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說權力與權利

不知從什么時候“權力”和“權利”就產生了。這兩個概念都有“權”字領軍，把一個“力”字和一個“利”字和充滿巨大誘惑力的“權”字綁縛在一起，表達了既相依相附又涇渭分明的意義。沒有對《說文解字》等古今辭書關于漢字奧秘及淵源做過研究，更沒有對某些詞匯的流程及演變進行些許的探究和歸納。僅就這兩個詞來說，想說點姑妄言之的看法，不管是曲解也好歪解也罷抑或是望文生義也中，藉此也好求教于諸多大方之家。

竊以為，“權”字的由來恐怕在人類的肇始或許就實質性地產生了。至于到了母系氏族甚至父系氏族時期，“權”字早就貫穿于我們先祖不管叫做什么稱謂，或類人猿或原始人的生活與各種交往中了。不然的話，任何一個生命種群包括我們的祖先——這個演化進步最快并最終成為所有生命群體中具有至高智慧和統治能力在內的所有生命體中，就不會有任何秩序和任何組織狀態可言。大家之所以都能夠“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一個至關重要的因素就是大家都或自覺或被動地服從于本族群中那些或被公推或經過無數次較量乃至決斗后脫穎而出的頭領們。于是在長期的生活進化中，那些被稱為頭領的種群佼佼者們就可以根據本種族的生活特性與切實需要，依據自己和同類中的智者們對周邊生存環境做出的分析判斷，最后屢屢為了本族群生存的需要，做一些取決族群生死存亡性質的發號施令和行動指向。他們可能在每一個重要關頭采取每一個重要舉措的時候，也許或先經過最原始的民主討論后最終形成最原始的集中統一，依此來彰顯自己真正是本種族里名副其實的智者勇者，并能在最關鍵的時刻帶領本種族臨瞬息萬變的事態變化而不驚亂，面對錯綜復雜的是非糾葛能做出正確英明判斷，讓大家走出生存困境，逢兇化吉，遇難呈祥。久而久之，這些族群中的領頭者也就成了深孚眾望當之無愧的領路者開拓者或者就是今天我們稱之為的領導者。于是他的意志就成了族群的意志，他的言談舉止就逐漸不為自己所獨有，而成了一個或大或小群體的風向標乃至旗幟。他此后或主觀或客觀或正確或錯誤或公允或私心的言行就具有了不可替代的權威性和強制執行的命令性。“權力”于是就這樣在大家歷久的實踐和生活中合理合法地形成了。有了權力自然慢慢也就有了許多其他同類所沒有的利益，譬如住處要寬敞優越安全一些，分配的食物質量要優良一些，數量也要多一些。隨即勞心的時候要較之他人多一些，勞力的時候當然也就會逐漸較之他人少一些或者被取消。然后再由于工作形式與內容的需要，一個人分不開身的事情就需要一些人幫襯打點協助，于是身邊的各色服務人員也就會應運而生。時間已久，人都會在行使權力的時候逐步感受到它雖然給自己帶來了常人難以體驗到的憂心焦慮困擾，可同時也給自己帶來了他人享受不到的威嚴尊貴榮耀，尤其身處高位時經意不經意間因自己自覺不自覺的私欲和他人各懷心態的獻媚討好就可能帶來的諸多意想不到的實惠，不僅自身受用往往還能惠及家人及親朋，這是何等自豪愜意的事情！于是“權利”也就是因權得利的優越感喜悅感就會漸漸沁入心頭，心底里隨之就會產生一種權力在手獲取權利的欲望與快感。惟其如此，本來屬于為大家服務由大家賦予的權力也就開始帶上了濃厚的個性色彩主觀色彩。權力在某個時候和某些人手中也就成了“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的利器，隨意把他人本該擁有的權利化為掌權者玩于股掌之間可根據自己的喜怒好惡決定利益取舍的工具。于是權力的本質就起了變化，它既可以為大家服務，也可以奴役驅使大家。更可能成為執掌者行私舞弊滿足自身欲望的工具。魯迅先生說過：皇帝一旦感覺自己無上權威的時候，那事情就不好辦了。因為有了權力，對皇帝來說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了。對子民對臣下就可以嬉笑怒罵之間決定其生死榮辱富貴貧賤了。于是乎，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一人之心就是千萬人之心了。其他人本該擁有的一切權利就不屬于自己所有了，而是屬于皇上如何賜給你的恩典了。當然，那些甘心為奴且死心塌地為皇上效忠的臣下與奴婢們也就會獲取更大更多的權利，那些處江湖之遠不愿出賣自己靈魂的腐儒酸士和蕓蕓眾生們也就只好看著自己的權利吸入皇上愛卿良奴們的囊中而徒喚奈何了。

