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文地址:一枚獨特新穎、意義不同凡響的藏書票——光青藏書作者:何鳴芳 2012年元旦剛過,遼寧博友蟲蟲脈望將他心愛的藏書《紙上寶石——藏書票的收藏投資》寄贈給了我。 這是由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2005年精心策劃推出的《新收藏品投資指導叢書》中的一本。叢書由中國收藏家協會會員、廣東深圳的沈泓主筆。其中還涉獵《故紙堆金——舊書報刊的收藏投資》、《歲月留痕——老票證的收藏投資》、《卡影萬象——卡品的收藏投資》。 在這本《紙上寶石》中,收錄了208位中外藝術家的540枚藏書票,題材多樣、風格有別、精美新穎、可謂林林總總;全書共分為九個章節,從市場收藏的獨特角度論及專題鑒賞和收藏投資的諸多方面,行文約27萬字,稱得上洋洋灑灑。 通覽全書,有幾個突出的特點: 首先,這是由市場買方代表——收藏家,結合自身真實的收藏和投資經歷而撰寫的、第一部熔鑒賞、投資于一爐的藏書票收藏著作。更多的體現出、有別于藏書票藝術家自己的主觀認識,較為客觀地反映了社會的解讀、判斷和評價。 其次,作者行文坦蕩直率、有話直講,不像專業圈子那種:“一個哈哈兩個笑,你好我好大家好”的陋習。能讓人聽到真話。這對促進藝術家們反思創作中的得失優劣、不斷總結提高是大有好處的。只有恭維客套話對創作者來說,只是一時快活而已,從長遠而言并無大益。實際上,反而是一種悲哀。這一點,實際上很多人都意識到了,只是一時半會兒面子上抹不開。這本書開了個好頭,其中對高等知名學府、北京大學出版社先后策劃出版的兩套藏書票,其所存在的不足和失誤,給予了尖銳的批評。尤其是對北大百年校慶那套《難忘歲月》更是細數其錯: 一套一百枚的藏書票,除了每一枚都共有的中英文標志語外,票面上所有漢字加起來,大約不超過兩三千字,遺憾的是,接連出現錯誤。例如:“桃李紛芳”、“紛”應為“芬”;“讀萬卷書行萬襄路”,“襄”應為“里”;“直掛云帆濟蒼海 ”,“蒼”應為“滄”;“座擁書城富甲一方”,“座”應為“坐”、、、、、一位收藏者說:“這里沒有生僻詞語,都是耳熟能詳的成語和古典詩詞名句,卻錯得如此輕率和令人痛心。精品的出版,不僅要重策劃,重裝幀,重印刷,重市場效應,還要扎扎實實地重視語言文字本身的質量。” 北大的兩次藏書票出版的策劃雖然對于普及藏書票藝術功不可沒,但其單純的市場行為卻有急功近利之嫌。(P、3) 坦率地說,如果這種現象是發生在“文革”,發生在“工農兵學員”身上,特殊年代倒也情有可原!出現在二十世紀末,就有點說不過去了,多多少少有點窩囊。聯想到前一陣子,發生在故宮的“撼”字門,被人戲稱為“文化重地沒文化”。深感,這并不是一句急功近利就能完全涵蓋的。一方面,它讓人深深為藏書票藝術家自身的文化功底擔憂;另一方面,它的背后也深刻地反映出:“藏書票創作,讓書走開!”在一些朋友的觀念中還是有市場的,久而久之、不出洋相,那實在是個奇跡! 作為藏書票創作隊伍中的一員,需要的,不是幸災樂禍看笑話的猥瑣心理;而是要把這件事,當作曾在自己身上發生過。將這些振聾發聵的意見,牢記在心、引以為鑒。對藝術更敬重一點,對創作更嚴謹一些。總之,再細心一點,再踏實一點! 上個世紀三十年代就涉足藏書票,并在中國最早組織起一個團隊,集體從事藏書票創作的開山之祖李樺先生,1988年在他的文章《我對藏書票的理解》中,就非常明確地指出:“藏書票是一門新的邊緣藝術。它不是只供欣賞的單幅版畫,也不是用作裝飾的工藝美術作品。它既有欣賞性,又有裝飾性,而更特別的是它與讀書,包括廣泛的文化傳播相結合,成為有實用價值的邊緣藝術。” 