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雁“閱讀新概念”:左書右網,前語后文(2009-08-25 22:43:01)
著名閱讀學專家、南京大學教授徐雁 
著名閱讀學專家、南京大學教授徐雁是“深圳讀書月”的老朋友了,對鵬城文化知之甚深。徐雁第一次到深圳,就曾有過在36小時內逛了3趟深圳書城的佳話。早在第二屆深圳讀書月,他就登上“首屆深圳讀書論壇”,為深圳讀者做了名為《名著的閱讀與科學、文化的創新》的專題讀書報告。
在深圳讀書月誕生至今的10年內,徐雁曾三次以閱讀為話題來鵬城開設講座,從而見證并參與了深圳讀書月的成長。在他眼中,深圳從80年代的改革開放窗口,逐漸轉變為一個因閱讀而受人尊重的城市,與深圳讀書月活動較早開始設壇講座、播種讀書種子,積極營造書香氛圍、從事“全民閱讀”的社會實踐不無關系。
“對于引進深圳的中高級知識分子,讀書月活動是有力的文化加速助推器;對于打工者階層則是一種不可或缺的人文引導和文明啟蒙。”徐雁感慨說,只有通過前后左右的比較,才能感覺到深圳在文化建設上的步子有多大。
來取深圳讀書月的“真經”
《文化廣場》:您第一次來深圳,就留下36小時內逛了3次書城的佳話,對深圳的文化設施和文化氛圍是什么印象?
徐雁:書城給我留下了一個特別鮮明的印象:進進出出的人很多,站著、坐著看書的人也很多。后來我聽說,在深圳,書城就是市民的“第二圖書館”,這才有了體會。現在回過頭來想一想,在深圳文化建設、城市發展的道路上,書城也好、圖書館也好、出版社也好,都相輔相成地在為城市的書文化和精神文明做貢獻。我指導的研究生也有三人成為了深圳的圖書工作者。“深圳讀書月”今年將要辦第十屆了,用每年11月份整整一個月的時間來刺激圖書市場,強化知識傳播,促進文化發展,深圳這一做法對全國城市的影響相當大。這張“讀書月”的好牌真的打好了!據我所知,很多城市如東莞、蘇州、福州等,都來取過深圳讀書月的“真經”。
《文化廣場》:從2001年首度訪深至今已經第九個年頭,2006年的“讀書月”、2008年的“4·23世界讀書日”您又多次回到這里,可以說是見證了深圳書文化的變化和成長,對此您的感受是什么?
徐雁:從剛開始帶有某種自發性,似乎僅僅是急于改變深圳文化的狀態,到現在每年有每年的主題和引導、每年有每年的創意和策劃,說明讀書月活動已經進入一個自主和自為的狀態。如一些相關文化產品,無論是音像讀物《論道》的制作,還是《大家的聲音——深圳讀書論壇演講錄》的匯編,以及最新出版的《私人閱讀史:1978—2008》……都說明深圳讀書月活動越辦越成熟,作為一個持續性活動,它對城市文化乃至精神文明狀態的引導性也越來越強,越來越明確。
讀書日和讀書月需合理分工
《文化廣場》:讀書月即將迎來下一個十年,今后如何辦得更扎實,您能否提供一些比較細化的建議?
徐雁:第一,要對深圳市民的文化需求進行細致調研。如通過《深圳商報》等媒體了解市民對于讀書月的期待,他們想要通過閱讀來解決哪些問題?舉一個例子,深圳有大量流動人口,讀書月應在兼顧居住5年以上常住人口恒態文化需求的同時,找到與暫住人口時變性需求之間的平衡點。
第二,深圳的人文地理優勢比較弱,但引進人才中杰出的不少。既然沒有很多古代、近現代的資源可以借鑒,那么應該通過讀書月這個平臺對當代的深圳領軍人物進行挖掘。
第三,建議讀書月組委會與全國重要的導讀機構建立合作關系,如中國圖書館學會閱讀促進委員會、中國閱讀學研究會、福建省讀書協會、河北省讀書協會等。讀書月組委會與這些機構共同聯辦、協辦一些活動,對于整合專家資源、形成推動“全民閱讀”的合力將會有很大幫助。
此外,“4·23世界讀書日”和深圳讀書月之間的關系該如何協調?我覺得也值得研討,需要做一個分工。“4·23世界讀書日”的主戰場可以放在深圳圖書館和各個社區館,因為圖書館是一個公益性的事業單位,應該期待它們更多地在盤活館藏文獻資源、強化社會讀書氛圍,以及在人文導讀、經典導讀方面多做一些工作。而讀書月的重要載體深圳書城是一個經營性的圖書文化企業單位,主要面對的是圖書市場,所以它的業務重點應該是營銷時新圖書、組織簽名售書、舉辦大型主題書展、制造讀書熱點,總之是要以多種商業形式,來激活圖書市場、刺激圖書消費。有了這樣的分工和協調,“4·23”世界讀書日和11月的深圳讀書月,就能夠文武之道一張一弛,相輔而相成了。
“讀書”與“閱網”是不同的
《文化廣場》:您個人的閱讀,從學生時代到現在職業時代有沒有一個比較大的轉向?
