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心行氣以氣運身

    一、“以心運身”是大部分人體運動的共性
    “以心運身”是將太極拳里“以身行氣，以氣運身”這句話的中間“氣”的內容去掉后而得。在太極拳文獻里沒有“以心運身”之說．本文創造“以心運身”之說是為了更加方便交代“以心行氣，以氣運身”而已。
    絕大多數運動．其運動形式與太極拳運動不同，是“以心運身”．太極拳運動形式是“以心行氣，以氣運身”。不同點在于，前者直接以心意指揮身體運動．后者不是直接以心意指揮身體．而是在心意與身體之間增加了“氣”．身體在“氣”的籠罩下帶“氣”運動。
    絕大多數運動有個規律．都是在身體要運動之前先有個意識——“我將要怎么樣”，然后身體按照預先的”要怎么樣”動起來。如，由坐著轉為站起來．先有“我要站起來”的意識，然后身體產生相應運動站起來。又如，由走著轉為要跑．也先是有“我要跑了”的意識．然后身體產生相應運動跑起來。人們平日生活、勞作、體育活動．絕大多數的人體活動都是意識在先，意識先動，然后身體在意識的指揮下產生有目的的運動。這種先意識動后身體動，意識直接指揮身體運動，可謂之“以心運身”。沒有練過太極拳的人不會理解”以心行氣，以氣運身”的意思．因為沒有體驗，卻都會認同“以心運身”的意思，因為“以心運身”是絕大部分人體運動的共性。
    二、“以心行氣，以氣運身”是太極拳的個性
    我們先站在外行人的角度對“以心行氣，以氣運身”只做字面解釋：意識要做某一項運動，先引導氣運行．氣發動后，再由氣來指揮、推動肢體運動。內行人一看便會發現這個字面解釋有大問題：氣就連推動細小的懸絲運動半分毫的力量都沒有．更何談推動、指揮肢體進行太極拳這樣復雜的運動?  “以氣運身”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定有另解。
    將樹上的一個桃子摘下．放到地面的筐子里．我們的意識一般只在“樹上的桃子”和“地上的筐子”這兩頭．手從桃子這個位置擺動到筐子這個位置的過程．一般不去關注。在日常生活里．比如要拿一件東西．手會直接奔目的物．在奔目的物的時候．一般我們的意識只顧起、止兩點．中間過程如手的運動軌跡、手的感覺等是不大會關注的，中間過程是意識盲區。其他的活動也大都如此，一般水平的外功拳拳手的；中拳過程也如。此。內功拳的沖拳就不是這樣．它要求是“慢中快的惰性力”，“慢、惰”兩字就凸顯了中間過程。太極拳盤架也不是這樣，比如，做海底針或做提手上勢．意識不會只關注起點和終點，手往下或往上的過程中，不能存在意識盲區．手上去或下來都不是放任著出去．是要悠著點兒．在用意不用力的狀態下平均關注，不僅是起點、終點．還有中間的運行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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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盤架子時．手從這頭運到那頭，身體從這邊轉到那邊的過程中，“心”多著呢：虛領頂勁．含胸拔背，氣沉丹田，沉肩墜肘，邁步如貓行，運勁如抽絲．肢體各部位對拉拔長．用意不用力等等。心系這些法則，日久．量變到質變．“腹內松凈氣騰然”“牽動往來氣貼背”“氣遍身軀不少滯”“身體有如懸空”“全身好似氣球”等等都來了。人在氣貫全身且平均關注所有點的狀態下盤架子，這個過程顯然與日常生活里要拿一件東西、只關注起止兩點、手直接奔目的物大大的不一樣了。怎樣才能貼切地將盤架子時氣貫全身且平均關注所有點的運動特點、狀態、過程．身體的特異體驗描述出來呢7如果仍舊簡單地延用描述他種運動的“以心運身”來描述，顯然是太過粗糙和太不貼切了。人常說“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其實并非全然，關鍵是你沒有找到貼切的表達言詞。用“以心行氣，以氣運身”來描述．問題就解決了。
