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的幾種喝法(40-41)

麥琪一回到家,就感覺到家里的變化：她和麥鈺在家里的地位是無邊落木蕭蕭下，另一個天外來客的勢力是不盡長江滾滾來。

那天外來客是個小小的人兒，有著胖嘟嘟藕節般的胳膊和腿。她兩眼無邪，神情純真，對世界充滿好奇。她就是麥鈺的女兒甜甜。那日麥琪跟在麥鈺身后推門進家，就見母親迎出來，后面跟了一個搖搖擺擺的小不點。

短短的時間里，麥家添丁進口。麥教授說：“麥鈺為這個家庭做的唯一貢獻就是生了這么一個可愛的女兒。”

麥鈺沖老爸做個鬼臉，破天荒沒有回嘴。麥媽媽坐下來對大女兒說：“自從生了甜甜，麥鈺倒是變乖了。這大概就叫養兒才知父母恩。你們姊妹兩個人，原以為你會留在父母身邊，麥鈺會跑得遠，誰知道現在全顛倒了。”

什么叫造化弄人？

麥琪逗那小人兒：“叫姨媽。”

小人兒眨眨眼，一邊把頭鉆進外婆懷里，一邊回頭偷偷地看她。麥琪心都要融化了。

麥鈺早上上班前把女兒送到父母家來，晚上回來吃飯，然后陪他們說話，再把女耳帶走。家里請了個保姆做家務，甜甜的一切事物全由外婆親手打點。麥媽媽對外孫女柔請萬種，有求必應，和顏悅色，麥琪真是驚異，那個嚴厲的女教師跑到哪里去了？

麥鈺下班回來就把女兒放到床上，把頭放在她的小小肚皮上，一陣狠揉，把女兒逗得嘎嘎地笑。她對姐姐說：“現在能撈點便宜就多撈點便宜，將來長大了，不知道便宜哪個小子，視父母為仇敵。”她自己便是榜樣。麥教授夫婦當年給她氣得九死一生。

麥琪看得又眼紅又心酸。

老金和老錢給麥琪接風，麥鈺坐陪。老金說：“公司今年開始贏利，年底可以分紅了。這個二小姐最清楚。”

麥琪驚異：“這么快？”

麥鈺說：“第一，公司年初已經在預售期房，得到部分資金回籠。再有就是老錢當選董事長之后，拍板把幾個地塊轉讓被別的開發商，這樣既加速資金周轉，又賺了錢——除了批零差價，地皮本身增值也很可觀。”

老錢問：“大小姐這次回來有什么計劃？”

麥琪說：“主要想找幾個人造珠寶廠家，看看有沒有什么能拿到加拿大去賣的。”

老錢說：“哎呀，我就有幾個朋友是做珠寶廠的，在義烏。這樣吧，我明天給你聯系一下，后天給你派個車，你去跑跑也好，順便逛逛義烏小商品市場。那里的東西現在越來越好了。”

麥鈺興奮地說：“好啊。本來我想把我的車給我姐姐用呢，想想她這水平，在中國也不敢開，正犯難呢。”

老錢說：“大小姐的事就是我們的事情，一定要辦好才行。明天你就別上班了，陪姐姐到處走走也好。”

第二天麥鈺果真陪麥琪去理發逛街。剛從加拿大回來，什么都覺得便宜，麥琪大買特買，把在加拿大想買不舍得買的東西都買齊。麥鈺嘖嘖稱贊：“倒底是老外有辦法。我在這里怎么改造你都改不過來，人家老外才一年就把你給修理過來了。”

麥琪哭笑不得。

累了坐下來喝茶吃冷飲，麥鈺忽然說：“周源現在在跟一個有夫之婦走。”

麥琪一開始沒聽明白她說誰，愣了一回醒悟過來，問：“又離婚了？”

麥鈺笑：“他哪敢？再離一次他不要街頭要飯了！估計這次找有夫之婦也是這個原因。”

“葉瑤瑤知道嗎？”

“估計還不知道。大概她覺得生了孩子地位就穩定了，不象以前盯得緊了。”

其實這跟她有什么相干？麥琪談然一笑，不置可否。麥鈺察言觀色，說道：“姐，看來你是完全不在乎他了。那么你跟劉西城怎么樣？”

麥琪手一抖，一杯冰淇淋幾乎沒扣到裙子上去。她說：“你胡說八道什么？我跟劉西城有什么？你以為你長著千里眼呢？”

麥鈺奸笑：“一個男人如果對一個女人沒有企圖，你以為他會開一天的車跨越國境地去接你？他隨便托一個朋友不就成了？知道為什么臨走前我硬要你紋眼線染頭發？就為了讓這個傻小子驚艷一把。”

麥琪臉紅一陣白一陣，轉頭說：“我們快分手了。”

“嗯？發生了什么事？”

麥琪把王穎自殺的事情講了一遍。麥鈺皺著眉頭聽著，最后下結論說：“你最好下決心分手吧。你根本不是王穎的對手，那個女人的心機葉瑤瑤都會望塵莫及。”

咖啡的幾種喝法(41)

 

