
到達航天鎮的第一天,我聽到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該鎮的人畜飲用水被嚴重污染,已有十數年!
乍聽,我立刻想到的是難道這樣荒僻的戈壁沙漠也會遭到傳說中的現代工業廢料侵害?這個想法其實很難被證實。在后來的幾天里,耳朵里聽到的這個說法漸漸多了起來,我就想到我若是帶來個專業檢測人員該多好。也不至于和那些個善良的當地百姓一樣對如此生活幾十年,卻似乎根本不認識污染之水的危害性,危害又能嚴重到何種程度有所認識。而我此刻也只有面對現實而望洋興嘆!
在第一天晚上,我決定下榻旅店的時候,就遇到了決策的麻煩:一要有水,可洗洗涮涮;二是我那臨來前所帶不多的幾件衣物都將面臨換洗的問題。走了三家旅館,有兩家都提出自己家有“水的優勢”,這就引發了我的興趣。怎么你家和人家,不都用的一脈水源,難道水進了你們家就和人家的有了不同?再說,難道這里的水出了什么問題,也值得如此著重筆墨?也有一家沒有太提水的事情,我就問了他家老板,老板回答說自己家是把水沉淀多日后再用,我想那是最最傳統的過濾法吧,我就問他怎么不和人家一樣,也強調自己家的獨特優勢?他說,他們吹自己家的水如何是好,可是有誰證明?
看來這里的水是真的出了問題,且值得善于見風使舵,又擅長以草船借箭之策謀劃自我利益的商人們如此認真一番。
原來那兩家的用水均取自地表以下深層,其中一家打了口丼,竟然揚言深達20多米。當晚,我住進了看起來讓我放心的宇航賓館。
所謂賓館,其實就相當內陸一家招待所的規模,由河南人氏經營。賓館約莫五十余間客房,竟然有一套自稱“總統間”的套房。賓館里有停車場、會議間,還可以吸納百十號人同時進餐。河南老板的外甥女告訴我說,發射基地常常包用他們賓館。我問平時這里幾乎沒有人來吃飯,難道還養著些沒活干的櫥子?老板外甥女說:基地來進餐都是自己帶櫥子。我就又問關于水的問題,問他們如何解決水污染?她便取出一紙,拿給我看。紙是大紅色的,與其說是賓館介紹吧,不如說是傳單。我接過傳單,粗看一眼,特摘錄一段在下——
宇航賓館根據十四號地區地下水重金屬大部分嚴重超標的實際情況,投資20萬元打造一眼水井。購進一套自來水凈化設備,使飲用水達到了國家標準。(見附圖)
老板外甥女挺得意地對我說:“丼就是我們的鎮館之寶。20多米深,問問這里誰家會有?”
水在這里看來原本就缺,我住的一個“標準間”設施看起來不亞于通常二百五六的那種。可是盥洗室里的便盆卻和野茅廁里的蹲坑一樣,這個在全國也很屬少見。其次,屋子里凡與水有交道的物件如燒水器等均為空缺。“僅有的水也被污染了……”老板外甥女說。
宇航賓館由于設施先進,加之老板經商人事有道,基地的官兵若是有個會議什么的就把這里當了編外補充。直做到和北京的西苑賓館一個樣兒。西苑服務的是國家會議使用,這里就服務的是航天基地。連賓館大門上都掛上了鍍金牌子“科研重地 閑人免進” 。其實就是個個體戶!難怪這里要自投巨資自打井呢!
晚上我去鎮街里溜達,見賣羊雜湯的就問:“你家水咋樣?”答曰:“不好,喝了堵嗓子眼。”又去賣炒菜的“自家菜”館子問,答曰:“喝了咳嗽、嗓子眼兒里癢癢……”旁邊有開煙雜店的老板聽了對我說:“你住“航天”(賓館)吧?他們家的水沒事,人家自己有丼。”我就問:“那你們就不能也打井嘛?”老板嘴咧列,道:“說得容易,錢誰給?打口丼你知道得多少錢!”
二天早起,我沿鎮街跑步,見了航天城派出所的警察,我問,這里水污染是什么時候開始的?警察說:“約莫20年前。后來越來越嚴重。不過現在習慣啦。”
戈壁灘上的人善良,在航天城住的幾日里,我問過多個農民:想沒有想過,水是怎么被污染的。回答多是“想不來”、“想不通”、“想不出為甚。”我說是不是和基地工業有關?回答一律斬釘截鐵——那怎么會呢?
百姓們是真心不那么認為的。
回酒泉的車上我問過司機,司機年輕,有文化,他卻只說:“沙漠里的人活得粗糙,不像你們北京,這里人湊合能有水喝,就不會想你想的那么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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