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屋旁邊有一塊空地,大弟一直想用水泥抹平做個簡易的停車場。去年,母親從南方回來,卻把它開墾成了菜園。 菜園四周用粗細不一的木棍圍成籬笆,空隙里擠滿了高高低低的狗尾巴草;幾朵喇叭花爬上籬墻,昂首挺胸,驕傲地吹著粉紅色、紫藍色的號角;兩三窩南瓜藤拼命地向前伸展,搶占地盤,而女王般的南瓜花卻睜只眼閉只眼躲到綠蔭下懶懶地睡午覺;一只精力旺盛的小花貓不時地從籬笆間竄進竄出,逗弄著覓食的小麻雀。 推開虛掩的柵欄,半院的青菜苗出落得清秀矜持,猶如待字閨中的小家碧玉;尚未褪花的嫩黃瓜,戰戰兢兢地爬上竹竿架,好奇地瞅著對面的小辣椒由青變紅;一排茄子還在和頭頂上的絲瓜生悶氣,低著頭把臉憋得紫zhang;幾畦青蔥正和下垂著的豇豆頭挨著頭竊竊私語。調皮的小侄兒猛地沖進菜園,對著幾個鮮紅的西紅柿猛啃幾口,望著委屈撇嘴流淚的西紅柿,他還得意洋洋地沖母親扮鬼臉。 清晨,母親起床先把頭天做好的豇豆包子蒸上籠,然后到院子里順手薅幾棵青菜,做青菜面魚湯。那大小不一的面魚趴在碗底,好似沉靜的魚蝦;幾片青葉徐徐地在湯上漂著,宛如江南少女緩緩撐開的碧綠的油紙傘。濕潤的湯水還氤氳著動人的水煙,美得無法讓人下口。中午,母親隨意摘幾個苦瓜,切成薄片,用鹽一浸,撒點蔥花,拍兩瓣蒜泥,零幾滴麻油,拌勻食之,清脆爽苦,百吃不厭。夕陽剛下,母親又開始在菜地里翻找絲瓜,點著柴火灶,里鍋做絲瓜湯,外鍋烙千層餅油饃。每每聞到饃香,總有鄰居忍不住去蹭一頓晚餐,連愛美減肥的弟媳也被撩撥得直咽口水。 自從種了這塊兒菜地,母親的身體也比以前也硬朗了許多。鋤草、澆水,也給她老人家晚年生活平添了不少樂趣。望著母親忙碌而快樂的身影,我忽然明白,什么是最好的生活。只要適合自己,只要有自己喜歡的內容,就是最好的生活。富人有高貴的憂愁,窮人有廉價的快樂。幸福是自己的事,與他人無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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