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詞全集 遙夜亭皋閑信步,乍過清明,漸覺傷春暮;數點雨聲風約住,朦朧澹月云來去. 桃李依依春暗度,誰在秋千,笑里輕輕語.一片芳心千萬緒,人間沒個安排處. 浪淘沙 簾外雨潺潺,春意闌珊,羅衾不耐五更寒.夢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 獨自莫憑闌!無限江山,別時容易見時難.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 相見歡 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 胭脂淚,相留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相見歡 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 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 虞美人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子夜歌 人生愁恨何能免?銷魂獨我情何限!故國夢重歸,覺來雙淚垂。 高樓誰與上?長記秋晴望。往事已成空,還如一夢中。 長相思 一重山,兩重山,山遠天高煙水寒,相思楓葉丹。 鞠花開,鞠花殘,塞雁高飛人未還,一簾風月閑。 烏夜啼 昨夜風兼雨,簾幃颯颯秋聲。燭殘漏斷頻倚枕。起坐不能平。 世事漫隨流水,算來一夢浮生。醉鄉路穩宜頻到,此外不堪行。 破陣子 四十年來家國,三千里地山河。鳳閣龍樓連霄漢,玉樹瓊枝作煙蘿。幾曾識干戈。 一旦歸為臣虜,沉腰潘鬢消磨。最是倉皇辭廟日,教坊猶奏離別歌。垂淚對宮娥。 浪淘沙 往事只堪哀,對景難排。秋風庭院蘚侵階。一任珠簾閑不卷,終日誰來? 金劍已沉埋,壯氣蒿萊。晚涼天凈月華開。想得玉樓瑤殿影,空照秦淮! 清平樂 別來春半,觸目柔腸斷。砌下落梅如雪亂,拂了一身還滿。 雁來音信無憑,路遙歸夢難成。離恨恰如春草,更行更遠還生。 浣溪紗 轉燭飄蓬一夢歸,欲尋陳跡悵人非,天教心愿與身違。 待月池臺空逝水,蔭花樓閣謾斜暉,登臨不惜更沾衣。 謝新恩 庭空客散人歸后,畫堂半掩珠簾.林風淅淅夜厭厭。小樓新月,回首自纖纖。 春光鎮在人空老,新愁往恨何窮?金窗力困起還慵。一聲羌笛,驚起醉怡容。 呈鄭王十二弟 東風吹水日銜山,春來長是閑。落花狼籍酒闌珊,笙歌醉夢間。 佩聲悄,晚妝殘,憑誰整翠鬟?留連光景惜朱顏,黃昏獨倚闌。 虞美人 風回小院庭蕪綠,柳眼春相續。憑闌半日獨無言,依舊竹聲新月似當年。 笙歌未散尊前在,池面冰初解。燭明香暗畫樓深,滿鬢清霜殘雪思難任。 三臺令 不寐倦長更,披衣出戶行。 月寒秋竹冷,風切夜窗聲。 浣溪沙 紅日已高三丈透,金爐次第添香獸,紅錦地衣隨步皺。 佳人舞點金釵溜,酒惡時拈花蕊嗅,別殿遙聞簫鼓奏。 玉樓春 晚妝初了明肌雪,春殿嬪娥魚貫列。鳳簫吹斷水云閑,重按霓裳歌遍徹。 臨風誰更飄香屑,醉拍闌干情味切。歸時休放燭花紅,待踏馬蹄清夜月。 更漏子 金雀釵,紅粉面,花里暫時相見。知我意,感君憐,此情須問天。 香作穗,蠟成淚,還似兩人心意。珊枕膩,錦衾寒,覺來更漏殘。 菩薩蠻 花明月黯籠輕霧,今霄好向郎邊去!衩襪步香階,手提金縷鞋。 畫堂南畔見,一向偎人顫。奴為出來難,教君恣意憐。 又 蓬萊院閉天臺女,畫堂晝寢人無語。拋枕翠云光,繡衣聞異香。 潛來珠鎖動,驚覺銀屏夢。臉慢笑盈盈,相看無限情。 又 銅簧韻脆鏘寒竹,新聲慢奏移纖玉。眼色暗相鉤,秋波橫欲流。 雨云深繡戶,來便諧衷素。宴罷又成空,魂迷春夢中 喜遷鶯 曉月墜,宿云微,無語枕邊倚。夢回芳草思依依,天遠雁聲稀。 啼鶯散,余花亂,寂寞畫堂深院。片紅休掃盡從伊,留待舞人歸。 長相思 云一緺,玉一梭,澹澹衫兒薄薄羅,輕顰雙黛螺。 秋風多,雨相和,簾外芭蕉三兩窠,夜長人奈何! 