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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傳統哲學中的天人合一、和諧萬物的自然觀對蘇州古典園林設計乃至全國的園林設計都有深遠的影響，蘇州古典園林設計中自然獨特的園林格局以及意趣幽深的人文意境設計是對中國傳統哲學自然觀的完美體現。那么，我們就從蘇州古典園林的自然特點及中國傳統哲學中“天人合一”的自然觀對蘇州園林設計的影響來談談。 蘇州，世界著名的歷史文化名城，自春秋戰國至今，己有了二千五百多年的歷史。而代表蘇州文化精髓的蘇州園林，更是為世界所矚目。有人贊曰:“江南園林甲天下，蘇州園林甲江南”，[1]蘇州古典園林不僅僅代表了風景優美、風格獨特的旅游景區和源遠流長、內涵豐富的文化積淀，更是一種“人天同源、和諧一致”的人文哲學的體現和“有若自然、融會自然”的精妙的園林設計。欣賞蘇州園林，實際上是在欣賞自然，同時又是在欣賞園林設計者對自然的審美理解和追求。在工業文明高度發展的今天，地球的環保問題日益嚴重，己經嚴重威脅到人類的生存。蘇州古典園林設計中的“取自然之意境，求自然之形態”的“人天同源、和諧一致”的人文哲學觀、“有若自然、融會自然”的園林設計，尤顯出其科學合理的重要性，并漸漸受到世界建筑和園林設計界的注意和推崇。 作為世界文化遺產的蘇州古典園林，長期以來，一直只是作為中國傳統文化的載體的代表受到人們的重視，然而從更深層的意義上看，蘇州古典園林卻是中國傳統文化中人與自然“人天同源、和諧一致”傳統哲學的完美體現。蘇州古典園林在中國園林史中獨樹一幟、風格獨特，與中國皇家園林等其他園林的最大的區別是:蘇州古典園林的“小而精”—在很小的范圍內卻能最大限度地模仿自然、再現自然，并在其中凝聚了很深的“和諧自然”的人文意境和哲學思想。要探究蘇州古典園林“人天同源、和諧一致”的設計精髓，必然要從中國傳統哲學中的老莊哲學和儒家學說“天人合一”的自然觀談起。 一、中國傳統哲學中“天人合一”的自然觀 “天人合一”的一般概念即人與自然的和諧統一，亦即“天人相通”、“天人一體”、“人天同源”等。中國傳統哲學中的道家學說提倡“天人一體”論，主張順應天道，傾向于自然山水之美，重視生態的保護與協調發展，其哲學和美學帶有非常濃重的自然主義、生態主義色彩。)道家哲學把“道”看作是世界的本源，并認為“道”出于自然，“道不違自然，乃得其性”，“天地與我并生，而萬物與我為一”廠’}道家在哲學_L以“自然無為”為理法，在這里的“自然”不是自然界里的具體事物，而是順應本性，不強作妄為。道家認為:由于統攝萬物之“道”的特性是樸實自然無為的，故此人們必須順應和持守這種純樸自然之道。“道生萬物、人天同源是道家思想體系中的一個基本觀點，是道家其他思想的理論基礎:既然世間萬物與人類有著共同的本源，那么人和自然萬物就有著共同的規律和法則，就有著天然的內在聯系，人類不應以自我為中心，而應與自然萬物保持和諧、順應自然。”[7] 順應自然主要表現為一種行為原則，它強調對于自然性和客觀規律的遵從和順應。表現在實際運用上，便是對自然美的崇拜和追求。莊子從道家的自然主義哲學出發，把天地萬物的自然本性看作是真美、純美，而一切人工的美，則被視為對美的破壞，這種“原天地之美，而達萬物之理”’〕的審美觀，指導人們從自然的高度去理解人與自然界的關系，人出自自然，天人之間惟有協調發展才為至理，“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16}。