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畫鑒定三感
三感:書畫鑒定的“模糊性”
啟功先生說:“鑒定工作都有一定的‘模糊度’,而這方面的工作者、研究者、學習者、典守者,都宜心中有數,就是說,知道這個‘度’,才是真正向 人民負責。”我很贊賞先生這個“模糊度”的提法,并且認為,書畫鑒定不只是有一定的“模糊度”,而且簡直可以說是一門“模糊性”學科。下面談談這方面的感想。
首先,在書畫鑒定使用的詞語中,很多關鍵和重要詞語屬于“模糊概念”。例如,作為書畫鑒定主要依據的“時代風格”和“個人風格”這兩個詞語,只要細翻各種有關書畫鑒定的書籍和論文,就會發現關于它們各有各的說法,而無一能夠說得清楚、準確。
徐邦達先生《古書畫鑒定概論》一書,把“筆法”列為鑒定書畫本身“首要注意的地位”。什么是“筆法”,也許能作一定的解釋,但是具體到某人“筆法”怎樣,卻又難以說清。徐邦達先生在“筆法”這一小節中舉例道:“南宋李唐、馬遠、夏圭等一派作品,筆法大都比較渾穆。明代王諤、吳偉等人雖承襲他們的筆法,但一般多見飛揚尖薄了”。
這其中的“渾穆”和“飛揚尖薄”的筆法特征,只能靠個人去理解。由于各個人的修養不同,理解的程度就會各異。說明筆法特征的其它詞匯如“蒼老” 與“嫩弱”,“流暢”與“板滯”,“勁”與“飄逸”等等,都只能夠說明一個大致的程度,而沒有精確的計量標準,所以都是屬于“模糊概念”。
第二,書畫鑒定在判斷上存在“模糊性”。在書畫鑒定的實踐中,我們經常聽人們談到,某人“看得松”,某人“看得緊”;或者說某人“眼睛寬”,某人“眼睛嚴”。所謂松、緊、寬、嚴,是對鑒定家判斷結果的評價。這種評價也許關系著利與弊,但不意味著是與非。
利弊觀也是相對的,對國家所有的書畫來說,與其緊和嚴,寧可松和寬,這對保證國家文物免受損失有利,但對私人購買書畫來說,就寧可緊和嚴,而不能松和寬了,這樣可免受經濟損失。
國家收購私人藏品亦同此理。為什么面對同一幅書畫作品,不同的鑒定家會有不同的結論甚至絕對對立的意見呢?這固然與鑒定家的心中各有一把尺子有關,而更重要的是與古書畫存在的客觀狀況有著密切關系。按事物的本來面貌說,真就是真,假就是假,或是或非,毫不含糊。
一些無名款的作品,當然也一定是有其原作者的。但是,當前的科學技術還沒有能力解決這些問題,即使在科學技術大大發展的未來社會,也許能解決一 些作品的真偽是非的判斷,但對另一類問題,例如佚名作品的作者是誰,是不可能解決的。所以從書畫鑒定的總體觀念來說,它的判斷結論是模糊的,就像中國水墨 寫意畫中的暈點,沒有截然分割的外輪廓線。鑒定家發生意見分歧的作品(指嚴肅的科學鑒定分歧,非意氣用事的分歧),都是那些處于模糊邊界線上的作品。松、 緊、寬、嚴的產生,就在于某些鑒定家要把這條本來模糊的邊界線,企圖使它絕對分明起來。
第三,在書畫鑒定授課當中,大量存在著“模糊性”。正如前文所說到的,在書畫鑒定的一些重要用語中,存在著“模糊概念”,因而學習者任憑學習書本,很難達到掌握書畫鑒定標準的目的。即使有先生的當面授課,也由于某些重要之點難以用語言表達清晰而不能直接地進行傳授。
