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風壓倒東風？

你幾乎會認為西方正走向衰落。在敘利亞，卡塔爾在為叛軍提供資金，同時俄羅斯在維持巴沙爾政權不倒臺。東方企業收購西方品牌的事件仍層出不窮：中國企業正在要約收購法國度假集團公司地中海俱樂部(Club Med)，或許還會收購全球最大的豬肉生產商史密斯菲爾德(Smithfield)。在2016年年底之前，中國應該會成為全球最大的經濟體。難怪英國政府擔心自己會輸掉“這場全球競賽”。

然而，如果從另一個角度看，西方在全球的影響力反而更大了。我們正贏得這場意識形態的戰爭。我們的大學、媒體、圖書、名人、品牌、主要語言、乃至夢想，已成為主導全球的主要話題。“西方文化”并不比其他文化高級，但其內容卻深入人心。長期而言，這或許和經濟實力一樣重要。

我上月在莫斯科逗留時注意到了這一點。在那里，我遇見的多數西方僑民都是為賺錢而只身來到莫斯科（莫斯科的“工資紅利”和“稅收紅利”），把妻兒留在國內。與此同時，俄羅斯的有錢人都把孩子送進英國的寄宿學校和美國的大學。這兩個群體似乎都沒有把未來的希望寄托于這個為他們提供收入的國家。

仍然沒有多少西方人把孩子送進俄羅斯或中國的大學培養。事實上，根據上海交通大學旗下研究中心發布的“世界大學學術排名”，前19名的大學中，除英國的牛津、劍橋之外，全部都是美國的大學。來自新興經濟體的大學中排名最靠前的一所是莫斯科國立大學(Moscow State University)，排名第80位。

中國、俄羅斯以及其他新興經濟體在各領域仍然缺乏文化影響力。這些經濟體對外開放，只是為西方文化提供了更多可供侵占的土地。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英語的主導地位。英語有三大殺手锏：語言簡單（拼寫除外）、大英帝國的輝煌以及后來的“美國世紀”。這三點至今仍在讓英語受益。僅是看懂一份中文報紙就需要認識3500個漢字，沒有多少人會費那個勁。正因如此，根據網絡信息公司Alexa的排名，全球最熱門的35家新聞網站全部是英語網站。難怪基地組織(al-Qaeda)把招聘本土恐怖主義者的重頭戲放在英語媒體之都紐約，盡管即便如此，它的非西方觀點也沒有多少改變。

圖書領域同樣如此。世界各地充斥著英語圖書譯著。例如，巴西2012年暢銷書排行榜前三名是E?L?詹姆斯(E.L. James)所著的《格雷的五十道陰影》(Fifty Shades Trilogy)三部曲。排名第四位的是喬治?R?R?馬丁(George R.R. Martin)所著的美國小說《權力的游戲》(Game of Thrones)。與此同時，中文著作幾乎沒有被翻譯成外文的。甚至連中華文化中最值得輸出的部分——公認的對教育的重視——也不得不通過一位華裔美國作者“虎媽”蔡美兒(Amy Chua)用英語寫就，才能成為暢銷書。西方品牌同樣占據主導地位：福布斯全球100強品牌中沒有一個中國、俄羅斯、印度或阿拉伯品牌。

……

西方文化產品宣傳西方的名人。我的一位英國朋友說，多年前在伊朗伊斯法罕的街上，一名留著胡須的學生走到他面前問道：“你來自英國？除了以色列和美國，你們是我們最大的敵人。你認為大衛?貝克漢姆(David Beckham)應該在曼聯踢右路還是中場？”

我們的大學、媒體、圖書、品牌和名人一起兜售西方生活方式——民主也暗含在這種生活方式中。“美國夢”依然是一個強大的理念，盡管對大多數美國人不再適用。“歐洲夢”（一個收入較低但自由時間較多版本的美國夢）集中體現在地中海俱樂部品牌上。中國人收購該品牌，是對這一夢想的終極致敬。

與此同時，中國政府新提出的“中國夢”并沒有多少吸引力（中國政府的這個提法顯然借用了美國專欄作家托馬斯?弗里德曼(Thomas Friedman)的創意）。除朝鮮人以外，沒有多少外國人偷渡到中國。如果中國和俄羅斯的夢想只是讓普通人獲得高收入，那么西方國家仍領先這兩個國家數十年。

西方文化占據的主導地位并非僅僅依賴財富、英語和先發優勢。這種地位還建立在自由的基礎之上（沒錯，這個被小布什(George W. Bush)玷污了的詞值得我們為之正名）。缺乏自由的國家很少會發展出讓外國人羨慕的生活方式。此外，俄羅斯和中國積極阻止本國民眾創造可成為全球話題的思想。正因如此，能夠對外輸出文化產品的新興國家大多是民主政體。韓國、墨西哥和巴西的肥皂劇遠銷海外，韓國流行音樂和印度電影也是如此。誠然，非民主政體的小國卡塔爾創造了一個比中國或俄羅斯都更具影響力的全球電視臺，但這個電視臺主要影響的是其他說阿拉伯語的國家。

中國和俄羅斯不會輕易獲得更大的全球文化影響力，除非成為說英語的民主國家。就目前而言，西方主導著全球的話題。這一點非常重要。盡管許多獨裁者羨慕中國的政治模式，但他們的國民大多青睞民主。在開羅，以及在紐約，都不會有人走上街頭，要求一個未經選舉、且曾大開殺戒的共產主義政黨來領導自己的國家。

中國和俄羅斯肯定在擔心，當本國的經濟陷入停滯，這個時代就會像冷戰時期那樣結束：西方生活方式的魅力推倒了柏林墻。

譯者/何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