贊序 贊佛文 竊以真如妙宰,具十方而無成。涅槃至功,滿四生而不庶。故無邊大照,不照得空有之深。萬法偕行,無行為滿足之地。唯茲化佛,即具三身。不舍凡夫,本無五蘊。實藉津梁法相,脫落塵容。始于度門,漸于空舍。然后金剛道后,為三界大師。玉毫光相,得一生補處。 左散騎常侍攝御史中丞崔公第十五娘子,于多劫來,植眾德本。以般若力,生菩提家。含哺則外葷膻,勝衣而斥珠翠。教從半字,便會圣言。戲則剪花,而為佛事。常侍公頃以入朝天闕,上簡帝心。雖功在于生人,深辭拜命。愿賞延于愛女,密啟出家。白法宿修,紫書方降。即令某月日,敬對三世諸佛、十方賢圣,稽首合掌,奉詔落發(fā)。久清三業(yè),素成菩薩之心。新下雙鬟,如見如來之頂。綺襦方解,樹神獻無價之衣。香飯當消,天王持眾寶之缽。唯娘子舍諸珍寶,涂彼戒香。在微塵中,見億佛剎。如獻珠頃,具六神通。 伏愿以度人設齋功德,尚奉皇帝圣壽無疆。記椿樹以為年,土宇無垠。包蓮花而為界,又用莊嚴。常侍公出為法將,入拜臺臣,身在百官之中,心超十地之上。夫人以文殊智,本是法王,在普賢心,長為佛母。郎君、娘子等,住誡性為孝順,用□德為道場,將遍眾生之慈,迥同一子之想。又愿普同法界,盡及有情,共此勝因,俱登圣果。 《西方變》畫贊 (并序) 法身無對,非東西也。凈土無所,離空有也。若依佛慧,既洗滌于六塵。未舍法求,厭如幻于三有。故大雄以不思議力,開方便門。我心猶疑,未認寶藏。商人既倦,且息化城。究竟達于無生,因地從于有相。 《西方凈土變》者,左常侍攝御史中丞崔公夫人李氏,奉為亡考故某官中祥之所作也。夫人門為士族之先,道為梵行之首。大師繼踵,望塵而理印。命婦盈朝,聞風而素履。心王自在,萬有皆如。頂法真空,一乘不立。以示見故,菩薩為勝鬘夫人。同解脫因,天女贊維摩長者。陟岵何至,哀哀缞绖。順有漏法,泣血以居。念罔極恩,滅性非報。唯茲十力所護,豈與百身之贖?不寶纓絡,資于繪素。圖極樂國,象無上樂。法王安詳,圣眾圍繞。湛然不動,疑過于往來。寂爾無聞,若離于言說。林分寶樹,七重繞于香城。衣捧天花,六時散于金地。迦陵欲語,曼陀未落。眾善普會,諸相具美。于是竭誠稽首,隕涕焚香。愿立功德,以備梯航。得彼佛身,常以慈悲為女。存乎法性,還在菩提之家。偈曰: 稽首十方大導師,能于一法見多法。 以種種相導群生,其心本來無所動。 稽首無邊法性海,功德無量不思議。 于已不色等無礙,不住有無亦不舍。 我今深達真實空,知此色相體清凈。 愿以西方為導首,往生極樂性自在。 繡如意輪像贊 (并序) 寂等于空,非心量得。如則不動,離意識界。實無所住,常遍群生。不舍有為,懸超萬行。法性如是,豈可說耶!如意輪者,觀世音菩薩陀羅尼三昧門。現(xiàn)方便于幻眼,六臂色身。以究竟為佛心,一體真相。隨念即藏,乃無緣之慈。應度而來,斯不共之力。眾生如意,菩薩何心。 崇通寺尼無疑、道登等,貴族出家,梵筵上首。久積凈業(yè),三世皆空。長在道場,一乘自立。亡兄故河南少尹,雖明世典,深達實相,以不二法,處于百官。花萼相連,恩深女弟。旃檀舊繞,望絕仁兄。雖曰如夢,無寧喪我。煩惱性凈,示有同凡之悲。菩提路空,強為助道之相。選伎唯潔,底功加敬。針鋒線縷,日就月將。五彩相宣,千光欲發(fā)。金蓮捧足,寶珠垂髻。原夫審像于凈心,成形于纖手。珊瑚掌內,疑現(xiàn)不動如來。頻婆口中,同乎無法可說。焚香贊嘆,散花瞻仰。有情苦業(yè),滅而不生。