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哲學的現(xiàn)代解說(13--15) 2011-11-15——11-20 曾飛 老子哲學的現(xiàn)代解說(十三)
2011-11-15 二十六章
重為輕根,靜為躁君。是以君子終日行不離輜重。雖有榮觀,燕處超然。奈何萬乘之主,而以身輕天下?輕則失本,躁則失君。 【大意】 重作為輕的根基,靜作為動的主宰。因為這樣,君子整日行軍也不離開輜重。雖處軍營,居處依然悠然自得。作為擁有萬乘兵車的君主,怎能以自身而輕視天下民眾呢?輕視民眾就會失去根 基,妄動就會失卻君臨天下之勢。 【解讀】 老子的這種以重為本,以輕為屬,以靜為正,以動為奇的思想,在治理上很有現(xiàn)實意義。比如,產品與服務的質量為重,是企業(yè)之本,營銷推廣為輕,是產品與服務的延續(xù)。沒有質量之重的 營銷推廣就會失去根基。再如,企業(yè)家一旦以自身成功的榮耀而輕視怠慢顧客,就會失去根基;自以為了得有實力而妄動,盲目擴張,就會失去企業(yè)優(yōu)勢。 國家也一樣,以其經(jīng)濟實力為本, 窮困的社會主義,不是民眾所需要的社會主義。失卻了民眾的支持的國家,不可能是真正強盛的國家。 【附注】 躁,動也。見諸《說文》。《淮南子?主術》:“人主靜漠而不躁”是其誼。馬敘倫曰:“榮觀是營衛(wèi)之借。此承上行言。《史記?王帝本紀》曰:‘遷徒往來無常處,以師兵為營衛(wèi)’。” 二十七章 善行者無轍跡,善言者無瑕謫,善數(shù)者不用籌策。善閉者無關楗而不可啟也;善結無繩約而不可解。是以圣人常善救人,而無棄人;常善救物,而無棄物;是謂襲明。故善人者不善人之 師;不善人者善人之資。不貴其師,不愛其資,雖智大迷,是謂要妙。 【大意】 善于行路的沒有痕跡,善于言語的沒有疵病,善于計算的不用籌碼。善于關閉的不用門閂而無法開啟,善于綁捆的不用繩索而無法解開。因而圣人一貫善于盡人之才,而不放棄人才;一貫善 于盡物之用,而不浪費財物;這樣就叫做常明。所以善于用人的人是不善于用人的人的師長,不善于用人的人成了善于用人的人的資源。不尊重師長,不愛惜資源,雖然有智慧也會造成重大 失誤。這正是要害和奧妙之所在。 【解讀】 行有跡,言有瑕,算用籌,閉需楗,結需繩,這都屬常規(guī)。而善行事者超越常規(guī)。由此,管理者盡人之才,盡物之用,超常規(guī)行事。這正是管理者成功的要害和奧妙之所在。 國家要強盛,不 可能僅僅依靠少數(shù)所謂的精英,必須普遍盡人之才,盡物之用,不靠所謂的個人智慧,老實依靠人才和資源,才能成就大事業(yè)。 【附注】 襲,通習,常之誼。又襲,合也。十六章曰:“知常,明也。”故“襲明”含合于恒常之道而至明之誼。迷,誤也。見諸《韓非?解老》。凡失其路而妄行之,則為迷。 第二十八章 知其雄,守其雌,為天下谿;知其白,守其辱,為天下谷;為天下谷,恒德乃足。恒德乃足,復歸於樸。樸散則為器。圣人用之則為官長。夫大制無割。 【大意】 知道他的雄健的一面,又守住他雌柔的另一面,成為天下之溪;知道他的清白的一面,又守住他暗辱的一面,成為天下之谷;成為天下之溪谷,遍聚其所得。遍聚其所得,就復歸到了無名之 樸。無名之樸被散割了就成為器,圣人使用之則可充任官吏。這是因為“大”的法度是不允許分割的。 【解讀】 本章老子直接使用“樸”來指稱無名狀態(tài)。 “道”、“樸”對舉是名實對舉。不嚴格區(qū)分名實,在論述中就會出現(xiàn)理論混亂。譬如,“恒德乃足,復歸於樸”,如果不使用“樸”,而是用“ 道”這個“名”,就必須說成“恒德乃足,復歸於道”,這就造成了名實混同,產生了理論的謬誤。“道”就會被誤當成本原了。