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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知道阿嬌這個名字應該源于那個著名的“金屋藏嬌”的成語。中國的成語和俗語是極好的宣傳歷史故事的方法，將一個個故事全部的封存在四個字的成語之中，著實令人感嘆語言文字的博大精深。幼年之時對阿嬌的了解不過就是如此，一個用黃金屋換來的女子，一個肯用黃金屋換女子的男人，對這個女子一定是極致的喜愛，那么，獲得這樣的愛慕的女子一定是天下最幸福的女子，因為她有愛，有黃金，有房子——一個女子的一生所求大概也不過如此。所以，在不斷的一段時間之內，我都會將阿嬌作為自己羨慕的對象。在中國歷史上，能夠真正幸福的女子少之又少，那些表面看來風光無限的美人往往有著令人哀傷的缺憾。然而單單從“金屋藏嬌”一事來看，阿嬌卻是幸福風光到極點的。漢武帝用自己的權勢與財富為阿嬌創造了一個令天下女子羨慕千年的童話。當然，這真的只是童話。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不再相信童話，可能是多少有一些早熟，從很小時候起便不再相信公主一定會嫁給王子，更不相信灰姑娘的故事。世間事往往曲折而多數不如人意，所以世間路走起來才分外的坎坷，情路更是如此。于是從來沒有希冀過我愛的人能夠如同我愛他一般的愛著我，反而越發的相信在感情的世界上終是不平等的。先愛上的那個人會更加的在乎一些，而后愛上的那個人會更加的輕視一些。至少我看來，愛情便是這樣的不平等。你愛他，他卻愛著她，這對于一個人而言是一件極其痛苦的事情，卻時時的發生在這個世界上。愛而不得，原本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平常的故事。甚至談不上是什么悲劇。 如果阿嬌的故事只停留在金屋藏嬌，那么她就是中國歷史上第一個讓我羨慕的女人。很少有傳奇女子不讓我覺得其人生或是愛情有不完滿之處的，不知道為什么，可能因為筆者本人看待世事多悲觀。如果從來不知道阿嬌故事的發展與結局，我便會一直相信這個女子是幸福的。金屋藏嬌的故事便是中國歷史上公主與王子的童話。事實上，漢武帝的確是王子，而阿嬌確實也算得上是公主。這種門當戶對又有愛的故事當然是完美的。 提到完美，或者更應該用完滿這個詞來形容，還有一個女子給我這樣的印象，那邊是林徽因。似乎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歡這個女子，其原因各種各樣，我聽到過的一種說法便是覺得這個女子的一切都是上天給予的，不過是一個得上天眷顧的女子，哪里談得上有才學。但是我卻從未改變過對這個女子的艷羨，不是羨慕，而是更深一層的艷羨。我甚至有時候會想，為什么上天可以如此的眷顧一個人，將極好的家事、極好的容顏、極好的愛情、極好的家庭全部給了她，更重要的是她還擁有著極好的性情能夠守護住上天給予她的這些好處。生而富貴者有，生而美貌者有，生而富貴并且美貌者也有，然而林徽因永遠只有這么一個。她與梁思成的愛情與婚姻，包括她與金岳霖之間的那段小插曲，都是成就一個傳奇人物的一部分。筆者自中學起便喜歡那首廣為流傳的《你是人間四月天》，這是一向偏好于各種悲傷情調的詩詞的我能夠喜歡的為數不多例外。說不出這首詩有什么十分好的地方，然而整首詩卻會讓人的心情輕快起來，至少對我而言是這樣的，它讓我快慰，并且愿意嘗試著相信愛情。 