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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守力:發現“文王拘而演《周易》”的物證

     緣助舫 2014-09-27

    李守力:發現文王拘而演《周易》的物證

    2012-01-22 17:45:53    來源: 周易文化網


     

    【提要】

    1980年考古工作者發現了安陽殷墟“易卦”卜甲,這塊塵封了三千年的卜甲是“文王拘而演《周易》”的物證,其文物價值不亞于含山玉版,卜甲蘊藏了《周易》成書過程的特大奧秘,通過筆者的破譯,發現卜甲“易卦”與《周易》古經卦爻辭、《說卦傳》、《序卦傳》、《雜卦傳》有密切的關系。

    【正文】

    一、“文王演易”古文獻證據:

    據《史記》記載,商代末期,國君紂荒淫殘暴,上下怨恨。而西部的諸侯國在西伯姬昌的治理下,日益強大。這引起了殷紂王的疑慮。恰在此時,“九侯有好女,入之紂。九侯女不熹淫,紂怒,殺之,而醢九侯。鄂侯爭之強,辯之疾,并脯鄂侯。西伯聞之竊嘆。崇侯虎知之,以告紂,紂囚西伯羑里”(《史記·殷本紀》)。文王姬昌在羑里被囚的七年的時間,完成《周易》六十四卦序和卦辭,這便是歷史上著名的“文王拘而演周易”的故事(后來文王四子周公姬旦在此基礎上完成了六十四卦的爻辭)。后人為紀念西伯姬昌,在過去文王演易的羑里城建了文王廟。

    《史記·周本紀》:

    崇侯虎譖西伯于殷曰:“西伯積善累德,諸侯皆向之,將不利于帝。”帝紂乃囚西伯羑里。閎夭之徒患之,乃求有莘氏美女,驪戎之文馬,有熊九駟,他奇怪物,因殷嬖臣費仲而獻之紂。紂大說,曰:“此一物足以釋西伯,況其多乎!”乃赦西伯,賜之弓矢斧鉞,使西伯得征伐。曰:“譖西伯者,崇侯虎也。”西伯乃獻洛西之地,以請紂去炮格之刑。紂許之。……西伯蓋即位五十年。其囚羑里,蓋益《易》之八卦為六十四卦。

    愚按:從紂王的口氣看,紂王是憐惜信任文王的,說囚文王是小人所譖,最后授予文王征伐大權作為補償。三公之臣只有文王得以保全,足見文王之德之智,只有如此圣人方有作《易》的資格。

    司馬遷《報任安書》:

    古者富貴而名摩滅,不可勝記,唯俶儻非常之人稱焉。蓋西伯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詩》三百篇,大氐賢圣發憤之所為作也。此人皆意有所郁結,不得通其道,故述往事,思來者。

    《史記·太史公自序》:

    昔西伯拘羑里,演《周易》……

    司馬遷先后在《史記·周本紀》、《報任安書》、《史記·太史公自序》提到文王囚羑里而演《周易》,由于前兩處都有一個“蓋”字,為后來的疑古學者否定文王演易提供了借口。近代疑古學者多“文王拘羑里而演周易”持懷疑和否定態度,司馬遷在《史記》最后的《太史公自序》一文徑直說“昔西伯拘羑里,演《周易》”,已沒有了或然之辭,說明他最終是認可文王演易的,故文王演易是信史。愚以為,司馬遷用“蓋”字是只是為了表明他不知文王作《易》的細節和經過,而文王作《易》確有其事。

    《周易·系辭傳》、帛書《衷》篇、帛書《要》、《乾鑿度》、《帝王世紀》等權威典籍都證明了文王演易是信史:

    《周易·系辭傳》:

    《易》之興也,其于中古乎?作《易》者,其有憂患乎?……《易》之興也,其當殷之末世,周之盛德耶?當文王與紂之事耶?是故其辭危。

    帛書《衷》篇:

    子曰:《易》之用也,段(殷)之無道,周之盛德也。恐以守功,敬以承事,知(智)以辟(避)患,□□□□□□,□(非)□(處)文王之危,知史記之數書(者),孰能辯焉?

    帛書《要》篇:

    文王仁,不得其志以成其慮,紂乃無道,文王作,諱而辟(避)咎,然后《易》始興也。

    《易緯·乾鑿度》:

    垂黃策者羲,益卦演德者文,成命者孔也。

    《帝王世紀》:

    文王廣六十四卦,普九六之爻,謂之《周易》。

    面對如此重大的歷史文化事件,有如此重要的眾多的古代文獻證據,對“文王演易”持否定態度,這不符合科學精神。依據“二重證據法”,若有考古文物證實文王演易,那就不容懷疑了,這個機遇已經來到!

    二、“文王演易”的考古證據:

    (一)安陽殷墟“易卦”卜甲簡介:

    在周原甲骨卜辭中,出現了商王與商之先祖名號,高明先生《略論周原甲骨文的族屬》一文(《考古與文物》1984年第5期)說:

    通過對上述幾片在族屬問題上有爭議的卜辭內容分析,我們認為它們都是周文王被囚居于殷時所貞卜,在周原卜辭中有一部分是隨同文王歸周時,從殷帶回周原的。

    1980年10月底,考古所甲骨組郭振祿和曹定云在安陽復查1973年小屯南地陶片時,在考古隊倉庫內發現一包龜甲,發現其上有文字和“易卦”。后帶回北京,由鐘少林同志粘對復原,其文字和“易卦”排列有序、為以往所罕見,是難得的文物珍品。

    關于“易卦”卜甲的情況,《考古》1989年1期發表肖楠《安陽殷墟發現“易卦”卜甲》一文,認為:“盡管‘易卦’卜甲出于殷墟,可它在整治方法、鉆鑿形態、字體風格等方面都有別于殷代而近于西周,但它又不完全等同于西周,呈現出從殷代卜甲到西周卜甲的過渡形態。因此,我們推斷,該‘易卦’卜甲的時代是在殷末周初”。

    安陽殷墟“易卦”卜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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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陽殷墟“易卦”卜甲中甲文字與符號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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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陽殷墟“易卦”卜甲腹甲文字與符號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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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都學刊1993年第4期發表曹定云《論安陽殷墟發現的“易卦”卜甲》一文,認為:該“易卦”卜甲乃周人之物,而非殷人之物。周文王在羑里所演之《周易》,大部分可能帶回周原,少數可能遺留于殷。今殷墟發現的“易卦”卜甲,其形制是周原式的,上面又“筮九六之爻”,確為《周易》。因此,該“易卦”卜甲很可能是周文王被囚于羑里時的遺留之物。

    (二)安陽殷墟“易卦”卜甲解密:

    以下筆者不揣己陋,嘗試揭開文王在推算《周易》過程中的一個片段,以此窺斑見豹,印證《周易》塵封三千年的奧秘。

    把筮數卦轉化為《周易》別卦,依據安陽殷墟“易卦”卜甲畫出示意圖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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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陽殷墟“易卦”卜甲示意圖說明:位于卜甲最上邊中甲的兩個文字是“阜”字的甲骨文寫法,金文“阜”仍沿續這種寫法。愚認為“阜九”是“陽九”的簡寫,“阜六”是“陰六”的簡寫,陰陽二字皆以阜為偏旁,其金文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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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甲刻有“陽九”、“陰六”,這是《周易》有別于《連山》《歸藏》的最重要的標志:

    《周易·乾鑿度》曰:“陽動而進,陰動而退,故陽以七、陰以八為彖,易一陰一陽合而為十五之謂道。陽變七之九,陰變八之六,亦合于十五,則彖變之數,若之一也。”鄭玄注:“彖者,爻之不變動者”、“九六,爻之變動者。《系》曰‘爻,效天下之動也。’然則《連山》、《歸藏》占彖,本其質性也;《周易》占變者,效其流動也。”

    《帝王世紀》:文王廣六十四卦,普九六之爻,謂之《周易》。
    《周禮注疏》賈公彥曰:夏殷《易》以七八不變為占,《周易》以九六變者為占。
    沈括曰:卦爻之辭皆九、六,惟《連山》、《歸藏》以七、八占。
    鄭諤曰:《連山》以艮為首,夏人之《易》其卦艮上艮下,故曰《連山》,言如山之相連也。又曰《周易》以九、六為占,而《連山》、《歸藏》以七、八為占。《周易》占其變者,《連山》、《歸藏》占其不變者。

