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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南宋抗金英雄岳飛之死，正史野史、官方民間一致認為是宰相秦檜害死了岳飛。盡管人們在嗟嘆之余，發現千古冤案存在很多疑點，但在歷史細節已無法能還原的情況下，人們還是接受了這被認為是唯一正確的解釋。 當時岳飛蒙冤，同朝著名將領韓世忠責問秦檜：“岳飛到底犯什么罪，要殺他？”秦答：“莫須有（可能是有罪吧）。”奸臣秦檜大權在握，有恃無恐，一句話就把韓元帥打發了，這成了他害死岳飛的直接證據。史料載，秦檜給岳飛羅織罪名有三：1，岳飛抱怨，“國家沒救了，皇上不修德”。2，岳飛問張憲“天下事該怎么辦？”張答：“您想咋辦就咋辦。”3，岳飛跟張憲說：“我跟太祖爺一樣，都是32歲當節度使。”三句話分開說沒事，但連起來就不得了。批評皇帝不說，這不是想取而代之嗎？這樣，岳飛想不死也難。 秦檜為什么要害死岳飛？一說，岳飛是抗金的主戰派，秦檜是主和派。政見不同，官場傾軋，打擊異己，實現自己的政治目的鞏固權勢地位，當然要鏟除政敵。二說，秦檜是漢奸，是金在南宋的臥底。有史為證，秦檜曾任御史中丞，主戰。靖康二年（公元1127年）隨徽、欽二宗等被俘至北方，轉而主和，成為金太宗弟撻懶的親信。建炎四年（公元1130年）秦檜被撻懶遣歸以為內應。由此，秦檜坐實了是陷害忠良的元兇，被永遠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 “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鐵無辜鑄佞臣。”杭州棲霞嶺東南麓埋葬著民族英雄岳飛的忠骨。墓旁四尊跪像秦檜為首。忠奸鮮明對照，傳達的是忠良流芳百世、奸臣遺臭萬年的歷史理念。 害死岳飛的主謀是誰？ 近代以來，隨著還原歷史真相的思潮漸起，為秦檜翻案的文章也日益增多。我國近代“史學四大家”之一呂思勉，在其1923年所著的《白話本國史》“論秦檜和岳飛”就直接為秦檜鳴不平。書中寫道，“和議在當時，本是件必不能免的事。然而主持和議的秦檜，卻因此而大負惡名，真冤枉了。當議割三鎮的時候，集百官議延和殿，主張割讓的七十人，反對的三十六人；秦檜也在三十六人之內。”可見秦檜開始是不主張議和的。后又論述了撤軍緣由，“諸將自夸雄豪，劉光世、張俊、吳玠兄弟、韓世忠、岳飛，各以成軍，雄視海內……廩稍惟其所賦，功勛惟其所奏；將版之祿，多于兵卒之數；朝廷以轉運使饋餉，隨意誅剝，無復顧惜，志意盛滿，仇疾互生。……其后秦檜慮不及遠，急于求和，以屈辱為安者，蓋憂諸將之兵未易收，浸成疽贅，則非特北方不可取，而南方亦未易定也。”作為宰相的秦檜，眼見各路軍馬漸成軍閥之勢對朝廷產生威脅，自然會對皇上進言“撤軍議和，削兵權”以保皇權，這是他的職責所在。 可見，說秦檜是迫害岳飛的主謀確實有些冤，況且，作為宰相的秦檜要殺封疆大吏的岳飛，沒有高宗的首肯，是萬萬不可能的。 其實，在明代就有人為秦檜鳴冤，明代詩人文征明的詞作《滿江紅·拂拭殘碑》寫道：“豈不念，中原蹙；豈不惜，徽欽辱。但徽欽既返，此身何屬？千古休夸南渡錯，當時只怕中原復。笑區區一檜亦何能？逢其欲。”詞中點明，秦檜只不過是“奉帝旨”而已。因為古代史家都有“為圣君誨”的傳統，所以后來正史少有為秦檜鳴屈的。有趣的是，共和國的開國領袖毛澤東，對岳飛冤案也有過點評：“主和的責任不全在秦檜，幕后是宋高宗。高宗不想打，要先‘安內’，不能不投降金人。趙構自己也承認‘講和之策，斷自朕意，秦檜但能贊朕而已。’”這樣，歷史真相基本清楚了：迫害岳飛的主謀是宋高宗趙構，秦檜只不過是從犯和幫兇。為什么高宗一意孤行，非要同金國議和不可呢？原因在呂思勉的書中和文征明的詞中都有說明。呂思勉書中提到，抗金的各路兵馬包括岳飛都已成軍，雄視海內。熟悉宋史的人應知道，這在“重文輕武、偃武修文”的宋朝是不可想象的。