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舟大師是紫砂界公認的一代宗師、壺藝泰斗,為紫砂藝術的傳承和發(fā)展做出了巨大貢獻。其作品讓世人充分領略了紫砂之精神、氣質、神韻,一壺難求成了當今從事收藏和投資的共同話題。近十年來,由于以訛傳訛,特別是某些所謂專家學者加入其中,使得在顧景舟紫砂壺收藏上出現(xiàn)了種種誤區(qū),許多顧大師的紫砂精品被誤導成假貨贗品,著實讓人痛心。遍查為數(shù)不多的關于顧大師的介紹,賞析諸多顧大師的存世精品,我以為應該盡早為顧大師的諸多存世珍品正本清源的時候了。用事實說話,使收藏者和投資者盡早擺脫各種誤導帶來的迷惑、曲解和彷徨,特別是解除受某些所謂權威誤導在頭腦中設置的桎梏。
開宗明義何為光貨、花貨? 紫砂百科有解:“光貨是指壺身為幾何體、表面光素的紫砂壺,是紫砂壺中最為常見的款式。”也就是說以幾何形體為主紫砂制品,是以自然淳樸、簡練、高雅取勝,僅以簡潔的形態(tài)來表達自己的生命力,最符合人們質樸自然的欣賞習慣。在紫砂陶藝中,無論是過去還是現(xiàn)在,光貨是最為常見的,也是最受人們歡迎的一種。而把自然界、動植物界的天然形態(tài)用浮雕、半浮雕等造型裝飾設計成仿生形象的茶壺,人們稱之為“花貨”。 央視端午節(jié)一錘定音特別節(jié)目上,某專家拿出顧景舟的一把“陰線扁竹壺”時說,“這是他(顧景舟)唯一的一把花貨”。此話一出,震驚兩廂,一片嘩然。一是將那些對顧景舟紫砂壺不甚了解的人來說“恍然大悟”:原來除了這把壺,顧景舟沒做過花貨!二是激怒了許多藏家:幾十年的藏品瞬間變成了“贗品”、“假貨”!一些覬覦顧大師作品而未如愿的新藏家暗暗竊喜:沒收到“假貨”! 顧景舟一生中的最高成就集中于光貨,這是不爭的事實。但要說大師一生中只作一把花貨,不僅有失偏頗,而且是荒謬的、完全不能接受的。 我們都知道,顧景舟把裸胎藝術當作是紫砂光貨素器的最高境界、最佳表現(xiàn)形式。確實有個時期顧景舟看不起花器,在他看來,花器與光器相比,顯得繁復、花哨而缺乏想象力,還曾戲稱蔣蓉的花器作品是“瘌痢頭花”,這都是實情。盡管他是紫砂巨匠、跨世紀紫砂泰斗,可在他的心里,還存有對花貨魅力的欣賞隱情。因此,“私下里還悄悄地”做了不少花貨,甚至“推陳出新”。 最典型的是他早年仿制的供春的樹瘤壺(亦稱樹癭壺)。供春的樹瘤壺是目前已知最早的“紫砂塑器”,堪稱花貨鼻祖。遍查顧景舟作品圖錄,可以輕易看到他制作的大梅花、八仙、十二生肖、獅頭蓮心、樹樁柵欄、超大超扁南瓜、魚蟾竹編等花壺,不一而足。如顧景舟制作的回紋竹壺,“以竹為題材,夸張變化成形,壺身塑成主干,竹節(jié)簡潔有致,流、把化為新抽綠枝,動勢內蘊,生動有力,蓋上堆塑曲曲的竹枝為橋形鈕,鈕下貼塑竹葉紋飾”,花貨制作技巧可謂躍然整個壺面。 另外,顧景舟簡介中有這樣一段記敘:“20歲左右,曾應上海郎氏藝苑聘請,仿古作陶,所仿清陳鳴遠款的龍鳳把嘴壺和竹筍小盂因技藝高超,竟被作為陳鳴遠的傳器為故宮博物院及南京博物院所收藏,直到幾十年后他為北京故宮博物院及南京博物院紫砂藏品作鑒定時才發(fā)現(xiàn)原來是自己的作品……他每遇歷代名作,都反復揣摩,悉心研究,吸取并掌握了中國陶藝的博大精華。” 這兩件作品不僅是顧景舟制做的花貨精品,也是大師博采眾長的寫照。 也就是說,顧景舟一生追求紫砂光貨素器之精美和境界,不僅做了大量精美光貨,而在花貨制作上也是技藝超群,花貨在他的作品中也是有一定比例的。君不見,在已拍賣的顧景舟的一些作品中也有不可多得之傳世花貨極品。像2010年北京長風的拍賣會上,顧景舟的綠泥紋竹壺,估價120萬—150萬元,成交價為224萬元;在2010年中國嘉德的拍賣會上,顧景舟制、吳湖帆書畫的相明石瓢壺,估價220萬—320萬元,成交價則到達了1232萬元;在日前進行的“紫泥春華——近現(xiàn)代紫砂臻品”專場中,這套九頭詠梅茶具創(chuàng)下了2875萬元的高價。“九頭詠梅茶具”就呈現(xiàn)出顧景舟在制作花貨上的風格與功力。