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也斷斷續續的看過一些本草的書,但是,昨天看到的一個帖子,講的很有趣,鑒別點也談的不少,頗多啟發之處。現摘錄其中的一些內容如下: 古人發現藥物作用既不是大范圍的篩查,又不是日常生活中的偶然發現。他們要先用中國人特有的“察象”的思維,進行初選。然后帶有目的地在臨床進行驗證。 天花粉(瑞雪)潤降 Vs 半夏 燥降;天花粉 補虛安中 Vs 葛根 起陰氣。 地黃:壯水治火 Vs 玄參治空中氤氳之氣,浮游之火 古人眼中的臟腑結構圖,是心上腎下,左肝右肺。心腎是中軸是串聯形式的,肝與肺并列是并聯形式的。心腎側重的是水火既濟是直線的升降,肝肺側重的是開與斂。在六氣中少陰為樞,少陽也為樞。這兩個樞是不是完全一樣呢?在這里有個不成熟的想法:少陰樞對應于心腎的升降樞;少陽樞對應于肝肺的開合樞。這兩個樞雖然都是介于陰陽之間的意思,但少陽樞更有時間節律性,典型的例子就是小柴胡湯證的往來寒熱,發作有時。 陽氣從腎臟開始生長壯大,到了肝木時正是青壯年的狀態,力量很強盛,如果這時受到了郁阻,它會很強烈的爆發,表現為情志就是怒,循著生長壯老的規律,到達肺金的時候,陽氣已經衰老了,這時再受到什么限制,它想反抗卻又無能為力,只好憂愁郁悶了,若長此以往,恐怕不僅是憂,還要發展到悲了。我們中醫中肝為將軍之官,肺為相輔之官。將軍一般都是壯年的形象,相爺一般都是老年人擔任,正是機體陽氣所處狀態的寫照。 柴胡解肝郁而怒,貝母開肺郁而憂。 貝母善于升散以治療氣機結滯的憂郁,百合善于滋陰下行以治療氣郁化熱的煩。 知母就是從水之源頭順流而下,從肺到腎,一路上可以止渴除煩,通利水道,是一味金水相生的藥物。
從薄荷和辣椒的口感,看辛涼與辛溫的區別。 前面的博客摘錄了樵翁先生的一些本草學習筆記,在論壇上又發現了一些其他的內容,覺得很不錯,再次分批摘錄瑞下: 目前的眩暈患者群中,頸源性眩暈占了很大比例,用古時治療眩暈常用的澤瀉湯,苓桂術甘湯往往效果不佳,而且患者也不一定有肝陽上亢的表現,不能用平肝潛陽等治療實風的方法來治療。其實頸源性眩暈就是虛風的一種,現代人缺乏運動,坐姿不良,時間長了就會頸項部不通暢,陽氣帶領陰氣運行到這里時,突然遇到了障礙,沒有能力帶過去,就把陰氣放下自己上去了,上去以后如斷線的風箏在頭部亂跑,病人就有了頭暈的感覺,同時,陰氣被甩在下面就形成了痰濕瘀的沉積,病人會感覺頸項部拘緊不適,病程長的照 X 光片,還會發現骨質增生,其實就是陰氣長期沉積造成的。 治療頸椎病常常會用一些風藥,如羌活,防風,藁本等,這些藥既能幫助陽氣升發,同時又能化濕,把頸部沉積的濕濁祛除掉。當然治療頸椎病遠不止這些,還要用活血,補腎的藥物等,我也不是內行,但我認為用風藥是符合病機的,它是虛風不是實風,不能看到眩暈就不敢用升性藥。這種虛風正好是風與濕分離,與感受外邪的風濕不一樣,不過相同的是都可以用風藥祛除。 現代人多坐少動,氣機運行的都比較慢,很容易就因為陽氣運行無力而產生濕,很多人述大便粘膩就是明證,這種濕用茯苓,薏米之類淡滲;黨參,白術之類健脾運化也勉強可以,不過不如用風藥更能針對病因病機,讓氣機流暢起來,濕邪自然不能存在了。我們還要看到頸椎病沉積的痰濕和缺乏運動形成的濕情況并不完全一樣,前者是被“堵住”了,被動的停下來的;后者是陽氣自己沒勁運行了,主動的停下來的。被堵住的情況,因為有障礙,需要藥力強一些,用風藥比較合適;無力運行的情況,本身沒有什么障礙,也用風藥生拉硬拽就顯得不平和,用的時間長了,雖然把濕邪化掉了,但機體的陰液也傷了,所以這種情況更適合用行氣藥物,陳皮,枳殼,香附等比較穩妥。 腎主藏精,補腎需要補充一些有形的東西,而不是無形的陽氣,如果沒有充足的腎精的話,單純用附子之類的藥物補陽是非常有害的,許多虛性疾病初期用上附子經常能很快收到效果,那只是因為附子透支了腎精,造成疾病好轉的假象,過了這一階段,病人會很快虛衰下來,甚至有暴亡的危險。因為腎以收藏為主,附子不能收藏,和腎的生理特性不符,所以補腎必須以陰精為主,腎陽虛弱的,稍用點桂附點火,而且不能使火燒得太旺,才能使生命長久。對一個陽虛的病人,我們不能僅僅看到陽氣不足,還要看看陰精剩余多少,寒冷的冬天,都想把屋里燒的暖和些,把爐子點著是很簡單的,困難的是能夠保證有足夠的煤供我們燃燒,不能僅顧今天暖和,把剩余不多的煤一次燒完。所以單純用附子絕不能真正補陽,反而在不斷的消耗陽根(陰精),加速了陽氣的消亡。 中藥中有許多寄生植物,如桑寄生,肉蓯蓉,菟絲子等,這些植物往往都有補腎的作用。這是因為它們善于抽取宿主植物的營養,收藏能力較強,同時它們又儲存了大量的陰精,供填補腎精之用。天麻和肉蓯蓉,菟絲子一樣,都不含葉綠素,靠吸收其它生物的養分來生存,為什么天麻不能補腎呢,因為天麻是吸收入侵者的養分,突出的是對來者的“化”,所以善于熄風;一般寄生植物是主動盜取宿主的養分,突出的是“吸”,所以善于補腎。地黃雖然不是寄生植物,但地黃的吸收能力是非常強的,同一塊地不能連續兩年種植地黃就說明了問題。同時地黃又富含汁液,決定了地黃也是一味補腎良藥。總之,補腎是既要補其體(陰精),又要補其用(收藏能力),二者缺一不可。 草木不長有兩種原因,一是其本身的生長力不足,這時可用柴胡黃芪等藥物進行補充,這叫“達其木火之元”;二是它本身的生長力很足,但上面有石塊壓住了它,也長不起來,這時用斤斧把石塊砸碎,草木就可以舒展的生長了,這叫“達其木火之壅”,射干的作用即第二種,有痰濕阻礙了木火的升達,用射干這種刀斧之金先進行開破,然后木火就得以暢通。 