道家的自然主義哲學與我們目前所崇尚的生態主義可謂是“殊途同歸”。表現在傳統園林的設計原則上，是要求效法于“天”，把“自然”、“如真”奉為最高準繩，一切都要求自然而然。川儒家學說中的“天人之學”是中國傳統哲學中比較重要的內容之一，其自然觀的表現在于強調“天人相通”、“以人補天”。從本源上看，儒家學說中的“大人合一”的概念帶有封建統治的意識，其天即為神，其人即為君，天人合一即天神與君主合二為一，君權神授，這是為封建統治階級服務的。然而摒棄這消極的一面，從儒家學說的自然觀角度來看，也有強調崇尚自然的人天關系，在《易傳》中提出了大、地、人為“三才”的思想，將人和天地并提，人需仰觀俯察，與天地變化相協調，而不是戰天斗地，故云:“夫大人者，與天地合其德，與日月合其明，與四時合其序，”其基本思想是順自然之性而促進之。這一思想至《中庸》一書中發展成“天人相通”、“以人補天”的系統理論，人的作用在于使天地正常運轉，萬物健康發育，故云:“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人最完美的境界是通過人與自然的協調達到“贊天地之化育”的水平。“贊天地之化育”是一種很高的境界，它充分評估了人在宇宙進化中的偉大作用，將人的作用引向輔天、補天之路，形成天人一體的思想，把宇宙萬物的發展變化同人類社會的健康發展結合起來。董仲舒更提出了“天生之，地養之，人成之”8的概念，天地是生命之本源，而人的作用在于使天地所生的萬物都臻于成熟與完美。張載也把人之來源歸本于“天”，引申其造化萬物、生生不息的意義〕其后的儒家學說繼續發展廠天人一體的理論，并提出了人與天地萬物本來就是有生命的整體，血脈相連，宇宙是一個大家庭，天地為父母，人類為兒女，人類的最高理想是“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包括了人與自然、人與人的雙重和諧。由此可見，儒家的“天人觀”雖然帶有“君權神授”的封建統治意識，但其自然觀和人天同源、和諧一致的觀點是一致的。 二、中國傳統哲學中的自然觀對蘇州古典園林設計的影響 “天人合一”的自然觀深深地影響了蘇州古典園林的設計。無論是在造園思想、造園宗旨上，抑或是在園林設計上，還是在園林意境風格上，都受到了中國傳統哲學“人天同源、天人一體”的自然觀的浸潤和濡染。由此，直接影響到蘇州古典園林的有若自然、融會自然、自由生動、秀逸閑靜的造園風格，正所謂“智者樂水，仁者樂山”。?‘{)j另外，蘇州古典園林的園主人的心態、意趣、地位、身份也決定了蘇州古典園林有若自然、融會自然、享受自然的造園風格。 回顧歷史，蘇州古典園林的主人，大多在朝任官，或退休，或因故退隱，回歸故里造園，也有一部分是歷經風雨，沉浮江湖而欲歸隱去享受清閑的商人。這些蘇州園林的主人的共同特征是:他們都厭倦了官場或都市的喧囂與人性的復雜，想尋找自由的樂土，寄情山水、回歸自然，以安度晚年的安詳清閑的歲月。由此，蘇州古典園林的設計必然將脫離規整嚴密的布局，而轉向自由活潑的章法，以適應蘇州園林的主人的“自由坦蕩”的心情和“人天和諧”的追求。所以，“人天同源、和諧一致”以達到有若自然、融會自然、享受自然的園林設計風格是必然的結果。 具體說來，受中國傳統哲學中的自然觀的影響，蘇州古典園林融會自然、享受自然的“人天同源、和諧一致”造園設計風格體現在自然獨特的園林格局設計以及意趣幽深的人文意境設計兩方面。 (一)蘇州古典園林自然獨特的園林格局設計對“人天同源、和諧一致”造園設計風格的追求 從總體上來說，蘇州古典園林設計在“創作自然、借景寓情”的手法上一般遵從下面幾個原則:1。