    中甲刻有“陽九”、“陰六”,說明安陽殷墟“易卦”卜甲屬于《周易》,僅此一點就可證明它是周文王被囚于羑里時作《周易》的遺留之物,這塊卜甲宣布了易經由《連山》《歸藏》占彖體系向《周易》占變體系的革命性轉變。學術界認為《周易》爻題九六名稱始于秦漢,現在看來文王在作《周易》之初已有九六之說。

    以下從四個卦的卦辭看腹甲上文字的奧妙:

    漸,女歸吉,利貞。

    蹇,利西南,不利東北。利見大人。貞吉。

    坤,元亨,利牝馬之貞。君子有攸往,先迷后得主。利西南得朋,東北喪朋。安貞吉。

    兌,亨,利貞。

    《象》曰:麗澤,兌。君子以朋友講習。

    腹甲左上,漸卦下有“貞吉”二字,這與四個卦的卦辭皆相符。腹甲左下的坤卦是五個爻,沒有用筮數卦表示,而是用了后世陰爻的符號,真是不可思議!從中甲“陽九陰六”符號和這里坤卦的陰爻符號看,后世九六爻題和陰陽爻卦符的“發明專利人”實際就是文王。坤卦上有“友”字,坤卦卦辭“利西南得朋,東北喪朋”,與坤卦處于對角線位置的蹇卦卦辭“利西南,不利東北”,腹甲右下兌卦的《大象傳》“君子以朋友講習”(《大象傳》即《易象》,起源很早,孔子述之),三個卦都有“朋友”,西南得朋,故蹇卦“利西南”即“利西南得朋”。


    分析到這兒,我們發現卜甲確實與《周易》關系密切,繼續看!《周易》以內卦為貞,外卦為悔,暫時抽去外卦,則腹甲內卦分布圖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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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卦即下卦,上為天,下為地,故此四卦表示殷地與周地。《周易》以艮(東北)代表殷商,坤(西南)、兌(西)代表周。坤卦、蹇卦卦辭里的西南代表周,東北代表殷商。小畜卦卦辭、小過卦六五爻辭皆有“密云不雨,自我西郊”,既濟卦九五“東鄰殺牛,不如西鄰之禴祭,實受其福”,這三處的“西”皆指周。殷商為天下宗主,故居上,西伯侯為諸侯之首,居下。按照古代地圖的慣例,左下為東北,右上為西南,坤為西南,但居于東北,蹇卦下卦艮東北,但居于西南,于是坤卦卦辭里出現東北,蹇卦卦辭里出現西南,歷來蹇卦卦辭難解,于此則渙然冰釋。

    腹甲外卦分布圖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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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卦即上卦,上為天,下為地,故此四卦表示先天與后天。筆者在解讀《說卦傳》時,發現了《說卦傳》的“借象”法則(見拙著《周易詮釋·論《說卦傳》的“借象”和“逸象”》),實際就是先天八卦與后天八卦的互借,沒想到《說卦傳》的“借象”法則在這里又得到了印證。

    看圖,從坤卦開始,先天坤卦對應后天坎卦,先天坎卦對應后天兌卦,先天兌卦對應后天巽卦,先天巽卦對應后天坤卦,循環一周,正好形成一個古文“五”字,似乎見證了坤卦寫成五個陰爻的奧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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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拙著《周易密鑰·論先天八卦的演化以及向后天八卦的轉變》說:《說卦傳》第三章“天地定位”言伏羲先天八卦,第四章“雷以動之”言黃帝先天八卦,第五章“帝出乎震”言后天八卦,前人沒有發現這三章之間存在邏輯關系。竊以為《說卦傳》三、四、五章的順序正好闡述了先天八卦向后天八卦演化的主干。

    如此,按腹甲外卦分布圖巽、坎的下卦皆是艮,艮為宗主(大國、大邦),也視為先天,則分布圖排列又為:坤——巽——坎——艮——兌——坤,這正是黃帝先天八卦與后天八卦的對應循環。黃帝先天坤卦對應后天巽卦,黃帝先天巽卦對應后天坎卦,黃帝先天坎卦對應后天艮卦,黃帝先天艮卦對應后天兌卦,黃帝先天兌卦對應后天坤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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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千年前西伯侯在殷商都城留下的這塊卜甲,想不到蘊藏了先天八卦的演化以及向后天八卦的轉變的特大信息,使《說卦傳》先天后天轉化學說有了互證,大矣哉!華夏幸甚哉!

    以下分析腹甲總圖:

    腹甲總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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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腹甲總圖與《周易·雜卦傳》卦序密切相關。筆者在《周易詮釋·論《雜卦傳》“互體”“三才”之道》中認為:《雜卦傳》思想源于文王和周公,《雜卦傳》與《周易》古經思想保持高度的一致性。《雜卦傳》保存了二十七宿體系向二十八宿體系演變的歷史信息,《雜卦傳》在《歸藏》與《周易》之間承前啟后,濃縮了殷商文明到成周文明的演變,具有巨大的歷史文化價值。《雜卦傳》的基本規律,雜卦第一組代表“地”,雜卦第一組的乾實際屬于第三組,如此則有27卦。雜卦第二組代表“人”,有28卦。雜卦第三組代表天,有9卦。

    雜卦第一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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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雜卦第一組的乾屬于第三組,有27卦,則首卦是坤,這與腹甲總圖始于坤一致,按照三易的通例,左下東



     

    文王演易詳解,文王演易與文王八卦

    2013-01-17 | 來源:國學堂 | 所屬欄目:文王八卦 | 點擊: 413 次

    什么是文王演易?“文王演易"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說“伏羲畫卦”,至今還不能說是信史而是傳說的話,那么,“文王演易”,則可以說是信史而非傳說了。

    司馬遷(約公元前145—公元前90年),在《史記》中,關于“文王演易”的記載有多處,如在《史記·太史公自序》中稱:“昔西伯拘羑里,演周易;孔子厄陳蔡,作春秋;屈原放逐,著離騷;左丘失明,厥有國語;孫子臏腳,而論兵法;不韋遷蜀,世傳呂覽;韓非囚秦,說難、孤憤;詩三百篇,大抵賢圣發憤之所為作也。”“西伯”即周文王。在《史記·周本紀》中說:“西伯蓋即位五十年,其囚羑里,蓋益《易》之八卦為六十四卦。”在《史記·日者列傳》中,司馬遷又明確地說:“自伏莪作八卦,周文王演三百八十四爻,而天下治。”

    文王演易詳解,文王演易與文王八卦

    從以上引文看,司馬遷在《史記》中,顯然是把“文王演易”即將八卦推演為六十四卦及三百八十四爻作為信史記載的。

    據考證,周文王,姓姬名昌,生于公元前1213年,卒于公元前1117年,活了97歲。他在位時,廣施仁徳,禮賢下士,使其所管轄地區“周”日趨富強。在他82歲時,由于崇侯虎向紂王進讒言:“積善累德,諸侯皆鄉之,將不利于帝。”(《史記·周本紀》)意思是說他盡做善事,威望很髙,將來要威脅帝王的安全,因而被商紂王囚禁在羑里。

    羑里位于現在的湯陰縣城北4公里、安陽市南15公里,地處羑、湯兩河之間,是我國歷史上自有文字記載以來的第一座國家監獄。

    關于姬昌在羑里坐牢的情況,《史記》記載不詳,而根據其他相關記載和傳說,姬昌在羑里監獄被閃禁了長達七年之久,期間受到種種慘無人道的折磨和凌辱。紂王甚至將其長姬考(即“伯邑考”,“伯”是長子的意思,“邑”是封地或官名)殺害后做成肉餅(一說作成肉羹)讓他吃。姬昌忍辱負車:,在痛苦而漫長的囚禁生活中,表面上借擺弄莕草來消磨時光,而實際上則志在韜光養晦:借用占筮,一方面用來迷惑、麻痹監管人員,掩飾其內心早就立下的滅紂的銳志;一方面慢慢思考滅紂的策略。后世的孔子將《周易》視為周文王的“諱而避咎”之作,是符合史實的。我認為“諱而避咎”,跟我們常說的“韜光養晦”意思相近。正是在這樣的過程中,周文王最終將伏羲八卦推演成六十四卦及三百八十四爻,并將伏羲八卦的方位加以改造。

    根據《史記》的記載,以及《周易》一書的成書過程來看,所謂“文王演易”就是指周文王完成了將伏羲八卦推演為六十四卦及三百八十四爻,而并非指寫作《周易》。

    但是,世人卻每每將“文王演易”理解為“文王寫作《周易》”。

    這是一種誤解,是違背史實的誤解。

    為什么會出現這樣的誤解呢?

