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背景:2011中國國際旅游服裝服飾賽博會將于2011年4月22日起在蘇州舉行,其中鎮湖百位繡娘合繡的長20米,寬1.5米的巨幅刺繡長卷《尋夢蘇州》成為最大的亮點。梁雪芳,就是其中二十位大師級繡娘之一。 【一】 鎮湖的時光,似乎過得比別的地方要慢一點。當蘇州周圍的古鎮都被游人的熙攘沖破了安詳,鎮湖,卻在無意中守住了水鄉的寧靜。 驅車去鎮湖,走高架轉太湖大道一路很通暢,但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里,從蘇州過去,是要坐著船吱吱呀呀搖上好一陣子的。交通所造成的閉塞,對于傳統蘇繡來講,卻成了保護藝術原汁原味的一種福音與蔭蔽。 在過去江南,特別是蘇州一帶,但凡女兒家都會刺繡。一枚針,一縷線,日復一日坐在舊得發亮的繃架前,細如發絲的針線來回穿梭,繡出青春,繡出夢想,也繡出了待字閨中的少女不為人知的小心思。在這個三面環水的小鎮,刺繡成為衡量一個女子是否心靈手巧的一個標準。 找對象,當然也要看“繡”的功夫,重要性甚至勝過長相。如果是一個遠近聞名的“高手”,那么登門求親的人肯定踏破了門檻。少女在惴惴等待出嫁的那段日子里,四處尋覓高人拜師,希望將來繡出一個特別漂亮的荷包、汗巾送心上人,當然,還有繡出自己的全套嫁妝。 盤起頭發,嫁做人婦后,一針一線又是從每一個黎明到傍晚的縮影。繡娘們將隱忍、愛恨藏在這溫柔的手工之中,把自己對生活的細微感受一絲一縷繡在了尺幅間。媽媽教女兒,嫂子帶小姑,蘇繡的手藝就這樣一代代在鎮湖綿延了千年。 【二】 八千繡娘,是鎮湖老老少少差不多五代人。家家養蠶,戶戶刺繡,在蘇繡還藏在深閨人未識的時候,鎮湖的繡娘就在靠自己的一雙手勤勤懇懇養家了,用手下的絲線和繡成的鞋面、手帕、被面、枕套、香囊換取一點白米錢、香油錢。梁雪芳,中國工藝美術大師,鎮湖刺繡協會副會長,當年就是其中繡娘之一。 在鎮湖清幽的市街上,家家繡莊店門洞開林立于兩側,梁雪芳工作室也開在其間。遠遠瞥見,繃架上的側影是一位滿頭銀發的繡娘,戴著老花鏡,佝僂著背影,走近,原來老媽媽在繡一副山水,針法細膩,用色清雅,見我們圍觀,她抬起頭,有點不好意思的笑笑說,“隨便繡繡格,解解厭氣。” 梁雪芳微笑著迎了上來。“這是我姆媽,今年74了。”老人繡了一輩子,繃架、繃凳和擱板還是少女時的陪嫁,她手下的一幅幅作品,則是指尖的記憶,充滿了繡娘的一生。 席慕容曾給繡娘寫過一首詩,“我無法選擇我的命運,是命運選擇了我。于是日復一夜,用一根冰冷的針,繡出我曾經熾熱的青春……”哀婉而動人。但在老人的心里,其實,“坐牢繃架上頭,才是最省力個事體。” 是的,對鎮湖繡娘來說,相對于嚴寒酷暑在地里勞作,在家里“做生活”還是相對安逸的,雖然最苦的時候,繡一張鞋面只能掙3塊錢。 七八歲的時候,梁雪芳就站在媽媽的繡繃旁,從最簡單的穿針學起,十四五歲就能獨立繡出一幅百鳥圖被面,是家里大半個勞動力。而如今的她,則多次出訪海外,書畫俱佳,是清華大學的客座教授。 走出了封閉,眼界開了,誘惑多了,古老的鎮湖卻變成了一座“圍城”。“現在鎮湖的年輕人考了大學都出去了,寧可在外面打工,肯回來繡的人很少,反而臺灣、香港、國外經常會有女孩子,興致勃勃從千里之外趕來學刺繡。” 這是一門溫柔細致的手藝,而在浮躁的今天,身在其中的人往往云深不知處了。 【三】 劈絲,鎮湖繡娘的一道基本功。隨便拉過來一根細絲線,梁雪芳輕輕松松就在我們面前劈出了1/64,細若毫厘,陽光下微微拂動,肉眼幾乎看不清。但這么細,還是不能繡金魚尾巴,梁雪芳說,金魚尾巴要繡出靈動來,最細的線得是1/256! 1/256!只能用驚嘆來形容! 鎮湖的蘇繡,其實與這座城市的內在氣質很貼,細致雅潔,溫和保守。真正的蘇州美女,似乎就應該是坐在繡繃前,埋頭穿針的,靜則生美,美而有韻。 走進鎮湖深而幽靜的宅院,就像重逢一種久違了的古樸和親切。這邊,三代繡娘共繡于一室,母親正手把手耐心教著小女兒;那邊,三兩繡女聚在一起,專心手下的“活計”,疲累時也有說有笑。端詳于是成了一種享受,如同在欣賞一場針尖上的舞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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