射干是以開破實現了木火的升達,黃元御曾經這樣論述:“射干降逆開結,善利肺氣,降其沖逆,使咽喉清虛,則表氣不壅,表邪外解而里陰下達,停痰宿水,積濕凝寒,皆從水道注泄而下。”這里也突出了射干除了能下破以外,還能協助開達表邪。我們說內部通暢有利于外邪的解除這是一個普遍的規律。如《傷寒論》第28條:“服桂枝湯,或下之,仍頭項強痛,翕翕發熱,無汗,心下滿,微痛,小便不利者,桂枝去桂加茯苓白術湯主之”,用茯苓白術把阻滯于中焦的水去掉后,翕翕發熱無汗的表證也能解除,再比如五苓散可以調三焦,利小便,但方后注卻是:“多飲暖水,汗出愈。”銀翹散本是解表劑,里面卻有竹葉這味利尿藥,這都是里通有利于表和的表現。和楊時泰說的以降令之金達木火之壅機理比較相似。 從理論上講射干半夏都能破除痰結,就都能有利于機體木火之氣的升達,但射干比半夏多了木火之性,和機體上達的氣機相合更有利于外邪的祛除。如果用能戰能守形容半夏的話,射干可以用能戰能建來形容。半夏與射干的區別,除了溫涼以外,或許還在于此。 可見半夏與夏枯草配伍治療失眠并不是因為實現了陰陽的交替,而是因為二者都能引陽入陰。我們知道,生長收藏對應于四季。夏季陽氣最旺,正對應于長的狀態,在其它植物都興高采烈地長的時候,這二味藥物硬是能行收藏之令,提前歸根,不正是把浮在外面的陽氣引藏入陰嗎?能夠治療失眠或許就因于此。所以半夏和夏枯草應該是并列關系,而不是對待關系。真正和半夏對待的是柴胡。柴胡子月開始萌動,半夏午月而收。柴胡由下而上陰中達陽,半夏由上而下引陽入陰。 半夏的應用非常廣泛,僅用引陽入陰是遠遠概括不了的。它還能開痰散結,說明有辛散之性,辛散和引陽入陰看起來是矛盾的。我們理解,半夏的辛散不同于麻黃細辛的散而向上,它應該是一種“橫散”。這是從它止嘔的作用推論出的。嘔吐是胃氣上逆,治療最簡單最直接的方法是給它一個向下的力量把它壓下去,如枇杷葉,代赭石都是這種方法,這是以力取勝,不是以巧取勝,如果上逆的力量是一斤的話,下壓的力量必須大于等于一斤才能止嘔。所以治療嘔吐張仲景都是用半夏,生姜。如果這兩味藥都是辛散向上的話,很難解釋其止嘔作用,如果說它們是靠下壓來止嘔的話,這二味明顯又不是重鎮降逆的藥物,只有一種可能,即它們用橫勁破了豎勁,是兩味橫散的藥物。試想胃氣上逆的勁雖然很大,用這兩味橫散的藥一撥,上下的勁就被破了。半夏,生姜雖然都有橫勁,但橫中還有區別,生姜是橫而略偏上(有發汗作用),半夏橫而略偏下,這是因它能引陽入陰,有斂降的作用(《本經》記載它能下氣,止汗)。而且麻黃辛溫上散,令人興奮失眠;半夏能夠治療失眠,也說明它應該是向下的。 有醫家認為半夏色白味辛性降,是一種金性藥。但金還應該進一步分類,既有石膏知母這樣的涼降之金,還有半夏射干這樣的刀斧之金。所以文獻說它能開結,是劈開的意思,對于水飲呢,我們常說“哪有利劍能斬水”,對水不能用“開”字,而它又明顯不同于生姜的散水,所以《本草衍義》說它能“分水”,象孫悟空,使個分水決,水向兩邊分開,中間出現一條路。我們再把它這種開破的劈勁換一種說法,半夏治痰濕表現出的是一種象犁耕地的“分利”作用。羌活之類的風藥治濕可以理解為是用“吹風機”吹干的;茯苓豬苓治濕是向下滲泄的;半夏治濕靠的是“分”,相當于把一片濕地用犁耕一下,把它疏松開,這片地的濕氣就容易祛除了。我們看二陳湯的組合為什么好,一堆痰濕粘粘糊糊的,單純用陳皮這種風藥“吹”它,用茯苓這種淡滲藥“耗”它,效率都不高。用半夏這種分利藥先把它耕開,其他兩味藥就容易起作用了。 有的藥是善戰不善守,有的藥是善守不善戰,半夏是攻守兼備的一員戰將。至于到底想讓半夏戰還是守要看配伍,配伍黃連瓜蔞就是想讓它戰,配伍夏枯草是想讓它守。 當然,半夏除了開破和引陽入陰這兩個特性,還有一個燥性,也正因為燥性限制了半夏的應用范圍,在古方中常配伍麥冬來制約其燥性,防止半夏“干劈”劈出火來。而且麥冬也是下降的,二者的作用方向一致。 地黃的黑是因為它的收藏之性太強了,而收藏恰恰又是腎的功能,從這個角度講它是補腎的,也就是說它增強了腎的收藏能力,同時它又含有大量的陰精,為腎的收藏提供物質保障。 我們中醫治心衰有個名方,即真武湯,真武湯和洋地黃正好形成對比,真武湯是壯水中元陽,洋地黃是滋火中之陰,可能是一個適用于心率較慢的心衰,一個適用于心率較快的心衰。我們都知道復脈湯可以治療心律失常,復脈湯中生地黃用量是一斤,遠大于其它藥物的量,也說明生地和心脈之間關系是比較密切的。復脈湯又用來治療肺痿,肺痿是重亡津液造成的。復脈湯中用大量生地補充肺津,既治療了肺痿,又能起到“肺貫心脈”的作用,從而可以調整脈律。我們以前認為心衰一定是心陽不足,一定要有溫性藥物的觀點或許有些片面了。雖然說陽主動,陽氣不足導致心臟動力不足似乎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但應進一步看到,陰陽之間只有平衡才能保證心臟又足夠的動力,陰和陽的過亢或過衰都能導致心功能下降。西醫了不起的地方是把植物藥洋地黃制成了現代劑型,使用方便而且劑量準確,但遺憾的是他們不懂陰陽互根,不會用溫陽法治療心衰,常碰到一些老年心衰病人心率還偏慢,西醫就沒有辦法了,因為他們的強心藥都是減慢心率的,這時中醫就可以用附子,桂枝等熱性藥。同樣,心衰病人如果心率偏快,我們中醫也不能只看到心衰,妄用辛溫,對偏快的心率視而不見,應該借鑒西醫用洋地黃的方法,用復脈湯系列來治療。 