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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京都的北野天滿宮旁的一個跳蚤市場是日本比較著名的古董舊物市場,每月僅在25號這一天開市,市場內的品種有瓷器、銅器、書畫、舊服裝及各種小件雜項,可謂林林種種,讓人目不暇接。我的藏友小馬就是在這里淘到了俞樾書法碑拓立軸(圖1)。
此立軸乃民國時期的原裝老裱,鏡心長約120厘米、寬60厘米,水墨紙本。落款為:“寒山寺舊有文待詔所書唐張繼楓橋夜泊詩,歲久漫漶。光緒丙午,筱石中丞于寺中新葺數楹,屬余補書刻石。俞樾”。下手拓有小字:“乙丑重陽汪定執敬觀”。原來,這是晚清著名學者俞樾補提的寒山寺石碑張繼《楓橋夜泊》的拓片。
俞樾(1821年至1907年),字蔭甫,自號曲園居士,浙江德清人,清末著名學者、文學家、經學家、古文字學家、書法家。他是現代詩人俞平伯的曾祖父,章太炎、吳昌碩以及日本的井上陳政皆出其門下。清道光三十年(1850年)進士,曾任翰林院編修。后受咸豐皇帝賞識,放任河南學政,被御史曹登庸劾奏“試題割裂經義”,因而罷官。遂移居蘇州,潛心學術達40余載。治學以經學為主,旁及諸子學、史學、訓詁學,乃至戲曲、詩詞、小說、書法等,可謂博大精深。
光緒三十二年(1906年),江蘇巡撫陳夔龍重修寒山寺時,有感于滄桑變遷,古碑不存,便請俞樾手書了《楓橋夜泊》石碑。這時,俞樾雖已86歲高齡,但仍以其飽滿的情懷、穩重的章法、渾圓的筆意,揮灑淋漓,一氣呵成。俞樾作書后數十天,便倏然長逝,其所題詩碑成為絕筆。這塊由俞樾補書詩碑名擅當時,拓本流傳甚廣,古雅拙樸。而這一拓本在日本所見,實在令人驚奇。
關于這塊俞樾手書的石碑還有一段曲折離奇的感人故事。據資料記載,最早的詩刻始于北宋,乃翰林院學士、郇國公王珪所書。到了明代,王珪所寫的那塊碑已經遺失,便由明代著名書畫家文徵明所書。至光緒年間所存已不及10字,于是由經學家俞樾又寫刻了一塊詩碑。
抗戰時期,日本侵略者大肆掠奪中國文物,著名的《楓橋夜泊》詩碑也在計劃當列。蘇州的侵華日軍華中方面軍司令官松井石根覬覦已久,曾在《楓橋夜泊》詩碑前合影(圖2)。
據有關資料記載,日軍企圖以舉辦“東亞建設博覽會”的名義將詩碑運回日本。松井石根密謀在《蘇州新報》刊發了一條新聞,文中寫道:“日本朝日新聞社定期在大阪甲子園舉辦東亞建設博覽會。茲悉該社此次舉辦之展覽會中,除陳列名貴展品外,并以唐代詩人張繼所詠之《楓橋夜泊》詩聞名中外,故特在會中仿照寒山寺假造一所,為逼真起見,將寒山寺碑即日搬運赴滬,再轉運至大阪陳列,屆時東鄰友邦人士之未履中土者,得能摩挲觀賞,此碑一俟大會閉幕再行運歸原處。”
報道一出,認為妙計天成的松井石根便命部下策劃了一個“天衣行動”,組織精干特工喬裝成海盜,隨時待命。另派干練特工在日本本土博覽會結束時對《楓橋夜泊》詩碑進行掉包,用假碑換下真碑,待運碑船啟程返回途中,待命的“海盜”特工迅速采取手段,使運碑船和假碑同沉汪洋,而真碑則被留在日本。
殊不知,刊登在《蘇州新報》上的這則報道,被寒山寺住持靜如法師看到了。法師唯恐《楓橋夜泊》詩碑被日寇掠走,立即請來了石刻大師錢榮初,請他在最短的時間內仿刻一塊詩碑,用掉包計欺瞞欲掠碑的日寇。
錢榮初(1901年至1990年),江蘇無錫人。12歲師從金石家周梅谷,平時虛心好學,孜孜不倦,擅長金石、書法、碑刻。錢榮初僅用兩天時間就將《楓橋夜泊》詩碑仿刻成功。豈料,卻被漢奸梁鴻志的遠房表弟朱君仁探聽到了。朱君仁是偽政權特務機構的特務頭目,他奉梁鴻志之命看好詩碑。他們在靜如法師和錢榮初運仿碑進寒山寺時,將仿碑截住。梁鴻志急電朱君仁火速用專車護送仿碑到南京,暫將此碑藏于南京總統府內。隨后立即呈報松井石根,建議日本憲兵悄悄將真的詩碑用商船運抵日本,與此同時,將錢榮初刻制的仿碑在南京總統府內展出。沒想到的是,松井石根對梁鴻志插手“掠碑”一事非常不滿,認為是梁鴻志和他在天皇面前爭寵,當即否決了梁鴻志移花接木運碑之計,而命令提前執行“天衣行動”。
然而,就在“天衣行動”啟動的前一天,一樁命案發生了——錢榮初尸橫通往寒山寺的路上。事情發生后,松井石根急忙命人驗尸,卻發現了錢榮初留下的血書:“刻碑、褻碑者死!吾忘祖訓,活該遭橫事!”這分明是個詛咒,無論是誰,無論有何原因,只要敢打詩碑的主意,就不會善終。這一血書讓松井石根震驚不已,冷汗頻出。
松井石根立即查閱有關《楓橋夜泊》詩碑的歷史記載,發現關于詩碑詛咒的傳說不僅確實存在,而且是中國唐朝皇帝唐武宗發出的。傳說北宋翰林院大學士郇國公王珪、明代才子文征明、清代曾國藩的得意門生俞樾,都因書刻此詩碑時間不長而死。松井石根陷入了長時間的思考,看來此碑真的是烙上了千年的詛咒,只配帝王把玩和擁有,凡夫俗子怎能去享受帝王的尊榮呢?松井石根越想越怕,他怕盜奪詩碑的行動會“妨主妨己”,于是便打消了掠碑的想法,并電呈裕仁天皇。天皇經反復權衡,準奏。于是,松井石根徹底放棄了這個計劃。
其實,暴斃在寒山寺外的死者并非錢榮初,而是長相與錢榮初非常酷似的錢達飛。錢達飛與錢榮初有刎頸之交,也是位愛國志士。錢達飛在得知靜如法師和錢榮初的計劃失敗后,便力勸錢榮初喬裝打扮、隱姓埋名去外地避難,他自己則舍身取義,用“血書”以嚇阻掠碑陰謀。據說,當錢達飛把自己的妙計講給錢榮初聽時,錢榮初不忍錢達飛冒名而死。錢達飛則謊稱自己身患癆病,已行將就木。他說,用一即將大限的病軀護碑,值!錢榮初被錢達飛一身正氣深深感動,與其灑淚而別。(楊 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