筆者聽說的阿嬌的第二段故事充滿著悲劇色彩，也為今世之人所玩笑，那邊是阿嬌與巫女楚服的那段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情愫。人們往往對別人的隱私之事充滿著興趣，故事越是香艷越是曖昧便越能吸引人的注意力，這可能源于人類與生俱來的獵奇心理。時至當今，人們對于同性戀愛這個話題更是充滿著興趣，當然這個興趣之中是包含著諸多含義的。在中國古代，男男之間的感覺并不隱晦，單單漢代就充滿著這樣的故事，而女女之間的感覺卻似乎沒有受到同等的待遇。這個話題實際上是一個很嚴肅的問題，在這里，筆者也并無意去觸及如此敏感而又香艷的話題。然而不可否認的是，阿嬌這段故事是中國歷史上為數不多被清清楚楚寫明是這種關系的，一句相親如夫妻，大概就可以使得人們對阿嬌的印象發生一個一百八十度的轉彎。然而看故事也需要知道這個故事的來龍去脈，之后才好作出評斷。 阿嬌的故事要從金屋藏嬌說起。其實這個故事最簡單。那個時候，阿嬌與漢武帝都還小，武帝初為膠東王，阿嬌也不過是一個小女孩。那個時候，長公主或許僅僅是一時興起，逗弄小孩般的對武帝說，你愿不愿意娶媳婦？武帝回答，愿意。于是長公主指著身邊的侍女，一個一個的問，她，你可愿意。武帝都搖頭。一直到長公主指著阿嬌的時候，武帝說，好，就要阿嬌。如果能夠得到阿嬌做媳婦，我會以黃金做屋給她居住。這樣的漂亮話讓長公主十分的歡心，于是就這樣阿嬌嫁與了武帝。 我不知道在這其中是否包含著政治、權術在其中。武帝即位為帝的時候僅僅十四歲，則娶阿嬌的時候更小。我希望那么小的孩子并不懂得如何玩弄權術，而僅僅是因為喜歡阿嬌的姣好容顏。幼時的阿嬌，想必是一副粉粉嫩嫩的女娃娃模樣，想必是玲瓏可愛的。排除掉長公主當時正得寵，如果能夠娶到阿嬌將對自己的地位鞏固起到很大的作用，因而武帝才故意求的阿嬌這樣一個可能性不論，我寧愿相信武帝對阿嬌多少有一絲喜愛的。愛情一旦遭遇政治、遭遇權利便會變質，多少美好的愛情便是因為這些世俗因素的干擾而變成了悲劇。 極端的說，愛情甚至不應該摻雜進任何非愛情的因素，那時候的愛情才是絕對純凈真實的。但是這始終是筆者的一廂情愿，而且筆者相信，如我一般一廂情愿的人應該還有很多。這種一廂情愿在現實社會中是如此的脆弱。 在武帝即位之后，阿嬌自然而言的成為了皇后。最初的幾年是好的，盡管史書上沒有記載阿嬌與武帝之間的生活，但是讓我們相信這幾年是好的。武帝對阿嬌必然是至少有一點愛意的，那么阿嬌對武帝則必然是深愛的。武帝是阿嬌自小便認定了相伴一生的人，自小便認定了的，她如何能夠不愛他。這種有愛的婚姻里面的生活應該是快樂的，至少不會令阿嬌感到憂傷。 這種生活的改變開始于長公主漸漸地被武帝所厭惡。漢初時候政治諸多混亂，長公主扮演的角色是武帝的一位支持者。往往這樣的人最看不清自己所處的地位，最不識時務。假若支持坐上皇位的是一位平庸之輩，自然因為有功有恩，做什么都是可以的，但是一旦那個人不是一個平庸之徒，而是一個有著雄心壯志的人的話，最好的方法恐怕就是在這個人的面前自動消失。否則，將成為時時提醒這個人他曾經落魄過的標志。如果再自恃有功，便遲早會被這個人所不容。長公主便是如此不識時務的一個人。終于被武帝所厭棄。 武帝對長公主態度直接影響了武帝對阿嬌的態度。或許阿嬌與自己的母親長相實在太像了，或許阿嬌的存在就會提醒武帝想起她的母親，再或許，阿嬌曾經在武帝的面前為自己已經失勢的母親說過好話——不管是哪一種，阿嬌都不會有好的結局。聽說過這樣一種說法，說女人對男人的好感是一點點累積起來，遞加式的，而男人對女人的好感則是一點點消失，是遞減式的。