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茲古國 龜茲綠洲是塔里木盆地最重要的綠洲。全境中高山、大河、綠洲、沙漠并陳,自然景觀雄險、奇異、博大、壯麗。龜茲古國是古代中國西域舉足輕重的大國,位于絲綢之路的樞紐地段,是西域政治、軍事、經濟、文化的中心,是西域人民維護國家統一的光輝旗幟。 走進龜茲這片東西方文明擁抱的神秘圣地,可以充分領略絲路文明的輝煌,深入探尋龜茲文化的真諦,盡享佛教藝術的美妙,體驗古代文學叢林的幽深。 一、龜茲人的源頭在哪里 至少從舊石器時代晚期起,龜茲已有人類居住。他們究竟屬于何種人,史書無明確記載。 (一)早就發明了弓箭 早在母系氏族社會的舊石器時期,龜茲人已能用石器、骨器制造必要的生產、生活用具,并且發明了弓箭。 (二)農業和游牧文明的融入 由母系氏族社會進入到新石器時代的父系氏族社會后,畜牧業有了長足的發展。從溫宿縣北部天山包孜東鄉小庫孜巴衣發現的巖畫中,可以看到龜茲原始社會狩獵、放牧及獸類被追逐的生動畫面。它位于龜茲天山北麓和靜縣哈爾莫敦鄉察爾乎溝一號墓地,這里還出土了大量畜牧業用具、牲畜骨骼和大批裝奶用的帶流嘴的陶器,有一件殘陶罐上繪有一只駱駝。由對這些距今3 000~2 000年左右的出土文物分析來看,當時居住在這里的人群以畜牧業為主,同時還兼營農業、狩獵和手工業。 在羅布泊以北庫魯克山興地巖畫上,便可以看到當時行獵及游牧業發展的盛況。其中一幅牧駝圖上,刻繪有11只駱駝、一只山羊和兩個牧駝人,另一幅駱駝馱運圖上則刻繪有五只正在馱物的駱駝,另跟隨一個騎駝人、一匹馬及一條狗。說明自遠古時期起,從羅布泊通向龜茲的大道上,駱駝就是龜茲人祖先的重要馱運工具,也暗示在龜茲,綠洲文明和游牧文明很早就發生了接觸和融合。 (三)東西融合的史前文化 文化是由人創造的。不同人種、不同血緣和不同人文地理背景的居民往往創造出不同類型的文化。細石器時代后的銅石并用時代,以船底形石核石器為代表,具備中原文化特征的細石器的“東方型文化”與以幾何形石器為代表、具有中亞文化特征的石器文化,一齊進入龜茲地區,兩種文化在這里融合,形成了古龜茲輝煌燦爛的史前文明。在龜茲古國境內,至今發現的銅石并用的遺址有四個:柯坪遺址、阿克蘇城東遺址、喀喇玉爾袞遺址和庫車縣南郊的哈拉墩遺址。 (四)史前時代的藝術珍品 人類最遠古的歷史時期,使用的生產工具是石器。石器在狩獵和農耕勞動中得到不斷的改進和發展,直至青銅時代仍然廣泛地應用在生產和生活中。只是這些磨制的石器,制作技術更加成熟。由于琢磨和切割工藝的應用,各類石器的造型更加多樣、準確、實用和美觀。廣袤的龜茲大地,其天時和地利曾孕育了悠久的灌溉農業文化。考古發現,刀耕火種的定居種植遺址主要發端于河流中下游的古老綠洲之中。明確可見與種植農業生產有關的實物資料,主要有石質的各類農具,如磨制的石斧、石鋤、石鐮、磨盤等。石鐮曾是古代農業生產中普遍使用的一種工具,龜茲地區也不例外。如阿克蘇縣東喀喇玉爾袞、庫車的哈拉墩、輪臺的克尤克沁、拜城的克孜爾等遺址都有發現。尤其是克孜爾墓地出土的石鐮造型比例合理、實用、美觀。這些石鐮均呈長條形、弧背、凹刃或直刃,一端收縮成尖,另一端寬圓鈍或斜直,便于安裝木柄用以收割農作物。石鐮的使用是綠洲農業文化的進步和發展的里程碑。這類石鐮的形制與我國青銅時代的殷墟石鐮,中亞兩河流域、費爾干納青銅時代的楚斯特石鐮大體相同。石鐮不僅是亞洲地區遠古農業生產中的農具,從其磨制工藝和造型看,無疑也堪稱史前時代的藝術珍品。 (五)龜茲古國的青銅文化 龜茲境內的天山和確勒塔格山蘊藏著豐富的銅礦資源,其礦帶分布廣、埋藏淺,極利開采,為早期銅礦開采和冶煉—也為青銅文化提供了物質基礎。克孜爾墓葬出土的銅器主要有銅斧、銅鏡、銅勺、紡輪、錐、扣、項圈、耳環等小型生活用具和裝飾物品。 出土銅器的鑒定表明,其加工工藝主要是鍛制和鑄造。如銅刀、銅錐、銅項圈、銅環等為鍛造,而銅斧、銅鏡、銅勺、銅扣、銅紡輪等則屬鑄造。其金屬成分測試表明,其中有紅銅器和青銅器,而以錫青銅器為主。 從銅器成分來看,克孜爾遺址和墓葬當屬青銅文化無疑。但是從元素的組成分析看,銅器中錫元素多,而幾乎不含有鉛等元素,這與鄰近的焉耆盆地的和靜大西溝、拜契爾墓葬以及東部哈木的天山北路、黑溝梁等墓地發現的銅器有較大的差異,但是同公元前2 000年到 1 000年的中亞費爾干納盆地的銅器相一致。克孜爾墓地的銅器以錫青銅為主,鑄造和鍛造的工藝并存,并出現疊壓鍛打的工藝,反映出文化交流的特點。 (六)超級人種學難題 龜茲人祖先的人種問題,是一個懸而未決的超級難題,一直吸引著全世界關注的目光,讓我們試著從撲朔迷離的考古發掘中來尋找答案吧。 1985年,考古工作者在地處天山山脈南坡丘陵地帶的溫宿縣包孜東鄉西北(東經80°00′45″北緯41°44′57″)發掘出一座公元元年前后的游牧民墓葬。這個墓葬為我們打開了一扇人種學的窗口。 這個墓葬共出土10例顱骨(男二女八),經人類學專家進行24項觀察和65項測量得出的結論稱:“從形態觀察和測量結果可以看出,該批顱骨既具有黃種人的大部分特征,也有一些白種人的明顯特征(如面部突變、鼻顴骨、鼻骨最小且高,鼻指數,梨狀下緣形狀等)。”而一座突厥族古墓出土的顱骨特征卻是“鼻顴骨146,總面角86,齒槽面角86,說明面部扁平,并為平頜型;犬齒窩中等,不發達的鼻棘,梨狀孔下緣為鼻前窩形等特征,明顯屬于大蒙古人種的性狀。……這例頭骨,雖具大蒙古人種的許多基本特征,但有些項目卻超出大蒙古人種的范疇,而極接近或者就落在歐羅巴人種范圍之內”。秦漢時期龜茲地區已有不少蒙古利亞人種,同時還呈現不少白種人的明顯特征。世界上很少有這樣的地方—眾多東西方人種在這里交叉、滲透、糾纏、匯聚。 包孜東鄉古墓出土人顱骨分析清楚地表明,龜茲所處的地理位置,是一個民族遷徙的大走廊,除土著的龜茲人之外,來自東西方的不同人種在這里交流、融合,他們在這個世界東西方人種相互滲透的人類博物館里,融合形成了具有共同民族特征與文化心理的新的共同體—“龜茲人”。 