子這次拍賣會上,顧景舟制供春壺也以345萬元成交,列該場第二位。買家不惜百萬甚至千萬金收藏顧景舟的花貨,就已經說明一切了。 誤區(qū)之二:所有作品都溫潤細膩的 溫潤細膩是對未經過調制的紫砂泥制品的基本要求。但在紫砂壺制作上還有調砂、鋪砂等工藝和手法。未經調制與調砂、鋪砂制品在外部形態(tài)和感官上各有千秋。它們之間對比起來,如同男人與女人的皮膚,女人的皮膚略顯細膩、白皙、嬌嫩,而男人的皮膚雖然略顯粗糙,但凸顯著剛性、結實和力量之美。 所謂調砂,就是在練生泥時加入了一定比例或粗或細的熟(或半熟)砂粒。不僅可以提高成品率,而且可以提高紫砂制品的質感和骨感。同時,由于里面含砂,增強了透氣性,更利于泡茶。雖然調砂制品沒有未經調砂的原礦紫砂泥做出的成品那樣溫潤如玉,但在質感、骨感方面,是未調砂、鋪砂制品望塵莫及的。顧景舟制做的大仿古壺、公冶父壺、砂梨提梁壺等就是用這種手法做出來的,感官滋潤,顯得特別挺拔大氣。 鋪砂是將處理好的缸砂或紫砂泥礦砂撒置在紫砂泥片的表面,再敲打平整,使砂粒嵌入泥片的表層之內,經燒成后,使燒成后的紫砂器表面鋪入的砂點和胎質色調形成鮮明的對比,增加了紫砂的裝飾美感。如顧景舟制作的砂梨壺和鋪砂菊瓣壺,就顯現(xiàn)出了“珠粒隱現(xiàn),光閃奪目”的顏色和肌理效果。 顧景舟未經調制的紫砂制品潤滑如玉這不待說,作為紫砂巨匠,他在調砂與鋪砂工藝上也是爐火純青。他的代表作大仿古壺、如意仿古壺以及大掇球壺等作品,就是利用調砂、鋪砂工藝制作的,這種工藝的紫砂壺大約占了其作品的三分之一。 如若藏家只拘泥在細膩溫潤上,那將會使你的藏品不僅單調,或許會失去很多收藏古大師作品的機會。 誤區(qū)之三:常用印款除了篆字沒別的字體 顧景舟藝名,壺用印款之多、之廣,可以說是當代紫砂藝輩中無與倫比,無人超出的,也可以說是“前無古人”、“史無前例”的。在他的印章中幾乎所有的印章都是篆書,而且是繁體字。所以人們一看到顧大師的作品中鈐有簡體或楷書款的,腦海里瞬間就會打出了是否仿制、是否臆造……等諸多問號。 20多年前我就收藏過一把底款為“鐵畫軒”的紫砂壺,蓋內就鈐有“顧”、“景舟”字樣兩個楷書陽文小印款。 當其時,因沒有電腦資料查找困難,就放下了。后來還真從百度搜尋出有“顧”、“景舟”和“顧景舟”楷書字樣印款圖片。該種簡體楷書印章是顧景舟在上世紀五十年代后期曾使用過,但少之又少。為什么顧景舟在這一時期使用簡體楷書印款,回顧歷史就不難理解了。1956年,我國進行了第一次文字改革,啟用簡化字,顧老響應國家號召適應形勢,啟用簡體印章應該是順理成章的事。另從顧景舟與鐵畫軒之間的合作看,1956年鐵畫軒實行公私合營,為促進鐵畫軒在經濟恢復時期的發(fā)展,支援國家建設,顧景舟仍一如既往地支持轉制后的鐵畫軒,與鐵畫軒合作生產了一批紫砂制品,壺上鈐有簡體來書印款也是非常自然的。可惜的是存世量極少,如同鳳毛麟角。因此,在顧景舟常用紫砂印款圖錄中根本查不到。難怪此印款紫砂壺一經展示便遭來非議。 也正因為如此,能得到鈐有顧大師一生中極少使用的簡體印款的紫砂作品,更是彌足珍貴。 以上事實早應該使紫砂愛好者們對顧景舟及其作品有更清晰的認知。然而,時至今日,尚有許多“專家”、“學者”還在鼓噪“顧景舟只做光貨不做花貨”等言論,甚至走上央視擴大誤導。是這些人欲“以其昏昏使人昭昭”,還是企圖享占顧景舟“唯一花貨”或“花貨孤品”的壟斷地位,不得而知。 顧大師仙逝多年,我們還是“用壺說話”,用大師的存世作品作為正本清源的事實證據(jù),盡早走出上述誤導誘發(fā)的誤區(qū)! 挖掘、傳承先生在紫砂藝術上的高超技藝與精神,而不不是為一己私利,抹殺大師在制作花貨上的豐功偉績。 (本文作者為中國收藏協(xié)會紫砂藝術委員會員,部分藏品在中華首屆紫砂大會現(xiàn)代紫砂精品中展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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