    這與對司馬遷關于“昔西伯拘羑里,演周易;孔子厄陳蔡,作春秋;屈原放逐,著離騷;左丘失明,厥有國語;孫子臏腳,而論兵法;不韋遷蜀,世傳呂覽;韓非囚秦,說難、孤憤;詩三百篇,大抵賢圣發憤之所為作也”一段文字的理解有關。

    在《史記·報任安書》中,司馬遷對于上述一段文字作了提煉,這樣寫道:

    “蓋西伯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賦離騷;左丘失明,厥有國語;孫子臏腳,兵法修列;不韋遷蜀,世傳呂覽;韓非囚秦,說難、孤憤。詩三百篇,大氐賢圣發憤之所為作也。”

    后人將“西伯”改成“文王”,并將“昔”字去掉,將“大氐”改為司馬遷在《自序》中用過的“大抵”,加上書名號,于是這段文字就成為現在看到的樣子:

    “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賦《離騷》;左丘失明,厥有《國語》;孫子臏腳,《兵法》修列;不韋遷蜀,世傳《呂覽》;韓非囚秦,《說難》、《孤憤》。《詩》三百篇,大抵賢圣發憤之所為作也。” 

    這段文字,長期以來,成為鼓勵身處逆境的人們奮發著述的經典名句。

    但是,在對于這段文字的理解上,卻一直存在歧義,而其中最為突出的就是把“演周易”理解為“作《周易》”。

    在古文向無標點符號的背景下,也許不易看出人們對于這段文字的誤解,而一但加上標點符號后,問題就顯現出來了。

    眾所周知,《周易》包括《易經》和《易傳》兩部分。《易傳》一般認為是孔子及其弟子和傳:弟子所作,周文王沒有、也不可能看到《易傳》,至于《易經》,至少其中的多半卦爻辭,也是在周文王之后才完成的,周文王本人也同樣不可能看到。

    因此,就整體而言,《周易》并非文王所作,文王也根本不可能見到《周易》。所以,不但把周文王“演周易”理解為作《周易》大錯,違背《周易》成書的史實,就楚理解為推演《周易》也不準確。

    試想:周文王怎么可能對他生前根本未能見到的《周易》,進行推演呢?

    那么,司馬遷為什么至少在上述兩處引文中,都稱文王“演周易”呢?到底該怎么理解司馬遷的原話、原意呢?

    我認為,司馬遷是在籠而統之的意義上這樣講的。

    司馬遷所處的漢武帝時代,包括《易經》和《易傳》兩部分在內的《周易》早已問世,而且是《五經》中惟一幸免于秦火,得以薪火相傳的一本。對當時的史料、文獻等等都比較了解的司馬遷,自然知曉《易傳》是文王逝世以后多年才完成的著作,自然知曉《易經》的卦爻辭,大部分也并非文王所作,而是周公及其門人所作,甚至孔子及其弟子也參與了創作。就是說,文王在世時,不但《易傳》還沒有產生,就是《易經》,也還沒有最終完成。

    周文王在《周易》這本書上所做的工作,概括地說主要有三個方面:一是在前人的基礎上,完成了由八卦到六十四卦及三百八十四爻的推演;二是將伏羲八卦的方位加以改造,即由“伏羲八卦”(也稱“先天八卦”)改造成“文王八卦”(也稱“后夭八卦”);三是,創作了部分卦、爻辭。

    實際上,周文王只是《周易》之《易經》部分的首創者,而非完成者。從《易經》作為《周易》之主干部分的意義上來理解,也可以說周文王是《周易》的初創者。所以,我認為司馬遷也只是在這樣的意義,說“西伯演周易”的。

    就是說,司馬遷在此只是泛泛而談,而不是嚴格論證。嚴格地說,司馬遷所說的周文王“演周易”的“周易”,并非現在我們所看到的《周易》。

    說司馬遷在此只是泛泛而談,從這段話的內容并沒有嚴格按照年代先后來安排,也可窺見一斑。按照年代先后,左丘生活在春秋時期,比屈原要早許多年,孫臏雖然大約與屈原同時生活在戰國時期,但也稍早于屈原。所以,“屈原放逐,乃賦《離騷》”,理應放在“孫子臏腳,《兵法》修列”之后,而且這樣安排,即使按照文法、韻味講,也絲毫并不比現在看到的原文遜色。可是,司馬遷卻沒有這樣做,這是為什么呢?難道司馬遷不知道屈原活動的年代比左丘明晚很多,比孫臏也稍晚嗎?從《史記》的內容尤其是從《列傳》的內容看,顯然不是。

    那么,司馬遷為什么沒有按照歷史年代來寫這段文字呢?

    我認為,無論是在《自序》還是在《報任安書》中,司馬遷的這段文字,都非同一般,即不是一般地記述,而是帶有強烈的個人感情色彩的傾訴,其中充滿了憤懣、羞愧等等極其凄楚而哀婉的復雜之情。

    “發奮為作”,是這段話的點睛之筆,是司馬遷從文王、孔子、左丘、孫臏、屈原等等的坎坷人生歷程和“奮發為作”中,所得出的重要人生啟悟,是他為了實現父親遺愿、完成《史記》而自請宮刑,所切身體悟到的人生箴言,也是他向朋友、向世人所傾吐的肺腑之言。

    作為恪守良知和操守的文人,尤其是秉筆直書的太史公,司馬遷在李陵被匈奴俘獲而不得不投降的事件上,應漢武帝的召見,仗義執言,實話實說,本是出于天性和職分,也是想寬慰為李陵亊件而震怒的漢武帝。然而,亊與愿違,卻不幸因此而觸犯了唯我獨尊的龍顏,被判死刑。此亊發生在公元前99年,司馬遷當時47歲。在生死關頭,司馬遷記掛著草創的《太史公書》即《史記》尚未完稿,想到他所熟悉的那些忍辱負重“奮發為作”的前賢,經過激烈的思想斗爭,對人生的價值有了更深的洞悉,產生“人固有-·死”,“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的深刻體悟,因而決心效法前賢,為完成《史記》而毅然選擇了“隱忍茍活”、“自請宮刑”。

    這樣,“發奮為作”就成為他感同身受、身體力行的座右銘。

    由于宮刑是當時最下等、最讓人恥笑的刑罰,所以,司馬遷為此所承受的世俗和心理壓力,所遭受的情感煎熬,是十分沉痛的。正如他在8年后即公元前91年完成《史記》后,在《報任安書》中所傾訴的:“是以腸一口而九回,居則忽忽若有所亡,出則不知其所往。每念斯恥,汗未嘗不發背沾衣也!”從這杜鵑啼血般的言辭中,不難看出,宮刑之辱給司馬遷帶來的磨難,絲毫不亞于文王、仲尼、屈原和孫臏等所遭遇的“拘”、“厄”、“逐”、“臏”等等苦難。要不是為了完成父親的遺愿,要不是為了把《太史公書》寫成,他是絕不會選擇“隱忍茍活”的!完成《太史公書》,是他“隱忍茍活”的唯一精神支柱。為此,奇恥大辱所帶給他的強大壓力,轉化成了巨大動力,支撐著他“奮發為作”,度過長達8年近3000個煉獄般的日日夜夜,終于了卻這樁心愿。他為此而欣慰,感到抵償了“宮刑”所帶給他的屈辱,縱然是千萬次地被殺戮,也沒有什么可后悔的了!正如他在《報任安書》中向好友任安所傾吐的:“則仆償前辱之責,雖萬被戮,豈有悔哉!”

    可以想見,司馬遷在寫這段文字時,內心的感同身受之情,是何等的強烈,何等的激蕩胸膛,絞殺心腸!