當所有人的權利被少數人獨攬的時候，這類少數人就成了人中的貴族階級或上層階級，占有不盡的財富利益和話語權。相反，大多數人的權利就會越來越少甚至消失，社會的不公也就日益嚴重起來，各種矛盾也就會隨之產生擴大甚至尖銳起來。權力在這個時候所體現出來的早已不再是為大多數人排憂解難增添福祉的圭臬，而完全成了為少數人服務的飽含著血腥味的殺人利器了。于是對于掌權者來說就要想法設法保住手中已有的權力不使其失去并且挖空心思繼續膨脹自己的權力，以便使自己和家族獲取更多更大由權力而得來的權利。于是官位傳遞就意味著權力傳遞財富傳遞身份榮耀傳遞。也因此就出現了歷代的封建皇帝們家天下的傳承體制，期求子子孫孫百代萬代能夠永遠君臨天下，主宰眾生。也因此每一個開國皇帝就會把那些為自己取得天下送上皇帝寶座的功臣們賜予某個職位待遇讓其世襲罔替的獎賞。這也就形成了自古以來在相當長時間內穩固不變的官僚階層與體系。當然天下大事總不會永遠隨著某個人或些人的意愿而亙古不變的，當權力過度集中，使用的范圍越來越縮小在極小部分人身上的時候，那些世世代代失去了權力和權利的蕓蕓蒼生們就會起來為自己重新獲得權力與權利而與掌權者斗爭了。秦朝末年，在前往戍邊路途中因誤了日期就要被殺頭的那群戍卒中，有一個叫陳勝的平凡之人也就應運而起喊出了那句驚世駭俗的呼叫：“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于是沉寂壓抑已久的蘊藏在民間的怒火便似火山爆發一般勢不可擋，最終那位希望自己以后子孫后代永遠能夠坐穩皇位的始皇帝一手創立的大秦帝國頃刻間就土崩瓦解。雖然權力交還到了另一個與秦始皇一樣的帝王手里，可畢竟在新朝之中卻有一部分在前朝盡失權力與權利的人終于因改朝換代有功，在粼粼白骨堆中脫穎而出，走上了手握權力享受權利的上層階級之中。而那些天下蒼生們雖然手中依然沒有得到什么權力，可也因此在新的統治者吸取前任統治者教訓的同時，部分獲得了些許的權利。總之每一次改朝換的歷史變遷之后，雖然新朝很快就會沿襲舊朝的體制與統治秩序，頂多在吸取前朝統治者失敗的教訓后，對自己的新政權做了某些看似為了老百姓實質上完全是為了鞏固自己統治的改革，也可能給當時的老百姓帶來了某些屈指可數的利益，可畢竟每一次大的社會動蕩都會在一個時期內使得新的統治者們把高度壟斷的權力與權利暫時從手中釋放一些還給那些本該擁有它們的平民百姓們，雖然之后要不了多久他們的后繼者依舊會從平民手中剝奪這些權利，可它無論怎樣說也算是打破了既往固有的寧靜，多多少少震動了新權貴們的某些思想。

