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有關部門及部分教育團體以可能造成校園霸凌為借口對哆啦A夢動畫的開涮,以禁止播出判處哆啦A夢的死緩,說到底就是一群不理智又自以為是的家長在杞人憂天。 ………………………… 《被誤判死緩的哆啦A夢》 文/王翎芳 由日本漫畫家藤本弘及安孫子素雄以藤子不二雄為筆名于1969年所共同創作的哆啦A夢(Doraemon)漫畫,一直是許多人童年的記憶,甚至于2002年美國時代(Time)雜志票選出榮登亞洲十大英雄榜的榜單中,哆啦A夢是唯一以虛擬角色而入選的人物。直到現在,無論紙本漫畫、電視卡通或是劇場版電影不斷產出,其對亞洲的影響力甚至可以說影響了近半個世紀。 近日,臺灣有關部門(NCC)因受理臺灣家長及教育團體的申訴,決定將哆啦A夢動畫送交委員會討論觀察,同時要求播放動畫的電視臺自律,先行審核適合兒童觀看的集數再評估播放,對哆啦A夢直接判處死緩!而是否禁播哆啦A夢動畫的理由,竟然是動畫中涉及許多校園霸凌的劇情,大部分都是胖虎和小夫常常連手欺負大雄的情節,恐兒童學習模仿造成校園不良影響。 這個新聞一出,造成輿論界一片嘩然!當然,許多動畫迷開始在網絡上大罵NCC不明事理,連律師及部分知識分子也以此為題批評NCC實在“管太多”,曾經是許多人心目中的優質動畫,竟然一夕之間被污名化,想當然爾的確會引起許多討論及批評,其實若是我們從哆啦A夢故事的文本敘事與童話架構對兒童心理學中的認同來探討哆啦A夢故事的本體,會發現更多有意義的觀點,哆啦A夢被“列名觀察”根本毫無意義,不過就是NCC一群脫離現實太久的委員諸公們的無聊之舉。 俄國形式主義文學理論學家,符拉季米爾?普羅普(Vladimir Propp)在1928年著作的《民間故事型態學》堪稱是敘事學領域的重要觀點,普羅普分析了大量俄羅斯故事,將題材敘述文的基本組成部分分成了31種功能,也就是所謂的“行為群”。這些行為群代表故事人物某一行為對整體故事關系及意義,也因此分析出童話具有以下兩種特性規律:千變萬化、千篇一律。 這理論發展到后來成為敘事學的經典,綜觀哆啦A夢的故事,正是符合千變萬化及千篇一律的特性,哆啦A夢從未來世界帶來的道具,在故事的轉折點起了莫大的作用,雖然這些道具也可能造成故事結局的反效果,但是通常也為該篇故事的敘事帶來莫大的變化,這種變化性正好成為故事的重點,也將平淡無奇的故事設計架構帶來最重要的高潮!除去哆啦A夢的道具外,其實在漫畫中任何一篇故事(除去少數長篇外)都是千篇一律,非常容易理解的平鋪直敘敘事方法,在哆啦A夢的故事中,幾乎都是: 大雄被胖虎小夫欺負、被媽媽責罵、被學校老師責罵、為尋求靜香歡心→找哆啦A夢哭訴→哆啦A夢拿出道具→問題解決或是大雄得到教訓。 這樣的千篇一律結合千變萬化的雙重敘事公式組成了哆啦A夢故事的本題,這樣的題材竟然歷經近半世紀依然廣受歡迎,其最重要的特點就是符合了普羅普的童話必需要件,也因此說明了哆啦A夢是以童話的形式存在世界上,正好符合兒童心里學中對童話認同的特征。 西班牙文學家璜?賽爾維拉(Juan Cervera)認為兒童文學最重要的功能在于“滿足兒童內心世界的需要”,而“魔法”正是滿足這種需要的重要工具,意大利學者安赫羅?