無上法輪,轉而恒寂。愿以此福,冥用莊嚴。乃為偈曰: 菩薩神力不思議,能以一身遍一切。 常轉法輪無所轉,眾生隨念得解脫。 色即是定非空有,是故以色像觀音。 愿以凈斯六趣福,回向過去不可得。 給事中竇紹為亡弟故駙馬都尉于孝義寺浮圖 畫《西方阿彌陀變》贊 (并序) 《易》曰:“游魂為變。”《傳》曰:“魂氣則無不之。”固知神明更生矣。輔之以道,則變?yōu)槊钌恚跇吠痢4笥X曰圣,離妄曰性。克修其業(yè),以正其命。得無法者,即六塵為凈域。系有相者,憑十念以往生。 《西方變》者,給事中竇紹,敬為亡弟故駙馬都尉某官之所畫也。天理之愛,加人數(shù)等。悲讓佞而無所,痛殞身而莫贖。傾無長之工,不平分于我生,將厚貸于泉路。尚茲繪事,滌彼染業(yè)。寶樹成列,金砂自映。迦陵欲語,曼陀未落。墜此中年,登乎上品。池蓮寶座,將逾棠棣之榮。水鳥法音,當悟鹡鸰之力。贊曰: 生因妄念,沒有遺識。憑化而遷,轉身不息。 將免六趣,唯茲土力。哀此仁兄,友于后生。 不知世界,畢意經(jīng)營。傍熏獲悟,自性當成。 送衡岳瑗公南歸詩序 衡岳瑗上人者,常學道于五峰,蔭松棲云,與狼虎雜處,得無所得矣。天寶癸巳歲,始游于長安。手提瓶笠,至自萬里。宴居吐論,緇屬高之。初給事中房公,謫居宜春,與上人風土相接,因為道友,伏臘往來。房公既海內盛名,上人亦以此增價。秋九月,杖錫南返,扣門來別。秦地草木,摵然已黃。蒼梧白云,不日而見。滇陽有曹溪學者,為我謝之。 薦福寺光師房花藥詩序 心舍于有無,眼界于色空,皆幻也,離亦幻也。至人者不舍幻,而過于色空、有無之際。故目可塵也,而心未始同。心不世也,而身未嘗物。物方酌我于無垠之域,亦已殆矣。上人順陰陽之動,與勞侶而作。在雙樹之道場,以眾花為佛事。天上海外,異卉奇藥。《齊諧》未識,伯益未知者。地始載于茲,人始聞于我。瓊蕤滋蔓,侵回階而欲上。寶庭盡蕪,當露井而不合。群艷耀日,眾香同風。開敷次第,連九冬之月。種類若干,多四天所雨。至用楊枝,已開貝葉。高閣聞鐘,升堂覲佛。右繞七匝,卻坐一面。則流芳忽起,雜英亂飛。焚香不俟于旃檀,散花奚取于優(yōu)缽。漆園傲吏,著書以稊稗為言。蓮座大仙,說法開《藥草》之品。道無不在,物何足忘。故歌之詠之者,吾愈見其默也。 碑銘 能禪師碑 (并序) 無有可舍,是達有源。無空可住,是知空本。離寂非動,乘化用常。在百法而無得,周萬物而不殆。鼓枻海師,不知菩提之行。散花天女,能變聲聞之身。則知法本不生,因心起見。見無可取,法則常如。世之至人,有證于此,得無漏不盡漏,度有為非無為者,其唯我曹溪禪師乎! 禪師俗姓盧氏,某郡某縣人也。名是虛假,不生族姓之家。法無中邊,不居華夏之地。善習表于兒戲,利根發(fā)于童心。不私其身,臭味于耕桑之侶。茍適其道,膻行于蠻貊之鄉(xiāng)。年若干,事黃梅忍大師。愿竭其力,即安于井臼。素刳其心,獲悟于稊稗。每大師登座,學眾盈庭。中有三乘之根,共聽一音之法。禪師默然受教,曾不起予。退省其私,迥超無我。其有猶懷渴鹿之想,尚求飛鳥之跡,香飯未消,弊衣仍覆。皆曰升堂入室,測海窺天,謂得黃帝之珠,堪受法王之印。大師心知獨得,謙而不鳴。天何言哉!圣與仁豈敢。子曰:“賜也,吾與汝弗如。”臨終,遂密授以祖師袈裟,而謂之曰:“物忌獨賢,人惡出己。吾且死矣,汝其行乎!”禪師遂懷寶迷邦,銷聲異域。眾生為凈土,雜居止于編人。世事是度門,混農商于勞侶。如此積十六載。 