    正因為這段文字乃是司馬遷內心情感的自然流瀉,所以,司馬遷才沒有嚴格按照年代先后來寫。

    總之,司馬遷的這段文字,重在抒發自己的內心感受和真情實感,而非嚴格論證。司馬遷所說的“西伯演周易”只是泛泛而談。他所說的“周易”,并非現在我們所看到的《周易》,而是《易經》,并且只是《易經》的一部分。

    在周文王于監獄中韜光養晦的同時,他的幕僚也一直在用美色、寶馬、奇珍異寶等等通過賄賂紂王及其親信來營救他。89歲的姬昌被紂王赦免,還“賜之弓矢斧鉞,使西伯得征伐”,并告訴他,“譖西伯者,崇侯虎也”(《史記·周本紀》)。說明姬昌借占筮時韜光養晦的計謀起了作用。姬昌出獄后又主動向紂王獻出洛西之地,請求免除炮烙酷刑。“炮烙”,也叫“炮格”(見《史記·殷本紀》:“紂乃重刑辟,有炮格之法。”),具體的行刑過程有兩種說法:一說是用炭火燒熱銅柱,令犯人在銅柱上爬行,犯人被灼燙得墮入火中而死;一說是在澆鑄而成的銅格下燒炭,令犯人在格上行走,犯人被灼燙得墮入火中致死。不管哪種說法,都能看出這種刑法是很殘酷的。姬昌不惜獻地而請求商紂王免除這種酷刑,因而深得民心,威望大增,得任“西伯”即西方諸侯之長。這就是“西伯”這個稱號的由來。

    由于商紂王的殘暴、奢靡,使得商王朝政亊日非,內部矛盾加劇,而姬呂則繼承和發揚祖上的傳統,躬行仁義,和諧萬邦,善于化解諸侯之間的矛盾,使得歸附于周的諸侯國逐漸增多。姬呂還求賢若渴,招賢納土,畢恭畢敬地拜隱居在渭河之濱借垂釣以待明主的姜子牙為軍師。在姜子牙的輔佐下,姬昌開始實施其滅紂的計劃。首要的是先鞏閡壯大自己。在大力發展農業生產,促使經濟富足的同時,他倡導篤仁、敬老、慈少、禮賢下士的社會風氣,使其領地的社會經濟得以發展,使周所在的西北方得到鞏固。在鞏固壯大自己的基礎上,姬昌又向東發展,滅掉在紂王面前誣陷他的崇侯虎(崇國),將國都自岐邑遷都于豐。然后帶領兒子姬發,繼續向東擴張。于公元前1117年染病身故后,由姬發即周武王承繼其滅紂的大業。姬昌在位約50年,到其晚年,周的勢力已非常強盛,所謂“三分天下有其二”,商朝的大部分國土已經歸屬于周了。周武王姬發實際上是在其父所奠定的堅實基業之基礎上,完成伐紂滅商之偉業的。但是,姬昌終生并沒有稱王。“文王”這個稱號,是他的兒了·周武王伐紂滅商取得天下后,才追封給他的。

    對于“文王演易”之事,至今眾說紛紜,主要是由于對相關史料的搜集和理解不同,再加上相關的傳說中帶有神話、虛妄等成分所致。我在這里權且談談個人的看法。

    我認為,即使撇開那些帶有神話和虛妄敷衍之辭的傳說不談,單憑《史記》的記載,“文王演易”并最終完成將八卦推演成六十四卦和三百八十四爻一亊,就理應得到肯定。

    我在前面講了,所謂周文王在“演易”方面的主要頁獻有三:一是完成了由八卦到六十四卦及三百八十四爻的推演;二是將伏羲八卦即“先天八卦”的方位改造成“文王八卦”即“后天八卦”;三是,創作了部分卦、爻辭。

    在這個過程中,周文王肯定借鑒、汲取了前人的相關成果。因為在他之前,至少在殷商,就已經開始了從八卦到六十四卦及三百八十四爻的推演和卦、爻辭的創作。這在已經出土的殷商甲骨文等相關卜辭中,在近些年重新發現的《歸藏易》的殘留文字中,均已經得到證實。尤其是卦、爻辭的創作,更是經歷了從符號到符號文字,再到文字,并且經過逐步推敲和洗練的漫長衍變歷程。到周文王時,這個過程也并未結束,一直到他的兒子姬旦(周公)、孔子及其弟子等,才攝終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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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為起始,《說卦傳》曰“艮,東北之卦也。萬物之所成終而成始也,故曰成言乎艮。”這個通例一直使用至今,正月建寅,寅為東北。故位于腹甲左下(東北)的坤卦為起點。

    坤卦用五個陰爻表示,因為雜卦第一組坤卦之后的中爻是一連串的剝復卦,而剝復卦位于伏羲先天六十四卦圓圖坤卦的左右鄰,剝復二卦都是五個陰爻!

    然后是腹甲左上的漸卦,漸與歸妹為互覆卦(互覆原則殷商已用,因為常見有倒書的筮數卦,這正是殷商使用覆卦的印證),故雜卦第一組中爻剝復之后是漸歸妹。

    然后是腹甲右上的蹇卦,蹇與解為互覆卦,故雜卦第一組中爻漸歸妹之后是解蹇。

    然后是腹甲右下的兌卦,兌與巽為互覆卦,故雜卦第一組中爻解蹇之后是兌巽。

    注意,雜卦第一組一旦確立坤卦為起點,就依據伏羲先天六十四卦圓圖排序,這與筆者發現的《周易》六十四卦卦序原則相一致(見拙文《周易詮釋·破譯《序卦傳》的象數規律:伏羲先天六十四卦圓圖與《周易》卦序的關系),同時在伏羲先天圓圖中,漸卦、蹇卦、艮卦是鄰居,艮的對面是兌。

    《雜卦》到底有什么意義?自古迄今一直無解。愚以為雜卦既然體現了互體的規律,而《系辭傳》“若夫雜物撰德,辯是與非,則非其中爻不備。”這句話正指向了《雜卦》中爻,《周易》卦爻辭的撰寫與《雜卦》必有密切關系,安陽殷墟“易卦”卜甲恰恰印證了這一點。

    安陽殷墟“易卦”卜甲的破譯說明卦辭的撰寫與先天卦、后天卦有關聯,我們下邊按照安陽殷墟“易卦”卜甲的邏輯推導出八經卦另外四個卦的分布圖,驗證這一關聯是偶然還是必然,如圖:

    \

    四個象限的下卦代表地,仍按安陽殷墟“易卦”卜甲的腹甲分布,腹甲上為殷商艮卦,腹甲下為周國坤、兌。上卦代表天,按先天、后天置入,自左下始,先天乾卦對應右上后天離卦,右上先天離卦對應右下后天震卦,右下先天震卦對應左上后天艮卦,左上先天艮卦對應左下后天乾卦,按橫“五”字(古文五)循環一周。

    以下看否、艮、旅、歸妹的卦辭關系:

    否:否之匪人,不利君子貞,大往小來。

    (泰,小往大來,吉亨。六五:帝乙歸妹,以祉元吉。)

    艮:艮其背,不獲其身,行其庭,不見其人,無咎。


    旅:小亨,旅貞吉。


    歸妹:征兇,無攸利。

    六五:帝乙歸妹,其君之袂,不如其娣之袂良,月幾望,吉。

    這四個卦,艮、否與歸妹關系密切,艮與旅關系密切。否,帛書《易》作“婦”,艮,止也,而歸妹之“歸”字是個會意字,由“止”和“婦”兩個字組成。歸,《說文》“女嫁也。從止,從婦省。”段玉裁:“當云從婦止,婦省。”否卦的覆卦是泰卦,泰卦六五和歸妹卦六五爻辭都有“帝乙歸妹”。艮卦卦辭有“行”字,旅卦有“旅”字,“旅”與“行”意義接近。

    另外艮、歸妹、旅正好符合《周易》六十四卦的排序,即《序卦傳》的順序,加上覆卦為:震、艮第五十一、五十二,漸、歸妹第五十三、五十四,豐、旅第五十五、五十六。這與腹甲總圖與《雜卦傳》卦序密切相關形成呼應,說明《序卦傳》與《雜卦傳》是“姊妹”關系。

    行文至此,筆者突然想到司馬遷《史記·周本紀》“西伯蓋即位五十年。其囚羑里,蓋益《易》之八卦為六十四卦”這句話,原來這里的“益《易》之八卦為六十四卦”并非指的是文王重卦,司馬遷豈不知《周易》之前《連山》《歸藏》皆六十四卦乎?這句話是指文王編撰六十四卦卦序和卦辭時要以八卦的先天、后天法則為依據,《周易》是以八經卦為單元組合成別卦而成的,而不是拿六十四個別卦編排的。六十四卦早已有之,文王把它們重新分解加以研究,所以又稱之為“演易”。

    【文獻參考】

    高明:《略論周原甲骨文的族屬》一文(《考古與文物》1984年第5期)
    肖楠:《安陽殷墟發現“易卦”卜甲》(《考古》1989年1期)
    曹定云:《論安陽殷墟發現的“易卦”卜甲》(殷都學刊1993年第4期)
    李守力:論《說卦傳》的“借象”和“逸象”
    李守力:論先天八卦的演化以及向后天八卦的轉變
    李守力:論《雜卦傳》“互體”“三才”之道
    李守力:伏羲先天六十四卦圓圖與《周易》卦序的關系 


