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
我已經老了,有一天,在一處公共場所的大廳里,有一個男人向我走來。他主動介紹自己,他對我說:“我認識你,永遠記得你。那時候,你還很年輕,人人都說你美,現在,我是特為來告訴你,對我來說,我覺得現在你比年輕的時候更美,那時你是年輕女人,與你那時的面貌相比,我更愛你現在備受摧殘的面容。
《百年孤獨》
多年以后,奧雷連諾上校站在行刑隊面前,準會想起父親帶他去參觀冰塊的那個遙遠的下午。當時,馬孔多是個二十戶人家的村莊,一座座土房都蓋在河岸上,河水清澈,沿著遍布石頭的河床流去,河里的石頭光滑、潔白,活象史前的巨蛋。
《在細雨中呼喊》
1965年的時候,一個孩子開始了對黑夜不可名狀的恐懼。我回想起了那個細雨飄揚的夜晚,當時我已經睡了,我是那么的小巧,就像玩具似的被放在床上。屋檐滴水所顯示的,是寂靜的存在,我的逐漸入睡,是對雨中水滴的逐漸遺忘。應該是在這時候,在我安全而又平靜地進入睡眠時,仿佛呈現了一條幽靜的道路,樹木和草叢依次閃開。一個女人哭泣般的呼喊聲從遠處傳來,嘶啞的聲音在當初寂靜無比的黑夜里突然響起,使我此刻回想中的童年顫抖不已。
《追憶似水年華》 在很長一段時期里,我都是早早就躺下了。有時候,蠟燭才滅,我的眼皮兒隨即合上,都來不及咕噥一句:“我要睡著了。”半小時之后,我才想到應該睡覺;這一想,我反倒清醒過來。我打算把自以為還捏在手里的書放好,吹滅燈火。睡著的那會兒,我一直在思考剛才讀的那本書,只是思路有點特別;我總覺得書里說的事 兒,什么教堂呀,四重奏呀,弗朗索瓦一世和查理五世爭強斗勝呀,全都同我直接有關。這種念頭直到我醒來之后還延續了好幾秒鐘;它倒與我的理性不很相悖,只是像眼罩似的蒙住我的眼睛,使我一時覺察不到燭火早已熄滅。后來,它開始變得令人費解,好像是上一輩子的思想,經過還魂轉世來到我的面前,于是書里的內容同我脫節,愿不愿意再掛上鉤,全憑我自己決定;這一來,我的視力得到恢復,我驚訝地發現周圍原來漆黑一片,這黑暗固然使我的眼睛十分受用,但也許更使我的 心情感到親切而安詳;它簡直像是沒有來由、莫名其妙的東西,名副其實地讓人摸不到頭腦。我不知道那時幾點鐘了;我聽到火車鳴笛的聲音,忽遠忽近,就像林中鳥兒的囀鳴,標明距離的遠近。汽笛聲中,我仿佛看到一片空曠的田野,匆匆的旅人趕往附近的車站;他走過的小路將在他的心頭留下難以磨滅的回憶,因為陌生的 環境,不尋常的行止,不久前的交談,以及在這靜謐之夜仍縈繞在他耳畔的異鄉燈下的話別,還有回家后即將享受到的溫暖,這一切使他心緒激蕩。
《我的名字叫紅》
如今我已是一個死人,成了一具躺在井底的死尸。
《我是貓》
咱家是貓。名字嘛……還沒有。
《鐵皮鼓》
供詞:本人系療養與護理院的居住者。我的護理員在觀察我,他幾乎每時每刻都監視著我;因為門上有個窺視孔,我的護理員的眼睛是那種棕色的,它不可能看透藍眼睛的我。
《靈山》
你坐的是長途公共汽車,那破舊的車子,城市里淘汰下來的,在保養的極差的山區公路上,路面到處坑坑洼洼,從早起顛簸了十二個小時,來到這座南方山區的小縣城。
《追風箏的人》
我成為今天的我,是在1975年某個陰云密布的寒冷冬日,那年我十二歲。我清楚地記得當時自己趴在一堵坍塌的泥墻后面,窺視著那條小巷,旁邊是結冰的小溪。許多年過去了,人們說陳年舊事可以被埋葬,然而我終于明白這是錯的,因為往事會自行爬上來?;厥浊皦m,我意識到在過去二十六年里,自己始終在窺視著那荒蕪的小徑。
《虛構》
我就是那個叫馬原的漢人,我寫小說。我喜歡天馬行空,我的故事多多少少都有那么一點聳人聽聞。
《局外人》
今天,媽媽死了。也許是昨天,我不知道。我收到養老院的一封電報,說:“母死。明日葬。專此通知。”這說明不了什么??赡苁亲蛱焖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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