在遠古時期龜茲雖有不少講東伊蘭語的人種,但隨著歷史的發展,屬于阿爾泰語系的各族群不斷進入西域,尤其是阿爾泰語系中的突厥語族人進入天山南北者更多,如月氏、烏孫、匈奴、高車、突厥、回紇等各族;另還有屬于阿爾泰語系通古斯語族、蒙古語族的鮮卑、柔然、蒙古等族,從而使龜茲地區形成了以突厥—鐵勒語族為主的突厥語族人民。 二、 龜茲古國的勢力范圍有多大 龜茲人經歷了漫長的原始社會時期,進入階級社會以后,就和中國中原的歷史發生了密切聯系。特別是從公元前60年在龜茲境內的烏壘城設立西域都護府起,在近千年的時間中,龜茲一直是中國統治西域的據點,是西域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是西域諸國中物華天寶、人杰地靈的大國。 讀者一定想知道龜茲古國勢力范圍到底有多大,請看龜茲勢力范圍。 龜茲的本土是專指包括今庫車、沙雅、新和、拜城四縣范圍的古龜茲綠洲和拜城盆地,總面積70 000多平方公里,比兩個臺灣省的面積還大。龜茲擁有了塔里木盆地北緣氣候溫和、物產豐富、自然條件十分優越的大綠洲,它北鑲嵌入亞洲腹地的天山山脈,南望塔克拉瑪干大沙漠,東西毗連西域諸綠洲,絲綢之路橫穿其境。從公元前2世紀至公元10世紀間,龜茲的勢力東抵輪臺,西達巴楚,北控天山草原,其范圍除包括塔里木盆地北道的庫車、沙雅、新和、拜城四個直轄縣外,還包括塔里木盆地北道各縣,即今天的阿克蘇、烏什、柯坪、阿瓦提、溫宿、巴楚、輪臺及庫爾勒、尉犁西部,在其鼎盛時期,常越過塔克拉瑪干大沙漠,達于闐、和田、莎車、喀什一帶,成為西域五強之一的泱泱大國。據史書記載,唐朝中央在龜茲駐扎守兵3萬,有城70余座,以龜茲作為統轄西域的中心,并在此設都護府,管轄著龜茲、焉耆、于闐、疏勒四大軍事重鎮,其范圍包括整個塔里木盆地和帕米爾以西的廣大地域。 龜茲大地得利于兩條河水的哺育,它們就是著名的東川水和西川水。東川水即今庫車河(又稱銅廠河),西川水即今木扎提河(又稱渭干河)。考古工作者曾在沙雅縣南部荒野上發現漢代的灌溉遺跡,在塔里木河北岸一線發現眾多的古代城堡,足見當時綠洲的范圍要比現在大得多,如果將姑墨(今阿克蘇)和尉頭(今巴楚)等綠洲包括在內,龜茲就擁有九萬多平方公里的土地。 三、國祚長久的龜茲王朝 龜茲王朝祖系的根是至少從新石器時代起就居住在庫車綠洲的土著龜茲人。隨著絲綢之路民族大遷徙的洪流,不斷涌入的月氏、烏孫、匈奴、高車、突厥、回紇等族都融入了大龜茲族之中,成為獨具特色的居民共同體—龜茲民族。 (一)大月氏為龜茲打上烙印 大月氏是最初進入龜茲地區的外來民族之一。月氏族原居于陜西北部地區,是以養馬著名的游牧民族,戰國時被齊秦霸主擊敗,后西遷向河西走廊。據《史記·大宛列傳》記載:“始月氏居敦煌、祁連間,及為匈奴所敗,乃遠去。”大月氏王為冒頓單于所殺后,舉族西遷至伊犁河流域,后又被烏孫和匈奴聯軍擊敗,遷徙至阿姆河流域。 大月氏西遷的路線主要是經天山以南可以避開烏孫的地方,從敦煌西北經羅布泊,越樓蘭古國向龜茲綠洲,再分兩路,一路直驅焉耆盆地,入天山,西經尤魯都斯大草原進鞏乃斯川而入伊犁,這是天山自古以來就有的草原牧道;一路經庫車、阿克蘇、烏什,越拔達嶺而至伊塞克湖一帶。 大月氏西遷時,在龜茲地區留下了不少月氏人,使龜茲一度成為大月氏族的重要根據地。中國古代史籍明確記載并經考古反復驗證,月氏為蒙古利亞人種,屬阿爾泰語系突厥語族。至于大月氏西遷至巴克利亞之地,和當地東伊蘭語的大夏人融合成為印歐語系東伊蘭語族人,那是在抵達阿姆河流域以后的事。 正因為大月氏人西遷在龜茲留下了不少人,其血統、語言、畜牧生產、社會習俗等各方面必然會對龜茲人產生重要和深遠影響,在龜茲古國的發展史上打下深深的烙印。 (二)烏孫與龜茲相互并存 烏孫是公元前1—2世紀西域各國中人口最多的一族,而龜茲是天山以南各國中人口最多的一族。龜茲與烏孫長期錯牧而居,并共同反對匈奴的奴役,兩個民族之間和睦團結,深受漢文化的影響,他們都向往漢文明。 龜茲是以農業為主的民族,烏孫是以游牧、養畜業為主的民族。兩漢及魏晉南北朝時期,龜茲與烏孫在經濟上一直存在著互相依存,互相補充的關系。 在頻繁的經濟交往中,兩族之間的文化往來,也必然會同樣頻繁起來。被玄奘稱為“特善諸國”的龜茲樂舞就深刻影響烏孫樂舞的發展,進一步豐富了烏孫樂舞。而烏孫富有草原氣息的樂舞,那種寫實的、扣人心弦、足以打發寂寞長夜的英雄序曲和情歌也給龜茲樂舞增添了新的活力,在駝鈴聲中激蕩著旅人的情懷。確實,在兩漢及魏晉南北朝時,龜茲與烏孫兩族的經濟文化同在西域放射出燦爛的光輝,成為中國西陲天山南北兩朵并存的不敗鮮花,為中國歷史和世界歷史作出了重要貢獻。 全力結好烏孫是漢武帝進軍西域的基本國策。烏孫是唯一敢同匈奴抗衡的大國,在漢朝開拓西域的過程中,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漢朝曾兩次遠嫁公主至烏孫和親。 漢武帝為了切斷匈奴右臂,采納了張騫的建議,與烏孫結盟,團結龜茲,共擊匈奴貴族。 龜茲古國(二) 三)匈奴統治龜茲 匈奴深知游牧于伊犁河流域的烏孫和漢廷往來最便捷的道路是經過東部天山直下河西走廊.為了隔絕烏孫和漢的來往,匈奴首先侵占了位于東部天山南北的車師族地區,迫使烏孫通往漢廷的道路不得不經過天山以南的龜茲及樓蘭地區. 歷史把龜茲王朝推到了絲綢之路舞臺的中心,成為西域雄壯話劇的重要角色. 漢武帝于公元前140年登基之后,連續大規模發兵出擊匈奴,經元朔二年(公元前127年)、元狩二年(公元前121年)、元狩四年(公元前119年)三次大勝,迫使匈奴右部王活動中心西移至天山東部一帶. 匈奴在中原及漠南北失敗,必然要進一步加緊對西域的控制,把主要根據地放在西域,因而加重對西域各族人民的剝削,用以支持對漢戰爭.自匈奴占領西域后,經過幾十年發展自己的勢力,至漢武帝向西域用兵時,匈奴在這里的勢力已經足夠強大,建立了較為穩固的統治,所以當時漢朝文武官吏已認識到西域已成為匈奴的"右臂""西方之援國".在政治、經濟、軍事各方面,西域淪為匈奴政權強有力的后方基地. 匈奴為了鞏固自己的政權,充分發揮龜茲在絲綢之路上戰略重鎮的作用,在龜茲實施了一系列統治措施: 1.