學生要想獲得有如先生一樣的鑒定眼力,在更多的情況下,不是聽先生的講授,而是看先生的行動。即在跟隨先生一起進行鑒定的實踐過程中,從判斷的 結果中去反復體會先生的意念,以取得共同的理解而達到認識的一致。正如我們所常說的:只可意會,不可言傳,這又是具有“模糊性”的特征。
以上是從大的方面說明書畫鑒定中大量存在著“模糊性”,而在局部的細節上,也同樣存在著“模糊”的地方。例如作者的印章和收藏家的印章,可以采用原 大攝像重影的辦法來比較鑒定,照理說其結論是比較可靠的。但是,其實也不然。因為同一方印章,在不同的時間、不同的質料上,用不同的印泥和壓力,打印出來 的印文,只能是大體相同而非絕對一致的。更何況一個人的印章,完全可以被他人使用,同時也不排斥同一個人可以使用兩個以上的近似印章。如果以近似值作為判 斷的依據,不但模仿作偽者可以做到,而且這本身就已經包含著“模糊性”。至于那些憑空仿造者,更是無可對證的了。
如此說來,是不是目前的書畫鑒定就不科學了呢?回答完全是否定的。這是人們對“模糊性”的一種誤解。在人類認識活動中,“模糊”是把握對象本質和規律的一條重要途徑。在其它科學領域中,也大量地在使用著“模糊概念”和“模糊判斷”。
近二十年來新發展起來一門新的數學——模糊數學,越來越為人們所重視。嚴格精確的數學尚且如此,遑論其它。所以說,在書畫鑒定中,盡管存在著 “模糊的判斷”和“判斷的模糊”,并不等于否定它的科學可靠性。前面我們會以水墨寫意的暈點來比喻書畫鑒定的判斷結論,盡管其邊緣部分是模糊的,但其內核部分確是實實在在的。同時,我們也應該承認,人類的知識傳授,除了有清晰明確的“言傳知識”之外,還有不能用語言表達的“意會知識”,全憑接受者的“心領神會”。 如何辨別字畫真偽
字畫上的印章對鑒定真偽能起到輔助作用,有時也能起到決定性作用。比如清宮內府的字畫藏品比歷朝歷代都豐富的多,乾隆帝為此曾配備了許多鑒藏印章,最常見的有“乾隆五璽”,即“三希堂精鑒璽”、“宜子孫”、“乾隆御覽之寶”和“石渠寶笈”等,這些皇印對考辨字畫真偽無疑是重要佐證。
鑒定章對識別真偽也很重要。民國期間,考古鑒定學者兼古玩商羅振玉,曾被日本人視為鑒定金石、字畫的權威,經他鑒定的碑帖字畫,經常蓋上“羅振玉”小手章。著名收藏 家周叔 過目的古籍善本和字畫真品,喜歡鈐蓋“叔 眼福”印章,只要作品上有這樣的名人鑒定章,投資者總比較放心購買,而古城古玩商也因有此章而高抬價多賺錢,至于有皇印的作品,一向被人們認為是宮廷藏 品,其印章的價值就更可觀了。
印泥也有朝代特征,宋以前多用水印,以水調朱,南宋以后逐漸用蜜調朱,元代以后才和油調朱。作偽者有時在一幅偽作上,蓋了很多不同時代的印章,但印泥卻是一個顏色,明顯是同時蓋上去的,即可斷其為假貨。
聽一畫界朋友說,他曾應邀陪同一藏畫家去北京買畫,據說是唐寅的仕女,索價60萬元。賣畫者下榻某星級賓館,說是剛從錦州過來,一路上由四個保 鏢將畫護送至京。只能先看照片,若價錢基本上能接受,才再讓看實物。因從照片上無法辨別真偽,經再三要求才同意拿出畫來。解開用蘭布包裹的舊畫盒,畫盒里 有一用紅綢子包裹的畫軸。畫面為紙本,已經褪色。剛打開一半畫心,即發現歷經數百年的諸多收藏章和鑒賞章,其印泥均為同一顏色,隨即將畫卷起。已無興趣再 往下看,告知對方此乃偽作。
畫紙和畫絹