“大制無割”,前面已經(jīng)闡明,整體映像“無名之樸”的法 度,老子稱其為“大”,名之曰“道”;無割才是整體映像,分割了就只能從“無名之樸”的局部“器”得到局部性的“德”。只有一隅之得的人才,只能權當負責部分事務的官吏,而不能 擔當負責全局的領導人。作為 國家和企業(yè)的最高領導者,必得“大制無割”,遍聚其所得,復歸到了無名之樸,也就是把握了“道”才能勝任之。 【附注】 本章文句諸本多異,且文句不順。易順鼎曰:“此章有后人竄入之語,非盡老子原文。《莊子天下篇》引老聃曰‘知其雄,守其雌,為天下谿;知其白,守其辱,為天下谷’,此老子原文也 。”帛書甲、乙本此段均作“知其白,守其辱,為天下谷;為天下谷,恒德乃足。恒德乃足,復歸於樸。”而諸本中有“復歸于嬰兒”,“復歸于無極”等句,其義難解,與上下句也難貫通 。暫據(jù)以改寫。《玉篇》引老子曰:“璞散則為器”。《文選、演連珠》注引《尸子》曰:“鄭人謂玉未理者為璞。”璞、樸含義有相通之處,均有未加工的原物之誼。足證古人解“樸”為 未經(jīng)加工的本源之誼,而非質樸無文飾之意。恒,遍也。滿也。《詩、大雅、生民》曰:“恒之秬秠。”毛傳曰:“恒,遍也。” 第二十九章 將欲取天下而為之,吾見其不得已。天下神器,不可為也。為者敗之,執(zhí)者失之。故物或行或隨,或噓或吹,或強或羸,或培或墮。是以圣人去甚,去奢,去泰。 【大意】 想據(jù)有天下而隨意擺布,我預見他不可能得逞。天下是所謂的“神器”,不可以隨意擺布。隨意擺布的以失敗告終,占有的還要失去。因而事物有先而反后的,有緩而反急的,有強而反弱的 ,有成而反敗的。所以圣人去除過度,去除奢侈,去除驕恣。 【解讀】 天下依照它自身的規(guī)律而運行,強制干擾它,要它背離規(guī)律而依從自己的愿望運行是不可能成功的。領導人和治理者因此不可以任意擺布國家或企業(yè),違反事物的原本規(guī)律而胡作非為,否則 會事與愿違,得到與自己的欲望相反的結果。因此, 領導者、治理者做事切不可過度,不可奢侈,不可驕恣,以免失去理智而陷入自大妄為的境地,而自取失敗。 【附注】文中“圣人去甚,去奢,去泰”句。甚,超過也。《左傳、僖公》曰:“尤而效之,罪又甚焉”是其誼。奢,奢侈。《論語、八佾》曰:“禮,與其奢也,守儉”是其誼。泰,驕恣 。《論語、子罕》曰:“拜下,禮也;今拜乎上,泰也。”皇侃義疏:“泰,驕泰也。” 第三十章 以道佐人主,不以兵強於天下。其事好還:師之所處,荊棘生焉。善有果而已矣,毋以取強焉。果而勿驕,果而勿矜,果而勿伐,果而不得已,是謂果而不強。物壯則老,是謂不道,不道早 已。 【大意】 用道來輔佐人主,不用兵來強橫于天下。用兵這碼事好反自為禍:軍旅所處,荊棘叢生。善于戰(zhàn)勝而已,不要用以謀取霸權。戰(zhàn)勝了切莫驕橫,戰(zhàn)勝了切莫自夸,戰(zhàn)勝了切莫殘殺,戰(zhàn)勝了也 是不得已而為之,這是說戰(zhàn)勝但不憑暴力欺壓人。事物極度壯大了終會老死,因為它不再符合繼續(xù)發(fā)展壯大的規(guī)律了,不再符合這種規(guī)律就會早滅亡。 【解讀】 領導者、治理者遵照社會或市場規(guī)律來治理、管理,就不要用咄咄逼人的殘酷戰(zhàn)爭或商戰(zhàn)來謀取霸權。濫用戰(zhàn)爭和商戰(zhàn)都一樣,會反自為禍,最終兩敗俱傷。不得已和對手爆發(fā)對抗或展開競 爭,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不要 隨意憑強力爭斗欺壓人。憑強力謀取霸權,容易把自己推向貌似非常強大的狀態(tài),使自己不再獲得發(fā)展的天時地利,急速走向崩潰。
老子哲學的現(xiàn)代解說(十四)
2011-11-17
三十一章