徐雁:我是1963年出生的。在我的小學、初中階段,正好遇上“文革”大書荒時期。到北京讀大學的時候是改革開放前期,那是一個“思想解放”和“新文學”復興的時代,知識的傳播、書刊的出版也進入一個猶如井噴的時期,所以當時的我們確實有一種求知若渴的閱讀狀態。1990年以后,中國社會很快進入到信息高速公路、網絡化的時代。我也在那個時候用上了電腦,由靠書、報、刊作為信息和知識載體的傳統渠道,轉向到了網絡瀏覽與紙質印刷型文獻閱讀并存的狀態。有此經驗,我總結出了一個信息社會“和諧閱讀”的新理念,概括起來說就是十六個字:“左書右網,并行不悖;前語后文,流暢對接”。
這“左書右網”很好理解,就是要把經典性、人文性紙本印刷型讀物與網絡閱讀和諧協調起來,“讀書”與“閱網”是不同的,因為前者能夠幫助讀者建立一種“文字情意”和“親書情懷”,讓人沉潛專致、全心一意于青燈黃卷的知識天地;而后者,容易陷人于浮躁喧囂的信息世界而不自知。因此,我們提倡一個良好的文化之家,是除了要有“機房”,還該著力布置好一間四壁琳瑯的“書房”,因為這才是一個家庭“讀書種子”發育的人文沃土。在“數字化空間”之外,營造一個“雨余窗竹琴書潤,風過瓶梅筆硯香”的傳統書香境界,應該成為當代“學習型家庭”的基本追求。
“前語后文”是針對那些設壇開講的專家學者而言的,也是對廣大聽眾和網民而言的。一方面隨著各地講壇、講座越來越多,在前臺舌吐蓮花的專家,須加強自己在書房里坐冷板凳著書立說的功夫,也就是說文字表述與語言表達兩手都要“硬”。不要僅僅把平面知識立面化講座以后,再以平面出版物的形式簡單地回到讀者中。“前語后文”對于廣大聽眾的意義,一是建議他們不僅僅在臺下聽,聽完熱鬧就結束了,而且還要回溯到專家講座所涉及的有關文本,要向人文性、素質型閱讀回歸。二是自己也該提高規范化文字表述和生動性語言表達的水準。
好書排行榜是一種“先進文化”
《文化廣場》:作為中國閱讀學研究會的新任會長,您長期在南京大學開設有關課程,致力于國民閱讀指導。由于中國缺乏成熟的“書評人制度”,面對書林學海,讀者往往依靠各種排行榜尤其是所謂“暢銷書排行榜”來選擇。您認為該如何改善這種閱讀選擇上的困境?
徐雁:圖書館排行榜的問題很復雜。在歐美,“書評人制度”是對“暢銷書排行榜”的市場行為的一種制衡,它是保障圖書市場生態和諧的一種“先進文化”。我國當代的圖書市場是從純粹的新華書店系統發行、國有出版社計劃出版的體制下改革而來的,轉型的時間還比較短,經驗也不足,這個過程中難免泥沙俱下、魚龍混雜,因此,更應該注重發揮“好書排行榜”這種先進文化形式的社會作用,而不僅僅是“暢銷書排行榜”的作用。
我在南京大學開設的有關課程是中外知識傳播、圖書評論、閱讀文化學、名著與暢銷書導讀等,也不斷進行過一些實驗和實踐。我在新著《雁齋書事錄》之后,就附刊了一篇題為《大閱讀·深思考·高提升》的講演稿,其中講解了三種“大閱讀法”:一是“看名著影視,悟文藝之道”;二是 “讀人物傳記,獲人生啟迪”;三是“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希望得到深圳讀者的批評指正。
專家學者針對特定讀者群擬訂一些導讀書目、推薦書目,是中國目錄學的一個優秀傳統,以往張之洞、梁啟超、魯迅、錢穆等都曾做過,對讀書風氣引導有過很大影響,但近二三十年來學術界對此疏忽已久。
近年來我結合在各地講座,就特別注意針對不同的聽眾群,做一些書目的提供和導讀,如在講演《信息時代的“大閱讀”》時,就附加提供《一個提高“國民閱讀情商”的書目》等。這些書目在“百度”上我的“秋禾話書”空間里檢索即得,可為參考。
在此,我還要特別強調一下推薦書目的“可讀性”問題。讀物的意義不僅僅是一種書刊出版物、文字印刷品,其實還內涵著題材獨特、場景真實、文筆生動、情節曲折乃至人物形象豐滿等等現實主義和理想主義的寫作元素。建議“深圳讀書月”的推薦書目也應該盡量在思想性、市場性基礎上,更多地尊重“可讀性”這一規律,以便更貼近鵬城讀者的實際閱讀需求,激發公眾的閱讀渴望。
【來源:深圳商報;作者:劉悠揚;采集時間:2009-6-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