設立童仆都尉府,用這專管奴隸的統治機構,牢牢控制西域最豐美的水草之地—焉耆盆地和龜茲綠洲. 2.實施人質制度,用以控制各國王室,對樓蘭、龜茲、焉耆、車師、于闐等國人質尤為重視. 3.設置監國和常派使團,督察動靜,進行軍政控制.(見《后漢書·班超傳》) 4.苛征財物,視龜茲為匈奴"庫房"中的"中心府庫".因為龜茲、焉耆一帶正是銅、鐵、煤炭十分豐富的地區,故匈奴把龜茲作為它進行頻繁掠奪戰爭最重要的后勤基地;加之龜茲適處絲綢之路中段要沖,控制了龜茲就等于控制了南來北往,東進西出的財源通道. 從公元前176年左右匈奴征服西域各部后,到公元前101年西漢屯田輪臺、尉犁止,匈奴統治了龜茲76年.這期間匈奴在龜茲設官置守,駐扎軍隊,征收賦稅,極大地加重了龜茲人民的負擔,成為龜茲王朝的陣痛時期.但勇敢而富有智慧的龜茲人民也吸收融入了先進的中原文化和匈奴文明的先進成分,加速了自身的政治、經濟與文化的發展進程.剛剛脫離原始社會的龜茲文明向前邁進了一步,使龜茲王朝逐步走向昌盛,不久兼并了輪臺、尉犁、烏壘,并迫使彌成為其屬國,從而成為西域大國,這是龜茲成為西域霸主之一的序幕. 公元前101年,漢武帝開始執行"斷匈奴右臂"的戰略,屯田輪臺、尉犁.至漢昭帝時,為擴大屯田,即以在漢為質的彌太子賴丹為校尉,率軍屯田輪臺,引起了龜茲王室中一些親匈奴貴族的恐懼.貴人姑翼在龜茲王前進讒言:"賴丹本臣屬吾國,今佩漢印綬來迫吾國而田,必為害."在當時匈奴勢力仍然控制龜茲的情況下,龜茲王也無可奈何,只好聽憑姑翼等貴人聚兵攻殺在輪臺屯田的漢軍,賴丹也同時被殺害. 公元前74至前72年匈奴單于壺衍銻為擺脫對漢作戰的困境,把矛頭移向烏孫,出兵攻打烏孫,在烏孫境侵占了車延惡師地.匈奴的侵略激起了烏孫人民的憤怒,他們與漢合力,于公元前72—前71年間徹底殲滅了位于蒲類(即巴里坤)草原的右谷蠡王庭.公元前71年漢宣帝任長羅侯常惠去烏孫犒賞烏孫反擊匈奴有功人員的同時,于返回途中即調烏孫、疏勒、莎車諸國兵5萬人,向龜茲進發,責問龜茲殺賴丹之罪.這時在位的龜茲王已是絳賓,他承認殺賴丹之事,但說:"乃我先王時為貴人姑翼所誤,我無罪."即縛姑翼送常惠處,惠即斬姑翼以報殺賴丹之仇. (四)千秋美麗佳話 龜茲王絳賓不僅是龜茲王朝中第一位力主漢龜友好聯姻的君主,而且是第一位歡迎西漢進入西域、具有遠見卓識、與漢室同心同德為統一西域立下開創性功勛的風云人物.他與解憂公主之女締結為恩愛夫妻更是西域民族史上光映千秋的美麗佳話. 絳賓王對過去龜茲王室少數人親匈仇漢所犯下的罪行的處理果斷而堅決,說明在漢朝勢力進入西域后的漢匈激烈斗爭中,他卓有遠見地認識到漢朝的政治、經濟、文化都優于匈奴.絳賓王內心十分傾慕漢朝,決心要擺脫匈奴的奴役,逐步靠攏漢朝,以發展龜茲的經濟、文化.于是絳賓王一反故王對漢采取的模棱兩可的態度,和西漢王朝結成了十分友好的關系,其間當然受到烏孫和漢結盟的不少影響.因為在車師路被截斷時,烏孫去中原的道路主要是通過龜茲經樓蘭進玉門關去長安.這些頻繁的往來,自然也給龜茲帶去了不少漢朝經濟文化的碩果,促進了龜茲社會的繁榮. 絳賓王為了結好漢朝和烏孫,首先遣使到烏孫,求與解憂公主和翁歸靡所生女兒弟史結為夫妻,以便同漢朝及烏孫結成親密關系. 公元前71年,正逢解憂公主派其女兒弟史到京師長安學鼓琴,路過龜茲.龜茲王絳賓早已聽聞弟史出色的姿容和音樂天才,內心傾慕已久,只是無緣相會,蒼天作美,她路過龜茲,絳賓怎能不喜出望外.他決心把弟史留住.為了歡迎弟史的到來,他特意在王宮安排了一場盛況空前的音樂會,邀請龜茲國著名樂師演奏獨具龜茲風韻的各種樂舞.弟史看后,甚為贊賞.絳賓也彬彬有禮地邀請弟史彈奏了一曲琵琶.弟史那端莊的儀態和以輕盈的動作彈奏出的悠揚的旋律、和諧的音韻,贏得了觀眾的陣陣掌聲.絳賓更是聽得如癡如醉,曲罷歌終,喝彩聲回蕩不絕.絳賓對弟史也更依戀難離,于是再一次遣使赴烏孫解憂公主處,表達自己娶弟史為妻的迫切心情.此次得到了翁歸靡夫婦的應允,這段故事成為西域民族關系史上廣為傳頌的佳話. 弟史和絳賓結婚后,住在龜茲,夫妻十分恩愛.解憂夫婦感到弟史學業未就,便向漢朝上書,希望朝廷將他們的女兒征召入朝,當做皇室宗親一樣看待,以便繼續深造,學習鼓琴;絳賓得悉此事后,也上書漢朝,表示愿同弟史一同入朝,獲準后即忙碌地備辦了進京的禮品.元康元年(公元前65年),龜茲王絳賓和夫人弟史一同來到京城長安.宣帝召見,絳賓向他進貢了龜茲的羯鼓、篳篥等樂器.宣帝除賜以黃金綢緞外,特賜給了金印紫綬,表示龜茲是西漢王朝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這件事發生在西域都護府成立之前,具有重大的政治意義.到了漢宣帝神爵二年(公元前60年),匈奴日逐王降漢,漢朝設立西域都護府,府治設在烏壘城(今輪臺縣策大雅),這與絳賓王的傾心向漢分不開.烏壘當時屬龜茲管轄,是龜茲東面的邊防重鎮,烏壘成為西域都護府治所在地,足見絳賓為西域統一作出的貢獻. 絳賓和夫人來到長安后,漢宣帝劉詢下令以接待國王和公主的禮儀款待他們,又命令協律都尉(掌管校正樂律的官員)幫助他們學好漢樂.絳賓為了對漢朝的政治、文化多做一些考察和研究,和夫人在長安住了一年,學了許多東西,才返回龜茲. 以后,絳賓和弟史又數次到京師朝賀和學習,《漢書·西域傳》說他"樂漢衣服制度,歸其國,治宮室,作繳道周衛,出入傳呼,如漢家儀".很明顯,絳賓王在境內盡力傳播了漢朝先進的禮儀制度,為漢朝和西域的文化交流作出了寶貴的貢獻.那時有些故步自封的人諷刺絳賓說:"驢非驢,馬非馬,若龜茲王所謂贏(即騾子)也."絳賓根本不管這些流言蜚語,他認為只要對國家統一有利的事情就應該堅持去干,并讓自己的兒子以漢朝外甥自居,世代服從漢朝的政令軍令,為維護國家統一效力. 絳賓王之子丞德秉承父親教誨,繼續執行親漢政策,為維護國家統一作出了重大貢獻.《漢書·西域傳》贊稱:"絳賓死,其子丞德自謂漢外孫,成、哀帝時往尤數,漢遇之亦甚親密." 