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跑到本城的最高處,在那里,從一個見不到大海但可以看見更開闊天空的狹窄位置上狂呼自己的妻子,讓呼喊聲越過一道道城墻。
世上沒有任何東西值得人們為它而舍棄自己之所愛。但我不知道為什么,我也拋棄了我之所愛。 對個人英雄主義的態度: 如果對高尚的行為過于夸張,最后會變成對罪惡的間接而有力的歌頌,因為這樣做會使人設想,高尚的行為之所以可貴只是因為它們是罕見的,而惡毒和冷漠卻是人們行動中常見得多的動力,這就是作者不能同意的地方。世上的罪惡差不多總是由愚昧無知造成的。沒有見識的善良愿望會同罪惡帶來同樣多的損害。人總是好的比壞的多,實際問題并不在這里。但人的無知程度卻有高低的差別,這就是所謂美德和邪惡的分野,而最無可救藥的邪惡是這樣的一種愚昧無知:自認為什么都知道,于是乎就認為有權殺人。殺人兇犯的靈魂是盲目的,如果沒有真知灼見,也就沒有真正的善良和崇高的仁愛。 作者樹立的正是這位無足輕重和甘居人后的人物。他沒有別的,只有一顆比較善良的心和一個看來有點可笑的理想。這將使真理恢復其本來面目,使二加二等于四,把英雄主義正好置于追求幸福的高尚要求之后而絕不是之前的次要地位,這還將賦予這篇故事以特點,這個特點就是用真實的感情進行敘述,而真實的感情既不是赤裸裸的邪惡,也不是像戲劇里矯揉造作的慷慨激昂。 睿智清醒的塔魯: 在認識這個城市和這次瘟疫之前,我早已患上鼠疫了。應該說我同大伙兒一樣早已在受鼠疫的折磨。但有些人不明白這一點,或者說他們安于那種狀況,另一些人則對此一清二楚,并且力圖擺脫現狀。至于我,我始終希望擺脫。 我們生活的一舉一動都有可能導致別人的死亡。 到今天我還在尋找安寧。。。。現在,我只知道必須做該做的事,只有這樣才不至于再成為鼠疫患者,只有這樣我們才有希望找回安寧,或者在找不到安寧時,平靜地死去。 人人身上都潛伏著瘟疫。 從現在到那個時刻到來時,我深知我對這個世界本身已沒有價值,從我放棄殺人那一刻起,我已經自我宣判永遠流放。。。我這才明白,人們的不幸都緣于他們說話不清晰,于是,我決定無論言語或行動都明明白白,這樣才能走上正道。 無論日間還是夜里,人總有一個時辰是怯懦的。 沒有希望就沒有安寧。 塔魯不承認人有權判別人死刑,但他也知道,任何人都禁不住去判別人的刑,連受害者有時都可能成為儈子手,因此他一直生活在極大的痛苦和矛盾之中,從不知道希望為何物。 相反地,所有那些超然的人,那些向往著某種連他們自己也說不清楚的東西的人,都沒有找到任何符合他們心愿的東西。塔魯好像已經求得了他曾經說過的那種難覓的安寧,但他只是通過死亡才得到了它,而那時這種安寧已經對他毫無用處。 鼠疫本來就意味著流放和分離。 其實,他們長期來一直過著一種流放者的生活,這種生活起先只是通過他們臉上所流露出來的那種茫然若失和遠離故鄉的神情反映出來。 大家都曾在肉體和心靈上為難以忍受的分離、無可挽回的流放和永遠不能滿足的渴望而感到痛苦。在這些堆積如山的尸體中間,在一陣陣救護車的鈴聲中,在這些所謂命運發出的警告聲中,在這種一潭死水似的恐怖氣氛以及人們內心的強烈反抗中,有一陣巨大的吶喊聲在空中回蕩不息,在提醒著這些喪魂落魄的人們,告訴他們應該去尋找他們真正的故鄉。對他們所有的人來說,真正的故鄉是在這座窒息的城市的墻外,在山岡上的這些散發著貌郁的香氣的荊棘叢里,在大海里,在那些自由的地方,在愛情之中。他們想回到故鄉的懷抱,恢復幸福的生活;對其余的一切,他們不屑一顧。 在鼠疫和生活兩種賭博中,一個人能夠贏得的,也就是認識和記憶。也許這正是塔魯所謂的“贏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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