五行相生的順序是水→木→火。肝雖然在中焦,但它的萌芽是在下焦,柴胡要用大量沉到下焦才符合它稚陽的特性。所以治少陽病(稚陽受病)柴胡用量最大。嚴格說來柴胡在下焦起的作用不能叫疏泄肝木作用,因為這時的肝木含生在土中,是一種勾蜷未達之木,柴胡有一個別名叫地熏,就是說它在下焦時體現的是一種熏蒸作用。木的本位在中焦,在中焦時已經是強壯的木了,不再屬于稚陽少陽了,柴胡也沒必要從下焦稚陽的層次進行熏蒸,用中等量從中焦疏泄就行了,所以疏肝時柴胡用中等量。木氣繼續生發陽氣更旺,不僅不屬于少陽,有點老陽的意思了,這時用柴胡只用它的上升之性,更不用它的稚陽之性了,量小時藥力在上,所以升舉陽氣時柴胡用小量。可見柴胡的用量是隨著陽氣的生長壯老來調整的。量越大,越接近少陽,量越小越接近老陽。并且隨著作用部位的由下向上,柴胡的作用依次表現為熏、疏、升。所以說同一味藥也會隨著量的不同而變換時空。中藥確實挺神奇的。 麻黃是損耗腎陽,柴胡損耗腎陰,肝腎是同源的,劫肝陰的說法,或許可以這樣解釋。象羌活防風之類辛散藥也傷陰,但從沒有用“劫”字的,說明柴胡傷陰比一般辛散藥嚴重。因為柴胡動于子月,是從腎臟開始發陳的,它耗的是大本營的陰(地熏,從地下開始熏),其它藥的起步點沒有這么低,損耗的一般是中焦或上焦之陰。也就是說同樣是消費,柴胡花的是固定資產,其他藥花的是流動資產,顯然前者的危害更大。因此說柴胡用途雖廣,但也是一個“敗家子”。日本人不明醫理,拿小柴胡湯當保健品,結果造成肝纖維化,可見柴胡不動聲色地把肝陰就“劫”了(肯定是沒出現明顯的傷陰表象,不然患者肯定停藥了),就好像一個企業表明運行很正常,其實倉庫已經被偷盜了。因此肝腎陰虛的病人要謹慎使用大量柴胡。 柴胡隨著用量的由大到小,有熏、疏、升三種作用。其中以熏為柴胡的特色,因為疏肝的作用香附,青皮也可以;升陽作用升麻,黃芪也可以。所以疏和升都與少陽關系不太大,與少陽關系最密切的作用就是它可以從地下熏蒸而上,可以使病機擺乎不定的情況返還到初始狀態,在源頭協調陰陽,重新開始。 芩連柏三味藥的功效有些相似,尤以黃芩與黃連更為相似。如《本草正義》記載:“黃芩亦大苦大寒之品,通治一切濕熱,性質與黃連最近,故主治亦與黃連相輔而行。”我們有一個籠統的分法,即黃芩清上焦火,黃連清中焦火。這是沒有爭議的。 黃芩又名腐腸,空腸,多中空。我們知道中空的藥物如木通,麻黃,大多具有通的作用。相反,黃連就生的比較結實,藥房抓黃連時,一般都要把它搗碎。再看采收季節,黃芩多在春季至夏初采收(也有在秋季的),有一定的生發之氣,黃連卻是立冬以后采收,很明顯收藏之氣為主。小柴胡湯要樞轉氣機,用柴胡配黃芩,不配黃連,因為黃連以收藏為主,無生長之氣,會“拖累”柴胡。黃芩黃連都可以治濕熱痢,但配伍方向不同。黃連必配動藥,如香連丸,如果沒有木香恐怕就會固邪。黃芩就不同了,黃芩湯治利,配伍芍藥,甘草,大棗,沒有太動的藥。 《本草述鉤元》說:“芩與連雖俱治濕熱,而黃芩治由熱而化濕者,黃連則治由濕而化熱者。”換句話說,黃芩治的是熱為本,濕為標,黃連相反。由治病求本的原則我們就可以知道黃芩重在清熱,黃連重在燥濕。熱無形,當然需要黃芩有流動之性;濕重濁,就需要黃連偏靜的藥。 可見生津其實可以分為三種情況:第一種情況是用生地、麥冬、山藥、花粉等藥物,這是補充的水源,是水庫等供水系統中沒有水時用的方法;第二種情況也就是《本草備要》中論述的,白術健脾,脾健而津生,這其實是提供的運水的動力,好比水庫中不缺水,而各個家庭中卻得不到水,需要增加運水的動力;第三種情況就是水庫中有充足的水源,供水動力也正常,但由于下水道不通暢,人們還是不敢放開用水。我們可以把第一種情況叫做“干渴”,后兩種情況叫做“濕渴”。“濕渴”是白術的適應癥。 白術是體陰而用陽。《本草述鉤元》有兩句話概括的最好:“白術于坤順之體,具乾健之用”。白術可以治療便秘,其實也不僅僅是因為它含汁液較多,在補充液體的同時還要用其健運之性,以便為腸道提供動力,而不只是向腸道注入一杯靜態的水,如果那樣的話,就不如用增液湯了,還用白術干什么。所以說這味藥的妙處就在于它具備了乾坤二性。《本草通玄》認為:“得中宮沖和之氣,故補脾胃之藥,無出其右者。”白術真可謂得一“中”字。這個“中”有兩個含義,一是指位置上,它補中焦脾胃,二是指陰陽屬性適中,無過分的偏性。 調理中焦有兩個常用的方子,一是理中丸,一是小建中湯,我們來體會這兩個方的名字。建應該有建立建設的意思,所以用飴糖這樣純補的藥物為君(因大小建中湯僅飴糖為共同藥物),所以小建中湯應該是比較靜的;理字本義是玉的紋理,但在理中丸這里顯然不是這種意思,而應該是治理的意思,這種治理整理的字義在古代是有的,如“對鏡理紅妝”。所以理中丸相對小建中湯來說是偏動的,應該看重它調理中焦氣機升降的作用,而不能簡單地看中它溫補中焦的功能,如果那樣就叫溫中丸了。彭子益先生把理中丸作為運中軸的方子是很有見地的。既然要運轉,為什么卻偏偏選了一些看似不太靈動的藥物呢?車輪的轉動有個特點:中軸轉動慢,需要的力度大;外周轉動快,需要的力度小(當然這里的快慢是指線速度)。理中丸要運轉的是中軸,所以要選用這些力大而遲緩的藥物,有些類似于牛。如果是運轉外周,就會選力小而迅速的藥物,類似于馬。有的醫家說腹脹的病人慎用白術,有可能加重腹脹,既然白術能運轉為什么又加重腹脹呢?可能就因為它速度慢,救不了急。所以六君子湯有加香砂的用法。香砂可以快速清除容易清除的障礙,讓人在短時間內覺得食欲增強,脹滿減輕,但解決不了深層次的矛盾,中焦一些陳年的沉積,它們運轉不動。