夫兵者,不祥之器也。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君子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故兵者非君子之器也;兵者,不祥之器也,不得已而用之。銛襲為上,勿美也。若美之,是樂殺人也。夫樂殺人,不可以得志於天下矣。吉事尚左,兇事尚右。是以偏將軍居左,上將軍居右。言以喪禮居之也。殺人眾,以悲哀泣之;戰(zhàn)勝,以喪禮處之。 【大意】 兵是不吉祥的工具。眾人厭惡它,所以懂得道的人不希望自處于這種境地。君子居處貴重左,而用兵卻貴重右。因而兵不是君子該用的工具;兵是不吉祥的工具,只有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才使用它。兵以銳利能夠制敵為上乘,無須稱美。如果稱美它,是樂于殺人。因為樂于殺人,就難以實現(xiàn)治理天下的志向。喜事崇尚右,喪事崇尚左。所以副將居于左,主將居于右。表明是以喪禮來處置的。戰(zhàn)事如果殺傷甚多,應當用悲傷的心情來治喪;戰(zhàn)勝之后如同喪禮一般來善后。 【解讀】 承上章繼續(xù)闡明兵是不祥的工具,只有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才可以使用。使用之后,要善于安撫善后,以免產生負面作用。企業(yè)使用市場競爭的強硬手段也應當謹慎,取勝之后也不可喜于形色,給自己制造負面影響。反要如同喪事之后那樣注重安撫善后,消除負面影響。 【附注】 本章似有注語雜入。朱謙之認為應刪去雜入部分,歸還為注語。 第三十二章 道恒無名,樸。雖小,天下不敢臣。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賓。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之令而自均。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夫亦將知止,知止所以不殆。譬道之在天下,猶川谷之於江海也。 【大意】 道遍滿了就返歸於無名狀態(tài),也就是未經(jīng)加工的無名之樸。雖然微小,天下卻沒人敢於臣伏它。侯王如果能守住這個道,各種事物將會自己賓服。就像天地相合甘露自降一樣,百姓無須號令就會自己均沾其澤。無名之樸經(jīng)過制作有了名。名既然有了,使用起來亦要知道它的局限性,知道它的局限性才能避免失誤。道處于宇宙間,就好比川谷匯入江海的那種關系。 【解讀】 樸的本意為未經(jīng)加工的原木。老子用它比喻與“名”對應的“實”,正是取其未經(jīng)加工的原材之意:無名之樸是未經(jīng)思維加工的本原,經(jīng)思維加工后才制作成所謂的“名”。“名”制作出來之后,只不過是用它來映照實的虛的觀念。觀念畢竟不是它所映像的本源,無論“道”是如何的重要,使用起來也不可以忘其所以,竟然把作為名的“道”當成了世界本源了。那樣不知道觀念的局限性而無限制地使用是會導致嚴重失誤的。依照這個哲理,理論也只是一種觀念,無論它如何準確地反映了事物的某些規(guī)律性,也不可以不知道理論的局限性,毫無節(jié)制地任意使用它,否則也會導致嚴重的失誤。中國思想界最不幸結果是后期的程朱理學的興起。朱熹理學強調“存天理,滅人欲”,用“理”取代“道”,以“理”束縛人的思想和創(chuàng)造行為,造成了嚴重的思想混亂,極大地阻礙了經(jīng)濟的發(fā)展。朱熹認為:“未有天地之先,畢竟只有理在那里”。說是“形而上者,無形無影是此理;形而下者,有情有狀是此器。”(《朱子語類》)“有此理,便有此天地;若無此理,便亦無天地,無人無物,都無該載了!