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師王洪貴辨證治療一常年舌糜爛患者驗案
筆者師從民間老中醫王洪貴先生,親見其每遇疑難大癥,均能使病魔速消于無形之中,便深感祖國醫學之神奇,博大精深,故決心努力學好中醫,為百姓謀福。師父自幼隨外祖父學醫,行醫40余載在周邊市縣享有盛譽,其理論新穎,用藥獨特,今介紹一驗案,以饗讀者。
聶某,男,19歲。于2006年8月19日來廣濟堂初診.該患身體瘦弱,自幼體弱多病,舌兩邊脫皮,糜爛,且糜爛常年復發,打不起精神,反復外感,鼻炎,流清涕,手指皸裂,時常頭痛(疼痛之部位在厥陰經與少陽經)。目前,嗜睡,四肢乏力,目珠藍,舌暗淡,舌體偏胖,苔白滑,脈來遲緩,寸口不堪重按。
該患三姨曾為西醫十幾年,言知此患自幼體弱,每因外感無論寒熱虛實,即以大量寒涼之水液靜點,使病邪一時變動為靜,暫時緩解,而其舌之常年糜爛,一直誤以為乃濕熱熏蒸所致。每施以消炎去火之藥,苦不見效,今亦叩拜恩師為師,便引薦為其診治。現將我師之辨證思路及所施之方藥敘述如下,以供同道參考。
我師平時最為重視舌診,一般從舌體之大小察其陰虛陽虛。從舌之顏色察其虛證(氣血之虧虛),實證(痰瘀阻脈).從舌苔之黃白察其虛實寒熱,從苔之潤燥察其是水濕泛濫或是陰津虧乏,該患舌體偏大,苔白滑,乃陽氣虧虛,水濕停聚之侯,舌暗者痰瘀阻絡之象,淡者,氣血虧虛之侯,其舌兩邊屬肝膽之部位,糜爛脫皮非熱邪所致,乃肝腎之陽氣虧虛,陽不化氣,氣不行水,水濕泛濫,浸淫舌體,故舌淡體胖,陽氣被遏,木郁失達,水濕浸淫脈絡,痰瘀互結,阻滯氣血之循行,氣血不得上行至舌濡養舌體,故肝膽之位脫皮糜爛。常年打不起精神,反復外感流清涕,嗜睡乏力,皆一派陽氣虧虛之證.根據其頭痛之病位亦為肝腎之經脈所循行,目珠藍,舌脈相參,我師將其診為肝腎陽虧、水漬木郁綜合征。 肝主一身之氣機,腎主一身之陰陽.肝陽虧損,氣機不暢,則氣血郁滯;腎陽衰危,不能溫化水濕,則寒水泛濫;木不生火,心陽式微加之寒水上逆凌心,心陽不振不能主血脈,故百脈中之血運遲緩,氣虛不足以行血至肢末,故手指皸裂“見肝之病,知肝傳脾”,水漬木郁必波及于脾,濕困中州則水谷不易化,氣血不易生,此其瘦弱無神之故也。肝腎母子同源,精血互生.故病理上亦相互影響.如肝陽虛損,首先必窮及于腎,腎陽虛損,則陽不化氣,所以出現水漬木郁等一系列病機的發展.寒濕瘀血皆陰濁之物,故同氣相求,互結阻于脈絡敗成痰瘀,占據薄弱之位,使新生之氣血不得輸通營運,又化失其正而成惡性循環,況該患每逢舊疾復發便施以重劑寒涼之品,實雪上加霜之為也。故治療此證必施以重劑溫補肝腎陽氣之品,此治本之所需也,然“補陽不如通陽”,因痰瘀痹阻脈絡,只補不通只會愈補愈壅,必須在溫補肝腎之陽的同時,輔以痰瘀同治之大法,方可收奇功也.
方中重用附子、細辛、干姜、吳茱萸等大辛大熱之品,竣補一身之陽,頓挫水濕泛濫之勢。附子、細辛走而不守,果有真寒,無所不至。干姜,守而不走,最善補中焦脾胃之陽。吳茱萸大補肝陽,在此與細辛為對,一入肝經,一入腎經,溫陽通脈以止頭痛,又輔佐以防風、柴胡、川芎等止頭痛之藥。防風,《本經集注》云其“殺附子毒”;《珍珠囊》云:“散頭目中氣滯,經絡中流濕。”所謂“經絡中流濕”乃痰瘀也,故防風一味即痰瘀同治。柴胡疏肝解郁,條暢肝經氣機,氣機活躍,則百脈興旺。川芎乃血中氣藥,上至巔頂,下至涌泉,行氣開郁,通脈散瘀,助吳茱萸溫補肝陽,散瘀化痰。黃芪乃補氣之長老,興奮百脈,無處不到,氣能行津,氣為血帥,故黃芪可以補氣以行津血,活躍十二經脈以消散氣血凝滯。為此,我師對其評價甚高,稱其為痰瘀同治之良藥。黃芪、知母、柴胡、桔梗、升麻乃張錫純先生之升陷湯,因該患寸口不堪重按,又無一熱象,故去知母,取升提大氣,以斡旋周身之氣化。四君子湯與生姜、大棗補中益氣以益氣血生化之源,炙甘草重用60g,一可助防風解附子之毒;二可調和諸藥。苓桂術甘湯助諸味補陽之藥溫陽化氣,清痰除瘀。桂枝一味,張錫純先生謂其是一簡易升陷湯,我師謂其:"能舉清陽上升,引濁陰下降,通達四肢,暢通百脈。"玉屏風散,扶理正氣,增強抗病能力。辛夷,辛,溫,與細辛為對,治鼻淵奇效。炒白芍,斂肝陰,補肝血,以防諸多熱藥燥烈太過。 我師開完此方,筆者心生余悸,其舌已糜爛至此,竟用如此大辛大熱之品,豈不是抱薪救火?不料二診,服上方五劑舌爛即完全平復,效不更方,又進五劑。三診,時值今秋氣候忽冷忽暖,故復遇外感,病有反復。加五味子、麥冬形成生脈散,氣陰雙補;加重細辛劑量達100g進一步溫補陽氣;加益母草、瞿麥、石葦等利水之品,給邪以出路,使水濕痰瘀之毒邪從小便而去。同時,石葦在此方中作用類似益母草,既利水又散瘀,我師常謂:“利濕利水即是化痰。”所以二者均具痰瘀同治之功。四診,陽氣大開,經絡已通,舌體適中,色淡紅,手皸裂痊愈且能汗出,流清涕之癥亦日漸好轉。遂又進五劑鞏固療效。
通過對此患驗案之分析,說明中醫之辨證有別于西醫之辨病,他們不講辨證,而中醫通過辨證使理法方藥具有個體化特性,具有西醫不可替代之作用.同時,我師早已在二十多年前就提出"肝腎陽虧,水漬木郁"這一理論新概念,在幾十年的臨床工作中亦確實行之有效.通過以上這一案例,也證實了這一理論的實踐性和科學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