除掉這些陳積還是要靠白術、干姜、人參這些王道的藥物。姜朮與香砂的區別就象儒家與法家的區別,秦國重用衛鞅,韓非,李斯等法家人物,強盛很快,最終統一天下,但衰亡也快;儒家看似沒有近功,卻昌盛千年。 白術似乎和“中”有種不解之緣。我們看,它利的是“腰臍”間血,白術不是入脾胃嗎?怎么這里有入了“腰臍”?這正是因為它和“中”有親和力。從五臟的角度來看,脾胃是中。可是從整個軀體來看,腰臍是連接上下體的樞紐,是身體的中。所以武術家沒有不重視腰的,有“靜在氣海,動在玉環”的說法,(玉環即是指后腰)。既然白術能入“中”,利腰臍間血也就不難理解了。提到這一作用,我們很自然地會想到腎著湯,甘姜苓朮看起來都是中焦的藥,卻能治腰痛,可能就是因為白術既能入中焦之“中”,又能入身體之“中”。或問:麻黃加朮湯,白術附子湯治療周身的疾病,不能叫“中”了吧,其實這里白術是入肌肉祛濕,肌肉不還是“中”嗎。 和“白術于坤順之體,具乾健之用”相比,蒼術可以說是純陽而健,而坤土之性較少,所以它可以發汗,可以解郁。因為它更偏陽性,所以和胃更能親和,配伍厚樸,能平胃中有余之氣。古人總結為白術為健脾胃之主,蒼術能行脾胃之化。如果繼續用前面車輪模型來比喻的話,白術為車軸,香砂為車圈,蒼術處于車軸與車圈之間的位置。 經方的應用要求嚴格,差一點都不行,麻杏石甘湯解表清里,清的是一種彌漫之熱,找不到這個熱在具體的哪一點,這是石膏的適應癥。現在很多人老說感冒后走嗓子,甚至還沒發燒嗓子先疼了(不知道古代是不是也這樣)。有了疼痛這個癥狀就說明不是彌漫之熱了,而郁結在了一處,可以理解為熱毒,指望石膏把這個熱毒清掉,顯然是不合適的。 三黃全用,也是開水沖泡。兌入麻黃湯中。可以看做一種變通的辛涼解表法吧。不過力度比一般的辛涼解表劑大多了。往往能夠達到“一劑知,二劑瘥”的效果。 如果是已經被西醫鼓搗過一陣,胡亂用過發汗解表藥,抗生素沒有好轉的,這種傷寒論中叫壞病。再用這種合麻黃瀉心法就不一定對癥了,有時可試用柴胡湯合瀉心湯。 小便數有許多原因,下焦的腎陽不足是腎氣丸的適應證,腎陰不足的下消病也會小便過多,一般用六味地黃丸之類的方子。上焦的肺痿病也可引起小便數,它是因為肺中冷,上虛不能制下,用甘草干姜湯溫之。 正陽陽明與少陽陽明中,大便硬和小便數是互為因果的,如少陽陽明是發汗利小便已,丟失了津液,導致胃中燥煩實;正陽陽明是胃家實,迫津外出,導致小便數(正陽陽明不一定都小便數,到了津液匱乏,只有手足汗出的時候,小便也應當少了)。既然小便數與大便硬互為因果,用承氣湯通去大便,破壞掉這種因果格局,疾病就會向愈。太陽陽明與它們不同,它是脾約,平時脾津就不充足,所以脾臟不能正常工作,不能為胃行其津液,脾胃都缺乏津液,導致中焦之土干裂,土干裂以后就不能涵水,造成小便數。要想解決根本問題當然是彌補這些裂縫,而不是用增液湯拼命灌水,因為本身并不缺水,只是水不能被我利用。所以增液湯能治療便秘卻不能治療小便數。麻子仁一方面有油脂的滋潤性,可以滲入土中以彌補縫隙,另一方面,通過脾功能的恢復來為胃行其津液。 一般四季常青的植物,或是稟受的陽氣較足,如松樹;或是稟受的陰氣比較足,如天冬,麥冬。但二者又有所不同,天冬莖葉細小,根莖比較肥大,上小下大,有一定的收藏之象,其果實紅色也是成熟之象,所以天冬可補腎陰;麥冬的葉子郁郁蔥蔥,青翠亮澤,根莖較天冬小,果實也是青色,這種種都是木象,古人說它能轉春為夏,所以它基本不入腎,也就是斂藏的能力不強,而是先補足胃陰,再啟胃陰上升以滋心肺。 麥冬能表現斂下作用時,一般是和半夏或五味子配伍的,如麥門冬湯,生脈散,麥味地黃丸等,沒有這種配伍的方子如沙參麥冬湯主要用于滋陰,炙甘草湯用于益血通脈,都沒有明顯的降下作用。 麥冬雖能輸陰上行,和一般的木氣生發是明顯不同的,因為柴胡等屬木的藥物升的都是陽氣。我們可以把柴胡稱為陽木,麥冬稱為陰木。半夏當然是屬金的,在方劑中半夏有時配伍陽木,如小柴胡湯;有時配伍陰木,如麥門冬湯。這種配伍能組成一種金木的升降循環。半夏是這兩個方子中共有的藥物,所以不在方名中顯示,方子以兩味木性的藥物來命名。以陽木命名的方子有升性,以陰木命名的方子不但不升,還可以止逆下氣。就是因為陰木升的不是陽氣,是津液,津液自身就有下降的趨勢。 麻黃也能瀉肺,但麻黃是用于外有表邪時的情況,嚴格來說并不是瀉肺,它的機理是:外邪入侵機體,引發肺氣上逆以抗邪,表現出咳喘的癥狀,麻黃用辛散的特性把外邪散出,肺氣不用再奮力抗邪,咳喘也就平息;桑白皮因其作用向下,才是真正的瀉肺,它適合于沒有外邪的肺熱咳喘。很多醫家都認為風寒引起的咳喘用桑白皮會固邪,導致疾病留下宿根。這種觀點確實值得重視,而且桑白皮桑葉都有止血的作用,桑葉還能止汗,說明它們確實有收斂的趨勢。 浮萍就不同了,它有發散作用,能夠橫向作用于皮膚,因此可以治療外感風熱,斑疹不透,皮膚瘙癢等等。劉潛江說:“蓋稟寒水之旺氣,乘風木之出機,故其生也最易,而化生也亦繁。”這樣,浮萍正好是寒水之中升起的一股陽氣,不恰恰對應于太陽嗎?太陽又主表,所以浮萍善于透發表邪。太陽屬膀胱經,浮萍對膀胱氣化不利造成的小便不通也有作用,《干金方》記載:“治小便不通,利膀胱脹,水氣流腫:水上浮萍,暴干,末服方寸巳,日三服。” 因浮萍畢竟在水中生出,稟寒水之氣,所以它是辛寒,不同于麻黃的辛溫。既然是辛寒,當然就能去除皮膚中熱邪,其實它不僅僅是去熱,因為它有利水的作用,更確切的說是去濕熱。浮萍卻象船一樣,時刻能保證陽氣在上,水氣在下,所以它既不怕被水淹死,也不怕被太陽曬死。不怕水淹,體現在能利水上,不怕日曬,是因為它貼水生長,稟受陰液充足,體現在它能治血證、消渴上。