有理,便有氣流行,發(fā)育萬物。”(《朱子語類》)在朱熹理學中,“理”這種“名”的使用“不知止”,竟然混同于“實”自身,簡直成了世界的本源。朱熹的理學終于在中國占據(jù)了正統(tǒng)的地位,開始了唯“理”是從,以“理”控制人們的思想,“以理殺人”的專制時代。而且其毒害一直延續(xù)至今而陰魂不散,我們從“有理走遍天下”,空講理不重實踐的陋俗就可見其一斑。而占據(jù)了正統(tǒng)的地位的朱熹理學動搖了中國哲學根基的直接結果,就是中國近代的衰落和民族的恥辱。代價十分慘重。由此足見,老子關于“名亦既有,夫亦將知止,知止所以不殆”的告誡是何等的重要。不知止的禍害又是何等的嚴重! 【附注】 文中“道恒無名,樸”句。恒,遍滿之誼。《漢書、敘傳、答賓戲》曰:“恒以年歲”,為前后相接。是以“道恒無名,樸”句的含義是,道遍滿了就與無名的狀態(tài)相接,猶如木器之與未加工之前的原木那樣地密切相關聯(lián)。始,女之初也。見諸《說文》。始,初也,根也。文中用以指“樸”為“道”之根,之初。初,始也。從刀衣,裁衣之始。見諸《說文》。制,作也。《孟子、梁惠王》:“可使制挺”是其誼。是以“始制有名”句的含義是:“樸”經(jīng)過人為的裁割制作才產生了“名”。因此,作為“名”的“道”,也是經(jīng)過人為的裁割制作才產生的,它與“無名之樸”雖然親密無間,但畢竟并不就是它本身。經(jīng)過“裁割制作”之后,名所反映的像是有局限性的,因而不可無限制地使用,甚至混同名實,造成混亂。 第三十三章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勝人者有力,自勝者強。知足者富,強行者有志。不失其所者久,死而不忘者壽。 【大意】 知人的有智慧,自知的明達。制勝人的有力量,自制的強大。知足的富有,勉為其難的有志氣。不失卻辦事依據(jù)的經(jīng)久不衰,雖死但不被人忘卻的長壽。 【解讀】 知人、勝人者表現(xiàn)出他的智慧和實力,但真正難得的卻是自知和自制。能夠自知和自制的人才真正明達和強大。這對于領導者和治理者來說,十分重要。不能自知的人,不能戰(zhàn)勝自我的人,將無法勝任自己的重任。 【附注】 “死而不忘者壽”句,它本作“死而不亡者壽”,其義不通。帛書甲乙本均作“忘”,義順。據(jù)改。 第三十四章 道汜兮,其可左右。成功遂事而不名有,萬物歸焉而不為主。則恒無欲也,可名於小。萬物歸焉而不為主,可名於大。是以圣人之能成大也,以其不為大也,故能成大。 【大意】 道廣闊啊,它隨處而有。諸事辦妥了也不會稱說它有功勞,諸名物都遵從它也不會充當萬物的宗主。所以常持無欲望的心境,就可以稱說事物的精微之理。諸名物都遵從它也不會充當萬物的宗主,就可以稱說事物的總體規(guī)律。因而圣人之所以能夠成就大事,是因為他并不只做所謂的大事,所以能夠成就大事。 【解讀】 本章的“道”顯然做規(guī)律解。諸事依規(guī)律而成,規(guī)律當然不會充當什么萬物的宗主,成為有人格的神而居功,或者濫用主人的權利隨意干擾萬物的自然發(fā)展,規(guī)律只是自自然然地運作,不因任何人的愿望而改變。因此認識規(guī)律需處于無欲望的狀態(tài),不可摻雜個人的欲望,這才能把握事物的精妙之理——“小”。不會濫用主人的權利隨意干擾萬物的自然發(fā)展才能夠獲得遍滿整個事物的共通規(guī)律。“小”如一章所析,含“理微”之誼。“大”則是極盡事物之整體,與“一”的一種含義相通。老子認為應當“理微”而知“大”,知“大”,認識了事物的整體規(guī)律“道”,才能能夠成就大事,所以說不為大而能成大。 【附注】 文中“道汜兮”句它本或作“大道汜兮”,帛書甲、乙本均無“大”字,據(jù)刪。