41

　　麥琪道：“現在分手不分手已經沒有什么區別，反正都見不著面。小鈺，你是不是覺得姐姐很失敗？”

　　麥鈺撇嘴：“老姐，你就自青春期開始到現在，也才不過失敗兩次，怎么就變成人生失敗了？我也是換了三個才結婚的——你全當是補課好了。周源也好，劉西城也好，再優秀再可愛，也不是世界上最后一個男人。后面的機會一把一把的。”

　　麥琪道：“話是這么說，可是年齡不饒人。我現在特別想生兩個孩子，就算男人再離我而去，也有孩子做伴。我把他們撫養成人，讓他們象我倆這么相親相愛。”

　　麥鈺聽了，做泫然欲泣狀：“姐，我現在特別內疚。從小到大老是我欺負你。”

　　麥琪笑：“沒關系，小欺大是咱們家的傳統。這本變天賬我記著，將來我的孩子會向你的孩子討還的。”

　　她們兩個又嘻嘻哈哈，笑成一團。

　　隔天麥琪就去了義務。老錢的駕駛員叫阿強，年紀不大，人卻很機靈。麥琪跟他聊了一路，了解原來老錢也是從義務發家，從小小的一個家庭做坊做起，慢慢做大，到如今在本地發展，做起了房地產。他說：“我還沒見過哪個人象他這么會賺錢的，人生的唯一樂趣就是賺錢。從來也不找小姐，在家里對老婆唯命是從。”

　　麥琪訝異，如今還有這種男人？

　　阿強把麥琪直接帶到幾個廠家，跑上跑下找廠長，很活絡的樣子。麥琪看樣，詢價，買樣品，忙得不亦樂乎。老錢確實比較有面子，這種小客人廠長也親自接待，價格非常優惠，午飯和晚飯都親自坐陪。

　　要逛市場就非住一夜不可。阿強晚飯后把車開到賓館，進行登記。麥琪要付錢，阿強說：“麥小姐，老錢吩咐要我結帳，然后回去報銷，你就恭敬不如從命吧。”麥琪只得罷了。

　　阿強又說：“麥小姐，你晚上還出不出去？我想去看看我的朋友。”

　　麥琪連忙說：“我沒什么事情，你去吧。”

　　阿強說：“那明天我早上八點叫你吃早飯。”

　　麥琪到房間里洗了澡，把頭發擦干，換了衣服就不知道該干什么好。時間還早，電視也沒多大意思。她想了想，撥個電話給總機，問酒店里有沒有什么娛樂設施。總機回答說有卡拉OK，酒吧和棋牌室，都在二樓。她想了想，決定去酒吧轉轉。

　　還好這里的酒吧沒有刺耳的噪音，音樂頗為柔和。麥琪要了杯西瓜汁在柜臺前慢慢喝。這時旁邊過來一個紅發碧眼的不知道哪國人，用腔調比較生硬的中文說：“嗨，你從哪里來？你不是本地人吧？”

　　麥琪往身后看了看，才知道他在跟自己講話。她心說別是個加拿大人吧，于是道：“我從加拿大來。你呢？”

　　那小伙高興壞了，改用英語說：“我是美國人。總算碰上個會說英語的。你住在哪個城市？蒙特利爾？我叫Mike。”

　　“我叫麥琪。我住在多倫多。”

　　“你來這里干什么？”

　　“看看這里有什么機會。”

　　“這里遍地是黃金，掃都來不及。我跟我的伙計Leo住在這里，每個月發一個集裝箱去美國，圣誕節前另外兩個箱子。我們另外有個人專門在紐約批發。”說著他朝身后指指，果然見有個小伙在跟一個女孩聊得熱火朝天，也不知道在說哪種語言。

　　麥琪好奇：“你們都運些什么？”

　　Mike說：“襪子，毛巾，刀叉，杯子，盤子，工藝品，有些是常規項目，有些新產品。我們買好，市場里就有進出口代理公司辦理出口手續，非常方便。”

　　現在中國充滿機會，連老外都來淘金。所以麥媽媽說：“要發展，中國不是遍地機會？跑那么遠干什么？”但是麥琪還是喜歡待在國外，那里沒有壓力，沒有復雜的人際關系，一切有章可循。

　　麥琪舉起杯子：“為你發財干杯。”

　　接著聊下去，Mike聽說她要做珠寶，就建議她明天去市場珠寶區去看看，還說：“紐約每年都有飾品秀，設計師或者批發商都去擺攤位展賣自己的東西。加拿大一定也有。我覺得你可以在中國搞些新穎的東西去展覽，投資也不算大，值得一試。或者你也可以自己設計，讓這里的工廠給你打樣。”

　　麥琪說：“這倒是個不錯的建議，等我回去上網檢索一下。”

　　Mike說：“零售除非你做連鎖，否則賺得有限。”他舉舉杯，“祝你早日找到金礦。”

　　麥琪晚上躺在床上把Mike的話翻來覆去想了一遍，暗自慶幸今晚去酒吧的決定英明偉大。看來人不能太保守太固步自封，說不定什么時候會遇到什么人或者什么機會，要不就是什么信息。

　　她輾轉反側，興奮得不行，很久才迷迷乎乎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