黃柏,我們只說它能堅陰,不說它能補腎,因為黃柏是苦寒,骨碎補是苦溫。苦寒是只有打擊,讓對方回縮自我保護,并不能使對方積極向上。骨碎補在用苦味堅腎的同時,又用自己的生氣對腎氣進行鼓勵,這是苦溫和苦寒的區別。 麻黃也是苦溫,為什么不補腎呢,因為麻黃質地干枯,沒有補益的本錢,不象骨碎補根莖肉質肥厚,并且好生陰處,秉受陰氣充足,鄒澍說它“處處折之,處處有汁”,含有豐富的陰津,所以能夠補腎。 《開寶本草》記載它:“主破血,止血,補傷折。”既能破血,又能止血,破血是因為它生氣旺盛,性溫,自然能夠使結滯者流通;能止血是因為它味苦能堅,靠苦味的打擊讓氣血收斂,達到止血的目的。補傷折是說它能接骨續筋,這也是它和地黃補腎的區別,地黃補腎是補充本錢然后儲存起來,骨碎補是補充以后還要應用,不是存著不花。它富含陰津,能夠補腎精,但進一步還要把這些腎精輸送到筋骨中去。它為什么和筋骨有親和力呢?骨碎補并不是生活在土地上,而是附生在巖石或樹干上,中醫學常拿自然界和人體類比,巖石和土地相比的話,巖石堅硬,相當于大地的骨干,類似于人體的骨骼,土地當然就是肉,那么樹木呢,質地堅韌,能夠生長,在五行中自然屬木,對應于人體的筋。骨碎補喜歡生長在樹上和巖石上,就說明它對質地堅硬的和質地堅韌的東西有親和力,到了人體內它的本能還是要找這兩種特性的東西,那自然就會跑到筋骨上,能夠接骨續筋,補骨生髓也就成了順理成章的事。 骨碎補還是治療牙疼、耳鳴、耳聾的特效藥,因為牙和耳都屬腎所管,一般的補腎藥怎么沒有這么好的效果呢,這正象前面說的,骨碎補補腎不是呆補,它補完之后還要應用,把補充的腎精進一步輸送到腎臟所管轄的地方,所以說骨碎補不是一味單純的補藥。《本草匯言》治腎虛耳鳴耳聾,并齒牙浮動,疼痛難忍,用骨碎補又加上六味地黃丸去山藥,可能也是因為骨碎補補性不專,加上地黃等藥物給它增加實力。 后來在讀《本經疏證》的時候發現鄒潤安先生用一句話概括出了當歸的本質,他認為對當歸一言以蔽之:“治陽氣躓于血分”。躓的意思就是被絆倒。既陽氣在血分的運行受到了阻礙,并且他認為,當歸能“治羈留之風,不能治鼓蕩之風”。意思是風沒有入到血分,還在血外游蕩的情況,當歸是無能為力的。可見當歸只在血分巡邏,陽氣在血分運行時,可能會被一些邪氣絆住而滯留下來,就象是人質被土匪扣留了一樣,這時要解救人質,用防風,白芷等氣分藥肯定是不行的,因為它們不能進入血分,也就不能和人質接觸,只能用當歸這樣的在血分運行的藥物,當歸既然能“治陽氣躓于血分”,就把陽氣從邪氣的羈絆中解救出來,但事情還沒有結束,鄒潤安先生進一步指出:“亦止籍其托出血分,即繼以他藥推送使解”,就好象當歸常年生活在深山里,深山里有伙強盜劫持了人質,當歸把人質解救出來,往山外送,但當歸又出不了山,就在山下把人質交給警察,由警察把人質安全護送走,警察就相等于氣分的藥物,可見各有各的分工。當歸為什么出不了山呢,鄒潤安是這樣解釋的:“當歸體滑潤,故不能升,氣厚為陽,味薄為陰中之陽,陰足以撓陽,用不能違體,故遂展轉牽率,只能上至于肺,外達于皮毛矣。”當歸確實不能象川芎一樣上達頭部,可能就是因為它體降用升,所以它的升不能全升,而被限制在一定范圍之內。我們看《本經》首先記載了它“主咳逆上氣,溫瘧、寒熱洗洗在皮膚中”,也證明了它“只能上至于肺,外達于皮毛”。《本經》還記載了當歸治“諸惡瘡瘍、金創”。瘡瘍也是血分病,也可以用“治陽氣躓于血分”來解釋,但鄒潤安進一步指出,張仲景治瘡癰的常見方子如葶藶大棗瀉肺湯,桔梗湯,葦莖湯,薏苡附子敗醬散,大黃牡丹湯等都沒有用當歸,他是這樣解釋的:“當歸于陽留血分,未與血相得者,能治之;已于血相得,而成膿者,非其所司也”。意思是說,人質剛被綁架時,適合當歸去解救,時間長了土匪已經撕票了,“成膿了”,當歸也沒有辦法了。 川芎也是行氣活血的藥物,辛苦溫,和當歸很相似,只是當歸嘗著有明顯的甜味,川芎基本沒什么甜味,說明川芎比當歸要燥烈一些,所以川芎能上頭部,是治療頭痛的重要藥物,《本經》中川芎“主中風入腦,頭痛”。因為它善于上行,所以劉潛江認為川芎治療的是“陽陷于陰中及陽不能暢陰之證”;這就和當歸“治陽氣躓于血分”有所不同,鄒潤安認為當歸是“橫散”;川芎是“升發”。換句話說,當歸的治證是,陽氣本來有力運動,但被東西絆住而走不了;川芎的治證是,陽氣自身都無力運行了,自己就往下陷。這也看出川芎的運行動力確實要比當歸強一些。當歸解除陽氣的羈絆以后,還需要其它風藥進行二次接力,川芎就不需要了,它直接“主中風入腦”,能夠把風排出。當歸因為質潤,往往忌用于一些濕重腹瀉的疾病,川芎就沒有這種忌諱。李時珍治療濕瀉,常加麥曲,川芎二味藥物,認為“其應如響”。當歸和川芎一個是腹瀉忌用,一個是能夠治療腹瀉,就看出了二者的區別。 古人認為四物湯對應于四季,在應用時倍當歸以迎春氣,倍川芎以迎夏氣,倍芍藥以迎秋,倍地黃以迎冬,用當歸以生一陽,用芍藥以生一陰。柴胡當歸都可對應春季,一主氣,一主血;升麻川芎都可對應于夏季,也是一氣一血。 提到疏肝藥物,我們自然就想到柴胡,而不會重視當歸,其實肝是血臟,用入血分的當歸或許比柴胡更合適,柴胡質硬,不象當歸有柔韌性,在急性病需要疏肝時用它比較有力,在現代社會,中醫治療慢性病比古代要多,而且現在人的體質不如古人結實,就更適合用當歸這些柔韌的藥物來調肝,柴胡就象疾風驟雨,當歸是和風細雨,疾風驟雨雖然猛烈,可是沒有滲透力,水都在地皮上,地下仍然是干燥的;只有當歸這樣的和風細雨才能把地濕透,解決比較深的矛盾。總之慢性病疏肝要選當歸,白芍,枳殼,陳皮等氣柔和的藥物,而古代疏肝的經典藥物,象柴胡,桂枝等藥物過于剛燥,只能短期應用。