作為中國美術最高學府,中央美院版畫系主任的李樺,在文中著重強調:“藏書票不是版畫特有的藝術,雖用版畫制作,但與單幅供欣賞的版畫相比,性質不同。不能因為它的畫面小,便把它叫做小版畫,也不能在小版畫畫面上刻上一個拉丁文EXLIBRIS,便稱藏書票,版畫家必須先明確:藏書票是供書籍所有者所藏書的標記,并作為藏書的裝飾;然后按這些要求設計,進行藝術加工,創造藝術風格。若違背這些要求,藏書票便喪失存在的意義了。” 時任中國版畫藏書票研究會名譽會長的李樺先生,在文中極有先見之明地指出:“我國藏書票今天正處在啟蒙時期,不可把小版畫與藏書票相提并論,混合展覽。因為這會使不知道藏書票是什么的觀眾,誤以為小版畫就是藏書票。這便沖淡藏書票的藝術特點,對藏書票的發展不利。”一晃二十多年過去了,雖然藏書票的圈子越來越大,但對整個社會而言,仍舊處在艱難的啟蒙階段。二十多年的實踐也充分地證明了:李樺先生的這個預判,是多么的精準!又是多么的可貴!!這個至理名言,是無論如何都不應該再忽視了!!! 2010年10月8日上午,當我們拜訪中國藏書票研究會創始人、藏書票泰斗梁棟先生時,他對藏書票與小版畫放在一起展覽,也是耿耿于懷。反復提醒我們:藏書票一定要跟讀書、藏書有關,千萬不能誤入歧途,丟了藏書票的根! 國際藏書票聯盟執行秘書長、英國著名藏書票收藏家威廉·巴特勒,在《飛躍2000年藏書票集》的序言中,有過一段精辟的論述:“藏書票有更大的意義,就是鼓勵藏書、鼓勵閱讀,讓我們得以認識和看重書籍本身的意義,在欣賞書籍的內容設計和工藝的同時,也將書本視為人類文化成就的結晶。”真可謂一語中的、正本清源! 中國藏書票研究會主席沈延祥先生,有句極為經典的名言:藏書票要姓“藏”!創作、使用要與藏書有關;推廣、傳播要與收藏掛鉤! ![]() 有了這個基本框架,讀者可以根據自身的情況,或加以延展、或另辟蹊徑。總之,有了樣本在手,就省事多了!當然,還有其他一些好處,相信擁有這本書的朋友,亦會自有心得,恕不贅敘! 此外,這本書真實地記錄了,藏書票在不同時期的大致價格。這對今后的人們回頭對比、參照價格走勢、社會認同情況等等,都是客觀有幫助的。 說一點屬于吹毛求疵的意見: 這本書的最大弱點,在于對藏書票收藏的特殊性了解研究不深。只是運用普通收藏的一般原理和方法,對藏書票的收藏和投資加以論述。其實,藏書票是一種極為特殊的藝術品,他涉及到文化內涵、社會意識形態等等諸多方面。如果能從“藏書票文化”這個理念入手,將會在認識上、在價值判斷上產生一個“質”的飛躍。 ![]() ![]() 比如,書中第七頁右上角,有一枚天津左煥章2000年做的藏書票——《第26屆國際藏書票在捷克召開 中國藏書票代表團全體成員》,左煥章先生的這枚藏書票構思非常大膽,很別致、很新穎,有點像雜志的封面,而更為關鍵的是:它具有很高的史料價值和厚重感。遺憾的是,沈泓先生只是注意到了形式上的新奇,而沒有站在“藏書票文化”的角度,去深入發現價值。因而,只做了一般化的處理,刊印得太小,許多關鍵的東西都看不清,用高倍放大鏡也看不清。許多重要的歷史信息就無法傳遞出去,流傳下來。本來,在那一張張生動、鮮活的面孔背后,都是一個個五彩斑斕的藝術世界,都有著一串串精彩多姿的藏書票故事。這么特殊而獨到的題材線索,就這么漫不經心、輕易地給打發了,實在是太不應該了。就好比是:上等的面粉,沒能蒸出香餑餑。怪可惜了的! ![]() 究其原因,問題恐怕還是出在觀念上。當然,這種問題不僅僅是,只反映在沈泓先生一個人身上。毋庸諱言,在整個藏書票界,能夠靜下心來、坐坐冷板凳,踏踏實實潛心做學問的人,本身就不多見,學術成果、為之寥寥,也就自在情理之中了。