五)歷史的曲折與反復 從公元46年起,由于東漢初建,難于顧及西域,匈奴殘余勢力又乘機進行分裂活動,并進占龜茲為根據地,把龜茲王綁在戰車上,四處擴張,直到公元91年白霸登位止,共經歷了45年的戰爭歲月.在這段戰火紛亂的災難年代里,龜茲的社會經濟遭到了嚴重破壞,龜茲地區商業貿易的發展也受到了阻礙. 在西域歷史發展的長河中,龜茲也曾數度出現逆流. 漢朝明帝永平十六年(公元73年),以龜茲為根據地的匈奴分裂勢力,為了控制和稱霸塔里木盆地,唆使龜茲王建攻殺疏勒王成,并封龜茲左侯兜題為疏勒王.東漢政府為了統一西域,決定派軍司馬班超率吏士36人馳赴塔里木盆地南道.智勇雙全、膽略超群的班超從鄯善、莎車,一路過關斬將,馳赴疏勒.即于永平十七年(公元74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劫縛兜題,并以寬大胸懷把兜題放歸龜茲,另立疏勒王成之兄子忠為疏勒王,班超則進駐疏勒盤橐城,以保衛西域疆土. 東漢政府在派出班超的同時,還于公元74年任命陳睦為西域都護暫駐焉耆.另外,任命郭恂為副校尉,屯兵隨都護;司馬耿恭為戊校尉,屯車師后部金滿城;關寵己為校尉,屯車師前部柳中城.但匈奴貴族不甘心于失敗,于漢永平十八年(公元75年)漢明帝逝世時,勾結親匈奴的龜茲、焉耆統治者殺死都護陳睦,同時派匈奴軍隊與車師軍隊分頭圍攻柳中城和金滿城的漢屯田兵,迫使其撤回內陸.班超也在章帝初立時的錯誤決定下奉召回朝.龜茲王建聞訊,萬分高興,立即在疏勒威脅未降者.由于疏勒、于闐人民的懇留,班超又從于闐重返疏勒,眼見龜茲王建對疏勒人民的暴虐行為,立即率兵與疏勒人民一起大敗龜茲王建的軍隊,把它趕出了疏勒.至漢建章初三年(公元78年),班超又率領疏勒、于闐、彌、康居四國軍士1萬人攻占了龜茲屬國姑墨石城. 班超義無返顧地連續出擊,斬斷了龜茲王建的稱霸夢想.在連續丟失疏勒、姑墨的戰略重地后,龜茲王建引起匈奴及龜茲急欲稱霸的貴族的不滿,從而在匈奴的授意和支持下,龜茲貴族廢黜了建的統治,另立龜茲貴族尤利多為龜茲王.公元78年前后,尤利多依仗匈奴勢力和龜茲親匈貴族登上了龜茲王的寶座,竭盡全力為匈奴分裂勢力和龜茲親匈貴族服務,在同年集中全力反攻班超軍,奪占了姑墨. 尤利多攻占姑墨后,立即派人至莎車、疏勒進行策反,試圖孤立班超,動搖東漢在西域的抗匈基地,重建霸業.果然莎車首先率兵響應,舉兵降龜茲,接著疏勒都尉番辰也率部降龜茲.在此險惡形勢下,疏勒王忠始終舉棋不定.后來莎車王送去重禮,疏勒王忠也投向匈奴,龜茲即"西保烏即城".這時班超雖然兵單力孤,仍然鎮定自若,發揚大無畏精神,依靠疏勒、于闐等地少數民族和漢朝政府派去的少數支援部隊,首先發于闐諸國兵2萬人進攻莎車.莎車王期黎急忙向龜茲求救,鑒于莎車的戰略地位,尤利多即派左將軍檄調姑墨、溫宿、尉頭兵5萬人往救.班超巧妙地運用戰術,終于以少勝多,攻滅莎車.尤利多慘敗后,只好回守本土.隨后班超立疏勒府丞成為疏勒王,組織疏勒人民進攻叛漢投匈的烏即城,活捉了忠,安定了疏勒. 公元90年,北匈奴在東漢名將竇憲、耿秉等的不斷打擊下,勢力大衰,北匈奴遁逃,車師前、后部率眾降漢.尤利多在莎車、匈奴、車師相繼降漢后,自知稱霸夢想破滅,走投無路,于公元91年,率姑墨、溫宿、尉頭屬國降漢,班超即立曾為漢廷侍子的白霸為龜茲王.《后漢書·班超傳》稱:"廢其王尤利多而立白霸,使光(指司馬姚光)將尤利多還旨京師."東漢政府即任命班超為西域都護,都護府暫設在龜茲東面的它乾城;徐斡為長史,田于疏勒. (六)繁榮昌盛的白氏王朝 公元91年,白霸在東漢政府的扶持下登上了龜茲王位,揭開了龜茲王國一個嶄新的歷史篇章.自白霸登位,直到公元8世紀末唐朝的800年間,主要是白氏王族控制著龜茲王室. 白霸登上龜茲王位后,決心重建龜茲古國,著力穩定社會,大力發展經濟,醫治戰爭創傷.新任都護班超則把西域都護府搬至龜茲,坐鎮它乾城,實行"蕩遺簡易,寬小過,總大綱"的政策,團結天山南北各民族廣大人民,保障各城邦社會的穩定和絲綢之路的暢通.白霸與班超默契配合,充分利用這一大好時機,大力發展龜茲政治、經濟,并于公元94年,率領龜茲軍隊和班超一起,剿滅了依附匈奴的勢力,負隅頑抗的焉耆國,清除了臥榻之側的不穩定因素. 白霸曾為漢朝侍子,長期居于京師洛陽,不僅熟悉中原的制度與文化,并且酷愛漢族的禮樂制度.為此,他登位后首先改革了龜茲的政治,密切了與東漢政府的關系,并千方百計發展經濟:一方面疏通絲綢道路,繁榮東西方商業貿易,增加收入;另一方面重視發展龜茲地區農業、畜牧業、園藝業、手工業,用以豐富本地市場,滿足外商需求.另外,還注意吸收漢文化和其他外族文化,給龜茲文化注入新的血液,以提高本地人民的素質.所以在白霸統治龜茲的10年時間里,他不僅醫治了幾十年動亂的創傷,而且穩定了社會,發展了經濟、文化,提高了龜茲在西域的地位.白霸的政治膽識和他對龜茲王國卓有成效的全面治理,為龜茲走向強大與繁榮昌盛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自公元91年白霸登上龜茲王位開始,到公元8世紀末的白環為止的龜茲王族,基本都是白姓,如魏晉南北朝時期的龜茲王有白山、龍勝、白純、白震、尼瑞摩珠那勝五位,其中三位姓白,都是龜茲王族;龍勝則系入侵的焉耆王族;只有尼瑞摩珠那勝尚難確證為何姓.到隋唐時期的龜茲王可考的有12位,他們是白蘇尼枝、白蘇伐勃卻、白蘇伐疊、白珂尼布失畢、白葉護、白素稽、延田跌、延繇拔、白莫芯、白孝節、白環、木叉多.其中九位是白姓,延田跌、延繇拔二位系吐蕃入侵龜茲時由吐蕃貴族扶持上臺,另有一位木叉鞠多可能是以佛教高僧的身份登上王位的. 公元848年,隨馭職西奔的回鶻龐特勤部在龜茲稱汗,后遷都高昌,龜茲人開始走上了回鶻化過程。唐懿宗咸通四年(公元863年),唐朝政府承認了這一現實,以后龜茲朝貢只稱龜茲回鶻,亦稱大回鶻龜茲國。 自公元前2世紀起至公元864年,龜茲古國存在了1000余年,是西域諸國中一個國祚長久的王朝。