    “文王演《周易》”考辨

    2012-04-21 09:04:03    來源: 周易文化網

    一、問題的提出
      學習中國哲學史,“文王演《周易》”是無法繞過的重要問題。然而,長期以來對“文王演《周易》”的理解,可謂以訛傳訛,積謬成說。自古及今,雖不乏學者考稽辨誤,但此問題現在仍然沒有一個令人滿意的解釋。根據目前所見資料,“文王演《周易》”是否史有其事,我們既無法證實也無法證偽。但最近幾十年來發現的考古材料,至少已經證明,《史記》關于“文王演《周易》”的傳統解釋不能成立。姜廣輝先生曾在《“文王演〈周易〉”新說》一文中,提出文王所演的《周易》并非今本《周易》的卦爻辭,也是因為《史記》所記文王“益《易》之八卦為六十四卦”說并不可信。(參見姜廣輝,1997年,第64-72頁)

      清華簡《保訓》記錄了關于“中”的“周文王遺言”,對此學者們已有充分討論。(參見李學勤,2009年a,2009年b,第76-78頁;姜廣輝,2009年a,2009年b;王連龍;小狐;艾蘭;甘鳳、王進鋒、余佳)清華簡《保訓》(《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保訓〉釋文》,第73-75頁)的公布,不僅使我們見到了一篇與周文王關系密切的竹簡文獻,而且也使“文王演《周易》”的問題再次得到關注。不論對《保訓》簡如何認識,周文王與《周易》的關系、“中”在《周易》中的地位、周文王與“中”的關系等,都因清華簡《保訓》的面世而獲得了一個新的認識機會。

      二、文王非重卦之人

      考古材料表明,周文王并非重卦之人。“文王演《周易》”的說法,可以溯源到《周易·系辭》:

      《易》之興也,其當殷之末世、周之盛德邪?當文王與紂之事邪?(《系辭下》)“周之盛德”指的是文王之德。《系辭》說的是:《周易》之興,當殷商之末,大概與周文王的盛德有關,與周文王與商紂的往事有關。原文用了兩個“邪”字,語氣頗為審慎。《系辭》的年代,李學勤先生根據文獻材料、考古材料往復考證,認為不晚于戰國中期。(參見李學勤,1992年,第71-126頁)這就是說,至少在戰國時期,《周易》之興是被認為與周文王有關的。但《系辭》使用了問句,語帶猜測,并沒有指實其事。

      《系辭》的這一說法,當與《史記》所記參看:

      西伯蓋即位五十年。其囚羑里,蓋益《易》之八卦為六十四卦。(《史記·周本紀》)西伯稱王問題,向有聚訟,學者已有詳考。①(劉國忠,第25-30頁)這里,司馬遷同樣是語帶猜測:“蓋益《易》之八卦為六十四卦。”張守節《正義》:“太史公言‘蓋’者,乃疑辭也。”(《史記正義》,第119頁)然而,在《太史公自序》中,司馬遷卻明確提出“文王演《周易》”之說:②

      昔西伯拘羑里,演《周易》;孔子戹陳、蔡,作《春秋》;屈原放逐,著《離騷》;左丘失明,厥有《國語》;孫子臏腳,而論《兵法》;不韋遷蜀,世傳《呂覽》;韓非囚秦,《說難》、《孤憤》;《詩》三百篇,大抵賢圣發憤之所為作也。(《史記·太史公自序》)從此,“文王演《周易》”為世所艷稱。《漢志》言之鑿鑿,奉為信史:

      至于殷、周之際,紂在上位,逆天暴物。文王以諸侯順命而行道,天人之占可得而效,于是重《易》六爻,作上下篇。孔氏為之《彖》、《象》、《系辭》、《文言》、《序卦》之屬十篇。故曰《易》道深矣,人更三圣,世歷三古。(《漢書·藝文志》)這就是傳統上所說的:伏羲氏畫八卦,周文王重六爻,孔夫子作“十翼”,《周易》經傳之成歷經三位圣人、三個歷史時期。

      然而,結合傳世文獻與考古材料分析,文王重卦六爻、作六十四卦之說,并不能成立。從傳世文獻來看,周文王之前已有六十四卦。《周禮·春官》記“大卜”掌夏、商、周三代的“三《易》”之法:“一曰《連山》,二曰《歸藏》,三曰《周易》,其經卦皆八,其別皆六十有四。” (《周禮·春官·大卜》)這里,雖《連山》尚無足夠的材料深入考證,但至少商代的《歸藏》就已經是八卦相重的六十四卦。《周易》用商③,不待周文王重六爻,這一點已為考古材料所證實。(參見李家浩,第46-52頁;邢文,2000年,第58-63頁)從出土文獻來看,1993年在湖北江陵王家臺出土的秦簡《歸藏》,存有54種六畫卦,皆與今本《周易》六十四卦對應。④(王明欽,第26-49頁)殷商的卜骨上也有表示六畫卦的筮數。1995年在河南安陽劉家莊殷代遺址出土的95TIJI:4號卜骨上,既刻有表示三畫卦的筮數“九一七”,也刻有表示六畫卦的筮數“一一六六一五”和“六八八八六六”。(《1995—1996年安陽劉家莊殷代遺址發掘報告》)可見,從三畫的八卦,至六畫的六十四卦,至少在殷商時期已經存在。“文王演《周易》”之說,并不像傳統所說的那樣,簡簡單單是一個“重《易》六爻”或“益《易》之八卦為六十四卦”的過程。

      其實,傳世文獻已經對“文王演《周易》”的傳統說法存有異辭,只是學者多未予細究。孔穎達《周易正義·卷首》“論重卦之人”,舉世傳重卦之人分別為伏羲、神農、夏禹、文王諸說,詳加考辨,概如下述:

      ……然重卦之人,諸儒不同,凡有四說:王輔嗣等以為伏犧畫卦,鄭玄之徒以為神農重卦,孫盛以為夏禹重卦,史遷等以為文王重卦……故今依王輔嗣以伏犧既畫八卦即自重為六十四卦為得其實,其重卦之義備在《說卦》,此不具敘。(《周易正義·卷首》,第2頁)詳孔穎達之義,《說卦》有“昔者圣人之作《易》也,幽贊于神明而生蓍”(《周易·說卦》)云云,所謂“作《易》”就是“創造之謂也;神農以后便是述修,不可謂之作也”(《周易正義·卷首》,第2頁)。《說卦》又有:“昔者圣人之作《易》也,將以順性命之理,是以立天之道曰陰與陽,立地之道曰柔與剛,立人之道曰仁與義。兼三才而兩之,故《易》六畫而成卦。分陰分陽,迭用柔剛,故《易》六位而成章”(《周易·說卦》),明確說明“兼三才而兩之”、“六畫而成卦”,所以重卦者必在神農之前,“非神農始重卦矣”(《周易正義·卷首》,第3頁)。孔穎達相信王弼的伏羲重卦之說,倒是與前文所舉考古出土的卜骨、竹簡材料所見相合,但是孔穎達以《說卦》所謂“圣人”必為伏羲氏,似也沒有舉出什么可信的材料加以證明。
      孔穎達相信的伏羲重卦說,并不是王弼提出來的。比王弼早三、四個世紀的《淮南子》就有:

      今《易》之《乾》、《坤》足以窮道通義也,八卦可以識吉兇、知禍福矣。然而伏羲為之六十四變,周室增以六爻,所以原測淑清之道,而捃逐萬物之祖也。(《淮南子·要略》)這倒是漢初以伏羲作六十四卦的明文,似可用作孔穎達說的證據。

      《淮南子·要略》的這一段話非常值得注意,因為它不僅說明是伏羲氏而不是周文王把八卦變成六十四卦,而且指出“周室增以六爻”,肯定了周文王在某種程度上是《周易》六爻的作者。⑤ 其實,細讀《漢志》,可能也是這種意味,只是其后的“上下篇”似指六十四卦的上下篇。換言之,《淮南子》雖以伏羲氏作六十四卦,但并沒有完全否定《系辭》與《史記》推述的“文王演《周易》”之說,而是暗示了另有他說的可能性。

      三、文王:“演德”與“演數”

      按司馬遷之說,“文王演《周易》”的契機是文王被拘羑里。《左傳》有:

      《周書》數文王之德曰:“大國畏其力,小國懷其德”,言畏而愛之也。《詩》云:“不識不知,順帝之則”,言則而象之也。紂囚文王七年,諸侯皆從之囚,紂于是乎懼而歸之,可謂愛之;文王伐崇,再駕而降為臣,蠻夷帥服,可謂畏之;文王之功,天下誦而歌舞之,可謂則之;文王之行,至今為法,可謂象之。有威儀也,故君子在位可畏,施舍可愛,進退可度,周旋可則,容止可觀,作事可法,德行可象,聲氣可樂。動作有文,言語有章,以臨其下,謂之有威儀也。(《左傳·襄公三十一年》)這是傳世文獻中年代最早的“文王拘羑里”的記載。可以看到,《左傳》中只談到“紂囚文王七年”,既未提及羑里,也沒談到文王演《周易》之事。至于紂囚文王的原因,見于《戰國策》:

      昔者,鬼侯、鄂侯、文王,紂之三公也。鬼侯有子而好,故入之于紂。紂以為惡,醢鬼侯。鄂侯爭之急,辨之疾,故脯鄂侯。文王聞之,喟然而嘆,故拘之于牖里之庫,百日而欲令之死。(《戰國策·趙策三》)鬼侯即是《史記》所記之九侯,有女貌美,入之于紂。《史記》以九侯女不意淫而為紂所殺(《史記·殷本紀》),《潛夫論》以妲己懼其美貌而進讒于紂殺之(《潛夫論·潛嘆》),總之是紂先殺九侯之女,再殺九侯及據理力爭的鄂侯。文王聞之,喟然嘆息,因此獲罪被囚羑里。文王被囚的原因,《史記》并有異說:

      西伯曰文王,遵后稷、公劉之業,則占公、公季之法,篤仁,敬老,慈少。禮下賢者,日中不暇食以待士,士以此多歸之。伯夷、叔齊在孤竹,聞西伯善養老,盍往歸之。太顛、閎夭、散宜生、鬻子、辛甲大夫之徒皆往歸之。崇侯虎譖西伯於殷紂曰:“西伯積善累德,諸侯皆向之,將不利于帝。”帝紂乃囚西伯于羑里。(《史記·周本紀》)所記與九侯女及九侯、鄂侯無關。《史記·周本紀》之說,倒是與《左傳》所記有相通之處:兩者都提到文王德風所被,諸侯皆所歸向,只不過在《周本紀》中這是文王被囚的原因,而在《左傳》中這是囚中的文王被釋放的原因。可見,在司馬遷的時代,文王拘羑里的原委,已經歧說并出了。但“文王演《周易》”的具體內容,在《史記》之前的傳世文獻中,并未見到直接的記載。

      然而,從《周易·系辭》到《史記》、《漢書》,從漢初至其后若干主要傳世文獻,都支持“文王演《周易》”的說法,可見其說必有所本。因此,如果文王并非重卦之人,那么,“文王演《周易》”所演的是否是《周易》六爻之數,就應該是我們考察“文王演《周易》”之說的一個重要方向。

      傳世文獻仍然是我們考察的線索。《易緯·乾鑿度》:“垂黃策者羲,益卦演德者文,成命者孔也。”(《史記正義》,第119頁)姜廣輝先生據此提出“文王演《周易》”乃是“演德”,所演的《周易》是“秘府之《周易》”,而不是世傳的所謂“方術之《周易》”。(參見姜廣輝,1997年,第65-66頁)姜廣輝先生之說,把文王所演的《周易》坐實為《左傳·昭公二年》韓宣子適魯所見的《易象》,認為這大約就是“今本《周易》大象部分”。這一說法似與《左傳·昭公二年》之說相合。據杜預,韓宣子認為魯大史氏所藏《易象》,表現了文王、周公之德。如果“文王演《周易》”所演的真是所謂“秘府之《周易》”,魯大史所藏、韓起所贊嘆的《易象》確有可能與文王所演的《周易》有關。然而,李學勤先生已經指出:“我們還要注意到,《左》、《國》屢次提到《周易》,有的全稱《周易》,有的簡稱為《易》,絕沒有稱之為《易象》的。由此也可見,把《易象》說成《周易》并不合適。”(李學勤,1992年,第46頁)也就是說,把這里的《易象》視作《周易》,不能得到傳世文獻的支持。

      李學勤先生指出韓宣子所觀《易象》,是今本《易傳》的來源(參見同上,第48頁),這是很有啟發意義的。越來越多的證據表明,《周易》的象數之學,可以溯源到《周易》前史。(參見邢文,1997年,第233頁)尚秉和先生堅信“辟卦在《周易》前”、“后天方位已見于《連山》”等,即為其例。(參見尚秉和,第239-241頁)在象數之學中,象、數本不可分;《易》象的確定,取決于通天下之變、極天下之數。所以,《系辭》曰:“極其數,遂定天下之象。”(《周易·系辭上》)不論魯大史所藏《易象》是魯人所作還是文王、周公所作,既然是《易》“象”之作、韓宣子見而贊嘆,那么一定是“通天下之變”、“定天下之象”的作品,必然反映了“極其數”的成果。          

    從傳世文獻的角度來看,與文王、周公之德

    密切相關的魯大史氏所藏《易象》,至少存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文王演《周易》”的具體內容;“文王演《易》”的內容,不僅可能包括了“演德”,而且也包括了“演象”。這種對于《易》“象”的推演,反映了“極其數,遂定天下之象”的過程,也就是說,應該也包括了對于《易》“數”的推演。這一推論是與《漢志》所述相合的。《漢志》曰:

        至于殷、周之際,紂在上位,逆天暴物。文王以諸侯順命而行道,天人之占可得而效。(《漢書·藝文志》)什么是文王效法的“天人之占”?“天人之占”的過程,就是包含了數字推演的“極數知來”的過程。《周易·系辭》:“成象之謂乾,效法之為坤,極數知來之謂占。”(《系辭上》)“極數知來”與“極其數,遂定天下之象”有著相同的內容。這就是說,商紂逆天暴物,文王“順命而行道”、“極數知來”而效“天人之占”。這也合于《淮南子·要略》所記:“順命而行道”即是“原測淑清之道”,“極數知來”即是“捃逐萬物之祖”的過程。

      簡言之,從《左傳·昭公二年》的記載來看,“文王演《周易》”的具體內容應該包括了“演象”,而《易》“象”之得,有著“極其數”的過程。“極數知來”稱作“占”,“天人之占”文王“可得而效”,說明文王演《易》包含了“演數”內容的理解,是為傳世文獻所支持的。

      四、文王與河洛之數

      《周易·系辭》論演數推爻之詳,以“大衍之數”、天地之數為說,已為人所共知。在宋儒提出簡序調整之前,⑥《系辭》論“大衍之數”后,有論天、地之數:“天數五,地數五,五位相得而各有合。”“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同上)這些天、地之數,就是“河出圖,洛出書,圣人則之”(同上)的河、洛之數。⑦

      河、洛之數曾為宋儒朱熹大加表彰,《周易本義》即以河圖之數(見圖一)、洛書之數(見圖二)兩圖刊于卷首。(《原本周易本義》卷首)這是河圖、洛書的所謂“河十洛九”之說。在圖一中,可見由5個天數、5個地數構成的方圖,以數字5居中,這是河圖。在圖二中,可見“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為肩,六八為足”的三三幻方,又稱九宮之數,也以數字5居中,這是洛書。河圖、洛書并有“圖九書十”的異說,是易學史上的常識。(參見李學勤、邢文,第225-234頁)需要說明的是,圖一、圖二河圖、洛書之數的黑白點圖雖然晚出,但其名、其實,早見于先秦典籍;河、洛之數,決非晚出之物。

        圖一:河圖陰陽之數        圖二:洛書陰陽之數

      河圖、洛書之名,見于《周易·系辭》:“天垂象,見吉兇,圣人象之;河出圖,洛出書,圣人則之。”(《系辭上》)所以,河圖、洛書是圣人據以演《周易》的來源之一。《尚書》有:“赤刀、大訓、弘璧、琬琰、在西序。大玉、夷玉、天球、河圖,在東序。”(《尚書·顧命》)所記“河圖”僅存一名,不便詳論。《論語》記有孔子感慨:“子曰:‘鳳鳥不至,河不出圖,吾已矣夫!’”(《論語·子罕》)明言“河不出圖”,與《系辭》所述“河出圖”相同。《禮記》:“故圣王所以順……故天不愛其道,地不愛其寶,人不愛其情。故天降膏露,地出醴泉,山出器車,河出馬圖……先王能修禮以達義,體信以達順,故此順之實也。”(《禮記·禮運》)“河出馬圖”,鄭玄:“龍馬負圖而出也”(《禮記正義》卷二十二,第199頁下),也是自古相傳的對《系辭》“河出圖,洛出書,圣人則之”的解說。可見,在早期的經典文獻中,河圖、洛書之名的記錄與討論,世所習見,并無可疑。