“道”是“樸”之名,“大”是對“樸”的補充稱說,“大”有極盡之的含義,說明“道”指的是事物的整體規(guī)律。 第三十五章 執(zhí)大象,天下往。往而不害,安平泰。樂與餌,過客止。道之出言也,淡兮其無味也,視之不足見也,聽之不足聞也,用之不足既也。 【大意】 把握住大的映像——道,天下就隨之而往。往又不加損害,安定就達到了極點。若又樂于給予食物,連過境之客也會留下來。道的語言表述,清淡得沒啥味道,看起來似乎沒什么可看得,聽起來似乎沒什么可聽的,但用起來似乎不會窮盡。 【解讀】 象,映像。大,樸的一種稱呼。大象也就是道。后面的句中也就直稱為“道”。道是總體規(guī)律,規(guī)律不在于動不動聽,而在于有不盡之用。對于領導人或治理者而言,治理、治理理論也不在于時髦不時髦,動聽不動聽,而在于使用起來是否有無窮盡的功用。
老子哲學的現(xiàn)代解說(十五) 2011-11-20
第三十六章
將欲翕之,必固張之;將欲弱之,必固強之;將欲廢之,必固興之;將欲奪之,必固與之;是謂微明。柔弱勝剛強。魚不可脫於淵。國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大意】 想要收斂它,必須故意擴張它;想要削弱它,必須故意強壯它;想要廢棄它,必須故意興旺它;想要奪取它,必須故意給予它;這說的是深知微妙之理的明智。新生柔弱的事物必然要成長而勝過老舊的剛強的事物。魚兒不可以離開藏身的深淵。治國的銳利工具也不可以展示于人們的眼前。 【解讀】 老子在三十章說“物壯則老,是謂不道,不道早已”。利用這個規(guī)律,對于希望它“早已”的事物,促使它更快地越過強壯的階段而自行走向滅亡才是最好的辦法。有時壓制、阻止它發(fā)展反而會幫助它保持在生長階段,依照規(guī)律它仍然要發(fā)展壯大的,人們反而對它無可奈何。老子因此主張順從事物發(fā)展的規(guī)律性,故意幫它超速發(fā)展,自然就能促使它及早滅亡,從而達到消滅這些不利事物目的。這種相反相成的策略手段,對領導者、治理者來說,很有實際應用的價值。但老子特別告誡說,如同魚不可脫于淵那樣,使用這種策略也應該深藏不露,切不可招搖過市,使對手警覺,反而努力保持于“不滿盈”、不過度的有利狀態(tài),那就難以利用促其“物壯則老”的手段來消滅它了。 第三十七章 道恒無名,而無不為。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化。化而欲作,吾將鎮(zhèn)之以無名之樸。鎮(zhèn)之以無名之樸,夫亦將不欲。不欲以靜,天下將自正。 【大意】 道遍滿了就返歸于無名的狀態(tài),因而就沒有什么事是不能做好的。王侯如果能遵循它,諸事物就會自己依照規(guī)律而化育生成。看到了化育生成的繁榮景象就想妄為,我將用無名之樸的哲理來安撫他。安撫以無名之樸的哲理,無非就是想使他沒有妄為的欲望。沒有有妄為的欲望而且遵守歸根的原則,一切將會自己不受妨礙地循著正軌運行。 【解讀】 有道者無為,只遵循規(guī)律來辦事而不胡亂制作條規(guī)。依此無為自然就不會無所作為。因而說:“無為而無不為”。道遍滿了,就能夠最逼真地映像無名狀態(tài),老子將無名狀態(tài)稱之為“樸”,所以說是道遍滿了就返歸于“無名之樸”。人們用道指導自己的行動,用“輔萬物之自然”的辦法就可能實現(xiàn)自己的目的,因而也就能夠有所作為。老子把“無名”與“樸”連結起來,用“無名之樸”來表達以上的哲理。 領導者、治理者如果能夠遵守“無名之樸”的哲理,一切遵循治理規(guī)律行事,而不妄生事端,國家和企業(yè)也將會不受妨礙地循著正軌運行。 【附注】 本章首句諸本多作“道恒無為而無不為”;帛書甲、乙本作“道恒無名,而無不為”,切合老子全篇之誼,故據(jù)以寫正。