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者2000年的性調查結果中有這樣一個數據:在全中國20到64歲的、有婚或者已經同居的、被調查時仍然生活在一起的男女女女里面,每個月連一次性生活都不到的人超過了四分之一(28.7%)。在最近一年里連一次性生活都沒有的人則占到6.2%。當時筆者的著作中把這稱為“婚內乏性”。 可是這一結果發布之后,大眾傳媒大加炒作,被命名為“無性婚姻”,后來居然有些大城市的婚姻介紹所開展了專門介紹無性婚姻的業務,最終被當作笑料放進了2010年的賀歲電影。
性生活與日俱增
那么到了2010年的時候,情況如何呢?筆者專門統計了那些在婚或同居的而且最近一年內生活在一起的人們(三次調查總計10,027位男女),結果發現:在過去一年之內,他們之間的性生活頻率出現了顯著的增加。“無性婚姻”(每個月不到一次)正在日益減少,預測到2015年的時候,在18-61歲所有在婚者中,將不足10%。也就是說,它行將逝去。 更細致地來看,在任何一個年齡段中,都出現了低頻率者減少、高頻率者增加的局面。在中老年人當中,主要是頻率低的大幅度減少了。而在中青年當中則是高頻率者大幅度增加了。 如果把性生活頻率分成11個等級,把最近一年之內都沒有過的設為0級,把每天一次或者更多的設為10級,那么在2000年的時候,中國直到61歲的夫妻的平均等級是5.39級,到2006年增加到5.72級,到2010年再次增加到5.97級,大致相當于每個月三次左右。 這樣的顯著增長,可以列舉出各種各樣的原因,但是最主要的應該是中國夫妻日益認識到性生活對于自己的身心、對于婚姻的美滿所發揮的巨大促進作用,因而產生了更大的性的積極性。 那么,中國夫妻對于目前的性生活頻率是否滿意呢?在丈夫中,認為性生活次數太少的,從2000年的39.8%減少到2010年的27.3%;在妻子中則是從23.8%減少到21.4%;而認為次數太多的夫與妻都沒有很大的變化。這就是說,中國夫妻對性交的頻率也越來越滿意了。
緊張與壓力是性生活的殺手
那么,究竟什么樣的人的性生活最多或者最少呢? 首先,年齡當然非常重要。 其次,上學程度也很重要。高頻率過性生活的人,在最高上學程度者中比最低文化的人多出27到47個百分點。 第三,性生活頻率最低的是在農村勞動的男人和女人,其中高頻率的人只有40.4%,比城市人口少11.4個百分點。這主要是城鄉文化生活的巨大差異造成的。 第四,性生活的多少,與居住的城市的大小直接相關,而且是城市越大,高頻率過性生活的人反而越少。 這其實一點兒也不奇怪,因為城市越大,生活就越緊張,閑暇時間就越少,心理疲勞也就越多,性生活頻率自然也就越低。反之,縣城縣級市里的生活節奏是最松弛的,因此性生活才能更多。 第五,與上述情況類似,城市人口的職業壓力越大,性生活也就越少。最放松的職業是商業或個體,其中的性生活高頻率者占62.0%,各種白領工作則降為54.7%;生產第一線的工人只有52.5%;而各種企業家和各級領導干部則僅僅是49.5%。
第六,
婚姻磨損
最后,筆者希望提請讀者注意“性生活的婚姻磨損”。 在人們所推崇的始終如一白頭偕老的婚姻狀態中,男人和女人的性生活頻率都是最少的,性生活高頻率者只有49.0%。可是在再婚者中卻是58.7%,在未婚同居者中是59.7%;未婚或離婚卻仍然有性關系的人則高達70.0%和70.5%。 即使僅僅統計40歲以下男女,其趨勢也是一樣的:在未婚或離婚卻仍然有性關系的人中,性生活頻率高的人占到73.2%和75.0%;可是在初婚、再婚和同居中都少于前者,只是在66.9%到68.1%之間。 總之,只結過一次婚的男女,高頻率地過性生活的可能性,比其他婚姻狀況的人少18%。 那么婚姻磨損究竟是怎么造成的呢?原因當然很多,本節暫且只分析性生活中的情況。 對于高頻率地過性生活的可能性來說,發揮積極作用的因素主要是:對丈夫愛撫得很充分(增加23%)、自己興奮(增加33%)、對方很愛我(增加36%)、在日常生活中也經常親昵(增加62%)、雙方都經常有性高潮(增加79%)。此外,每增加一種性技巧,高頻率的可能性也就增加16%。 會減少高頻率可能性的消極情況主要是:雙方誰也不主動要求性生活(減少22%)、雙方打架(減少27%)、對方缺少性高潮(減少28%)。 顯而易見,性生活的多與少,雖然跟許多生理狀況有關,但是雙方的相互協調也非常重要,歸根結底要看雙方的愛情是否足夠深厚、激情是否仍然持續。 婚姻之所能夠磨損性生活,恐怕并不是純粹因為“審美疲勞”,而是因為婚姻太保險了,即使性生活不好也很難解除,因此許多人也就“不思進取”了,不再努力地建設它。其結果就像溫室中的花朵,不但抵御不了外界的競爭,反而使得自己日益枯萎。
【原載于:潘綏銘、黃盈盈:《性之變—21世紀中國人的性生活》,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3年7月】 《東方早報》轉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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