宋代以后的紙主要是棉紙和麻紙,紙的表面不很平勻,顏色呈灰白色,表里如一,作假畫經常用顏色、茶水和熟地黃染紙,染出的紙深淺不一,具有水 漬,也有的用煙水將紙染舊。真正的古字畫天然古色,隨著年代的迭進,會風化出一種光亮平滑的包漿,古樸光潤,古香古色,偽品與之相比,一看便知真假。
絹的時代特征更為明顯。宋代絹橫豎絲都是單絲,絲線較粗,顏色較深。明代絹豎絲仍是單絲,橫絲則變為雙線,經緯更加夾密。80年代,有個畫商給天津出版外貿公司送一幅明代蘭英絹本山水畫軸,索價5000元,雖然畫心發黃,且多處折裂,但尚能看出危峰峻嶺,古松流泉,其瀟灑清逸的筆法,很像蘭英風格。當時楊柳青畫社的老鑒定家王道昌先生正巧也在該公司,經王先生仔細審觀,即從畫絹上看出為清代偽作,雖然仿得不錯,但并非真跡。 書畫辨偽的六大輔助依據 1
書畫鑒定的輔助依據只是相對于主要依據而言,它包括題款、題跋、著錄、印章、裝裱、紙絹等。只有當一件書畫作品本身是真的,這些材料才有價值。如果主體立不起來,輔助材料再正確也絕不能將這件作品定為真跡。稱它們為輔助依據,是指即使這些內容全是真的,也只能作為輔助材料。
題款。題款也叫款識,是指undefined undefined書畫作品上作者自署的姓名字號、創作年月、繪制地點及其他內容等。識別這些由作者題寫的名款,可以鑒定出其書法本身所反映出來的風格。
題跋。題跋是指同時代人或后人所題的款識,它包括在書畫作品內或裱頭的天地、拖尾等處的題記。鑒定題款要注意的是,不但要鑒定書法本身的真偽,還要考證題跋者與作者的關系及題跋內容本身的可靠程度。
著錄。著錄是將收藏或過目的書畫作品進行梳理,并用文字記錄下來就稱“著錄”。如果再將這類文字編輯成書出版,就叫書畫著錄書籍。這類書籍無疑對鑒定書畫有一定的參考價值。書畫著錄書可分為宮廷與私家兩類收藏著錄。像宮廷類的有《宣和書譜》、《宣和畫譜》、《石渠寶笈》等;私家類的有周密的《云 煙過眼錄》,顧復的《平生壯觀》、安歧的《墨緣匯觀》等。但有一類以欺世盜名為目的的假著錄,如明代張泰階的《寶繪錄》,竟集晉唐以來的偽畫200余件。 因此,收藏愛好者對歷代著錄書也要一分為二地具體分析,切不可盲從,因有許多偽作就是依據著錄仿造的。
印章。印章包括書畫家本人的印章和鑒藏家的收藏印章兩類。從內容上分,它包括姓名、字號、齋名、閑文等多樣。從印文的內容、字體以及鈐蓋的方式可看出某些時代與個性的特征,并可從印質和印色上分辨真偽。
裝裱。裝裱是中國書畫藝術的一種特有樣式。古代流傳有緒的書畫作品幾乎沒有一件是不經過裝裱的。裝裱的樣式有立軸、中堂、屏條、手卷、冊頁等。 但從現存的書畫作品看,保留原有舊裱的已不多見,最早的是北宋的一種“宜和裝”。如手卷中的“引首”裝裱樣式在明代才有。要留心的是,有一種“金蟬脫殼” 的偽裱手法,即將原來的舊裱保留,而將原來的書畫本身換成仿造的偽本,嵌裝進去而不留痕跡。
紙絹。中國書畫特有的載體是紙絹。從紙絹的不同發展時期,提供了一定的輔助鑒定依據。如唐代的麻料紙,五代的澄心堂紙,北宋的粉箋、蠟箋紙等。須注意的是,中國每位書畫家在用紙絹方面都有自己的不同愛好與習慣,這就給我們鑒定不同書畫家的作品提供了一定的參考依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