一斛珠 晚妝初過,沉檀輕注些兒個。向人微露丁香顆,一曲清歌,暫引櫻桃破。 羅袖裛殘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蚟涴。繡床斜憑嬌無那,爛嚼紅茸,笑向檀郎唾。 子夜歌 尋春須是先春早,看花莫待花枝老。縹色玉柔擎,醅浮盞面清。 何妨頻笑粲,禁苑春歸晚。同醉與閑平,詩隨羯鼓成。 后庭花破子 玉樹后庭前,瑤草妝鏡前。去年花不老,今年月又圓。 莫教偏,和月和花,天教長少年。 (或為馮延巳作) 漁父 浪花有意千重雪,桃李無言一隊春。一壺酒,一竿綸,世上如儂有幾人? 又 一棹春風一葉舟,一綸繭縷一輕鉤。花滿渚,酒滿甌,萬頃波中得自由。 更漏子 柳絲長,春雨細,花外漏聲迢遞。驚塞雁,起城烏,畫屏金鷓鴣。 香霧薄,透重幕,惆悵謝家池閣。紅燭背,繡幃垂,夢長君不知。 柳枝 風情漸老見春羞,到處芳魂感舊游;多謝長條似相識,強垂煙穗拂人頭。 阮郎歸 采桑子 亭前春逐紅英盡,舞態徘徊。細雨霏微,不放雙眉時暫開。 綠窗冷靜芳音斷,香印成灰。可奈情懷,欲睡朦朧入夢來。 搗練子令 深院靜,小庭空,斷續寒砧斷續風。無奈夜長人不寐,數聲和月到簾櫳。 搗練子 云鬢亂,晚妝殘,帶恨眉兒遠岫攢。斜托香腮春筍嫩,為誰和淚倚闌干? 采桑子 轆轤金井梧桐晚,幾樹驚秋。晝雨新愁。百尺蝦須在玉鉤。 瓊窗春斷雙蛾皴,回首邊頭,欲寄鱗游,九曲寒波不溯流。 長相思 一重山,兩重山,山遠天高煙水寒,相思楓葉丹。 鞠花開,鞠花殘,塞雁高飛人未還,一簾風月閑。 謝新恩 秦樓不見吹簫女,空余上苑風光。粉英金蕊自低昂。東風惱我,才發一襟香。 瓊窗□(原缺)夢留殘日,當年得恨何長!碧闌干外映垂楊。暫時相見,如夢懶思量。 又 櫻花落盡階前月,象床愁倚薰籠。遠似去年今日,恨還同。 雙鬟不整云憔悴,淚沾紅抹胸。何處相思苦?紗窗醉夢中。 又 庭空客散人歸后,畫堂半掩珠簾。林風淅淅夜厭厭。小樓新月,回首自纖纖。 春光鎮在人空老,新愁往恨何窮?金窗力困起還慵。一聲羌笛,驚起醉怡容。 又 冉冉秋光留不住,滿階紅葉暮。又是過重陽,臺榭登臨處,茱萸香墜。 紫鞠氣,飄庭戶,晚煙籠細雨。雍雍新雁咽寒聲,愁恨年年長相似。 臨江仙 櫻桃落盡春歸去,蝶翻輕粉雙飛。子規啼月小樓西,玉鉤羅幕,惆悵暮煙垂。 別巷寂寥人散后,望殘煙草低迷。爐香閑裊鳳凰兒。空持羅帶,回首恨依依。 破陣子 四十年來家國,三千里地山河。鳳閣龍樓連霄漢,玉樹瓊枝作煙蘿。幾曾識干戈。 一旦歸為臣虜,沉腰潘鬢消磨。最是倉皇辭廟日,教坊猶奏離別歌。垂淚對宮娥。 望江南 閑夢遠,南國正芳春。船上管弦江面淥,滿城飛絮滾輕塵,忙殺看花人! 又 閑夢遠,南國正清秋。千里江山寒色遠,蘆花深處泊孤舟。笛在月明樓。 望江南 多少恨,昨夜夢魂中。還似舊時游上苑,車如流水馬如龍;花月正春風! 又 多少淚,斷臉復橫頤。心事莫將和淚說,鳳笙休向淚時吹;腸斷更無疑! 烏夜啼 昨夜風兼雨,簾幃颯颯秋聲。燭殘漏斷頻倚枕。起坐不能平。 世事漫隨流水,算來一夢浮生。醉鄉路穩宜頻到,此外不堪行。 浣溪紗 轉燭飄蓬一夢歸,欲尋陳跡悵人非,天教心愿與身違。 待月池臺空逝水,蔭花樓閣謾斜暉,登臨不惜更沾衣。 李煜詞中表現的人類情感 李煜詞中的生命之憂患、故國之悲思、命運之無奈是人生缺陷的一個投影。人生有缺陷、有痛苦,更多的是無奈,這種感觸深深地存在于我們每一個人的情感世界中。它使我們悲傷憂愁,使我們輾轉反側,夜不成眠。更多的時候是敏感的心靈在體悟生命過程中的失落與悵惘,或是某種莫名的憂愁幽思。李后主把它們都寫了出來,寫得如此真實、如此平易、如此綿長。很多時候我們讀他的作品,并不需要去考慮他的身份和遭際,我們只須去細細品味、咀嚼那字里行間流溢出來的,人人都能感受的愁思悲情,它總能奏響我們情感的和弦。當我們在人生的道路上艱苦地跋涉,當我們領悟著人間的萬象,當我們品嘗著人生的憂患與煩惱,當我們叩問著生命的意義的時候,面對李后主那充溢著生命之激情的詞,你能不激起心中的波瀾嗎?能不與之同悲、同慨、同憂、同愁嗎?能不灑一掬神得意會之淚嗎? 