大環境尚且如此,沈泓作為一個收藏興趣比較廣泛的人,能夠做到今天這一步已屬不易,堪稱佼佼者,很值得人敬重!實在是不好意思再說什么了。 ![]() 全書看下來,涉及的作品和作者比較多,各種各樣的評價,不僅要求詞匯豐富、文筆優美。而且,要想“撒好胡椒面”,本身就是一項非常難得的功夫。為了獲得許多一手資料,得到各方面的支持,有那么一丁點兒“公關之評”,也在正常范圍之內。俗話說得好: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友。理解萬歲,不能苛求! ![]() 總之,作為一本普及型的入門讀物,沈泓先生傾注了不少精力,是一部用心之作,堪稱質量上乘,物有所值。是二十一世紀初,中國藏書票專題書庫中,非常杰出的一部,的確很值得一看、一藏、一研。再次由衷地謝謝博友“蟲蟲脈望”,寄贈了這份新年厚禮! ![]() 在遼寧博物館,活躍著一批學識淵博,癡迷歷史,能說會道、善于表達,熱心公益、無私奉獻的志愿者。如果觀眾運氣好,在遼河文明展的第五展廳,了解滿族崛起時,或許會碰上一位50剛出頭的中年男子,這位志愿者操一口地道的普通話,倘若攀談得法,沒準還能淘出許多鮮為人知的有趣掌故,平添一份意外的驚喜! 這位先生是遼寧教育出版社“愛書人俱樂部”最早的一批會員,證號0092。他的最大享受是讀書,他的最大消費是買書,他的最大樂趣則是藏書。他的最大成就感是藏書能夠派上好用場!在研習書法的同時,更傾心于治印。對石頭和刻刀充滿感情。1995年聽了臺灣藏書票收藏家吳興文的講座以后,便漸漸迷上了藏書票,最后索性自己動手刻印藏書票。 這位先生是遼寧工商局的一位公務員,大名就叫宋光青。為了以文會友,他開通博客,起了一個怪怪的、稚聲稚氣的網名——蟲蟲脈望 一個疊詞“蟲蟲”,頗有幾分童趣;一個名詞“脈望”,則是大有一番講究。 那位“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的清代思想家龔自珍,在他的《書金伶》中,對那種盲目放棄自身優勢,反而熱衷于東施效顰的現象,做過犀利的嘲諷,就連好友紐樹玉的過失也同樣不放過。紐樹玉是戲曲大家葉堂的第一弟子,他為了讓已經聲名籍甚的集秀班名旦金德輝,再上一個臺階、舊貌換新顏,竟導致其曲破客散,一病不起、愧而焚譜! 然而,對于這位拔苗助長、動機與效果未能統一、好心辦了錯事的紐樹玉,人們似乎更愿意記住他的好,更津津樂道于他的那幅雅聯:“鞠通夜抱朱絲靜,脈望朝含綠字香”。 “鞠通”者,古琴中的蟲子;而“脈望”,則是古書中的蟲子。兩者各有經略,倒也相安無事。 其實,脈望并不是普通的書蟲!很可惜,人們大都只知道王母娘娘的蟠桃,可以讓大鬧天宮的孫悟空長生不老;卻很少有人知道,專門偷吃書中“神仙”兩字的書蟲脈望,也能讓得到牠的世間凡人:金榜高中、脫胎成仙! 據《仙經》中《原化記》的描述:脈望狀似發卷,圓四寸,似環無頭,斷之則可滴水一升、、、、、 我估計,古人在創造脈望這個形象時,極有可能是受了蠶寶寶吃桑葉的啟發! ![]() 看:宋光青老師一手漂亮的字和這國畫配的多協調啊 在這本書的扉頁上,還貼有一枚宋光青先生自刻自用的藏書票。票中,一位戴眼鏡、披圍巾,穿著傳統長衫大褂的老學究,背靠書櫥,穿一雙卡通化的大頭鞋,左手抄在衣兜里,滿臉得意地和趴在右手食指上的書蟲仙子脈望,說著知心話。這場景仿佛是置身于童話世界之中,票主因讀書、藏書而帶來的喜悅之情躍然紙上。構思非常巧妙得體,畫面中有交流,顯得非常溫馨,很有藝術感染力,讓人過目不忘。 從構圖上看,疏密搭配也是很講究,為了突出脈望和票主,作者大面積地留白,通過這種襯托,將觀者的注意力,一下就集中到書票的中心所在。