龜茲古國(三) 第二章 絲綢之路的十字路口 如果有人要問:龜茲為什么會成為絲綢之路上震古爍今的西域泱泱大國?我們會回答,那是因為上帝把它擺到了絲綢之路“十字路口”這個輝煌到無以復加的位置,并為它打了一個漂亮的東西文明交匯的同心結。綠洲絲綢之路與草原絲綢之路的文化血脈,一起流向了十字路口,使龜茲古國成了中國古代西域的心臟。這里匯聚過多少驚天動地的歷史風云?這里發生過多少扭轉乾坤的英雄故事?在這里,古代文學叢林撲朔迷離,古代人種交融布滿層層霧障。東來的華夏春風,撒下了中原文明的良種;西來的天竺高僧,構筑了佛教藝術的圣殿;連綿的絲綢馱馬擠滿了官道,潮水般的海外客商云集市場;多情的絳賓王捧上了渭干河最鮮艷的玫瑰,美貌的弟史彈奏出龜茲國最多情的樂章。歷史發出感嘆,山河為之昂揚。班超駐節它乾城、延城腳下,進行過決定西域命運的決戰;王孝杰大破吐蕃,安西城頭升起了光復四鎮的曙光。這里有過多少民族團結的光榮?多少次民族復興的鼓聲在這里擂響?人們今天探尋條條龜茲古道,是想找到西域多彩歷史的源頭,瞻仰座座龜茲石窟,是想重溫昔日佛教藝術的輝煌。山水之間,是否留下了王庭獅子舞的恢弘氣勢?庫車街頭,是否還在重演胡旋舞的美妙夢想?曾經讓世人仰慕的蘇幕遮,至今演變成了日本的假面舞;八月十五的東方狂歡節,為天地留下了難忘的回想;東西文明的彩虹高懸天山之上,在絲綢之路的“十字路口”與日月同光。 今天,龜茲人的子孫仍用維吾爾語稱這片土地叫庫車,其意為十字路口、通衢之路。 連接長安和羅馬文明世界的絲綢之路,正好從這里通向歐洲,在穿越塔里木盆地時,分為南北兩道,龜茲是北道的重鎮;后分為三道時,龜茲又是北道與中道的必經之路。 《通典·卷第一百九十一》是這樣描述通過龜茲的東西絲綢之路古道的:前往西域有二道,自元始以后有三道。從玉門關西出,經羌,而折反。轉西,越蔥嶺,經懸度,入大月氏,為南道。從玉門關西出,發都護井,回三隴沙北頭,經居盧倉,從沙西井轉西北,過龍堆,到故樓蘭,轉西詣龜茲,至蔥嶺,為中道。從玉門關西北出,經橫坑,辟三隴沙及龍堆,出五船北,到車師界戊己校尉所理高昌,轉西與中道合龜茲,為新道。 龜茲不僅是東西向交通的主要干道,南北向交通也十分發達,它獨特的地理位置,使其無可替代地成為東西南北交通的中心樞紐。作為龜茲綠洲的中心城邦,龜茲與草原游牧民族的交往十分活躍,多條草原絲綢之路,從龜茲通向北方草原,與通向歐洲的東向絲綢之路,在這里聚集成世界矚目的十字路口。 一、張騫鑿空西域 早在公元前6世紀,由于統一的波斯帝國的出現,絲綢之路西段已形成暢通無阻的交通大道。但在帕米爾高原以東,由于橫亙著浩瀚荒涼的塔克拉瑪干大沙漠,加之尚未出現如波斯帝國那樣強大、統一的政權,故難以形成經常性的交通道路。 為了徹底戰勝匈奴,西漢政府決定首先奪取被對方控制的河西地區和西域,爭取盟國,截斷匈奴的臂膀,進而斷絕匈奴人的商業貿易收入。當漢武帝(公元前140—前87年)得知河西地區的月氏為匈奴壓迫遠遁西域的消息后,立即派人前去聯絡月氏,以實現聯合對付匈奴的方針。 公元前139年,漢武帝派遣張騫率領百余人自長安出發,出使月氏。張騫一行途經河西走廊時,被控制該地區的匈奴人俘虜。匈奴責斥張騫:“月氏在吾北,漢何以得往使,吾欲使越,漢肯聽我乎?”遂扣留張騫。張騫在匈奴娶妻生子,卻保存漢節,俟機繼續完成使命。10多年后,張騫終于找到機會,率數人逃遁,他們很可能是自居延出發,西行哈密,沿天山南麓(北道),經喀什葛爾,到達大宛。大宛國王見到漢朝使節十分欣喜,派向導和譯員護送張騫經康居,再到大月氏。這時,月氏人已經占據阿姆河以南的巴克特里亞地區。這里水草豐美,生活安定,他們已無重返故鄉的念頭。張騫雖經一年多的外交努力,仍無任何結果,只得踏上歸途,歷盡艱難,于公元前126年返回長安。張騫出使西域是空前的壯舉。司馬遷贊譽其行為“鑿空”;西方人稱張騫是“東方的哥倫布”。通過這次西行,漢朝政府獲得大量前所未聞的有關西域資料,同時,也向西域各國展示了漢朝的聲威。張騫的西行奏章在漢武帝內心開拓了一塊新的領域。大宛、大月氏、康居、大夏、安息等國的豐富物產,奇珍異寶,令漢武帝驚羨不已,尤其是烏孫的天馬和大宛的汗血馬更是讓漢武帝醉心,因為獲得西域的良馬會大大改善對匈奴作戰的條件。 漢武帝欲招烏孫東返河西走廊,以防備匈奴卷土重來。于是,張騫第二次出使西域(公元前119年),前往烏孫(今伊犁地區)。張騫此行率領了300人的龐大使團,他還向大宛、康居、大月氏、大夏等國派遣了副使。這些西域國家也都派出使節回訪長安。西漢與蔥嶺以西的各國建立了直接的聯系,雙方展開頻繁的貿易往來和文化交流。內陸開始了與西藏、印度、中亞地區的直接交往,從而使亞歐大陸東西方地區最為重要的交通線—綠洲道路最后形成。它的最終出現得益于西漢統一政權的建立和張騫的西域之行。張騫帶回大量的關于西域各國的資料和信息,后被記載到《史記》《漢書》等文獻里,為后世提供了研究這個地區情況的寶貴史料。 二、草原絲綢之路的三支游牧部落 自內蒙古高原向西,經南俄草原到喀爾巴斯山,南接沙漠綠洲和農耕地區,北與西伯利亞和東歐泰加森林比鄰的一條橫穿亞歐大陸中部的狹長草原地帶—亞歐通道上,自古以來,活躍著眾多游牧民族。他們遺留下來大量的金屬鑄造物,其中以皮帶、杯子、扣針、馬飾等最為多見。這些鑄造物表面上多鑲嵌了生動活潑、栩栩如生的動物圖案,如馬匹、駱駝、羊只、猛禽等,其中,尤以格斗的野獸和猛禽獵取食物的圖畫最為著名。草原絲綢之路前后活躍著三個強大的游牧民族。 (一)縱橫中亞的斯基泰人 斯基泰人是古代亞歐大陸草原地區最富有代表性的一支游牧民族。斯基泰人又譯為西徐亞人,波斯稱其為薩伽人,中國古代史籍稱其為塞人或塞種。他們的歷史古老而悠久,公元前9世紀,斯基泰人生活在阿爾泰山以東地區。周宣王(公元前827—前782年)攻伐匈奴,匈奴退而占領阿姆河流域,這里的馬薩格泰人被迫西遷,闖入斯基泰人地盤。斯基泰人不得不拋棄祖居的土地,背井離鄉而去,另外尋求新的家園。斯基泰人以自己的王牌武器—騎兵和鐵箭,開土拓疆,向世居高加索地區的幸梅里安人發動猛烈的攻擊。幸梅里安人以步兵對抗入侵者的騎兵,艱苦抗戰幾十載后,終于被迫撤退到小亞細亞半島。斯基泰人在波斯的西部到克孜勒河流域的廣大土地上建立了王國。 斯基泰人與黑海沿岸的希臘城邦之間的交往十分密切,雙方建立了一種互利的商業聯盟關系,尤其是農業。