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梵 我一直關注炎石詩藝的發展,由他接觸到了進退的其他四位詩人吳臨安、獨孤長沙、七客、南歌。雖然我與其他四位只有一面之交(炎石曾率進退全體成員,來我辦公室聊過一個下午),但讀他們的詩作,似乎令我發現了他們與炎石之間的詩歌姻緣——進退所有成員都受到中國古詩、典籍和西方現代詩的雙重誘惑,他們都堅決拋棄晦澀的詩風,令古代明晰的意象、交游和超驗言說脫羈而出,同時也避免了用白話回到古詩的危險;他們不理會現代主義中過分私密的密碼體系,從而為中國詩創造出更生動靈巧的話語模式,為世界范圍的后現代詩風注入新的中國要素。 比如,炎石的頹廢既現代也古代:“我的知音,是一團白色煙霧,/是紅燈下體內翻騰的酒精,是綠色的石頭。”“而衰亡就好是寄一封長信,由風來郵遞/從此,我要愛的只是荒草”在贈予其他進退詩人的詩中,炎石寫道:“仿佛山居圖中,曲水是腰帶,古柏是大傘;/我們蓄長發,穿著寬松的衣服。”他們想象自己是生活在當代的古人,這讓他們對當代的懷疑,有了古代的根據。比如,吳臨安在給進退成員的詩中寫道:“‘人的一生足夠做一只癩蛤蟆’/荒謬乃偉大的私奔/你說,嘉庚湖的木棧道破損得厲害”與其說他們模仿古人,不如說,他們發現了白話中的古代語調。同時他們互贈的交游詩比例大大超過前輩詩人,獨孤長沙如此贈同仁:“若有鷓鴣從你的袖子跑出。什么叫斷句/什么又叫衰老?哦!來不及了,搔頭。/影子遠比身體偉大。只要我們存在/明月便不照溝渠。”說他們年輕的身體里已有一顆衰老的靈魂,并不為過,但我認為這是新一代對付成規的方式,它旨在通過驗證古代某些經驗的有效,來使當代的某些話語失效。七客寫道:“而陶淵明是我的酒友,他敲我的骨頭/碑石嶙峋,猶有銅聲。”他們身處頹廢,卻有俠士的錚錚鐵骨。南歌甚至因為自信,還預言進退詩人的文運,他寫道:“我們今天的談論,將被某只耳朵偷聽。/也許十年,也許兩千年,那尖尖的/附在紙面上的聽力。” 表面上,他們選擇柔和、退讓的方式來規避成規,但事實上,他們承接的是古代隱士傳統,是對理想的另一種更堅定的捍衛。他們的詩聲令我想起斯奈德、汪靜之等,由于他們天賦的充足,我認為他們必將為現代漢詩走出一條新路,我們不必擔心中國古典對他們壓倒性的影響,哪怕那是一個錯誤的借鑒,都有利于他們走出新路。說真的,讀他們的詩是一種享受,能感到他們雅致、深刻、退讓、飄逸的詩心,我愿意從這些年輕詩人的詩作中,繼續得到啟示和對現代漢詩問題的種種解答!我想說,因為這些年輕的后生,現代漢詩有福了! (2012年11月13日寫于南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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