人物造型簡潔流暢,智慧的腦袋不成比例的大,卻一點也不讓人別扭,尤其是那雙夸張的大頭鞋,不僅讓整個人物重心很穩,而且增添了些許幽默的氣氛,令整幅作品更顯輕松、更有趣味。小脈望一副五體投地的樣子,帶著崇拜的眼神看著票主,專心致志地聽他講述。在這里,書票的作者,很藝術地把“心中小寵物,化作繞指柔”,這種創作能力是高超的!擬人化的結果,換來的是神交,是心靈的溝通。猶如動畫大片《花木蘭》中,陳佩斯配音的木須與花木蘭。有一個位列仙班的脈望相伴,讀書豈不更是快活似神仙! 這枚藏書票創作于2011年6月1日,它的誕生過程很有意思。由于宋先生在遼寧博物館志愿者隊伍中,有著大學長、老大哥的形象,一位在大學教裝幀設計、同為志愿者的女教師,給他畫了一幅漫畫。宋先生在此基礎上,經過重新構思,添加了諸多元素,變成了一張完整意義上的藏書票。先有一個好的基礎,再進一步根據藏書票的特性,加以改造完善,精益求精,是這枚書票創作的一大特色。 ![]() 不就是小孩巴掌大,撒了點金粉的宣紙,印上點油墨,整出個人形嘛,值得這么做文章嗎? 在一些人眼里,評價藏書票太簡單了,看看誰的票花哨,誰的線條多,誰的紋路細。要不,就看誰費的勁大,哪個是千斤撥四兩,就可以入選、給個獎。不多,只要瞄上一眼,就能合計出能值幾個小錢。哪來的那么多廢話,那么多矯情! 可是,一旦放在了“藏書票文化”,這臺X光機的前面,里頭的道道,就顯現出來了,神奇吧?的確有那么點。 這,就叫科學!這,就是運用在藏書票領域的社會科學! 涉及“脈望”題材的藏書票,以前還從沒見過。宋光青先生極有可能是中國脈望書票的第一人! 從藏書票文化的角度考察,故事到這里并不算完,我們不妨接著往下說。 藏書票是什么?我的看法:它最原始的實用功能,就是用藝術化的手段,來證明擁有這本書籍的主人是誰。它是藏書的產權證。這是人類社會進入私有制以后,才有可能出現的社會文化現象。在中國,也只有當《物權法》通過,并真正實施以后,藏書票的書籍產權屬性,才會徹底彰顯出來。 明白這一點,下面的事,就會越來越有意思了。 當沈泓這本書,貼上宋光青自刻自用的藏書票,并由票主宋先生本人,親筆寫上:“2011、12、27 送給何師鳴芳”,再鈐上殷紅的閑章,最后寄到何鳴芳的手中。這個完整的過程,就創造了一個嶄新的形態,徹底實現了書籍產權的轉移。 這,又是中國藏書票發展史上,一個從沒聽說過的案例。 宋光青購書,是“過去進行時”;書籍的產權到何鳴芳的手上,是“現在進行時”;而還有一個更有趣、更有意義的“將來進行時”在等著我們。 這是宋光青老師為遼寧博物館志愿者、好友“月染春水”刻制的藏書票《墨荷》 宋先生的小詩寫得特好,“方寸異彩書香濃,西雅東韻匯一宗。巧思雕得大千世,留予明朝笑春風。”第一句道出書票的規格,第二句寫明藝術的多樣性,第三句是對書票藝術家的禮贊,第四句最棒,將藏書票的藝術生命力和盤托出。這首七言既評價了沈泓的書,又稱贊了友人,同時還把自己的心得化為佳句。將三者融為一體,因“票”結緣、成誼的喜悅、亢奮,在書間永存。 當何鳴芳再刻一枚自用的藏書票,貼在旁邊,添上幾句評書論人的小詩,就會演變為另一個形態,就會出現與中國古代名畫輾轉收藏中,不斷有人題詩、鈐印相類似的局面。異曲同工、殊途同歸,中華文化優良的傳統,照樣能整出新的動靜。幾百年后,貼滿一串藏書票的書籍,那該是個什么樣的光景。 這,會讓藏書票發源地的老外們詫異、驚奇:書籍和藏書票一起,居然還能變成接力棒,還能有這么個玩法! 沒見過吧?那就學著點,中國好玩的東東,多了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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