權力與權利從來就是相依相從很難分開的。誰都知道在任何一個社會制度下從來就不可能讓更廣大的普通民眾擁有實質性的廣泛的權力，因此也就很難使得這些普通民眾享受實質性的廣泛的權利。僅就從社會財富的分配來說，一向標榜自己為世界優越社會制度榜樣的美國，也同樣不過是代表少數富人利益的社會而已。從去年到如今普通民眾發起的占領華爾街運動，1%與99%人群之間財富比例的嚴重失調和西方世界持續不斷的金融危機經濟蕭條所引發的各種矛盾，使這個一向把自己神話為地球上真正的王道樂土的資本主義世界的真面目完全暴露在世人面前。其實在他們的世界里只有少數利益集團的權利，普通民眾也就是99%們仍然生活在這個國度里少數眩人花燈下的陰影里。他們無工作保障無生活保障無他們的政府所宣傳的自由平等民主公平，于是他們就自發地走向街頭，向他們的政府和那些衣食無憂占據著巨大財富的1%們提出嚴正抗議。其實只要社會財富存在嚴重的分配不公，任何社會制度及其代言人就沒有資格去炫耀自己制度的所謂優越性，更沒有資格去為自己本不合理的社會制度涂脂抹粉說什么人權呀民主呀公平呀的。這個世界從來就應該是大多數人富有了這個社會制度才可以說是優越的完善的甚至完美的。如果財富為少數人所壟斷，國家的法律法規和政府成了少數利益集團的保護傘和代言人，那這個國家的任何頭頭腦腦和為這個社會代言的一切輿論機構就應該為自己的存在和自己制定的法律條文而感到羞恥而絲毫不能有任何的自豪和優越，更不能刻意地欺騙大眾視聽，掩蓋事實真相，硬要把自己的妓女身份說成是潔雅的天使。如今各個國家都在不斷建立完善名目繁多的法律制度，可人一旦沒有基本的道德準則潛存于心，一切法律制度只能成為束拴老百姓手腳而縱容保護少數權貴者利益甚至使他們肆無忌憚為非作歹的一紙骯臟契約。只要一個政府出臺的法律條文不是為大多數人打氣撐腰謀求利益，而是一門心思為了極少數人，那這些法律就是沒有人性的枷鎖桎梏，絕非規范社會秩序的尺度準繩。法律如今成了最大權力的符號和代名詞，它為誰擁有為誰服務保護或限制誰的利益就成了判定它存在價值和意義的準繩。當法律這個當代權力的替身出現的時候，誰擁有它誰就有無窮的話語權財富占有權甚至生殺予奪權，它隨之帶來的權利也就會愈來愈顯得堂而皇之并且具有無可爭辯性。美國華爾街頭那久聚不散和蔓延在七十多個街頭的滾滾人流，他們竭力呼喊的根本原因不就是自己手中應有的權力越來越少，致使自己本該擁有的權利也越來越少嗎？看來，權力與權利天生就是一對相輔相成不可分割的孿生兄弟，盡管它們自身的詞匯意義是那樣的小同而大異。當一個政府為少數利益集團操縱并對他們言聽計從而罔顧大多數人聲音的時候，它的厄運也就為期不遠了，不管它是什么樣的國家！

我們總是帶著善良的愿望隱隱祈福，希望屬于自己的權力和權利不要再被強梁的社會和強梁的人奪走。因此我們也就常常思考這樣一個問題：權力如果集中到代表民意的集體組織那里它就會多幾分公允，如果集中在某些道德高尚的人身上它也能使自己比較健康地發揮職責本能，可是權力一旦集中到了個別道德猥瑣靈魂卑微者身上，它就會徹底變質，因庸俗而骯臟，因骯臟而窮兇極惡，不僅不能為廣大的民眾謀求利益，反而成為助紂為虐無惡不作的惡魔。因此讓誰擁有權力是一件十分嚴肅的事情，不能存在絲毫的馬虎與懈怠，它關系到社會的倒退與進步，人民的災難與幸福，道德良知的彰顯與毀滅，財富的獨占與共享。權力的位置擺正了，權利的天平才能真正擺平。權力的位置歪斜了，權利的歸宿就會傾向極狹小的一隅。因此呀，有了公正無私的權力，才會有和諧共榮的權利。

呼喚公正的權力，渴求公平的權利！

2012-1-8

來源：weiyh的博客(伏牛石); 收藏：xy678967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