因為蘇州古典園林的規模一般都局限在有限的地域空間里，所以以曲折含蓄、移步換景之法，用“遮景”、“障景”等手法而引人人勝、曲徑通幽，令人回味，避免一覽無余，一目了然。2。人工堆砌的石山和開鑿的水池，要做到“巧奪天工”、“宛自天開”，盡量以自然之形態來處理，避免牽強附會，強搬造作。3。建筑物的設計，從風格上要做到與周圍景物相適應，切忌爭奇斗勝，以免畫蛇添足。4。在花草樹木等景物的組織上要有連貫性，有自然之態，避免雜亂無章。5。畫面中景物的總體安排，要有構圖層次，突出重點，避免紛繁混亂，或空洞無物。 在建筑分布上，蘇州古典園林的設計者把建筑分布看得如同靈魂一般重要，明代計成就在他的著作《園冶》中說:“凡園圃之基，定廳堂為主”。L”〕主要建筑的格局位置一旦設計好，全園的景色布局將依此而展開設計，衍生變化，從而造成各式各樣的園林景觀。蘇州古典園林中的建筑一般以廳、堂、樓、閣、榭、舫、亭、廊為主，除此之外，還輔以館、軒、齋、臺、門樓、照壁等，門類繁多，以滿足園主人可居、可觀、可行、可游的要求。全園最主要的景觀，一般是以池水與疊石假山所組成的大型山水景觀。 廳堂一般為全園最宏大的建筑，在所有建筑中，居主要的地位。并與全園最主要的景觀，即以池水與疊石假山所組成的山水景觀組合成全園主景。樓和閣也是蘇州古典園林中較重要的建筑物，巍巍高聳，供園主人登高觀景。樓在設計上規模稍大，而閣則稍小，一般設有二層以上的屋頂，四周為門窗，閣的形體比樓更空透，以宜于園主人四面眺望。榭即臨水的建筑，與軒一樣，規模較小，玲瓏精致，穿透開敞。而另一水中的杰出建筑則非舫莫屬，舫又稱石舫，是仿造船的外型的建筑，一般建于水邊，向水池中伸出或直接建在水池當中，以平橋相連。石舫完全以建筑來模仿現實中的畫舫，體現了蘇州古典園林設計者的智慧。亭、廊在蘇州古典園林的設計中使用最頻繁。亭為園林點景之用，廊如同園林之血脈。而亭的多變和廊的曲折往往都被譽為蘇州古典園林設計中精美的華彩樂章。此外，還有館、室、軒、門樓、照壁、花墻、平臺等，均有絕妙的設計。園林建筑上的設計總體上是遵循“自然”的原則的，所以很少有重復的亭臺樓閣的式樣，絕對避免布局上的對稱，甚至花窗的式樣也各不相同，表現出蘇州古典園林“人天同源、和諧一致”的宗旨和園林設計師非凡的聰明才一智。 在水石運用上，以咫尺池塘模仿煙波浩渺、靜寂深遠的境界。“園林藝術中的理水，有聚、散之分，小園之水，以聚為主;大的水面，則要適當分散。”〔’21水邊、水中或以假山與水互相輝映，或以水榭、石舫互相點景，表現出一種意境。假山石的布局與疊造設計和水一樣，以表現自然山水之美為宗旨，蘇州古典園林的設計者從中國山水畫和文學作品中山水詩詞的意境中得到啟發，采用概括提煉的手法，以“寫意”的方式，用人工疊石來模仿崇山峻嶺的意境，力求體現自然山川的種種形態和神韻，追求藝術上的自然真實。除了山石之外，對花草樹木也非常重視，以“自然之趣”為宗旨，追求天然意趣，花草樹木的配置與培植以天然為原則，盡其天然之態，種植樹木也不整齊排列，而是隨宜配置，疏密得當，自然合理，以形成自然清新、古樸幽深的境界。 (二)蘇州古典園林意趣幽深的人文意境設計對“人天同源、和諧一致”造園設計風格的追求 “自然恬靜”的園林設計在蘇州古典園林的設計L體現在以下兩個方面:一是總體園林格局的設計布置和組合要合乎自然恬靜的標準，二是園林設計要體現一種幽深的意趣。明一計成在《園冶》中論及園林創作中疊山時提出:“雖由人作，宛自天開”，L’4體現了中國傳統文人在自然觀上的認識并把自然作為園林山水設計的原則和藝術標準。