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說:后主詞“儼有釋迦、基督擔荷人類罪惡之意”。這是在貴真的基礎上充分肯定了后主詞普遍的人性價值,即從李后主的痛苦、困惑、人生缺陷中可以感受到人類共有的痛苦、困惑和人生的缺陷。王國維在《紅樓夢評論》一文中說:“生活之本質何?欲而已。欲之為性無厭,而其原生于不足。不足之狀態,苦痛是也。即償一欲,則此欲以終。然欲之被償者一,而不償者什伯。一欲既終,他欲隨之。故究竟之慰籍,終不可得也。即使吾人之欲悉償,而更無所欲之對象,倦厭之情,即起而乘之。于是吾人自己之生活,若負之而不勝其重”⑨。這是認為人生是不幸的,因為生命伴隨著意志一道落地,而意志無非是一個求生意志,追求最高生活的意志,它的本質就是永不滿足的欲望,這就是人生痛苦的根源。佛教認為生命的存在就是苦,所以人生從生命的開始便浸泡在苦海里。人生有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會苦、愛別離苦、求不得苦、五蘊盛苦。八苦聚集,我們又無法擺脫它,沉淀在感情世界和潛意識里,就構成了我們內心難以言說而又綿綿不盡的憂傷。以上的兩種看法與基督的“原罪”說有相似之處,宗教是社會人生的折射,因此他們倒也在某種程度上揭示了人生的悲哀與無奈。“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蘇軾)。人生的不圓滿,是恒常的一種客觀存在。李后主深受佛家思想的濡染,他以睿智的心靈體悟著人生,對于人生苦痛、生命短暫、世相無常、命運無奈有著深切的感受。他的《烏夜啼》一詞云:“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胭脂淚,留人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表現了人生無常和永不可彌補的缺憾,無情的風雨吹打著易逝的生命,人生永遠處于痛苦與無奈之中,就如滔滔東去的江水,悠遠綿長,不舍晝夜,永無止息。李煜的詞將一己之悲哀,升華為人類共有的悲哀,高度概括地表現了缺失的人性中心靈的巨大創痛。 李煜詞中寫了生命的憂患感:“冉冉秋光留不住,滿階紅葉暮。又是過重陽,臺榭登臨處。茱萸香墜,紫菊氣,飄庭戶,晚煙籠細雨.喁喁新雁咽寒聲,愁恨年年長相似。”(《謝新恩》)。從孔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開始,生命易逝,韶光難永早已成為人類永恒的悲嘆。“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曹操),“哀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蘇軾),人類面對無窮的宇宙,更覺個體生命的渺小與短暫,長的是憂愁,短的是人生。這種生命的憂患感無時無刻不在困擾著一個個敏感孤獨而痛苦的靈魂 。李煜詞中那匆匆歸去的林花春紅,那留不住的秋光紅葉,何嘗不是在人世的“朝來寒雨晚來風”中體悟透了生命的短暫。這是感傷春天的流逝,感傷生命的凋謝,感傷故國的淪亡,更是感傷人生的無常與亙古永存的痛苦。 李煜詞中寫了生命的孤獨感:“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相見歡》)。在人類的感情中,孤獨是一種十分復雜的心態。它表現為一種期待、一種向往、一種渴求了解的心聲、一種無可傾訴的幽怨。詩人的孤獨感表現為一種更高層次精神需求,它更是涵融著深沉的社會感情。它展示了詩人睿智的靈魂對社會人生和個體生命的關注,它內涵深厚,凝聚著撼人心靈的藝術力量。如屈原的《漁父》、陳子昂的《登幽州臺歌》、王維的《竹里館》、李白的《獨坐敬亭山》、柳宗元的《江雪》,無一不是表現詩人內心那巨大的孤獨感,遺世獨立,卓然于崇高的心靈境界追求和靈魂深處那熾烈的情感。李煜詞中寫的雖是一種可想可感的離愁,然而它絕不僅僅是個人的。