尤其對缺乏軍事才干、少威寡信的宋高宗來說，在內心深處，對軍人可能的尾大不掉、擁兵自重充滿疑慮和恐懼。所以，在岳飛打了勝仗后見好就收就是不錯的選擇。 文征明的詞指出了另一層原因，趙構作為宋徽宗的第九子，即位于靖康之難的非常之秋。父兄二人雖然被擄到北方，但如果自己積極抗戰，他們仍有回鑾的可能。一旦這種可能成為現實，他這個在國難當頭自作主張登臨大位者，便會陷入尷尬的境地。為自利自保計，議和當然是不二的選擇。而金國設置的議和的前提是：除掉岳飛。有史料記載，在雙方暗中和談時，兀術曾給秦檜寫信：“你天天求和，但是岳飛卻意圖北伐，你方誠意何在。”在一心求和的宋高宗面前，岳飛當然沒有求生的可能了。 歷史的偶然還是必然？ 岳飛死于宋高宗趙構之手，這無疑問。但這僅是個偶然事件，還是一種歷史的必然呢？《詩經·小雅·北山》：“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封建王朝皇權無上威嚴和“君為臣綱，一言九鼎”的集權體制，讓人有“羨慕嫉妒恨”的感受。為爭皇權引無數“英雄”競折腰，為保皇權當政者是不擇手段。通觀中國歷史，不難發現，在“勝王敗寇，贏者通吃”的運行機制下，從春秋戰國到晚清的2000多年，中國歷史就是一部血雨腥風的皇權爭奪與保衛史。每朝每代每位皇上唯一的核心工作就是保衛皇權，不讓皇權旁落不讓江山改姓。“功高震主、坐擁重兵”是每位臣子之大忌，往往引來殺身之禍，這在哪個朝代都不例外。對皇權的潛在威脅，當政者從不手軟，“寧可錯殺一千，也絕不放過一個”。 宋高宗并不是一個愚蠢無能的皇帝，不然不可能在北宋全面崩潰的情況下臨危登基，建立并鞏固了南宋王朝。高宗很清楚“自毀長城”的后果。面對金國被岳飛打趴下，提出議和的建議，他選擇了見好就收接受金國的條件與金國罷戰議和。 罷戰議和，也是因為宋高宗看清了三個問題：第一，“岳家軍真能消滅金軍嗎？”岳家軍確實取得了一些勝利，但金兵也沒有到傷筋動骨動搖國力的地步。南宋初創，戰爭中百業凋敝，國力不強，拿什么去消滅金兵呢？這顯然沒有把握。 第二，與淮西兵變類似的事件會再次發生嗎？如發生了怎么應對？紹興七年（公元1137年）三月，劉世光退休后，他的淮西軍各部互不隸屬，矛盾日顯，朝廷無法駕馭，最終發生叛變，擄走大量官員、百姓投降偽齊。而當前局面并沒有多大改觀，朝廷對各路軍馬的駕馭能力依然很弱，無法應對兵變這類似事件，無法承受又一次淮西兵變的后果。 第三，即使岳飛是忠臣，但他的部下呢？會不會也來次“黃袍加身”？岳飛的“岳家軍”有十萬之眾，兵力最強財力最厚，名義上是王師，實際上是私家軍，各級軍官對岳飛的忠誠度比對朝廷還要高，潛在隱患很大。何況當時岳飛“干涉立儲，犯上抗命，反對議和，坐擁重兵”條條屬實，條條都對皇權存在莫大的潛在威脅。 眾所周知的口號“撼山易，撼岳家軍難！”！雖說這震懾了金軍，但是宋高宗不同樣受到了震懾？皇帝都難以撼動，那還得了？ 通過全盤權衡，相比于屈辱的和約，保衛皇權當然更重要。想通這些，高宗自會作出“正確”的決定，趁著宋軍占了一點優勢，趕緊和談。對于岳飛來說，當然就是悲劇了，而且，他在戰場上取得的勝績越大，距離自身的悲劇性結局就越近。客觀地說，放在哪朝哪代哪個皇帝都會這樣決斷。 不管岳飛自己是怎么想，是多么忠義，悲劇在于岳飛的存在已經對皇權產生了威脅，在皇權至上不容任何侵犯的體制下，他的悲劇是必然的，或者說他終究擺脫不了體制的魔咒。前面的趙朔后來的袁崇煥也是如此。而中國的傳統又是只有奸臣沒有奸皇，皇帝都是好的，皇上的過失都應該由某個大臣來當替罪羊。難道能讓宋高宗鑄像跪在岳穆墓前？所以，只有秦檜遺臭萬年了，好在秦檜也不算是全為皇上背黑鍋。 （圖片，精忠岳飛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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