    從”以心行氣”到“以氣運身”．存在因果關系而不存在時間差．意到氣到，氣到力到．是同時的。
    三、不在樣式而在氣勢
    郝月如先師在《武式太極拳走架打手》開頭寫到：“太極拳不在樣式而在氣勢，不在外面而在內?！焙聨煹摹皻鈩?、內”指的是哪些內容呢?緊接著他解釋道：“平日行功走架，須研究揣摩空松圓活之道，要神氣鼓蕩，全身好似氣球．氣勢貴騰挪，身體有如懸空?！焙聨熯@段話是對“以心行氣．以氣運身”的很好詮注。心，意識。運，指揮。氣，常見三解：物質、氣勢、物質氣勢二者兼有。“以心行氣，以氣運身”其中的“氣”字在這里主要作“物質氣勢二者兼有”解。而“氣勢”的內容主要就是“空松圓活，神氣鼓蕩，全身好似氣球．氣勢貴騰挪．身體有如懸空”等。
    有一種說法．“傳統太極拳能練出功夫，簡化太極拳像廣播操一樣是練不出功夫的”．這是外行人的說法。大成拳通過長期站樁、試力，也會有“氣遍身軀不少滯””身體有如懸空”“全身好似氣球”等等體驗。人在這種體驗下、這種狀態下運動，也是應合了“以心行氣，以氣運身”．與太極拳盤架異曲同工，能練出功夫。考察試力動作的復雜程度，它明顯比簡化太極拳還要簡化得多。試力能出功夫．編排時僅僅是動作數量相對傳統少的簡化太極拳怎么就不會出功夫了呢?簡化太極拳僅僅是式數較傳統太極拳少，套路短，動作并不簡單．如果真改得簡單
了．功夫還更出得來．動作越是簡單、越是平淡無奇，越會出功夫。能否練出功夫,問題不在形式,在內容,只要做到“以心行氣,以氣運身”,不論何種太極拳都會出功夫。反之,不論練何種太極拳，如果少了、弱化了中間關鍵的內容”氣勢”，而直接“以心運身”，都會影響太極拳特有功夫的獲得。
    為了把太極拳的動作做得準確一些、規范一些，在學練之初可以把一些招式領會一下，以后不要再在意招式。因為講招式,就無法避免重兩頭輕中間運動過程的狀況，會在不經意問弱化”過程”，強化“兩頭”，容易把練習者引入直接“以心運身”的誤區。再說了，一趟架子里，招法明顯的動作又有幾個呢?總不能把大量的轉換、過渡動作及為招法服務的前半部動作忽視掉吧?太極拳走架意在運行軌跡中的每一處，不要太在意起止兩頭。

    有些人在走架時,要在不同的拳式里體現出不同的勁別,有側重體現擁勁的,有側重體現捋勁的，有側重體現按勁的……等等。走架體現不同勁別時也要防止出現弱化過程、強化兩頭的情況。有初學者不禁要問,“掤捋擠按采捌肘靠”不是有方向有所指嗎7要回答這個問題，話就有些尖銳了。一趟架子里,“掤捋擠按采捌肘靠”明顯的動作又有幾個呢?更大量的動作其過程里沒有這些東西，此種情況于武式、孫式太極拳更甚。
    曾經廣泛接觸過太極拳名家的向愷然先生之言行可為我們提供一些難得的信息：“練時只須認真分析，進則為掤，為擠,為靠，或為捌,為肘。揣摩其意，并使之連續。退則為捋，為采，為按,或為捌，為肘。就形體之近似，而加之意焉。唯此說法,乃就初學不知用意者勉強分析而言，使得有下手之處。若進一步言之，則每式皆含有十三勢,進退顧盼不能拘也。”“近人皆謂太極十三式為掤、捋、擠、按、采、捌、肘、靠八法,并左、右、前、后、中定五者,此是勉強附會,斷不可信。掤、擠、按等不過八種手法，任誰專練太極拳的人，亦不能將此八種手法,一手一手的演出整個姿勢來給人看,僅能按著推手的姿勢略為分析。認真說起來，只能有這八個名稱,乃略得其意的用法。至于要提出這八個式來教授徒弟,供人練習，以我所認識的太極拳名家，都沒有這套本錢。僅可稱為八種手法，斷不能為八式。因為并無一定格式使人遵循。”