斯基泰人每年都要向雅典和愛琴海其他希臘城邦供應大批糧食,以交換日常生活用品、工藝品和奢侈品。在希臘奴隸制度和先進生產力的影響下,斯基泰人的原始社會制度迅速走向解體,向階級社會過渡。斯基泰人的部落聯盟酋長轉化為真正的國王。公元前4世紀建立的阿貼依王國是斯基泰人最早的國家。公元前3世紀,斯基泰人開始建設城堡、城市和居民點,社會經濟有了明顯的進步,農業和手工業在傳統的牧業基礎上逐漸發展起來。斯基泰人與希臘人的密切經濟聯系,引起了偷窺希臘領土的波斯皇帝大流士的注意。他決定在征服希臘之前,采取釜底抽薪的手段,首先進攻斯基泰人,以切斷希臘人的糧食供應來源,于是,大流士渡海發動了進攻斯基泰人的戰爭。斯基泰人靈活機動的騎兵部隊出其不意地頻頻襲擊,以及他們的堅壁清野政策,使波斯軍隊陷入進退維谷的境地,在黑海草原轉戰兩個月,最終不得不狼狽地撤出。 斯基泰人的動物風格的藝術品從黑海沿岸,向東一直分布到蒙古高原,以至鄂爾多斯地區;向南進入西域地區,直至西北印度。這些情況充分說明了草原地區貿易和文化交流的盛況,有力證明了這里存在著一條亞歐大陸東西方文化和經濟交流的道路—北方草原道路。東西方文化在這個地區匯聚、融合,然后再向各地傳播。 阿爾泰山北麓出土的巴澤雷克墓群(公元前5—前3世紀)更是上述說法強有力的證據。1929年在前蘇聯的戈爾諾阿爾泰省烏拉干區的巴澤雷克盆地遠離道路的深山里,考古工作者發掘出由南到北連成一線的5座大型石墓。首先發掘的是最大的一號墓,該墓直徑47米,高2.2米,建造墓地使用的石塊達到1 800立方米。墓內葬有兩具尸體,其男性為一名紋身的武士。二號墓的主人似是部落首領,其在作戰時被敵人的戰斧利刃劈裂頭骨而死。巴澤雷克墓群的隨葬品十分豐富。墓主多身著皮裘,還穿有來自中原地區的絲綢紡織品外衣。墓內物品多為木制、陶制、革制和骨制,還有金器、青銅器、玉器、漆器、銅鏡、布匹、綢緞、毛織品、地毯、掛毯等。這些為數眾多、種類繁雜的陪葬品,既有當地的產品,也有來自中國的產品,更多的則是來自波斯、希臘的產品。其中,有一塊古老的掛毯,織繪著波斯阿黑門尼德王朝風格的騎士、玫瑰花和怪獸,顯然是一件來自西亞地區的舶來品。 (二)女性主宰一切的薩爾馬特人 薩爾馬特人也是一支生活在亞歐草原的古老民族,他們同斯基泰人有著密切的親緣關系。在公元前3世紀到公元4世紀長達700年的時間里,薩爾馬特人分布在東起托博爾河,西抵多瑙河下游草原的廣大地區。希羅多德說,斯基泰人稱薩爾馬特人為歐納爾帕塔,其意是“殺男人者”,他們由女王實行統治。據說,薩爾馬特人國內沒有男子,每逢春季降臨,薩爾馬特的婦女紛紛走出家門,去同鄰部落的男子結合,發覺有身孕后,返回故鄉。后懷男嬰遺棄不育,女嬰則撫養成人。這些傳說反映了薩爾馬特人保持著濃厚的母系氏族成分。“薩爾”意為一切,“馬特”意為婦女,“薩爾馬特”意為“婦女主宰一切”。薩爾馬特婦女作戰英勇,女孩子不在戰場上親手殺死一名敵人,不得生育。她們為了射箭的方便,甚至不惜割掉自己的右側乳房。希臘神話里稱她們為“亞馬遜人”,即“沒有乳房的人”。薩爾馬特人同周邊的國家和民族有著頻繁的交往。中國古代文獻提到的周穆王“西征昆侖丘,見西王母”的記載,反映了薩爾馬特人同東方黃河流域的周朝間的聯系。薩爾馬特人同中亞地區的各國,尤其是花剌子模的關系很密切,雙方的經濟文化交流和商業貿易活動頻繁。薩爾馬特人通過與周邊先進民族和國家的交往,從中受到啟發,于是,他們在西遷中有意識地接近城市和農業地區,目的在于發展與對方的貿易,促進文化交流,吸取進步的因素,加速自身的發展。公元前2世紀末,他們發動對斯基泰人的戰爭,并且經常取得勝利。 (三)蒙古高原崛起的匈奴集團 公元前3世紀,正當薩爾馬特人取代草原西部的昔日主人斯基泰勢力的同時,東部的蒙古高原崛起了一支強有力的匈奴集團,它對南方的秦漢王朝構成日趨嚴重的威脅。 我國的古代文獻對匈奴人早就有記載,先秦時期,對他們已經有了諸如“山茂”之類的稱呼,這足以反映出匈奴與華夏之間的關系和交往。《史記》《漢書》也對匈奴人有著相當數量的記載。這些資料極為難得,是研究匈奴歷史、社會和習俗等方面不可或缺的珍貴資料。 匈奴的強大勢力興起后,勢必同中原地區的西漢王朝發生日益頻繁的聯系。雙方間的活動除眾所周知的軍事沖突外,更多的還應該是商業貿易和文化交流。 翻開草原絲綢之路的地圖,你可以發現在唐代北方及西域草原活動的主要少數民族是突厥和回紇族。自6世紀中葉至8世紀中葉前后近200年間,突厥人活動在漠北和中亞草原地帶—這一地區地處大唐、印度、波斯、東羅馬四大文明古國之間—不僅控制著中世紀的東西交通孔道,而且也把持了草原絲綢大路的通往。 鷹娑山大、小尤魯都斯美麗的草原正好北鄰龜茲古國,一直是西突厥建庭中心之一。在東、西突厥還沒有分裂以前,盛極一時的草原絲綢大道就是從外蒙突厥可汗庭先到天山以北的北庭地區,然后進入天山草原大道,再經大、小尤魯都斯草原而至伊犁,最后經楚河流域到達河中。這樣一來龜茲就成了通向中亞三個絲綢集散中心之一—伊犁的必經之地,1976年在吐魯番阿斯塔那一座出土的咸亨四年(公元673年)墓志和麟德二年(公元665年)出土的紙鞋里拆出的殘紙文書就是有力的佐證。《高昌縣上安西都護府牒》殘紙,記載了商人們在從弓月城向龜茲運送絲綢織品的途中發生糾紛而向官府進行控訴,并由高昌縣上報安西都護府的事件。殘紙上有如下文句: 上缺“在弓月城舉取二百七十五匹絹向龜” 上缺“駝兩頭牛四頭驢一頭百匹絹價□” 上缺“□□別有百匹絹價財務及□鞍衣裳” 上缺“調度其李三兩個相共從弓月城向龜茲” 上缺“□紹謹得款□欲發來日” 上缺“共畢娑相打促將向城是無” 三、連接南北的絲綢古道 以下將逐一介紹通過龜茲古國連接南北交通的四條草原絲綢古道。 (一)安西道(別迭里山口) 位于烏什縣西北天山南脈中,唐代稱為拔達嶺,為塔里木盆地通往吉爾吉斯伊賽克湖以西地區的咽喉,由絲綢之路中道,自庫車河谷北行,經別迭里山口至托克瑪克絲綢之路北道相交,是一條溝通南北絲路的重要絲綢大道,沿途還留存戍堡遺址多處。從文書中可以看出,位于伊犁的弓月城是一個大的絲綢集散中心,曾一次就向龜茲運送絹275匹,顯示出龜茲在草原絲綢之路的顯赫地位。 (二)凌山道(木扎特冰川古道) 古稱“凌山”“冰嶺”“穆素爾嶺”。“穆素爾”在突厥、回紇語中意為“冰”,“穆素爾嶺”意為“終年積雪的山嶺”,它位于拜城縣以北天山山脈中段。穆素爾嶺海拔3