他們要求園林能設計得如同中國傳統山水畫中的幽靜的山谷、平靜的江湖、蒼勁的古樹及靜寂的山居茅屋，以使他們能身居鬧市而靜思冥想以獲得心靈仁的超然脫俗。所以園林設計者往往在園林建造中砌以高墻，以隔開喧囂的塵世凡界，還將園林大門建得很小，并藏在小弄深巷之中園林中一般設置幽深的布局，空問相對封閉，景色深邃，視野有限，人處其中，自然而然會有一種清新超凡的感受，更能體會到“自然恬靜”的人文意境的追求 在“自然恬靜”的人文意境的基礎上，蘇州古典園林設計中又提出了“曲徑通幽” 的人文意境，“曲徑通幽是園林意境整體生成的一條美學規律，它在園林中有著普遍的表現。””曲徑的作用即通過園林中路徑的設討一與障景的布局將整個園林的景物貫穿起來，而達到一種深邃、幽遠的境界。曲徑能向游客旱現一步一景、次第展開的連續畫面，將景色統一到一個有層次順序、有跌宕起伏的統一協調的園林氛圍中，以連續的景物層次和引人人勝的美妙景觀來激發游覽者“欲窮其源”的游興。而園林中曲徑的設置則更能增添園林的神秘感、幽深感，將小范圍的園林自然化、深邃化，模仿自然的幽遠的意境。 蘇州古典園林是一種淡泊幽遠的山水式園林，反映出園林主人的歸隱和園林設計者的清靜、淡泊、素樸的境界，追求一種富有林泉意趣的自然之美，近乎中國傳統山水畫的藝術追求。這是由園主人和園林設計者的人生哲學觀和自然觀所決定的，因為他們所追求的淡泊的心境和對“道”的頓悟，常常假借大自然來完成，所以他們要在筑園中一尋求自然空靈的境界，即傳統哲學觀中“致虛守靜、見素抱樸”的思想，表現出淡泊幽遠的林下之風，追求的是清靜雅潔的色調、空靈恬靜的意境，洗去紅綠艷氣，掃除塵世浮華，所以在園林的設計仁特別追求“淡泊空靈”的人文意境，以清靜澄懷，淡泊明志 蘇州古典園林在表現中國傳統哲學的自然觀中，還展現了一種“含蓄秀逸”的自然美，其審美心理節奏偏重于平緩、含蓄、連貫，是園林意境表現的重要手段。所謂“言有盡而意無窮”，蘇州古典園林的含蓄即園林設計者所追求的象外之象，一種超脫r自然景物本身的因素。〕蘇州園林規模小，在很小的范圍內，經園林設計一者的匠心獨運，造就出了豐富的自然山水效果，林石掩映、池水幽深、亭榭錯落、廊橋曲折，令人觀瞻變化，猶不可測，賞心悅目，興味無窮，體現了含蓄的藝術魅力。池塘泉水的幽靜清冽、假山石峰的玲瓏精巧、亭館軒榭的典雅精致、花徑游廊的宛轉曲折、洞門漏窗的空靈剔透、粉墻黛瓦的柔和清美……所有的園林設計布置，無不體現出蘇州f專統園林對秀逸之美的追求，是蘇州古典園林設計者對自然的深刻診釋。 蘇州古典園林意趣幽深的人文意境設計對“人天同源、和諧一致”造園設計風格的追求使蘇州古典園林融會自然、享受自然的造園設計風格上升到了一種全新的精神境界。 從根本上來說，蘇州古典園林設計對“人天同源、和諧一致”造園設計風格的追求是根植于中國傳統哲學中“天人合一”的自然觀的，正是由于中國幾千年傳統哲學中的人和自然的大生命觀，才孕育了蘇州古典園林“人天同源、和諧一致”的設計精髓，才有了蘇州古典園林的“林石掩映，池水幽深，亭榭錯落，廊橋曲折”的“有若自然”的設計風格。蘇州古典園林設計中的“取自然之意境，求自然之形態”的“人天同源、和諧一致”的人文哲學觀，有若自然、融會自然的園林設計風格，將對我們今后的現代園林設計和現代環境藝術設計起到最好的指導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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