      河圖、洛書之數,也早見于經典文獻。如前所引,《系辭》早已記錄5天數、5地數,即圖一所見河圖之數。《大戴禮記》:“明堂者,所以明諸侯尊卑……二九四,七五三,六一八。堂高三尺,東西九筵,南北七筵,上圓下方。”(《大戴禮記·明堂》)“二九四,七五三,六一八”就是圖二所示“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為肩,六八為足”的洛書之數。《明堂》又有:“或以為明堂者,文王之廟也。”可見洛書之數在古人傳說中即與文王有關。

      以數為占的用數傳統,可以溯源至數千年前新石器時代,已多有考古材料證明。(參見邢文,2005年,第11-13頁)河圖、洛書之數,其名其實,肇自上古,并無可疑。自宋儒倡論河圖、洛書,明、清儒者黃宗羲、胡渭等力辨其非(《易學象數論》卷一;《易圖明辨》卷一),后世從者不加細究,直把宋人河、洛之學等視若怪誕,盲目否定,對此我們不能不辨。

      河圖、洛書之數,是中國古代數學對人類社會的重要貢獻,其組合算法是現代組合數學(Combinatorial Mathematics)最古老的算法之一,而組合數學在基礎數學與現代計算機科學中都有著極為重要的地位。⑧ 傳為漢人徐岳的《數術記遺》記洛書之數為“九宮算”,其演算特點為“五行參數,猶如循環”,北周數學家甄鸞注以“二四為肩,六八為足,左三右七,戴九履一,五居中央”(《數術記遺》,第11頁下)之法,與《易緯》所論“太一取其數以行九宮,四正四維皆合于十五”相合。(《乾鑿度》)河、洛之數是與計算機編程相似的算法(algorithms)的科學,研究的是離散(discrete)對象,不屬于作數值計算的、研究連續對象的(如分析、代數)的傳統數學。河、洛之數的研究對象的離散特征,決定了它們不以簡單的數值計算為指歸,故有某種神秘的特征;雖然屬于現代組合數學的研究內容,與計算機科學密切相關,但在傳統學者或古人心中,不免被視作魔幻——中文稱之“三三幻方”,英文稱之“魔方陣”(magic square),可見其例。⑨ 歐陽修于蘇軾有知遇之恩,但即便歐陽修堅決以“河圖、洛書為怪妄”(《經義考》卷十八,第4頁上)乃至“怪妄之尤甚者”(《易學象數論》卷一,第1頁上),蘇軾也能做到在“吾師”與“真理”之間擇其后者。雖然蘇軾不知現代數學的組合數學或離散數學(Discrete Mathematics)為何物,但他明確認識到:河圖、洛書“著于《易》、見于《論語》,不可誣也。”(《經義考》卷十八,第4頁上)

      從上文考察可知,河圖、洛書之說見于先秦典籍,無有可疑,蘇軾之見,信而可從。1977年于安徽阜陽漢文帝前元十五年(公元前165年)西漢汝陰侯墓所出的太乙九宮式盤上,洛書九宮之數清晰可見(《阜陽雙古堆西漢汝陰侯墓發掘簡報》,圖版參.1、第25頁圖九.2),是為考古材料的證據。⑩
    河、洛之數深藏數理之秘。洛書之數,15為縱、橫、斜各行之和,它之所以能“四正四維皆合于十五”,是因其以數字5居中,為各行的中數。河圖之數的數理之秘,也在于居中的數字5,現試作分析如下。把圖一轉寫成下圖:

      可見河圖所見天、地之數有如下特點:

      1.天數之中數,為5,居于河圖的中心;

      2.河圖的中心位置,為天數5、地數10,中心位置的天地之數之差,為5;

      3.上下左右的天、地之數的差,也是5,即:天數7與地數2、天數1與地數6、天數3與地數8、天數9與地數4,其差皆為5,并圍繞中心的天數5、地數10,分布于東南西北四方(因其差數相等,姑且稱之為天、地之數的等差分布);

      4.上、下的天數之和,等于上、下的地數之和:天數7與天數1之和,等于地數2與地數6之和(因其和數相等,姑且稱之為天、地之數的等和分布);

      5.左、右的天數之和,等于左、右的地數之和:天數3與天數9之和,等于地數8與地數4之和(也是天、地之數的等和分布);

      6.上下左右共有4組天數之和與地數之和,共由8個數字構成,4組天、地之數的和其總和為40,除以8,也等于5。

      我們知道,天、地關系就是陰、陽關系。在上面對河圖之數的數學分析之中,不論是從上從下,還是從東西南北、上下遠邇;不論是從河圖的中心位置,還是從其上下左右不同的方位易位考察,以天、地陰陽之數的等差、等和關系加以測算,其檢測結果無不與居中的數字5有關。數字5在河圖之數中的這種特點,完全合于《保訓》關于“中”的描述:“它支于上下遠邇,迺易位設稽,測陰陽之物,咸順不逆。”(《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保訓〉釋文》,第73頁)

      河、洛之數以數字5為中心,可以推演出無數變化。由洛書九宮之數的“三三幻方”,可以推演出“四四幻方”、“五五幻方”乃至“百子幻方”等。阿拉伯世界至少在13世紀中期,就有了“六六幻方”,1957年我國西安元代安西王府遺址也曾有出土。(參見夏鼐,第66-68頁)16世紀歐洲著名的哲學家與神秘學家阿格里帕·馮內特斯海姆(Heinrich Cornelius Agrippa von Nettesheim),在他的名著《論神秘哲學》(De occulta philosophia)中,按土星、木星、火星、太陽、金星、水星、月亮之序,列出從“三三幻方”至“九九幻方”共7個“魔方陣”。(von Nettesheim, pp. 244-252)河圖之數也同樣蘊藏種種變化之秘。除上文分析之外,河圖之數去5、去10之后,并有其他數學特征,在此不能詳論。河圖之數詳解七、八、九、六之數與中數五的關系(參見尚秉和,第345頁),并以十不能變化而不用,解釋了“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的道理。以下試以《墨子》所記為例,看河圖之數在守城迎敵之術中的化用:(11)

      敵以東方來,迎之東壇,壇高八尺,堂密八,年八十者八人,主祭青旗,青神長八尺者八,弩八,八發而止,將服必青,其牲以雞。敵以南方來,迎之南壇,壇高七尺,堂密七,年七十者七人,主祭赤旗,赤神長七尺者七,弩七,七發而止,將服必赤,其牲以狗。敵以西方來,迎之西壇,壇高九尺,堂密九,年九十者九人,主祭白旗,素神長九尺者九,弩九,九發而止,將服必白,其牲以羊。敵以北方來,迎之北壇,壇高六尺,堂密六,年六十者六人主祭黑旗,黑神長六尺者六,弩六,六發而止,將服必黑,其牲以彘。(《墨子·迎敵祠》)這段內容可以表格摘要表述如下:

      比照圖一可見,《墨子·迎敵祠》所用,正是河圖之數:在圖一中,河圖陰陽之數所取方位為上南下北、左東右西,即河圖之數的分布為:東方八、西方九、南方七、北方六。比較圖一河圖之數與上表《墨子·迎敵祠》的用數、用色,不難看出,《墨子》守城迎敵之數,正是以城為“中”,化用了河圖之數——東方八、南方七、西方九、北方六。

      《周易·系辭》說:“河出圖,洛出書,圣人則之。”圣人之所以“則之”,不僅因為河、洛之數上記列星之分,下記歷代帝王盛衰興亡之數,而且因為河、洛之數數理精妙,大有神通,可以廣施于天地人事。文王被拘羑里,命懸一線,“其有憂患乎?”(《系辭下》)如果他志存伐紂,那么身陷羑里的文王,上觀天象辨吉兇,下則河、洛演其數,應該是合理的作為。

      五、釋“文王演《周易》”

