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國○【英】羅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選自《世界上最優美的散文》 人生在世，能夠得到的東西似乎很多。世間充滿聯姻婚嫁和決戰廝殺。無論身在何處，在每天的固定時刻，我們最終都會不可避免地會將一份食物津津有味地吞入腹中。乍一看，似乎竭盡全力去獲得是喧囂人生的一個目標。但是，從精神層面上來看，這只不過是一個假象。我們身處在一個上升的階段，生活幸福，好事連連，永無止境。目光長遠的人，視野總是開闊；盡管我們居住在這個小星球上，為日常瑣事而忙，生命短暫，且希望就像群星那樣遙不可及，但我們生來生命不熄，希望不止。真正的幸福在于我們怎樣開始而不是怎樣結束，在于我們想要什么而不是我們擁有什么。渴望永遠是一種快樂，是像不動產一樣堅實的財產，是我們用之不竭，年年給予我們快樂的財富。要想擁有這一切就要達到精神富有。對于那些既沒有藝術也沒有科學靈感的人來說，世界只不過是顏色的混合體，或是一條崎嶇的小路，走在其上他們很可能會摔傷小腿。正是人類的渴望和好奇心才使得我們充滿耐心地繼續生存；才使得我們被蕓蕓眾生而吸引；才使得我們每日清晨醒來都會以新的面貌愉快地投入到工作中。渴望和好奇是人們用來觀察這個五彩繽紛世界的兩只眼睛：他們使女性美麗，化石有趣：只要有這兩道護身符，即使他將財產揮霍而盡，淪為乞丐，如果仍快樂的話，他依然是富有的。假設一個人吃得一頓飯緊湊而豐盛，他將不會再挨餓；假設他一眼就把世間萬象看透，那他對知識就不會那么渴求；假設他在每個經驗領域都是如此，那他從此以后還有任何樂趣而言么？ 一位徒步旅行的人包中只裝有一本書，他仔細研讀，時常停下來思考，且經常掩卷沉思，凝望風景或觀賞客棧里的字畫。因為他恐怕樂趣一旦結束，剩下的旅途時光將孤寂無伴。最近一位年輕人讀完了托馬斯·卡萊爾的作品，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將關于腓特烈大帝的筆記整整作了十本。“怎么？”這個年輕人驚叫道，“再也沒有卡萊爾的作品了？那我只好讀報紙了？”一個更出名的例子是關于亞歷山大的。他痛哭流涕，因為已沒有國家讓他去征服了。當吉本寫完《羅馬帝國興亡史》，也就興奮了一陣子；他懷著一種清醒而又憂郁的心情與他的勞動成果作別。 我們興奮地把箭射向月亮，但都一無所獲；我們的希望都寄托在遙不可及的黃金國上；我們無果而終。就像芥菜一樣，收獲興趣只是為了下次的播種。你會認為孩子出生了，一切麻煩都會到此為止；其實這只是新的煩惱的開始；因為你要看著他成長，入學, 最終成家，哎！每天都會有新的恐懼，新的復雜情感；你子孫們的健康就像你的健康一樣使你牽腸掛肚。同樣，當你已經娶妻，你會認為你已到了頂，可以步履舒緩地下坡了。但這只是戀愛的結束，婚姻的開始。對于傲慢自大和桀驁不馴的人來說相愛和贏得愛情都是困難的；但愛情的維持也很重要，做到這一點夫妻之間就須相敬如賓。真正的愛情故事從圣壇開始，擺在每對新人面前的是一場關于智慧和大度的最壯觀的競爭，且他們要為不可能實現的理想奮斗終身。不可能實現？啊，當然不可能了，這正是因為他們是兩個人而不是一個人。 布道者抱怨，“著書無終。”但卻沒有覺察到他正對作家這一行業評價是多么地高。確實，著書立說，體驗，旅行，積聚財富都是沒有止境的。一個問題引發了另一個問題。我們必須終身學習，我們永遠也不會如期望的那樣博學。我們從來沒有塑造出我們夢中的塑像。當我們發現一個新大陸或穿越一座山脈時，卻發現在遠方還有海洋和山川。宇宙茫茫，即使我們再勤勉也沒有盡頭。它不像卡萊爾的著作那樣可以讀完。即使在其一隅，在一私人花園，在一村莊附近，天氣和季節的變化是這樣的迅速無常，以致盡管我們終生生活其中，也總會對周圍的新奇事物感到欣喜與吃驚。 世上只有一種可以實現的愿望；只有一樣事物絕對能夠得到：是死亡。 死有百態，但無一人能告訴我們死的究竟值不值得。 當我們不作休息，不停地走向幻想時，一幅奇異的畫面展現出來：不知疲倦，勇于冒險的先鋒。確實我們將永遠不會到達目的地；甚至很可能不存在這樣的地方；即使我們活上幾百年，被賦予神的力量，最終也會發現自己沒有接近所欲到達的目標多少。啊，辛勞的雙手！啊，不知疲倦的雙腳，并不知道向何方而去。就快要到了，你就會覺得自己一定會登上某個光輝的山頂，但再走幾步，在夕陽下，你就會看到黃金國那些尖尖的塔頂。你并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地幸福；因為滿懷希望地前進，更勝于到達目的地。真正的成功就是奮斗。 ------------------------------------------------------------ ①本篇標題為西班牙文，意為“黃金國”，指人類理想中的樂園，揭示出只有通過不斷的努力，才能挖掘幸福人生的奧妙所在，只有為了理想堅持奮斗才能獲得成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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