那么一旦這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生出厭煩的心理，恐怕這個女人就再難得到這個男人百分之百的愛意了，那么他們的關系便再難回到從前。阿嬌與武帝便是如此吧。 那么出現了這種情況的時候女人應該怎么做呢？說實話，沒有人知道答案。這種問題恐怕都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吧，如果愛情有一套統一的教科書可以學習，那么我寧愿放棄現在所有的知識去尋得一個完美的愛情。只是，愛情從來都是一件冷暖自知的事情。 但是能夠確定的是，阿嬌采取的無疑是最笨的一種方法。她對著武帝哭鬧，開始變得乖戾而暴躁，大概在她的心目中，只有這樣武帝才能看得到她，才肯再回過頭看看她，看看這個已經被他遺棄卻仍然愛著他的她。很多女子在初初失去丈夫的心的時候都喜歡采取這樣的辦法，當然我們知道這樣乖戾、驕縱、蠻橫的表象下面掩蓋著的是一顆傷痕累累的心，表面越是蠻橫的人往往內心越是脆弱，因為人都需要有一個強硬的外表作為自己的保護層，所以，這樣的女子是值得我們同情的。試想，如果一個女子連自己的風度、姿容、舉止全部都不要了的時候，她該是怎么樣的一種絕望。一個依靠在自己心愛的男人面前撒潑胡鬧來換得那個男人的一點關注的女人是可悲的。女子就應該是淡然的活著，并且有自己的儀容，落落大方，而不是淪落到被人稱為潑婦的地步。那個時候，一個女子失去的絕不僅僅是曾經有擁有過的男人和愛情，更有自己的尊嚴。 驕妒滋甚的阿嬌在武帝看來已然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潑婦，以至于自此之后，她的做的所有事情都像是無理取鬧，哪怕她說的話、做的事本就是對的。他不再相信她，因為他不僅不再愛她，而且開始厭惡她。帝王身邊的美麗女子多如云，他又怎么會有足夠的時間與耐心來觀察她。更何況，他的羽翼早已經豐滿，他此時是英姿勃發的帝王，哪里還用得到憑借著她的地位來充實自己的力量。她不再為他所需要了，她的幽怨已經惹來他的厭棄，她終于將他推出了自己的身邊。他再也不肯愛她了。 阿嬌應該經歷過一段旁人難以理解的痛苦日子。被自己心愛的人所厭棄的滋味將是這世上最苦澀的一種滋味，更何況他們有過一段那么美麗的開始。他曾經將她捧在手心，他看著她的眼中曾經充滿著笑意，他為她住金屋，他與她一同站在這個國家權力的最頂峰——然而這一切對于現在的阿嬌而言都是恍然若夢，他再也不肯來她的宮殿了，他甚至不再理會她的哭鬧。不管怎么樣都不能再引來他的關注，這樣的活著，和死去，也沒有什么差別吧。 這時的阿嬌已經走投無路了。 是一個巫女給走投無路的阿嬌帶來了一絲希望。這個叫做楚服的巫女說有方法能夠換得武帝的歡心，這使得早已經失去理智的阿嬌看到了一絲光明。她仿佛看到了他重新走進了她的寢宮，他對著她溫潤的笑，他輕輕執起她的手，他溫柔的將她擁進自己的懷里，然后對她說，阿嬌，這些日子，委屈你了。一切都像是從前一樣，仿佛一切一切的不開心都已經煙消云散，她仍然是他的妻子，而他，仍然是她的天。 這個誘惑對于阿嬌而言是巨大的。于是阿嬌不去顧及什么巫術，也不管這個叫做楚服的巫女來自何處，她不去關心巫女給她吃下的是什么藥，她也不管那些禱告祭祀求的都是什么。此時的阿嬌已經失去了理智，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只有那顆已經離她遠去的帝王的心。 ——這種失去理智注定了一場悲劇。不久，武帝便發現，阿嬌與這個莫名來歷的巫女有著非同尋常的關系，這個巫女穿著男子衣冠幘帶，像一個男子一般，與皇后居住在一起，相愛若夫婦。這是一個帝王難以容忍的，哪怕楚服不過是一個女人。但是這種關系，實在已經超出了兩個女子友誼的全部。于是，武帝大怒，以“巫與后諸妖蠱咒咀，女而男淫”為理由殺了楚服，廢了阿嬌。他是如此的決絕，不容她的一絲辯解，甚至將這樣難以啟齒的理由公諸于世，不給她留一絲的情面。他將她貶至長門，從此，她不再是金屋中的王后，而僅僅是一個居住在冷宮中的棄婦。 阿嬌為什么如此的愛著武帝，反而與楚服發生了這種看似曖昧至極的關系，其原因值得我們尋味。極有可能，楚服給阿嬌服用的藥物之中本就有迷幻的作用，而穿著男人衣服的楚服在阿嬌的眼中，一定就是武帝的化身。他許久不曾給她的溫柔，她給；他許久不對她說的愛意，她說。這大概就是阿嬌與楚服之間生出曖昧的原因吧。她愛他，其實所有的事情，僅僅因為這個。 關于阿嬌的第三段故事是從一句詞開始的，筆者是在初二的時候接觸到的這句詞，那就是辛棄疾的《摸魚兒》中的一句：長門事，準擬佳期又誤。蛾眉曾有人妒。千金縱買相如賦，脈脈此情誰訴？說的是阿嬌為了挽回武帝的歡心，花千金讓當時的辭賦大家司馬相如寫了一篇《長門賦》，并親自吟誦給武帝聽，以表達自己的悔意和對武帝的愛意的故事。 在中國古代，憑借著詩詞文章挽回丈夫的心的例子并不少見，筆者將會以專門的一篇來講述這些女子的故事，此處單說阿嬌。可以說，司馬相如的文章確實奏效了。據記載，武帝聽到了阿嬌的吟誦之后十分的感動，將阿嬌接回原來的寢宮，恩寵如初。 ——故事如果僅僅到這里就停止的話，阿嬌也還是幸福的。這將是一個完美的破鏡重圓的故事，從此，兩個曾經歷經過爭吵、磨難的人恩愛如初，或許恰恰是這場磨礪讓他們更加的珍惜彼此之間來之不易的幸福，從此他們會相親相愛，會舉案齊眉，會有可愛的王子與公主，會白頭偕老，甚至在老去的時候一起回憶年輕的時候因為不懂的愛情而生出的這些故事，他們會成為后世所羨慕的神仙眷侶——假若武帝不是皇帝，或者真的會有這樣的美好結局。 然而這個世界上的事情本來就沒有這么多的假若。武帝畢竟是皇帝，他的身邊美女如云，在這些美女之間，她又有何德何能能夠讓他的目光始終停留在自己的身上？于是，過了不久，武帝身邊便出現了一個叫做衛子夫的女子，這名出身卑微的人憑借著自己的溫柔得到了他的歡心。阿嬌的后位最終也沒有保住，阿嬌的愛情她也最終沒有守護住。阿嬌，最終成為了武帝很多香艷故事中的一個。 她只出現在他年少輕狂的最初的一段時光里，在后面，他的一生之中，有各色美女的出現，而再沒有她的身影。她只是他生命中可悲可笑的一個點綴，他卻是她的一生之全部。 這就是阿嬌故事的全部。這個女子的結局我們并不知道，然而可以想象，大概在武帝最終廢棄了她之后，她的一生便也就如此了。失去了愛情，對于敢愛敢恨的她，便如同失去了整個世界。 自此之后，他與她形同陌路。他再也想不起在他年少的時候曾經有過如此意氣風發的時候，他驕傲的在百余名的女子之中選中了她，許她以金屋。 而她，一生的日子里都會想著他，想著在他年少的時候曾經有過如此意氣風發的時候，他驕傲的在百余名的女子之中選中了她，許她以金屋。 然而這就是男子與女子的不同。而那金屋藏嬌的故事，終于成為了歷史上的一段傳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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