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禮老兵 葉于良：刺殺川島芳子

1937年暑假我正在南京游玩，七七事變爆發后沒法回家，在福州寄讀了半年，等回北平考慮去內陸上大學時，有親戚問我敢不敢加入抗日殺奸團，他很明確地說那可是要命的，我說那有什么不敢，別看小日本現在這么猖狂，最終的勝利一定是我們的。

1939年夏天，抗團負責人李振英約我到中山公園辦入團儀式，其實很簡單，宣誓書就一張紙，寫著“抗日殺奸，報仇雪恨，同心同德，克敵致果”，念完還得立即燒掉。起初的半年一邊學習一邊實踐，我主要搞偵查，比如經常去漢奸家周圍轉悠，打聽上下班時間和家里情況等，之后被編入行動組，才真正開始制裁漢奸。

川島芳子40歲生日那天，我們準備實施刺殺。她包下了戲院二樓，但一樓還對公眾開放，我們買票混進去。戲開鑼了好一會她才來，穿長袍馬褂，戴墨鏡，前呼后擁地上樓坐在正中，我們一扭頭就能看到，但不到半小時她突然走了，我們追出門時她已經坐上汽車跑了，刺殺行動沒能成功。

1940年7月7日，日偽組織舉辦“皇軍圣戰勝利三周年”慶祝會，《新民報》的社長兼總編輯吳菊癡和副總編陳輞子在臺上不僅辱罵抗日軍民，還喊“皇軍萬歲”，當時和我一起行動的馮運修說直接掏搶打死算了，我勸他沉住氣，到僻靜的地方再動手。散會后他們上黃包車去同和軒赴飯局，我們騎自行車尾隨，到西華門外大街一帶時正趕上一個出殯的隊伍，吹吹打打聲音很大，馮運修對著吳菊癡的太陽穴兩槍，當場斃命，但為了不暴露，李振英讓我撤，陳輞子逃過一劫。
行動組還刺殺過周作人，以學生請教的名義進門，可惜兩槍都打在鈕扣上，失敗了。我親手干掉過建設總署署長，是在別人沖背后開槍沒打中之后上前沖心臟補了兩下。我們都是近身開槍，基本在兩三米內，有時更近，位置首選太陽穴，漢奸其實是很害怕的，日偽特務在報紙上干脆稱抗團為“匪徒”。

后來一個隊員被捕，因為他身上帶著名單，北平抗團被破獲了，我們全部被抓去日本憲兵隊，先在軍法處看守所呆了一個多月，雖然判了終身監禁，但我堅信這牢坐不了一輩子。
1942年一個翻譯官曾找我談話，他是中國通，知道咱們“忠孝不能兩全”的古話，說我為抗日成了不孝子，還不承認日軍侵略，我跟他辯論，堅持說愛國沒錯，更不后悔抗日。當時看管我們的中國主管還替我捏汗，那我也不怕，槍斃就槍斃吧，結果也沒拿我怎么著，一兩年后這個翻譯官又來了，還很興奮地和我握手，說我氣色好些了。

1945年8月10日，我們提前聽到風聲說日本戰敗，真到15日天皇宣布投降時，監獄整個炸鍋了，連看守所長也歡呼，我罵他“你個漢奸跟著高興啥”，之后他怕被打，鎖了大門跑了，但日軍還架著機關槍在外看守。一想我們都勝利了，這時候硬拼送命不值得，所以再忍忍，最后到9月3日才正式放出去，重獲自由。

晨報記者 鐵瑾

老兵檔案

葉于良，生于1922年。1939年夏加入北平抗日殺奸團，不久被編入行動組，多次參與和實施制裁漢奸，刺殺對象包括川島芳子、周作人、吳菊癡、陳輞子，甚至華北駐屯軍總司令多田俊。1940年8月初抗團被破獲，全體成員被捕。1945年9月3日重獲自由，后在故宮太和殿參加北平日軍受降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