“夫亦將不欲。不欲以靜,……”中的“不欲”他本或作“無欲”,或“無”、“不”并用。承上文之意,似以“不欲”之義為優(yōu)。非保持無欲的心境以觀其微妙之意,乃不要有制作“規(guī)律”的欲望之義也。又上下文為重文,故應均作“不欲”為是。“天下將自正”句,他本或作“天下將自定”;帛書甲、乙本并作“天下將自正”,據(jù)以寫正。 《德經(jīng)卷下》 三十八章 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無德。上德無為而無不為。上仁為之而無以為。上義為之而有以為。上禮為之而莫之應,則攘臂而扔之。故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義,失義而后禮。夫禮者,忠信之薄也,而亂之首也。前識者,道之華也,而愚之首也。是以大丈夫處其厚不居其薄,處其實不居其華。故去彼取此。 【大意】上乘的德不依據(jù)世俗的所謂德,以此有了真正的德。下乘的德不失卻世俗的所謂德,以此就沒有了真正的德。上乘的德依從無為的法則,因而沒有什么是它不能做到的。上乘的仁做了是什么事也無法辦成的。上乘的義做了倒還能做好一些事。上乘的禮做了民眾不肯響應,只好揎袖出臂牽引之就范。所以人君失卻了“道”爾后以“德”為治,失卻了“德”而后以“仁”為治,失卻了“仁”而后以“義”為治,失卻了“義”而后以“禮”為治。因而禮是忠信的微薄,動亂的始端。自以為能先知的人,只不過是抓住了道的光芒,而這正是愚笨的始源。因此大丈夫應當居于道的厚實之處,而不居于它的微薄之處;居于道的敦實之處,而不居于它的光環(huán)之中。所以去掉那個而取這個。 【解讀】商朝講“天命”,周朝講“德治”,講“皇天無親,唯德是輔”(《左傳?僖公五年》),在倫理上講“德行”。于是世俗的所謂“德”的觀念就由“德治”的統(tǒng)治思想而派生。老子則主張,正確的“德”的觀念不應該依據(jù)社會上流行的觀念,而應當如道論所闡明的那樣,直接來自“無名之樸”。因而,“德”和“道”是老子的兩大哲學范疇,“德”的含義并不是倫理道德觀念中的所謂“德行”,而是來自無名之樸的一隅之得。而“道”則是來自無名之樸的整體所得。因此老子說:“孔德之容,唯道是從”,意卻深通之德,只服從于道。反映無名之樸部分情狀的德,當然要服從于反映無名之樸整體情狀的“道”,不可能違反它。人們通過實踐得到的反映客觀情狀的一些局部的法則、定律,只具有局部的特性,它必須服從于反映整體性狀整體規(guī)律“道”,不可以凌駕于它之上,任意夸大它的作用。仁、義、禮等觀念顯然只具有局部性,它也不可以凌駕于“道”之上而誤導民眾 ,以免喧賓奪主,去本從末,使國家的治理誤入歧途。在企業(yè)管理上也一樣,局部性的管理手段和經(jīng)營上的謀略,都只是經(jīng)營管理中的一個側面,具有局部性,絕不可以擴大成經(jīng)營管理的根本,而走入歧途。 【附注】《廣雅?釋詁》:“扔,引也。”是以“攘臂而扔之”的意思是“揎袖出臂牽引之就范”。 三十九章 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神得一以靈,谷得一以盈 。侯得一以為天下正。其至之也。天無已清,將恐裂;地無已寧,將恐發(fā);神無已靈,將恐歇;谷無以盈,將恐竭。侯王無已以貴高,將恐蹶。故必貴以賤為本,必高而以下為基。是以侯王自謂孤、寡、 不穀。此其以賤為本也,非與?故至數(shù)輿無輿。是故不欲祿祿若玉,硌硌若石。 【大意】以往已得一的名物:“天”得一因而具備清的特性,“地”得一因而具備寧的特性,“神”得一因而具備靈的特性,“谷”得一因而具備可以充盈的特性。