上焦的心肺是血的加工廠,肺提供陰,心提供陽。只有兩者都正常工作并且協調配合才能加工成血,如果由某種原因引起陰陽不平衡,陽氣過強甚至生成火了,肯定造血功能減退而形成血虛。治療當然是抑陽補陰甚至清火。具體用什么方法要看陽亢到什么程度,如果已經到了上火的程度,那肯定是梔子,黃芩,石膏等清熱藥,但有時只是陰虛,火熱不明顯的時候就不適合用清熱藥,因為投鼠忌器,用清熱藥有時是破壞性的,就象失火時屋里屋外已經都燃燒了,這時不管有什么值錢的東西也要拼命拿水澆;如果只是屋里太熱了,或者只是燒了一點東西,這時也從屋外拼命澆水就得不償失了。不如把水運到屋里去降溫或滅火。這時就用到了阿膠,阿膠可以潛入到內部去養陰,它善于潛行。 阿膠可以潛入上焦心肺以滋陰,對上焦陰虛陽盛造成的生血不足也就起到了治療作用。所以阿膠是從源頭生血,生成的血可能首先存儲在心包絡里,心包絡再向下流到肝,因為二者都屬厥陰,肝又為藏血之臟。可見,說阿膠補血沒有錯,但并不是適用于所有血虛,只有陰氣不足的血虛才適合用它,如果是陽氣不足的血虛肯定要用補氣藥。用每一味中藥都要有中醫理論的支持,中藥西用是沒有前途的。其實,確切的說,把阿膠歸結為補上焦心肺之陰比較合適,它補血只是結果,不是原因。《小兒藥證直訣》中有補肺阿膠湯,以阿膠作為君藥,用來養陰補肺,清熱止血,也證明了阿膠和肺陰的關系。王好古說:“肺虛損極,咳唾膿血,非阿膠不能補。”因為肺與大腸的表里關系,阿膠又成了大腸疾病的要藥。如老人虛秘,用阿膠,蔥白為方,即是以阿膠益陰,蔥白達陽氣。同時它又能治療痢疾滯下,這里當然不是痢疾初起,肯定是長期痢疾造成的陰液耗傷,如果濕熱未盡還應該配伍清熱利濕藥物,如駐車丸里面就有黃連。總之,益陰藥物很多,但陰性親下,造成補陰藥多集中在下焦,如地黃,玄參,龜板等,上焦滋陰的也有,如天麥冬,沙參等,但不善于潛入陽中以滋陰,就象救火時在建筑外面噴水,而不是把水運到建筑里面,所以使用時多少會有些傷陽(這時陽是外殼,相等于建筑)的顧慮,唯有阿膠取質重之水熬烏驢之皮(由皮做成所以補肺),可以潛入陽中補離中之陰(離中之陰也就是肺陰,因為肺貫心脈),滋陰而不傷陽,這或許是它的可貴之處。 陶弘景認為:“蔥亦有寒熱,白冷青熱,傷寒湯不得令有青也”。鄒澍解釋說:“既出為葉則溫,未出內含則平……蓋內苞者為陽涵于陰,既已透達則純乎陽……蔥莖中飽具從陰達陽之葉,直至根底,其數難稽,躍躍欲透而仍未透,乃復中含稠涎,外包緊束,是其發表也,能使陽不離于陰,則與他物之發散異矣。”這里的中心意思是蔥白能夠通陽,但同時又與陰不相離,陽氣上升的時候帶著陰氣一塊上升。
太陽病篇的葛根芩連湯證,該證為桂枝湯證過早的用了下法,導致熱邪入里的協熱利,白通湯證雖然沒有用下法,但它是陽虛陰盛,可以看做是協寒利,協熱利用了黃連、黃芩來清熱,協寒利就用了附子、干姜來溫陽。那么剩下的葛根與蔥白的作用應該是對等的,葛根性涼,同時能夠起陰液上行,蔥白是性溫,在通陽的同時也能帶著陰液上行以止利(陽不離陰)。所以葛根和蔥白都能升提津液,只是由于性涼性溫的不同分別應用于陽證和陰證。這里還可以看出蔥白與肉桂的區別,肉桂也能通陽氣,常在陰盛格陽時用來引火歸元,但肉桂的通陽氣顯得非常干燥,不象蔥白是陰陽不相分離的。所以人吃肉桂多了很容易上火,家常菜中有一個蔥爆肉,一頓吃那么多的蔥也不會有什么不適。
蔥白為陽氣出陰而又未離于陰,肝臟也是陰中出陽,由此我們就想到了《金匱要略》中的肝著湯:“肝著,其人常欲蹈其胸上,先未苦時,但欲飲熱”。“欲蹈其胸上”,“但欲飲熱”都反映了陽氣蓄于陰中不得通達,出現這種情況應該是肝用不足,因此叫做肝著。蔥白能夠溫通陽氣,正好合于肝用,故在這里用到它,鄒澍說:“旋覆花去其在內堅韌之陰,蔥白通其在內敝疲之陽。”
李時珍說:“服之則走三陰而逐一切寒濕,轉肅殺之氣為融和”。很明顯是一味溫陽逐寒的藥物。那和附子有區別嗎,我們知道庖丁解牛是“依乎天理,批大郤,導大窾,因其固然……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地矣”。艾葉也類似于庖丁解牛,它不是硬碰硬,而是善于游擊作戰,所以才“火氣雖微,內攻有力”,鉆入到內部起作用;附子是用重型武器作戰,狂轟濫炸,雖然很猛烈,但破壞性過大。對于陳寒痼冷比較適合,如果是血分中有寒,用附子來逐寒的話有可能傷及陰血。婦科方子中用附子的少,用艾葉的多。就是因為艾葉能游刃有余的進入到陰血內部去驅寒。
古人常把阿膠與艾葉放在一起,因為這二者一味滋陰,一味溫陽。可以陰陽搭配,但這不是什么高明之處,最巧妙的是阿膠在上焦潛入到陽氣內部去滋陰;艾葉在下焦鉆入到陰血內部去溫陽。這樣藥雖只有兩味,卻有很豐富的內涵,
《金匱要略》中的膠艾湯就是這兩味藥加上四物湯和甘草。我們知道四物湯對應于血分的春夏秋冬四季,再加上膠艾陽中生陰,陰中生陽,最后用甘草穩定中土,藥雖只有七味,用來調理婦人病,血分病卻是一個非常完美的模式。說是巧奪天工也不為過分。當然具體應用中,可以根據患者的寒熱虛實情況,對這個模式或增或減,病機偏陽虛多加艾葉;偏陰虛多加地黃、阿膠;氣機不升為主加重歸、芎;不降加重芍、地,等等。如果僅僅調整藥量還嫌不足,那就加入其它藥味或減去某味進行配合。我們說原方這種四平八穩的模式是體,治病靠的不是體而是用。體是正的,用是奇的。只知道正,不知道出奇就會很呆板。