600米,是南北木扎特河的發源地與分水嶺。絲綢古道從天山主峰托木爾峰(又稱汗騰格里峰)東側通過,為伊犁河谷通往塔里木盆地的捷徑之一。 自漢、唐以來,我國文獻對這一終年積雪之山和有名的木扎特冰川屢有記載,其中以清代學者所著的《新疆圖志》《西域水道記》《回疆風土記》《勘察日記》《冰嶺紀程》等書記載得最為詳細。 木扎特冰川古道艱險異常,然而早在2
000多年前的西漢時期,這里就曾走過了烏孫使者前往長安的馬隊。細君公主、解憂公主遠嫁烏孫昆莫(王),張騫第二次出使西域,都曾通過此路。 公元前105年,游牧于伊犁河和楚河流域的烏孫昆莫獵驕靡,遣使長安,提出“愿得尚漢公主,為昆弟”的要求,并以天馬千匹為聘禮。漢武帝答應了他的要求,將江都王劉建的女兒細君公主嫁給了獵驕靡。細君公主出嫁時,漢武帝“賜乘輿服御物,為備官屬、宦官侍御數百人,贈送甚盛”。細君公主到達烏孫后,漢朝每隔一年,又派使者帶帷帳錦繡等前去探望。后來,細君公主和獵驕靡相繼病故,軍須靡即王位。漢武帝以楚王劉戍之孫女解憂公主,嫁給軍須靡。不料,解憂公主在前往烏孫途中,得知軍須靡死訊。有人勸解憂公主返回長安,解憂公主毅然拒絕。后來,翁歸靡即王位,漢室解憂公主嫁給翁歸靡為妻,解憂公主在烏孫生活50多年,生有四男二女。解憂公主老年東歸故土,以及隨公主一同到烏孫的女外交家馮夫人再次奉使命到烏孫時,都曾帶著龐大的從行隊伍往返于這條著名的險途。 木扎特冰川,這條鞏固漢朝與烏孫聯盟,加強了中原與西域文化的交流,記載著細君公主、解憂公主與馮不朽功勛的絲綢古道將永遠銘刻在歷史的記憶里。 (三)黑英山道(博孜克拉克山口) 古絲道在拜城境內分成兩路,一路從克孜爾石窟出發,沿木扎特河北岸西行,過溫巴什石窟,再向前,越木扎特河到察爾齊鄉,過托乎拉店石窟,然后沿木扎特河北上,翻越木扎特河冰川古道去伊犁;另一路是自庫車西北入鹽水溝,再從克孜爾石窟出發,沿木扎特河北岸西行到克孜爾河與木扎特河匯合處,然后轉而沿克孜爾河北上,過臺臺爾石窟,至黑英山鄉喀拉塔格山麓劉平國所筑列亭,再循博孜克拉克溝北行,直抵昭蘇(古烏孫國所在地),這條通道稱黑英山道。在這條重要交通線上有克孜爾尕哈、鹽水溝烽燧、克孜爾戍堡、克孜爾臺爾、阿克塔什石窟寺以及黑英山的薩依墩·沙拉依塔木、博孜克拉克溝戍堡烽燧和關隘遺址,還保存有東漢永壽四年(公元158年)龜茲左將軍的刻石。 列亭,同亭燧,是漢代維護西域統一的重要軍事設施。在古代戈壁荒漠幾百里不見人煙的條件下,如不建亭,則容易在據守與前進中失去聯系而隨時被敵人切斷,故桑弘羊在給漢武帝的屯田戍邊建議中力陳在輪臺、尉犁等處積谷筑“列亭,連城而西,以威西國,輔烏孫”。至今保存在黑英山喀拉塔格山麓巖壁上的《劉平國治關亭誦》,是龜茲古國中所留存的珍貴軍事文化遺址。 誦文用漢文隸書陰刻,全文如下: 龜茲左將軍劉平國以七月二十九日發家 從秦人孟伯山狄虎賁趙當卑 當卑程阿羌等六人共來 谷關八月一日始斫山石作孔至□日 堅固萬歲人民喜長壽億年宜 子孫永壽四年八月甲戌朔十二日 乙酉直逢紀此東烏累關城皆 將軍所作也 敦煌 諄于伯 作此誦 這條經過列亭到博克拉克山口通往烏孫的道路,不僅在交通線上分布著龜茲石窟中五大石窟,而且是一條連接長安與烏孫,在漢代歷史上舉足輕重的道路。《漢書·匈奴傳》記載著一段漢烏通力合擊匈奴的光輝事跡。烏孫王昆彌奏請宣帝,說烏孫連年屢遭匈奴侵略,他愿意征發全國一半的精兵,人馬5萬以討伐匈奴,希望宣帝能派出軍隊救援。漢宣帝本始二年(公元前72年),漢朝中央政府授御史大夫田廣明為祁連將軍,率領4萬余騎兵,從西河(古對西部地區黃河的稱呼)出發;度遼將軍范明友率領3萬余騎兵,從張掖出發;前將軍韓增率領3萬余騎兵,從云中(今內蒙古托克托東北)出發;后將軍趙充國率領3萬余騎兵,從五原(今包頭市西北)出發。五位將軍共率領13萬余騎兵,向匈奴發動進攻。同時校尉常惠率領西域各國的騎兵,烏孫王昆彌也率領5萬余騎兵從西經黑英山古道向匈奴發起攻擊,各方總兵力達到20余萬之多。匈奴聽到烏漢聯合出擊,男女老幼趕著牲畜遠遠地逃跑了。 漢烏合兵共擊匈奴之戰,是一次漢朝中央政府與西北少數民族兄弟并肩作戰、共同御敵、具有重大歷史意義的戰役,它給予了匈奴侵略者毀滅性的打擊,在絲綢古道上樹立了一座民族團結、維護祖國統一的豐碑。 (四)鹽水溝道 今獨庫公路通道(217國道)由庫車西北鹽水溝出發,北越天山,經巴音布魯克草原達伊犁。離庫車公路20公里處谷內有鹽水溝關戍,與溝谷西側尚存的另一處烽火臺遺址南北相望,構成拱衛龜茲北大門的重要軍事堡壘。1907年,法國伯希和西域探險隊曾在戍堡內清理出了一批公元7世紀的龜茲文(一種吐火羅文)簡牘,為研究龜茲古國神秘歷史提供了珍貴文獻。 四、高僧西行路線 龜茲古國不僅是絲綢之路的“十字路口”,也是中原高僧西行取經與佛教東傳的樞紐,在中西文化交流與西域佛教發展史上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這些“西行求法者,或在搜尋經典,或旨在從天竺高僧處受學,或欲睹勝跡,作亡身之誓,或遠詣異國,尋求名師來華”,他們舍死忘生、不畏任何艱難險阻的意志和鍥而不舍的追求精神,在龜茲留下了激勵后人的歷史痕跡。 (一)法顯西行路線 法顯于晉隆安三年(公元399年)春季,以65歲高齡,偕同學慧景、道整、慧應、慧嵬四人由長安啟程,西行到佛國印度取經。他們沿河西走廊西行,經敦煌沿絲綢之路南道抵鄯善,由于流沙漫延,羌人遮路,轉而北上至焉耆。法顯等人因信奉的大乘佛教與當地小乘佛教教義相歧遭到冷遇,焉耆人拒絕為他們供給糧食和水。后來當地一位篤信佛教的富戶—前秦皇族遺裔符公孫,慷慨地提供了資助,他們才得以繼續前行。法顯等人從烏夷(焉耆)進入龜茲,沿途先后朝拜了森木賽姆、瑪扎伯哈和克孜卡哈石窟,來到龜茲都城稍作逗留后又向西行。