諾畢雷(Angelo Nobile)則認為童話是一種“集體潛意識的原型表達”,所謂原型就是普遍的象征,可以引發相似的心理反應,哆啦A夢的未來世界道具就是“魔法”,哆啦A夢的機器貓造型原型為最受孩子喜愛的貓咪造型,這兩大特征結合普羅普的敘事理論,足以支撐哆啦A夢基本上就是給孩子的童話故事,NCC對于孩子喜愛的童話故事加以禁止觀看,豈不是滑稽? 再來,對于教育團體指出在哆啦A夢的情節里充斥大量胖虎與小夫欺負大雄的校園霸凌情節,關于這點,我覺得反而正是教育孩子孰是孰非的教育意義。兒童大約4歲中期時,在心理學家弗羅伊德(Sigmund Freud)的“性蕾期”(Phallic Stage)及兒童教育學家皮亞杰(Jean Piaget)“運思前期”(Periods II: Preoperational Though)階段開始,就已經能夠理解童話故事當中的意義。弗羅伊德對兒童6-7歲的意志稱為“依底帕斯時期”(Oedipus Complex),依照成人觀點,兒童在這個時期對世界經驗是混亂的,但如果兒童對世界唯一的感知就是混亂,那豈不是始終認為世界就是如此? 事實上,這個階段的孩子對于外在世界充滿好奇及探索,也已經能夠以二分法(Dichotomy)的方式將世界劃分為良與善,在這個階段的孩子試圖在混亂的內心中建立秩序,以此來消除內心中的混亂矛盾。要吃小紅帽的大野狼、給白雪公主毒蘋果的壞皇后都是壞蛋,小仙女、七矮人都是好人,藉由二分法的方式建立對世界的第一認知,同時也藉由這些善惡分明性格的角色探索內心,得到心中的平靜。胖虎、小夫在孩子心中就等同黑暗勢力,最終也會得到教訓,而協助大雄的哆啦A夢就是善良的天使,而且對大雄不離不棄,就好比給可憐的灰姑娘一雙圓夢玻璃鞋的好仙女一般。 孩子在被內在沖動控制時期若要解除沖動,最佳的解除方式就是幻想。童話故事提供孩子一個想象的空間,藉此消除對生活當中產生的疑慮。女孩子在玩芭比娃娃、男孩子玩奧特曼的時候,就是在藉由幻想達到與生活中現實的對話。女孩子不可能穿著高跟鞋及美麗時裝去約會,男孩子也不可能向侵略地球的外星人發起挑戰,透過玩具的投射,孩子把現實中不可能達到的愿望寄托在幻想上,同理,孩子在哆啦A夢的情節里也以幻想的角度思考校園秩序及人生教訓。若以單純胖虎及小夫欺負大雄來禁止孩子觀賞哆啦A夢,事實上就是忽略了孩子自身已經略漸成熟的判斷力,以成人觀點強加于孩子身上,更可能因此扼殺孩子對哆啦A夢道具幻想的創造力,所以以“禁止觀看”這樣的手段來扼殺孩子成長應有的過程,不但殘忍,更是本末倒置。 我個人認為,臺灣有關部門及部分教育團體以可能造成校園霸凌為借口對哆啦A夢動畫的開涮,以禁止播出判處哆啦A夢的死緩,說到底就是一群不理智又自以為是的家長在杞人憂天。 臺灣之前有個新聞,在臺灣目前混亂的教育改革體制下,曾經有位虎爸因為孩子沒考上第一志愿高中,憤而將孩子收藏多年的變形金剛玩具往樓下摔爛的行為,但這位被父親摔壞心愛玩具的孩子真的會因此而獲得更佳成績嗎?難道不會在孩子心理留下無法抹滅的創傷嗎?從哆啦A夢動畫被臺灣教育團體抵制、NCC觀察可能禁播的狀態下,我開始憂慮,臺灣孩子在被一群無知的成年人扼殺之下,到底還剩下多少自處的純真時光。 關于作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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