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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駱瑞生 “我的名字也能在上面保存二三十年咯。” “這里馬上要拆了，建新校舍。”完治說。 “那樣啊。”莉香微微嘆了一口氣說：“沒事的，我記著了，只要和丸子的名字挨在一起，一秒鐘也行。” 完治回到故鄉愛媛尋找突然失蹤的莉香，于是在刻自己名字的柱子前發生了上面的對話。莉香為了填補自己在完治生命中的空白，做了這么一次無用之旅。吃了愛媛的橙子，再飽覽愛媛的山色，再將自己的名字小心地刻在完治的名字旁邊。但這些做完后什么都沒能改變，她并沒能填補那塊空白。當莉香知道就算是她的名字也不能和完治的名字挨在一起太久時，表情是那么的落寞。如果我是完治，我絕不會給她說校舍翻新的話，我不會給她這最后一擊，可是莉香大概就是喜歡這樣的完治吧。 從昨天下午開始，我就一直在看《東京愛情故事》，為了我正在寫的一個長篇《上海愛情故事》找靈感，我平時都不看日本電視劇的，盡管周小姐一再向我推薦，一來是沒有時間，二來是日本電視劇的那種讓人難以忍受的克制弄得我很郁悶。所以平時我都不看的，故而今天寫《東京愛情故事》的文章顯得有點班門弄斧不知天高地厚。 我從下午三點一直看到第二天凌晨四點，才將這部11集的電視劇看完，說實話，前面幾集倒是看得很好，心也會隨著莉香的一顰一笑而跳動，后面幾集便有點不耐煩了，大概是事先知道了結局吧，人就是如此，一旦知道結局后，對過程便會不耐煩起來，所以真慶幸上帝讓每個人都不知道自己的結局，不然全世界都是自殺的人。但我終究是看完了。 《東京愛情故事》于1991年1月7日至3月18日在日本首播，然后迅速席卷亞洲，成為日劇史上的一個里程碑，對于后代的愛情劇都有很深的影響。二十年后，許多媒體還做了一個《東京愛情故事》的回顧展，其中人們還在爭議完治為什么最后會選擇里美而不是莉香，答案也是五花八門，有初戀說，有性格說等，我覺得每種說法都是對的，完治選擇里美而不是莉香的原因應該是這幾種說法的綜合，每一個單一的原因都不足以讓他做出如此選擇，但是眾多原因匯聚在一起，完治的選擇就是必然的了。 我是很心疼莉香的，但也絲毫沒討厭里美，相反我很欣賞里美，她先是在和三上的愛情里被動無主，然而一旦認清局面，便義無反顧地和三上說了分手，再認清了完治更符合自己一生伴侶的標準，所以也義無反顧地留住了完治，讓莉香在街頭等了幾個小時，也讓完治和莉香的愛情走向了傷感的結局。事實也證明里美的選擇和堅持是正確的，她和完治過得很舒服，他們是一類人，幸好里美做了一回“惡人”，不然要是完治選擇的話，這三角戀不知要繼續到何時。 對于莉香，整個電視劇都對她特別殘忍，用所有人的幸福來烘托莉香一個人的落寞傷感，這也是我為莉香難受的地方，完治有了里美，三上有了尚子，只有莉香一個人在東京人流滾滾的街頭孑孑獨行，雖然她臉上還是掛著那一向的招牌笑容，但是她的內心是那么孤單傷感，每次愛情都讓她如此。和部長的那段不倫之戀結束后，莉香全副身心地投入到了完治懷里，從她十二分的付出和她對完治的歪膩中可見她一直是孤單的，她一直在等待一個人出現。所以部長對莉香的評價很中肯，莉香就是一個一直背負包袱前行的人，所以她身上的包袱越來越重，故而每次愛情，莉香都會以較之前更大的精力去投入，因為她的心也更空，她要找一個人把她的心填滿，給她分擔包袱，所以她才會對完治那么苛求，我此處所說的苛求不是吃醋無理取鬧，而是她苛求完治百分之百的愛，相反她對完治于里美的照顧一向抱著寬容之心，甚至因為這個更愛完治，所以莉香是一個矛盾的人，她最愛完治的地方也最傷害自己。完治雖然善良，但完治不是一個能百分之百給莉香愛情的人，先別說他之前就深戀著里美，就是他懦弱的性格，以后也保不準會出現什么事情。 電視劇里常出現東京的標志建筑東京塔，這座發著紅色亮光的塔多像是莉香啊，孤獨，堅強，發著光芒，雖然萬眾矚目，但依舊是孤零零的。我記得我看過一個小說就是以東京塔當題目的，當然是寫母子之愛的書，所以我以為日本人對于東京塔有種情愫在，《東京愛情故事》里也是如此的。莉香就是一座東京塔。 當莉香在機場接到從鄉下來東京的完治時，他們的故事就悄然開始了，不過這個開始也成為了完治后來推脫的一個借口，他說他初次來到東京，不安的心理讓他對莉香有了一種依賴感，故而最后不愛莉香也能說通了，誰讓你只是作為一個心理安慰出現的呢？所以莉香一直想彌補她出現的錯誤時機，她一直想和完治回到他的出生地愛媛，似乎這樣就能填補這個空白了，甚至不惜自作主張，買好了機票，可是完治明明知道莉香的心意，卻沒有陪她去。原來完治從來就沒有想過和莉香有個結局，他拒絕了莉香對他一生的示好，或者是害怕，從那時開始傷感離別的伏筆就埋下了。 