從他默默無語獨上西樓,仰望那一彎如鉤的明月,從他傾耳凝聽梧桐秋聲的那一刻起,它便成了一種人類普遍相通的感情,這就是生命中深深的孤獨感,只有自覺領悟人生、自覺擔待生命中悲劇的人才能品嘗這種孤獨感深沉的憂傷。“剪不斷,理還亂”的,紛紛擾擾糾結于心的,其實何止是離愁,它是古今傷心人共有的懷抱,是人類與生俱來的,難以解釋而又不可名狀的各種復雜情感。 李煜 的詞中寫了生命的無奈感:“往事只堪哀,對景難排。秋風庭院蘚侵階。一任珠廉閑不卷,終日誰來?金鎖已沉埋,壯氣蒿萊!晚涼天凈月華開。想得玉樓瑤殿影,空照秦淮”(《浪淘沙》)。在多舛的世事,強大的命運面前,我們往往不能把握它,更多的只是一種無助,一種無奈,有的時候更是由于悲劇命運帶來的毀滅與沮喪。生命中的悲劇,很多時候就是命運的悲劇,人們奮斗了,抗爭了,但茫茫宇宙,渺渺人生,個體的生命顯得是多么的渺小和柔弱。命運的不可逆轉,只能增添人們的幾許無奈和凄涼,美好的往事,美好的景物,只能徒然加劇內心的痛楚與悲傷。“世事漫隨流水,算來一夢浮生”(《烏夜啼》)。這是經歷過巨大的人生痛楚后心靈的悸痛,是個體生命對命運無奈的呼號。 李煜的詞中寫了生命的創傷感:西方有一句流傳千古的名言叫“憤怒出詩人”,這是從創作的心理動力角度談詩人往往誕生于憤怒,詩往往是人的憤怒情感的發泄。創傷性的、缺失性的人生體驗,往往能造就偉大的文學家。弗洛伊德給創傷經驗下的定義是:“一種經驗如果在一個很短暫的時間內使心靈受一種高度的刺激,以致不能用正常的方法謀求適應,從而使心靈的有效能力的分配受到永久的擾亂,我們便稱這種經驗是創傷的”⑽。可見創傷經驗是一種持久的不易消除的痛苦體驗,它像烙在心靈中的烙印,事過境遷仍不時隱隱作痛,因而創傷性的情感體驗成為藝術家心中強烈的心理勢能。夢中的故國是李后主心中永難消釋的情結,生命旅程中的巨大創傷來自于強烈的人生反差,這是一種永難愈合的精神創傷。痛苦時時吞噬著他的心靈,他只有在夢中與夢醒之間用詩詞去撫慰自己那孤獨寂寞的靈魂,宣泄內心深處那深重的痛苦。 李煜的詞中寫了生命的失落感:“簾外雨潺潺,風雨闌珊。羅衾不奈五更寒。夢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獨自莫憑欄,無限江山。別時容易見時難。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浪淘沙令》)。人人都陶情過春花的開放,人人都感受過春風的吹拂,人人都有過美好的遐思與夢想,但在無情的命運面前,它們又離我們匆匆而去,只給我們留下了無限的追憶與惋惜, 無限的悔恨與無奈。“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虞美人》)。這是一種難以言說的憂傷,一種咀嚼不盡的苦澀,一種揮之不去的傷感,一種無可奈何的靈魂的悸痛。我們不可能去體驗李煜由天子淪為囚徒的遭際,但我們卻可以從他對人性的領悟中,讀懂我們人類共有的無奈和悲哀。特別是當我們由于自然或人事的原因失卻了生命中那些令我們夢繞魂牽的最美好的東西,當我們經歷了人生的滄桑巨變的時候,李煜的詞往往更能激起我們靈魂的顫動。 李煜篤于性情,不染塵俗,多懷感傷的情緒。由于他真摯的性情和天賦的才華,再加上命運的磨難,使他由自然的啟發而及于人生的領悟,由個人的哀傷而及于人類的共感。他以自己悲劇性的人生體驗和精妙絕倫、流光溢彩的藝術表現,寫盡了人類生活中種種失落和缺憾帶來的愁思悲情,使他的詞具有了深沉而廣泛的人性蘊涵。他將自己苦難而渺小的生命化作了偉大的藝術,那流溢在詞中的人性共感超越了時空、超越了階級,成為感染人類情感的永恒的現實藝術存在,在人類的精神生活空間中永遠散發著人性淳和的芬芳,以其獨特的審美價值實現了永恒的生命意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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