“侯王”得一因而具備做為天下主的特性。這是由于它具備了極盡所指稱之物整體的緣故。天如果不具備清的特性,就恐怕要炸裂;地如果不具備寧的特性,就恐怕要爆發(fā);神如果不具備靈的特性,就恐怕要停歇;谷如果不具備充盈的特性,就恐怕要干涸。侯王如果不具備 高且貴的特性,就恐怕要從王位上跌下來。因而必然是尊貴的以俗賤的為根本,必然是高位的以在下的為基礎。因此侯王自稱為孤、寡、不穀。這不正是他以低賤做為根本嗎?所以即使極盡了好幾個車 箱也是得不出“車”這樣的整體名物的。這是因為不妄自制作“名”的思想就像玉的隨璞而成形,石的堅不容它物侵入的特性那樣。 【解讀】無論是“天”、“地”、“神”、“谷”還是“侯王”,都是相對應之“實”整體映像而得之“名”。這種整體映像之法,老子老子稱之為“其至之也”。至,極也。即極盡“實”之整體而映像之,其名才具備所指之“實”的整體特性。因此說“至數(shù)輿無輿”。第一個輿字指車廂。第二個輿字指車,雖然當時人們習慣用車的局部“輿”來代表整個車作為它的名稱,但這改變不了就是極盡了數(shù)個車箱——車的局部,也得不出整個車的特性來的現(xiàn)實。按現(xiàn)代的話說就是局部不等于整體。因此老子說“大制無割”,也就是說制作整體的“名”,是不許可割裂的,必須整體加以映像才行。 也就是說不能以偏概全。這種整體映像的思想,既含于“大”、“道”的概念之中,也含于“一”的概念之中。這種“至之”而映成像的過程,老子稱之為“得一”。“得一”而有的特性就不是從無名之樸而來的一隅之得,而是整體屬性的反映。因此侯王是“得一”的整體的概念。 如果不知下屬,唯有至高無上,就會割裂“侯王”這個整體性的概念,使它不再反映侯王領導作用的現(xiàn)實,而侯王就不再成為王者,完全喪失了具有領導力的根本特性。所謂“祿祿”,是描述名之隨實之貌:有如玉之隨璞,經(jīng)加工而成形之態(tài)。所謂“硌硌”,石堅不相入之貌,見《韻會》。“名”的特性,完全依從“樸”這個本源而有,不容它物隨意滲入,其狀有如石堅不相入之貌。 【附注】“其至之也”句,他本“至”或作“致”。帛書甲、乙本并作“至”,據(jù)以寫正。“故至數(shù)輿無輿”句,他本“輿”或作“與”。帛書乙本作“輿”,據(jù)以寫正。輿,車 箱也。亦用以為車之總名。《說文》:“輿,車輿也。[段注]車輿,謂車之輿也。攷工記輿人為車。注曰:車輿也。按不言為車者,輿為人所居,可獨得車名也。” 四十章 反也者,道之動也;弱也者,道之用也。天下萬物生於有,有生於無。 【大意】歸根返本,是道的發(fā)展變化;柔弱的事物,是道起作用的地方。天底下的所謂名物都生于“有”,而“有”則生于“無”。 【解讀】反即復。老子曰:“萬物并作,吾以觀復。” (十六章)復即反,返歸於樸之誼。反本的過程就是道的發(fā)展變化過程。變化的結果曰“歸根”,歸根曰“靜”。似此動而歸靜,即所謂的反本歸根。弱,新生的柔弱事物,道——發(fā)展變化的規(guī)律性往往在它上面充分展現(xiàn)。一切名物都由思維中思維點的“有”的激發(fā)狀態(tài)構成的“式”而形成映像。因此說,一切名物均生于“有”。而思維中思維點的“無”的不激發(fā)狀態(tài)恰恰用于映像“樸”,稱之為“無名之樸”。所以說“有”生于“無”。這正是名物源于“樸”這種本源的請轉載思維過程中的反映。 【附注】首句據(jù)帛書。“天下萬物” 句它本或作“天下之物”。作“萬物” 還是“之物”何者為是,無證。但作“萬物”與通篇之義合,作“之物”其義難解,是以暫作“萬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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