莉香每次和完治吵完架傷心難過時，就會義無反顧地跑，她從來不會哭，她只會跑，她頑強地維護著自己的尊嚴，所以她很少掉眼淚，整部劇里莉香只掉了一次淚，但她頑強的堅強卻更讓人心碎。她一定很愛奔跑的感覺，雖然心臟難受，但是跑著時她就不會掉淚了，完治每次都會來追她，而她第二天也會重新開心起來，其實莉香從來就沒有忘掉，她只是放在心里了，她在一次一次給完治機會，可是完治卻一次次錯過了，或許是他故意錯過的，猶如最后赴約時那樣，“我們約會的時間已經過了，去了也沒用”。完治一直如此安慰著自己。 所有最后一次奔跑時，完治追上來，他們隔了一道鐵軌，但是護欄已經放下，馬上就要有火車通過了。終于火車咣當咣當地來了，又咣當咣當地去了，然后完治發現另一邊只有空空的路，莉香已經走了。那一刻完治是錯愕的，雖然莉香第二天又笑嘻嘻地出現在完治面前，但是傷感的基調已經響徹胸腔。 部長可謂是最了解莉香的人，他說莉香是個只亮黃燈而不會亮紅燈的人，等到亮紅燈時她就會直接消失。可是莉香對于完治遠遠做不到這么瀟灑，就是在最后一刻她也在試著挽回完治，還問三上是不是她再努力一下就行。所以莉香對完治的愛早已超過對部長的了，她能和部長在愛情結束后還在他手下工作，但是對于完治她就是連電話也不敢留，所以說完治是莉香最愛的人并不為過。 導演似乎有意放出一個信號，就是愛情和樣貌、付出完全無關，愛你就是愛你，不愛就是不愛。我也相信完治愛著莉香，就是在結婚后也依舊愛著莉香，但是我更相信完治對莉香的愛和莉香對完治的愛天差地別，形成慘烈的差距，這點也是壓垮他們愛情的最后稻草，完治也不能說是有選擇困難癥，他幾次拒絕里美時都是相當果斷的，我覺得他之所以和莉香的愛情進行不下去，不是里美的原因，而是他們自身的原因，而他們的原因有太多太多了。 莉香調職去洛杉磯看著是完治和莉香分手的直接原因，但是明眼人都知道這不過是一個分手的契機。恰好作為了一個火山的爆發口，所以盡管莉香明示暗示要完治挽留自己，可是完治都裝傻充愣地拒絕了，雖然理由光明正大，不想因為自己耽誤莉香的前程，但是這個理由兩個人都不信，完治就是不想愛莉香了，所以才會這樣。這點也讓我不那么喜歡完治，和莉香要完治去愛媛一樣，完治明明知道莉香的心思，但是依舊裝傻，以別的理由扯過，完全不如莉香那么干脆利落。最后完治說：如果你的未來也要我來決定，那么我承擔不起這樣的重擔，所以請你放棄我。完治終于在無謊可說之后說出了心里話，他的確不能承擔起莉香的愛情，莉香的愛情他一輩子也給不起，因為完治心中的愛情只是生活的配菜，而在莉香心中，愛情絕對是主食。 莉香很可愛，像牛皮糖，特別是在她和完治兩次同時轉身分別時，可是這兩次的結局卻完全相反，一個是愛情開始的甜蜜，一個是愛情結束時的黯然。第一次時她一直在叫完治。 丸子，丸子，丸子，不管完治問她什么，她都只是叫丸子，最后越叫越大聲，然后飛奔過來跑進完治懷里。最后一次分別時，她雖然不像第一次那樣轉過了身，但她還是不忍就這么離開，依舊回頭叫了完治，叫了那個只屬于她對完治的稱呼——丸子，只是這次她知道再也不能跑進完治懷里了。 莉香不會再打電話給完治，興許他們他日還會在街頭驀然相逢，但是絕不會如這次一樣了，或許只是點頭而過，或許只是擦肩而過，他們再也不可能有交集了。 完治的心像是在高原上煮水一樣，一直溫吞著，不管何時莉香到來，他都能給予莉香愛，但是這愛只有75度的沸點，再也不可能升高。而莉香呢，她的心像是火一樣，被完治點燃后，直接就燒為灰燼了，由此可以想見莉香離開的三年她仍舊是踽踽一人的，并且以后的一生，莉香都是踽踽一人的，她或許還會愛一個人，但是再也不可能如愛完治那樣了。莉香一直在追求一個世間根本不可能存在的男人，但是癡愚如她，始終看不透，所以依舊追逐，所以依舊碰的滿頭青包，只愿祝福她過得稍微輕松開心點。 當完治拼命跑到車站時，莉香已經走了，她知道完治一定會追上來，所以她沒坐四點四十八分的車，而是坐了三點三十三分的車離開，她要為她愛的完治做出最后一個選擇，這是她能為完治做的最后一件事了，但這件事也最讓她難受，莉香可能不會想到她為完治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讓完治放棄自己。所以莉香在車內才會哭泣，才會唯一一次哭泣，才會在那張笑著的臉上掛滿淚水。 當完治在車站的欄桿上解下那塊寫著“拜拜，丸子”的白手帕時，我驀然想到川端《伊豆的舞女》里的那個舞女，沿著防波堤跑著，揮著手里的白手帕，揮著、揮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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