在朝拜了庫木吐拉和克孜爾石窟后,沿木扎特河西行,一路禮拜了溫巴什石窟、亞吐爾石窟和托乎拉克石窟直至龜茲西境,從這里沿和闐河橫穿塔克拉瑪干大沙漠。在滴水俱無、草木不生、飛鳥不至的大沙漠中行走了一個月零五天,成為有史以來第一個橫穿塔克拉瑪干大沙漠的古代旅行家。其行程之艱難,路途之辛苦,正如他在《佛國記》中所記載的“路中無居民,沙行艱難,所經之苦,人理莫比”。法顯在于闐佛國觀禮“行像”盛典后,西經帕米爾,終于在公元402年翻越興都庫什山,進入印度河谷,到達夢寐以求的佛國天竺。法顯遍訪了南亞僧侶學法之地,游歷了30個國家,經過14載,最后完成夙愿,由海路攜經而歸。法顯是游歷了當今印度、巴基斯坦、尼泊爾、阿富汗和斯里蘭卡等國的第一個中國人,他的天竺之行比玄奘尚早230余年。法顯為中國和南亞次大陸的文化交流作出了卓越貢獻,成為連接兩地偉大的友誼使者,他開創了把梵文佛教經典直接譯成漢文的先河,他所著的《佛國記》具有很高的學術價值,是魏晉時期留下的唯一的自撰的西域行記,為后人留下了一部極其珍貴的歷史文獻。 焉耆龜茲是他西行遭遇斷糧缺水時得到援助的“福地”,也是其完成歷史上首次橫穿塔克拉瑪干大沙漠壯舉的重要港口。 (二)悟空西行路線 唐玄宗天寶十年(公元751年),中使張艷光奉命出使罽賓(今巴基斯坦白沙瓦地區及喀布爾河流域),悟空(原名東朝奉)為左衛涇州四門府衛別將員外隨行同往。一行40余人出長安,經河西走廊,由伊吾循塔里木盆地北緣西行,過銀山(今庫米什)到烏夷(今焉耆),到達安西都護府所在地龜茲,再由此經疏勒,越過蔥嶺至印度。 公元753年,悟空一行歷盡艱辛抵達罽賓東都犍陀羅,受到該國朝野上下的熱情歡迎與款待。使團巡視完畢,東歸時,悟空因患重病寓居在犍陀羅,他發誓,如病愈則出家為僧。不久,大病奇跡般康復,悟空遵守誓言削發為僧,號“達摩馱那”,漢言“法界”。唐肅宗至德二年(公元757年),悟空歷經數載,遍歷克什米爾、白沙瓦和吉爾吉德圣地名剎,他拜師求經,對佛經律義修業日進,且對印度佛教的地理分布、歷史淵源以及該地政治、經濟、文化有了進一步的認識。后因思鄉心切,他告別宗師,攜帶《十向地》《四向輪》《十力》三部佛教經典和佛牙舍利,踏上東歸路程。悟空由克什米爾啟程,仍循來路先到疏勒,再到于闐,然后走與法顯相反的路線,橫穿塔克拉瑪干大沙漠,北上龜茲,并在龜茲蓮花寺駐節講經一段時間,繼續東行至北庭。此間。他與于闐佛僧戒法協作譯完了《十向地》《四向輪》等經書,后隨唐朝西行回國使臣段明秀東歸。唐貞元五年(公元789年),悟空回到長安,獻上佛經和舍利,被封為空狀武將軍,侍太常卿,后歸章敬寺,悉心譯經,改法名為“悟空”,先后將三本十一卷佛經譯為漢語,并寫作了《經行記》。 悟空西行,其經歷之奇、時間之久,實屬罕見,其旅行歷時近40年之久。他曾兩次過龜茲,事跡感人,唐代高僧圓照所著《悟空入竺記》曾記錄其事跡。書成之后,被收入《大唐開元釋教錄》,該書不僅對研究克什米爾地區、巴基斯坦、阿富汗歷史具有重要價值,而且是補正安史之亂后,有關龜茲軍民苦守唐朝西陲飛地安西孤島的正史極其珍貴的史料。 《悟空入竺記》曾記載當時的情況:“悟空東歸至此,亦未見到戰亂景象,四鎮建置完好,節度使坐鎮安西,于闐鎮守使鄭據、疏勒鎮守使魯陽、焉耆鎮守使楊日佑、威戎鎮守使蘇芩、據瑟得城使竇詮各統重兵,分守要隘。” 《悟空入竺記》所記載安西軍民忠于唐朝,苦守飛地的情況可以用《新唐書·于闐傳》來佐證。 當時疏勒王裴冷冷、于闐王尉遲勝、龜茲王白環、焉耆王龍如林等安西諸屬國國王仍皆對唐矢忠不渝。其中于闐尤為唐的忠實屬國,不僅尉遲勝親率國兵赴難中原,一去不返;其弟尉遲曜亦受唐厚封,乾元三年(公元760)頒詔加“大(太)仆員外卿,同四鎮節度副使”。(名義上為四鎮節度副帥,助唐扼守安西南門。) (三)繼業西行路線 宋乾德二年(公元964年),宋太祖為揚國威于海外,敕命中原沙門行勤,繼業帶領157人組成的龐大取經覲佛使團前往印度。這是宋朝立國后第一支官方派遣的佛教團體,也是古代中原地區遣往印度的最后一個佛教僧團。
使團成員對佛教鉆研精誠至極,每日必誦讀隨身的《涅槃經》,誦經之余,將幾天途中見聞,寫在佛經卷末。一部《涅槃經》共有四十卷,卷末注滿了途中行錄。繼業西行東歸后適逢宋太宗即位,太宗為其在峨眉山造牛心寺,繼業一直活到84歲才去世。他在世時,尚無人知曉這部寫在佛經邊角上的《西域紀程》。卒后不久,宋人范成大翻閱其遺物《涅槃經》時,驚喜地發現其散記行錄,便將其抄錄匯入他的《吳船錄》,自此,繼業《西域紀程》這部奇書才得以重見天日。另外,《宋使·天竺國傳》《佛祖統記》《宋僧史略》也根據來自不同渠道的信息,繁簡不一地載錄了繼業等人的西域行程,只是部分情節與《吳船錄》略有差別。 綜匯諸書所記,繼業,俗姓王,耀州人,隸東京天籌院,于乾德年間奉詔前往天竺取經,使團從階州(今甘肅武都)啟程,經靈武(今寧夏境)、西涼(今武威)、甘州(今張掖)、肅州(今酒泉)、瓜州(今安西),從沙州(今敦煌)西北進入伊吾(今哈密),西行至高昌(今吐魯番),旋抵焉耆。然后,從龜茲西境沿西河南下于闐,度大雪山至印度。繼業一行西行路線和悟空西行路線相似。繼業這支取經隊伍不只為朝覲圣地與取經,還負有宣揚大宋國威的特殊政治使命,他們對沿途所經各地,皆賜予詔書,并且饋贈財物,各地也都派人隨行引導,一路取得重大政治影響。宋開寶四年(公元971年),使團成員之一沙門建盛先行東還,中天竺王子曼殊亦隨之同往中原朝貢。自后,“天竺僧持梵來獻者不絕”。繼業所作《西行紀程》中詳細記錄了中原至印度各地的地理、民族、宗教和習俗,是研究印度和新疆地理、交通以及絲綢之路東段歷史極為珍貴的文獻。 據上所述,法顯、悟空、繼業三條西行南下路線,包括玄奘西行北上取經的路線,均經過龜茲,由此可見龜茲古國在絲綢之路上的十字路口地位和在東西方文化交流史與佛教傳播史上不可取代的重要作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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