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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里花落知多少
喜歡漂泊詩人蔣捷的《虞美人》： “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 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云低斷雁叫西風(fēng)。 而今聽雨僧廬下，鬢已星星也。 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 蔣捷把人生的無奈蒼涼轉(zhuǎn)輾寫得曲折有致。 少年的歌樓紅燭羅帳，壯年的客舟江闊云低，斷雁西風(fēng)。晚年僧廬暫住，白發(fā)稀疏，滄桑無語，這就是人世中難以言說的悲歡離合的況味。 今年的一月是臺灣作家三毛辭世20周年，二十年前，我們讀中學(xué)，讀大學(xué)，讀瓊瑤，讀三毛，愛三毛多于愛瓊瑤。瓊瑤的故事是編出來的，三毛的故事是她自己的生活，是她的人生。 那個綺情長愛的臨水照花人，她把撒哈拉沙漠那個遙遠(yuǎn)的異域絕疆變成了浪漫的理想園。 三毛走過了千山萬水，三毛的長發(fā)上沾著世界的風(fēng)，三毛為了她夢中的橄欖樹流浪遠(yuǎn)方。 于是在我們少年的青蔥歲月里，在心之一隅三毛是一個浪漫詩意溫暖柔軟的所在。 三毛的荷西，那個長得像太陽神羲和的荷西。那個癡情的西班牙男孩曾將把三毛的照片掛滿了他房間的墻壁和天棚。 三毛追隨他去了美麗蠻荒殘酷的撒哈拉沙漠，天涯攜手看日出日落，把愛情的童話和神話一起當(dāng)日子來過。 荷西送給三毛的結(jié)婚禮物是在沙漠里尋到的完整的潔白的駱駝頭骨。 三毛和荷西在撒哈拉的婚禮非常有趣。所有來賓都是盛裝出場，新郎新娘卻穿著家常衣服，更像兩個看熱鬧的人。他們超拔成自己人生的看客。 酷愛美食的三毛給荷西做“螞蟻上樹”，把從臺灣寄來的粉條說成是”“凍住的雨絲”，荷西欣然地信以為真。 三毛以東方的神秘覆蓋那片土地。 三毛家的天窗永遠(yuǎn)有漏不完的沙子。 沙子，那撒哈拉沙漠無窮無盡的饋贈啊！ 三毛鄰居那個土著女孩總是會向她來借各種各樣的餐具，筷子、勺子都要借，三毛微笑著悲憫地贈予。 那片沉睡的土地，愚昧而善良的人們，那些掙扎著活下去的妻子和十三歲就要為人妻的女孩啊…… 年少的時候，我們銘記的只是三毛的詩意的流浪。 大約在兩年前，在江闊云低的中年，我重讀三毛，讀出的卻是一種堅韌和無奈的現(xiàn)實人生。 三毛一直生活在滾滾紅塵中，卻從不帶一絲紅塵的煙火氣，這是一種怎樣的人生智慧和人生態(tài)度？她的作品寫就是吃飯，穿衣，戀愛，親戚，鄰人，卻沒有半點俗骨。 她至愛的荷西對文學(xué)和寫作一竅不通，從未讀過三毛的作品，但是三毛懂得愛情就是愛一個人的值得愛的部分。在柴米油鹽和長相廝守中保留那份愛的溫度。 我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看我應(yīng)如是。 這是三毛的大智慧大浪漫。 在荒涼的被人類文明遺忘的撒哈拉，三毛遍施愛的種子，用愛的信仰鑄就最溫暖的家。 三毛說“我是信神的，因為我看到了神的所在，你們不信是因為你們沒看到。”是啊！神在我們每個人的心中！ 撒哈拉的食物匱乏，三毛極富創(chuàng)造性的發(fā)明美食，縫制最浪漫的長裙。 三毛的浪漫是我們無力到達的地方。 撒哈拉人一年才洗一次澡，三毛的“觀澡”涉筆成趣。 撒哈拉有野蠻的血腥，而在《哭泣的駱駝》里仍然有三毛式的唯美。 三毛的生活有大河的深情，有宿醉難醒的愛戀深婉惆悵。 三毛信奉孔夫子的“君子游于藝”。她說：“我重視生活，遠(yuǎn)甚于寫作。”是啊，怎樣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這也是三毛關(guān)于人生的大胸懷，令我們難以望其項背。 叛逆，流浪，愛情，文學(xué)夢是三毛的關(guān)鍵詞，又肯定不是全部。在天地玄黃的撒哈拉，三毛從心底唱著曠世絕美的歌。 《滾滾紅塵》是離亂中的一段情感，寫的是民國傳奇女子張愛玲。這是三毛的遺作。此時，三毛已不能承受生活之重。 三毛，穿著大朵碎花的長裙站在沙漠的風(fēng)沙里，黑發(fā)飛揚，她懂得自己靈魂深處的激情和華麗。 起初不經(jīng)意的你 這是羅大佑為三毛的《滾滾紅塵》寫的主題歌。唱出的是三毛的多少夢里花落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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