    王薌齋：“所謂某式生某力之說及某法可以克某拳之功,此真大言欺人，恐云此者,對于拳學認識尚遠?！?br>    李雅軒：“練太極拳主要是找拳意，如找著拳意就算入門了，拳意如何找?在松軟穩靜上去找,放清醒,放靈感，放舒適去找。穩穩的,靜靜的,日子久了，拳意自會到了手上，如滿身帶勁地去硬找，必致愈找離拳意愈遠。這句話很要緊，要好好相信。如不相信這句話，那就練不好拳了?！薄熬毴湛盏孛??？湛盏孛?，才容易捉著拳意，萬不可在手法上去找。蓋太極拳是個虛無的，是靈通的，是個玄妙的，須空空地去找,不可以手法去找也。其妙處全在虛無,如用實質手法去找，必致愈找離太極拳愈遠也。有形的功夫不是高手,無形無蹤的功夫才是上乘?！?br>    有人說太極拳可稱為“掤拳”，什么意思呢?就是在整趟太極拳里,每一舉手投足、每一角度、方向、細小過程都有“掤”意，所謂的“擁捋擠按采捌肘靠”，其內里都是一個“擁”?！皰蜣蹟D按采捌肘靠”是很有局限的，如果在太極拳里只對這些東西感興趣，就會把自己的功夫局限起來。而如果做到“外撐內抱”或“似松非松將展未展”或“意貫穿棚”,那不就什么勁都有了嗎7不就要什么勁就來什么勁了嗎?而這種用意不受姿勢樣式限制，無所不備，攻防一體。好像渾水摸魚，心無定見,手無定向,不絕對，摸到哪兒哪兒不空,摸到哪兒哪兒有。
    一個老師說，走架要講究吐納、呼吸配合動作；要導引，要運氣；要講內功；要體現出該動招法含義；要打出勁別,體現該動是練某某勁的。另一個老師說，走架時呼吸自然，不運氣，所謂內功是嚇人的，不要在意招式。初學者的普遍心理是迫切想知道“太極拳有東西”，無疑,前者“有東西”,后者簡單到沒有啥內容。目前的情況是“有東西”的老師更受歡迎。
    迫使太極拳老師“有東西”主要是一個“教”字惹的。我有一個學生是負責教套路的，她對我說：“王老師，我講每個動作的招法含義,講勁別,學生認為我有水平，更愿意到我這里來學習。”我對她說，你自己心里要有數,以后慢慢糾正。按理說，練了幾十年太極拳，不管你當初是怎么練的，遲早都應該走到“以心行氣,以氣運身”道上來。如果,自己練時是一套,為迎合練習者、為“教”，講的是另一套，總覺得有些不妥。
    迫使太極拳老師“有東西”,還有“比賽”的原因。比賽就要講究表演藝術、舞臺藝術，這種講究顯然與“不在樣式而在氣勢”是不一樣的。

    太極拳，既然叫做拳,動作就要有打斗的表示，有打斗的表示，就應該一拳是一拳,一腿是一腿。太極拳，既然叫做內功拳，就應該與很講究招法的外功拳有明顯區別，重內勁運化,一拳不是一拳,一腿不是一腿。在勻緩的太極拳走架里，把招法意思丟得一干二凈，只得其意而棄其形是不太現實的,真在意招法事實上也是做不到的,也沒有人在做。如果太極拳沒有招式之講究，太極拳就不稱為拳了。如果把太極拳的招法重視到外功拳的程度，太極拳就不能稱之為內功拳了。練內勁沒有含招法意思的動作來“運載”是不行的,喧賓奪主突出了“運載工具”，“運載”也會失去意義。很多事都是因白紙黑字而無法避免用語言所造成的邏輯錯誤，沒有白紙黑字又讓人無從下手，也不行。如何正確對待走架中的招式、勁別呢7勻緩的走架，你說是打拳吧，卻看不到力氣看不到殺氣；你說不是打拳吧,卻有一掌一拳一腿,拳無拳。勻緩的走架，一掌出去不朝天不朝地偏要朝胸去，緩緩地朝胸去，真能打得動人嗎?既然打不動,為什么還要朝胸去?意無意。勻緩的走架,對幾個招法意思、勁別很明顯的動作，在意識中可以淡淡地表示一下,也可以不予理會,似有似無，無意之中是真意。把用于關注招式、勁別的精力減下來,加到”外撐內抱”或“似松非松將展未展”或“意貫穿擁”上來。淡化招式、勁別在勻緩走架里的作用,跳出他種運動“以心運身”的習慣,  不突出某一個所謂的“招法、勁別”過程，不滑過任何一個所謂的“過渡”過程，伸縮著你的肢體，“以心行氣,以氣運身”。在勻緩的走架中淡化了招式、勁別，看似簡單的操作，看似簡單到沒有啥內容了，然其背后卻有深刻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