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jiān)獄的大門打開了,從里面走出一個身材瘦小、滿目蒼桑的中年男人。十多年了,他已習慣了這里的一切,如今,邁出這里,他卻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彷徨。獄警叮囑了他幾句,便緩緩的關(guān)上了大門。蕭瑟的秋風中,他呆立著,不知道自己該往哪里去?轉(zhuǎn)過身去,他漫無目的的走著,一陣狂風席卷著枯黃的落葉,在他面前肆無忌憚的撕扯著……他的心也隨著這狂舞的落葉飄忽不定,是什么飛到了眼睛里,他覺得雙眼發(fā)漲,隨即眼前的一切變得模糊起來…… “哥哥,哥哥,我想回家”耳邊仿佛聽到弟弟那沙啞的期待的呼喊。四年前,就是在這所冰冷的圍墻里,他機靈乖巧的弟弟走了,永遠的離開了這個他還有那么多迷惑沒有解開的世界。他非常清楚弟弟是為了自己才落得如此下場的,為了爭取早日回家,弟弟賣命的干活,六年多的勤勞苦干,已練就了一身的噴漆的好本領(lǐng),可就在減刑后刑滿釋放的前一年,他卻突然病倒了,獄方開具的死亡證明是肺炎并發(fā)癥,其實不用說大家都心知肚明。這是他長期從事噴漆工作的結(jié)果。見弟弟的最后一面,他永遠也忘不了,蒼白的臉上沒有一點的血色,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懇求他“一定要照顧好爸爸媽媽,我好想回家”弟弟走了,深陷的眼睛里流出一股冰涼的淚水,他泣不成聲地顫抖著雙手艱難的為弟弟了雙眼。他多想為弟弟討回點什么,可是在這里他又能做的了什么?一切不了了之。 父親,那個只會給他制造痛苦的酒鬼嗎?在他童年的記憶里,塞滿了父親酗酒后回家無理的打著母親而他和弟弟卻只能瑟縮的躲在小屋的角落里陪母親哭泣的場景。母親的左腿 瘸了,是父親打的。 小時候家里打的一點糧食被父親拿去賣掉吸煙打酒后, 為了維持生計,母親只好一瘸一拐的領(lǐng)著哥倆到別處沿街乞討,自己還時常被大黃狗追趕,嚇得躲在母親身后哇哇大哭,這情景他一輩子也忘不了。后來,他和弟弟長大了,爸爸不敢再明目張膽的打媽媽了。從媽媽嘴里,他多少知道當年媽媽是不顧家人的反對偷偷隨父親從河北老家來到山東的。年輕時媽媽是個漂亮的女人,扎著一根又粗又黑的大辮子,多少好人家她都不愿意,卻偏偏喜歡上了好吃懶做的父親,不知是父親的花言巧語迷惑了母親,還是父親虛華的外表蒙蔽了母親,感情的事真的是說不明白。記不清那是哪一年,舅舅和外婆從河北趕來,找到了他們,看到母親生活的窘迫,外婆哭了,舅舅堅持要帶母親走,可母親死活不肯,他知道母親是舍不得他們,也許還有父親。外婆一氣之下和舅舅連夜走了,臨走時扔下一句話,就當沒養(yǎng)過這女兒。從那以后,彼此再無聯(lián)系。盡管讀過書的母親寫過幾封信,但都是石沉大海。他不知道也不敢想象他和弟弟不在的日子里,母親是怎樣熬過來的,可憐的母親!本來他這輩子應(yīng)該有很好的生活,可就是因為死心塌地的愛上了不該愛的男人,才付出了一生的幸福代價,他不知道母親是否為此后悔過。就在前些日子,他接到獄方通知,父親患肝癌去世了,結(jié)束了自己混沌的一生。盡管他恨父親,可畢竟血脈相連,他哭了。父親死后,村里人看母親可憐,便把她送去了敬老院,撿得一條活命。 就在他要走到前面路口的那一剎那, 突然聽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將他從往事中拉回。這個地方,誰會認識他?抬起頭來,四處張望,他看到十字路口拐角處有一個身穿紅色風衣的女人正在向他招手,是她嗎?真的是她嗎?那個讓他又愛又恨的女人,如果不是因為她,他又怎會落得這般田地,往事又以排山倒海之勢向他襲來…… (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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