大家都知道打人是用拳頭打,而不是把身體固定成一個間架去撞人。伸出拳頭就是形體破出一個尖,這個尖就是用。方子治病時也是要突出一個方面,破出一個尖。如果不出尖,拿原方整體的去碰撞,顯得太笨拙。另一方面,打出前面拳頭的時候,后拳就要往后收,才能維持機體的平衡。如果是只出前拳不收后拳,這種打法當然要比拿整體去撞擊先進多了,但前拳的力度明顯不足,而且身體不容易平衡,大家一試便知。所以仲景方往往都是加藥的同時就減藥,和我們目前只知道加不知道減有明顯不同。中醫界有“經方以不加減為貴”的觀點,對這種觀點要靈活的看待,經方中的原配比量肯定是針對大多數人最合適的,這時確實以不加減為貴,但這種配比并不代表對所有人都合適,現在連西醫都提出個體化治療的觀點了,我們還抱定“以不加減為貴”,有時明明看出原藥量配比與病機不吻合,還不敢稍微變通一下,那就太死板了。那是日本人的風格,不是我們中國中醫的本來面目。中國人以靈活巧妙著稱,現在卻有很多人放棄自己的優勢,模仿日本人的古板,真是不可思議。 《本經》記載薏苡仁:“主筋急,拘攣,不可屈伸,久風濕痹,下氣”。這里突出了它的緩急作用,對肌肉的痙攣有療效。 用薏苡仁迫使這些細胞恢復秩序從而變緩。其實我們也沒見過薏米的生長過程,不知道它成熟的順序是否就非常規律,不過可以肯定的是薏米從結實到收獲這一段時間比較長,這里面的基本信息就是:它結實很容易,但要真正成熟卻又須費一番周折。 因此薏苡仁的本能就是使事物變得不慌亂,有條不紊。肺在體內屬相傅之官,也是負責調理氣機的次序的,所以薏苡仁和肺關系密切,再聯系到它色白,收于秋后,也是秋金之象。治療肺部疾患的方子常用到它,如葦莖湯。 很多清熱利濕的藥物并沒有治療筋急拘攣的作用,而薏苡仁好象是一味治療拘攣的專藥,如《黃河醫話》中王新午先生有一則醫案:“1945年秋,孫君之妻,產后4日,無寒熱,四肢皆向外反折拘曲,壯婦4人按之不能直,稍定,諸如常人,移時復作,痛極啼號。注射西藥鎮靜劑數日,迄無效,舉室惶惶。余診其無他病,囑以薏苡仁五兩煎湯滋飲,飲后即止。乃復疏補氣益血方,加薏苡仁五兩,服之再未復作,余于大筋拘攣癥,予以薏苡仁無不獲效。”這里沒有提出濕熱的征象,說是“無他病”,只有大筋拘攣,可見薏苡仁對筋急有專工,所以《本經》把它記在首位,而不是現在常用的健脾利濕。 張錫純喜用黃芪配知母治療虛熱。曾論:“凡遇陰虛有熱之證,其稍有根柢可挽回者,于方中重用黃芪、知母,莫不隨手奏效。黃芪溫升補氣,乃將雨時上升之陽氣也;知母寒潤滋陰,乃將雨時四合之陰氣也,二藥并用,大具陽升陰應,云行雨施之妙,膏澤優渥煩熱自退,此不治之治也。”現代醫家治療消渴經常用到黃芪知母兩味藥,正為張氏注腳。 從這段論述我們可以看出,黃芪配伍知母似乎是簡化的大青龍湯法,黃芪類似于麻桂杏甘姜棗,知母類似于石膏,因無發表作用,可以說適合治療“內傷的大青龍湯證”。 梔子豉湯是水火的升降;大青龍湯是金木的升降。水火升降類似于北京上海各發一輛車對開;金木升降類似于從上海發一輛車,到北京拐個彎回上海。再比如說我們打出右拳時,左拳一般回收,這是水火升降的例子,這種升降注重維持平衡;而打出一個拳頭,這個拳頭不停頓的收回,這是金木升降的例子,它注重的是一個順利的轉折。所以中醫里一般水與火配對;金與木配對。在古方中如梔子豉湯、交泰丸等是調整水火的,周慎齋常用補中益氣湯加麥味,無疑是調整金木的。 大青龍湯證,體內本沒有水飲,通過大青龍湯的一升一降,竟然形成了“降雨”,是龍的一個完整“作業”過程,因此叫“大”;小青龍湯本有水飲,通過小青龍湯的散,將水飲除掉,只是半個“作業”過程,因此叫“小”。這種解釋不太嚴密,聊備一說吧,主要是為了說明大青龍湯的這種“機勢”,古方特別是經方,不象現代醫家的方子,它不斤斤計較于每味藥對機體的具體作用,而是更注重藥物組成的“陣法”,組成這種陣法之后會在體內產生什么樣的作用趨勢。
首先在經方系統我們看桔梗的應用,好像有兩大主要方面。一是治療咽喉疼痛,一是排膿。治咽喉疾病當然藥力要上行,排膿說明桔梗有兩個作用,即開破和藥力向上向外。所以在經方中可以看到桔梗的上行趨勢。在時方中又為桔梗加上了解表的作用,其藥性上達更是不言而喻。黃芪也有上升的能力,卻沒有人認為它能“俾清氣既得上升,則濁氣自克下降”,兩者有什么區別呢,黃芪是升而補,桔梗是升而破,所以解表不用黃芪而用桔梗;同是胸悶氣短,宗氣不足的用黃芪,胸中有水痰淤等實邪的用桔梗。胸中有一些污濁阻塞,妨礙了氣機的正常運行,就好像下水道被堵住一樣,我們疏通下水道一般是從上面往下捅,也能疏通開,但有些費勁,如果有條件從下面往上捅開,就疏通的比較容易,有事半功倍的效果。桔梗上行,正好是從下往上疏通,捅開以后用枳殼從上往下沖刷,污濁還不被祛除了嗎。我們常籠統的講桔梗配枳殼,一上一下調理氣機,更應該注意到它們善于通有形的實邪,和無形之邪相比,有形之邪可以在重力作用下自行向下排,只要用桔梗從下面給它松動開,污濁就可以流下去,加枳殼能夠起到一個協助作用,不是絕對離不開,本草文獻說桔梗能夠下氣,就說明了這一點。黃芪是升而補,升的是無形之氣,氣不可能自行往下走,所有的文獻也沒有黃芪能夠下氣的記載,以前曾經論述過張錫純用黃芪配伍知母,它必須有知母的作用,才能云升雨降,讓氣機轉而向下。因此,黃芪與桔梗雖然都能升,具體作用卻是完全不同的。