      司馬遷以為文王重卦,“文王演《周易》”一說艷稱于世,學者向來且信且疑。《淮南子》、王輔嗣等以為伏羲面卦,鄭玄等人以為神農重卦,孫盛以為夏禹重卦,孔穎達則相信重卦者必在神農之前,與文王無涉,凡此種種,不一而足。由考古材料可見,周文王時六十四卦早已存在,“文王演《周易》”并不是指重《易》八卦、演繹出六十四卦。商代之《易》已經使用六十四卦占斷,是以七八不變之數為占;周代之《易》同樣使用六十四卦,卻是以九六變數為占。《易》數之用,由商代之“不變”到周代之“變”,一定有個關鍵性的演變過程,這個關鍵性的演變,可能就是我們耳熟能詳卻長期不知其詳的“文王演《周易》”。

    商紂無道,醢鬼侯,脯鄂侯,用炮烙之刑,醢文王之子而命文王食之,無惡不作。所以,文王被拘羑里,環境應該相

    當險惡。文王此時演《周易》,大約只能利用最簡單的東西推演最深刻的道理。河、洛之數從1至10或至9,個中之秘在于中數5,可謂至簡。周文王身陷囹圄,徒有四壁,潛心推演,不必借助任何其他條件,即可能悟會河、洛之數的奧義。如果《墨子·迎敵祠》可用河圖七、八、九、六之數守城迎敵,文王面壁圖變,沉潛翦商伐紂大計,從以中數5為中心的河、洛之數中悟出七、八、九、六之數的不變或變化之秘,進而推演出《易》之變數,《周易》自此可以用六用九,以變為占,當屬情理中事,而“文王演《周易》”之說,自此傳為美談也順理成章。

      《史記·周本紀》記文王“蓋益《易》之八卦為六十四卦”,一個“蓋”字,說明“文王演《周易》”與六十四卦有關,但并不一定是重八卦為六十四卦;《淮南子·要略》稱“周室增以六爻”,只言“增以六爻”,不稱益作六十四卦,說明文王演《周易》或更與六爻的演數推爻的成卦過程有關,也即通過“大衍之數”的推演,由七、八、九、六之數得《易》之六爻成卦。如果文王拘羑里,潛心推演的是河、洛之數及其中數5,“天數五,地數五,五位相得而各有合……是故四營而成《易》,十有八變而成卦,八卦而小成”(《系辭上》),《周易》六爻的九六之數,或即由此而來,那么,《要略》僅言“周室增以六爻”而不言重卦至六十四卦,就記錄了“文王演《周易》”的關鍵所在。如此,《周本紀》言及六十四卦也就不無道理了——荀爽曰:“營者,謂七、八、九、六也”(《周易集解》卷十四,第7頁下);“四營而成《易》,十有八變而成卦”,引而伸之,以至于六十四卦,文王所演之《易》數,盡在其中。

    “文王演《周易》”推爻演數,推演舍一不用的50“大衍之數”,推演以5為“中”的河圖、洛書之數,于“中”數奧秘深有悟會。清華簡《保訓》記周文王“己丑”傳“中”前日,有“戊子,自演”之舉。學者或以“演”為“颒”、“沬”(《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保訓〉釋文》,第73頁),或以“演”為“演水”(李零),似不能說通。實際上,“自演”之“演”,當即“文王演《周易》”之“演”——文王傳“中”前日,再度推演“中”數之秘;“演”為動詞,事無可疑。近年公布的馬王堆漢墓帛書《周易》傳文的照片,并論及文王與《周易》的關系,也談到文王知“數”——“文王之危,知史□之數”(張政瑯,第26頁,圖版第13行下)。“文王之危”,非文王拘羑里莫屬;文王知數,非文王演《易》數不得。所以,“文王演《周易》”演的并非《周易》之卦,而是《周易》之數。

      注釋:

      ① 王慎行先生嘗辨文王非商紂之西伯,可以參看。(王慎行,第3-20頁)

      ② 司馬遷記文王之事,向來謹慎,如記文王受命稱王之事,連用4個“蓋”字。張守節《正義》:“然自‘西伯蓋即位五十年’以下至‘太王興’,在西伯崩后重述其事,為經傳不同,不可全棄,乃略而書之,引次其下,事必可疑,故數言‘蓋’也。”(《史記正義》,第120頁)故司馬遷在此徑言“西伯拘羑里,演《周易》”(《史記·太史公自序》),全無疑辭,是值得關注的。

      ③ 李過《西溪易說·序》:“以《周易》質之《歸藏》,不特卦名用商,辭亦用商,如《屯》之‘電膏’、《師》之‘帥師’、《漸》之‘取女’、《歸妹》之‘承筐’、《明夷》之‘垂其翼’,皆因商《易》舊文。”

      ④ 今有學者全盤否定傳世文獻對《歸藏》的記載,貶之為“貨真價實的‘子虛烏有’”。(史善剛、董延壽,第34-41頁)此說不可信,當另文駁之。

      ⑤ 《淮南子·要略》謂“伏羲為之六十四變,周室增以六爻”,所說似有悖常理,因為“增以六爻”應該是“六十四變”的基礎,或者說,“六十四變”后“六爻”已經具備,不必再由“周室增以六爻”。我認為,“六十四變”后增以六爻,所增的不是六爻的爻畫,而應該是獲得六爻的方法,詳下。

      ⑥ 程頤認為,《系辭》“大衍之數五十”在前,后接“天數五,地數五”等,后面又有“天一、地二”云云,系“簡編失其次”所致(《程氏經說》卷一),朱熹從其說,故在《周易本義》中對“大衍之數”等章的章序作了調整,與《周易正義》不同。(《原本周易本義》卷七)

      ⑦ 清儒胡渭認為,天地之數非河洛之數,但細讀胡渭所論,并不見實質性的理由,徒有感慨而已,諸如“象中雖有數,而終以象為主;數中亦有象,而以數為主”,天、地之數,“一奇一偶,兩兩相配”,“于五行方何與焉?于天地生成何與焉?于河圖、洛書何與焉?”胡渭以河圖、洛書人所未見,可置不論:“漢景帝云:食肉不食馬肝,未為不知味。今言《易》不言河圖,亦未為不知道也。”(《易圖明辨》卷一)

      ⑧ 組合算法不是一種數值計算,而是相當于針對離散對象的一系列的程序,在計算機科學中有著極為重要的應用,是上世紀計算機革命的基礎。正是這種組合算法而不是簡單的數值計算,使得計算機具有思維的特點,故被稱作“電腦”。(cf. van Lint and Wilson; Rosen)

      ⑨ 李申先生即以河、洛問題為非科學的神學問題,認為:“一般說來,從近代科學意識傳入中國以后,《河圖》的來源及其模樣,已作為一個神學問題而無須嚴重對待了。”(李申,第195頁)幻方的神秘性也為世界各地的宗教所認識:伊斯蘭世界相信幻方可以保護生命與醫治疾病,印度人以刻有幻方的金屬或石片為護身符,現代埃及南部農民用“四四幻方”作為催生或詛咒的符。(參見夏鼐,第67頁)古人傳說河圖、洛書之圖出自道士陳摶,反映了同樣的特征。

      ⑩ 李申先生指出:“有許許多多的研究者都把這個占盤作為重要證據,說漢代已有了黑白點《河圖》或《洛書》。其實,這是一個最大的誤會。第一,圖上面沒有點;第二,漢代人根本不把它當作《河圖》或《洛書》,漢代人說的《河圖》或《洛書》是另外的一種東西。”(李申,第150頁)此處的分歧在于對河圖、洛書的定義不同。河、洛之數,并不一定就是河、洛黑白點圖。古人所說的洛書九宮之數,作為特定的數的組合,文獻有《大戴禮記》等,實物有阜陽的九宮式盤等為證,它們至少存在于漢初是無法否認的事實。

      (11) 朱希祖先生認為此節系抄襲“出于漢人偽托”的《黃帝兵法》(參見朱希祖,第269頁)。不過,即便朱說成立,也不影響這里的討論,記此備考。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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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古籍(部分):《程氏經說》,《大戴禮記》,《漢書》,《淮南子》,《論語》,《經義考》,《潛夫論》,《乾鑿度》,《尚書》,《史記》,《西溪易說》,《易圖明辨》,《原本周易本義》,《戰國策》,《周禮》,《左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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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2]Rosen, Kenneth H., 2006, Discrete Mathematics and Its Applications, sixth edition, New York: McGraw-Hi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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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4]von Nettesheim, Heinrich Cornelius Agrippa, 1651, Three Books of Occult Philosophy, trans. by John French, London: R. W


    http://www./2012/0421/16151_3.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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