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劉大爺回憶,1940年,是冀南根據地最風光的一年,那時侯,咱們先打石友三,再打百團大戰,不僅使偽軍怕得要命,就連日本鬼子也知道八路軍是能打硬仗的隊伍,輕易不敢出來惹我們。騎兵團更是在大平原躍馬馳騁,處處受到老百姓的歡迎。 到41年就差了一些。不過,雖然鬼子把城鎮都占了,還經常來圍剿、掃蕩,但基本上也都沒撈到什么好處。鬼子來了八路就反掃蕩,等戰斗一結束,軍隊和老百姓該干什么還干什么。當時,如果把冀南分成十份的話,那么日偽控制的城鎮附近(敵占區)占到兩份、八路軍后方(根據地)也占兩份,其他六份是游擊區,白天掛鬼子旗、晚上由咱們說了算。 42年初,形勢還一派大好,大家都知道美國人也來幫忙打小日本了,上級還傳達精神說要準備反攻,大家很高興。那時侯,根據地的兒童團站崗查路條,見面問話“今年是什么年?明年又是什么年?”你要是不懂得回答:“今年是準備大反攻的一年,明年消滅小日本”,還真會被當奸細給抓起來。 可是,從42年4·29到43年,局勢就太艱苦了。游擊區變成了敵占區,根據地被打得七零八落,有的地方部隊只留下番號,有的抗日縣政府只剩下幾個人。所以,當時有人灰心地認為“流血拼命抗日,白白辛苦五年”。 如果提到原因,老八路就會咬牙切齒地回答:“這都應該怪崗村寧次,那小子太陰,真是個惡魔”,劉大爺好象對東條英機、松井石根都沒那么憎恨,他始終認為,崗村寧次才應該算是天字第一號的大壞蛋。說起來也是,在崗村寧次就任華北方面軍司令的那段時間,抗日根據地受到的損失最大(小聲說一句,咱們的彭總好象還真有點搞不過他)。 要說這崗村寧次有什么特點,那可就真象是劉大爺評價的:“陰”,他既陰又毒。 比如“四、二九鐵壁合圍”,他就耍了一把陰的。原先,鬼子掃蕩也搞分進合擊,一般是先集結,然后進攻。敵人包圍村莊,先放一通槍炮,等于報了信,當然再進村之后人已經跑光了??蛇@回,崗村寧次事先不動用當地兵力,而是從遠處把部隊拉來。鬼子夜間出發,拂曉到達位置就開始攻擊。當時,八路軍一般只進行戰術偵察,缺乏戰略諜報手段,雖然知道周圍敵人的情況,但不清楚敵人整體動態。于是,冀南軍區事先毫無準備,吃了大虧。 再接下來,崗村又“陰”了把大的。以往,鬼子的掃蕩雖然來勢兇猛,但由于受到補給、運輸的限制,持續時間不長,攻擊的范圍也有限,因此,當冀南軍區進行反“鐵壁合圍”時,周圍其他根據地都認為自己是安全的。誰曾想,這家伙事先竟用了近半年的時間,做了充足地準備,結果,上千輛汽車來回運動,從河北一直掃到山西,強勁的攻勢硬是持續了快三個月,把各個根據地都打了個措手不及。 還有陰的。鬼子掃蕩結束后,就開始建炮樓、修公路、挖路溝(那路溝在公路兩旁。深一丈、寬一丈,人馬過不去,把鄉村劃成了相互不能聯系的小塊)。不過這也沒什么,鬼子過去也這么干,八路軍能對付??墒?,以前據點里的敵人只是在炮樓里守著,現在,崗村要求他們采取攻勢,每天在公路上跑、村莊里竄。弄得八路軍總吃不準鬼子據點里有多少人、外面又有多少人,于是運動也困難、集結也困難,好長時間恢復不了游擊區和根據地。 更陰的是,崗村把咱們八路軍的軍事手段也學了去。見八路夜間活動,他也搞夜間襲擊;見八路化裝出擊,他也搞便衣隊;聽說八路設立“兩面政府”,他也培植漢奸密探,晚上派人到處偷聽,誰家有陌生人說話、誰家夜里煙囪冒煙,都有人悄悄報告。他們還在抗屬和積極分子的家門口掛個紅燈籠,整晚上亮著,害得交通員找人聯系工作都得翻院墻。 崗村寧次最陰的一招,就是在“強化治安運動”上加了個“三分軍事、七分政治”的帽子,想法子拉攏人心。比如:他們跟老鄉說,皇軍“不打老百姓,專打八路軍”,強迫抗屬給家人寫信,說如果你還不回家,日本人就要殺我們了;他們對抗日積極分子實施燒、殺、搶,可對其他老百姓,不但不打不罵,還帶著糧食去“慰問”、往孩子嘴里塞糖;偽軍也假裝說話和和氣氣,跑到村子里打掃衛生;鬼子還建立“愛護村”、發良民證。對不派聯絡員、不納糧交稅、不向他們通風報信的村莊,鬼子漢奸就天天去騷擾,甚至一天去幾次,搞得老百姓有家難歸,莊稼沒法種、日子沒法過,最后不得不成了“愛護村”。 這么一來,敵人耳朵靈了,眼睛尖了,反應快了。一些愚昧的群眾甚至覺得日本人和偽軍也不壞,八路軍的活動就愈來愈困難了。當時,我們管敵人這種做法叫“蠶食”,就象是蠶吃桑葉一樣。經常是,今天這地方還是咱們的基本活動區,明天就成了“兩面政權”地區,白天去不得,只有晚上去,可再過上幾天,晚上也沒法去了,那里已完全淪為敵占區…… 老百姓其實心里都知道八路軍是人民的隊伍,打日本是正確的事情,可他們一時看不到勝利的希望,首先要考慮活下去啊。在劉大爺傷愈歸隊的路上,就有老鄉一邊幫助八路軍通過封鎖線,一邊卻又勸劉大爺“小伙子,本鄉本土的,還是回家算了。日本的勢力太大,拼不過就忍了吧”,就連護送他們的交通員都建議“要不八路軍先把槍藏起來,等躲過了這股鬼子咱們再干?”。弄得劉大爺都不知怎么回答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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