黃連有清熱作用是大家公認的,可是黃連用的時間長了,可能會有病人反映上火,我們一般用苦寒傷陰來解釋,其實苦寒傷陰的解釋有點籠統,具體來說應該是,苦(火)味傷陰,寒(水)性一般是不會傷陰的。藥物一般都是氣先行,味滯后,所以黃連用的時間短,主要體現出氣的作用,表現為寒性;時間一長,味的作用就表現出來,表現為火熱了。現在有些糖尿病人喜歡吃苦瓜,認為可以降糖,這種行為是否值得商榷呢?或許經過檢測苦瓜確實有降糖的作用,但如果長期服用,等苦味的作用上來以后是否還有這種作用呢,就不一定了,可能會傷陰了。 善于用藥者往往是或用其性,或用其味,而不是稀里糊涂的將性味混而為一。比如黃連有止利的作用,這種作用肯定是用的其苦味,不是利用其寒性,如果需要用黃連止利的話,大概需要久煎,用瀉心湯那種沖服方法恐怕就不行了,這就是注意了性與味的分離。再比如半夏瀉心湯與黃連湯的藥物組成只差一味,但黃連湯證是寒熱分處上下,所以只煮一次,不用去渣再煎,是取其輕清的寒熱之氣以分定上下,而半夏瀉心湯是去渣再煎,取其重濁的苦辛之味以開泄痞滿,可見雖然二方的組成差不多,但作用方向卻差別很大。如果是性與味的方向一致,使用起來相對來說簡單一些,如果方向不一致,就要設法通過服法或配伍來進行取舍。 臨床也必考慮性味相合。如蒼術辛、苦,溫。辛能散,苦能燥,溫除寒。合之性味,蒼術多用于燥濕健脾,祛風散寒于。黃連苦,寒。苦能燥,寒能清,合之性味,清熱燥濕,瀉火解毒為其之長。合之性味為臨床之常。性味分離為臨床之鮮。藥物配伍時可靈活運用。
太極拳家陳鑫曾經說過:“出奇在轉關”,就是說直趟的運動是很平常的,只有轉關處理的好,才能顯示出拳術的“奇”。轉關雖然很玄,我們還是要進行適當的分析。其實這種轉折可以分為兩種形式:第一種是運動速度逐漸減慢,以至于停止,然后逐漸向相反的方向重新啟動,這樣把方向轉過來;第二種的模式有點象操場中的四百米跑道,直線跑到盡頭后,順接一段弧形,然后順著弧形把方向轉過來。很顯然第一種方法中間有個停頓,第二種方法是連貫的,我個人認為人體中的氣機轉換應該是屬于第二種的,第一種轉換是屬于病理性的情況——不能順接,因為它中間有一個靜止的階段,這個階段再短,它也是停了,一停頓就是二,而不是一了。 《傷寒論》中說:“陰陽氣不相順接,便為厥”,這里并沒有說陰陽經不相順接,所以不能簡單的理解為手足末端的陰陽經脈不相順接,而應理解為機體整體的氣機不相順接,即氣機的升而不能順降,或降而不能順升,也可以說是由夏轉秋,或由冬轉春的環節不順利,都能造成厥。我們看四逆湯證的厥是陽氣力量不足,冬季不能轉春,不能順升,用附子是促其升,把氣機接上;相反熱厥是由夏到秋的轉換出現了問題,氣機升而不降,雖然實質是熱證,但既然是陰陽氣不行順接了,外在就表現為厥冷,治療當然是白虎湯,通過一清降,把氣機接上,厥證自愈。其實“有余”除了白虎湯證的情況,還有另外一種情況,即四逆散證,我們一般把四逆散當作一個理氣的方子,但如果從升降的角度來看,它是由柴胡的升和枳實、芍藥的降組成的,寓有欲升先降,欲降先升的道理。四逆湯治療的是“不足”引起的陰陽氣不相順接;四逆散和白虎湯治療的都是“有余”引起的陰陽不接。 手足逆冷只是厥的表現之一,是狹義的厥,廣義的厥應包括所有的陰陽氣不相順接的證,比如昏不知人的厥,也是陰陽氣不相順接造成的,大怒時氣機過升,不能順利的轉折向下,就會造成昏厥;同樣人突遇大悲大恐之事,氣機過于下沉,不能順利的轉折向上,也常造成昏厥。再比如前面提到的四逆散,其原治癥里有“泄利下重”,大家知道泄利下重是金木交爭引起的,金木一爭就會導致氣機欲升不升,欲降不降,象兩個拳擊運動員摟抱在一起,僵滯在臺上,不能順利地你來我往的打拳,也表現出了“厥”象,這時需要四逆散這個裁判把他們叫開,所以泄利下重也是陰陽氣不相順接,可以歸于廣義的厥證。 人體的氣機變化有量變和質變,量變時氣機運行近乎直線,質變才是氣機變化的關鍵,但質變又有生理性與病理性兩種類型,生理性的質變,運行近似于圓弧,中間沒有停頓,病理性的質變要經歷一個停頓的過程,即陰陽氣不相順接,可以產生厥證。并且我們還可以知道,所謂的圓運動并不是一個圓,而是類似于四百米跑道的形狀,夏冬兩季是跑道的直線部分,春秋兩季是跑道的圓弧部分。春夏同為陽,秋冬同為陰,即由春入夏同為升,由秋入冬同為降,不存在不相順接的問題,不會出現厥,厥都是在轉折點出現的。肯定是由夏到秋或由冬到春不能順接,也既是由升轉降或由降轉升出了毛病,才能叫做是陰陽氣不相順接。
黃師說中醫有兩套理論,其實,說理的那套不一定是為了給病人信心... 在華夏論壇上跟蹤樵翁先生的帖子,摘錄更多的內容如下,里面珠玉散落,達者自識。 我們知道邏輯學可以分為演繹與歸納,對于演繹邏輯,我們最熟悉的例子就是中學時常做的幾何證明題,即結論為真完全由前提為真來保證,演繹保證我們結論至少是與前提同樣可靠的,對于一則演繹論證我們可以判斷其為有效的或無效的,而對于歸納論證,我們只能判斷其強弱,不能把歸納論證說成是有效或無效,通過歸納得出的結論永遠是或然的,不是必然的。因為歸納論證是由若干個別的事例出發,進行概括。我們中醫辨證和刑事破案是一個道理,都是歸納論證,其結論不能說完全有效會無效,只能說是強或弱。所以從接觸中醫的第一天起,老師就告誡我們不要給病人把話說滿,要給自己留有后路。就是因為我們是歸納論證,不可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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