南海有印宗法師,講《涅槃經(jīng)》。禪師聽于座下,因問大義,質以真乘。既不能酬,翻從請益,乃嘆曰:“化身菩薩,在此色身。肉眼凡夫,愿開慧眼。”遂領徒屬,盡詣禪居。奉為掛衣,親自削發(fā)。于是大興法雨,普灑客塵。乃教人以忍,曰:“忍者無生,方得無我。始成于初發(fā)心,以為教首。至于定無所入,慧無所依。大身過于十方,本覺超于三世。根塵不滅,非色滅空。行愿無成,即凡成圣。舉足下足,長在道場。是心是情,同歸性海。商人告倦,自息化城。窮子無疑,直開寶藏。其有不植德本,難入頓門。妄系空花之狂,曾非慧日之咎!”常嘆曰:“七寶布施,等恒河沙。億劫修行,盡大地墨。不如無為之運,無礙之慈,弘濟四生,大庇三有。” 既而道德遍覆,名聲普聞。泉館卉服之人,去圣歷劫。涂身穿耳之國,航海窮年。皆愿拭目于龍象之姿,忘身于鯨鯢之口。駢立于戶外,趺坐于床前。林是旃檀,更無雜樹。花唯薝葡,不嗅余香。皆以實歸,多離妄執(zhí)。九重延想,萬里馳誠,思布發(fā)以奉迎,愿叉手而作禮。則天太后、孝和皇帝,并敕書勸諭,征赴京城。禪師子牟之心,敢忘鳳闕?遠公之足,不過虎溪。固以此辭,竟不奉詔。遂送百衲袈裟,及錢帛等供養(yǎng)。天王厚禮,獻玉衣于幻人。女后宿因,施金錢于化佛。尚德貴物,異代同符。 至某載月日,忽謂門人曰:“吾將行矣!”俄而異香滿室,白虹屬地。飯食訖而敷坐,沐浴畢而更衣。彈指不留,水流燈焰。金身永謝,薪盡火滅。山崩川竭,鳥哭猿啼。諸人唱言,人無眼目。列郡慟哭,世且空虛。某月日,遷神于曹溪,安座于某所。擇吉祥之地,不待青烏。變功德之林,皆成白鶴。 嗚呼!大師至性淳一,天姿貞素。百福成相,眾妙會心。經(jīng)行宴息,皆在正受。談笑語言,曾無戲論。故能五天重跡,百越稽首。修蛇雄虺,毒螫之氣銷。跳殳彎弓,猜悍之風變。畋漁悉罷,蠱鴆知非。多絕膻腥,效桑門之食。悉棄罟網(wǎng),襲稻田之衣。永惟浮圖之法,實助皇王之化。 弟子曰神會,遇師于晚景,聞道于中年。廣量出于凡心,利智逾于宿學。雖末后供,樂最上乘。先師所明,有類獻珠之愿。世人未識,猶多抱玉之悲。謂余知道,以頌見托。偈曰: 五蘊本空,六塵非有。眾生倒計,不知正受。 蓮花承足,楊枝生肘。茍離身心,孰為休咎。 至人達觀,與物齊功。無心舍有,何處依空。 不著三界,徒勞八風。以茲利智,遂與宗通。 愍彼偏方,不聞正法。俯同惡類,將興善業(yè)。 教忍斷瞋,修慈舍獵。世界一花,祖宗六葉。 大開寶藏,明示衣珠。本源常在,妄轍遂殊。 過動不動,離俱不俱。吾道如是,道豈在吾。 道遍四生,常依六趣。有漏圣智,無義章句。 六十二種,一百八喻。悉無所得,應如是住。 大唐大安國寺故大德凈覺禪師碑銘 (并序) 光宅真空,心王之四履。建功無旱,法將之萬勝。故大塊群籟,無弦出法化之聲。恒沙眾形,□□為寶嚴之色。至如六師兆亂,四諦徂征。開甘露狹小之門,出臭煙朽故之宅。踞寶床而搖白拂,徐誘草庵。沃金瓶而系素繒,遂登蓮座。足使天口雄辯,刮語燒書。河目大儒,掊仁擊義。斯為究竟,孰不歸依! 禪師法名凈覺,俗姓韋氏,孝和皇帝庶人之弟也。中宗之時,后宮用事。女謁寖盛,主柄潛移。戚里之親,同分圭組。屬籍之外,亦綰銀黃。況乎天倫,將議封拜。促上方令鑄印,命尚書使備策。詰朝而五土開國,信宿而駟馬朝天。禪師嘆曰:“昔我大師,尚以菩提釋位。今我小子,欲以恩澤為侯。仁遠乎哉?行之即是。”裂裳裹足以宵遁,乞食糊口以兼行。入太行山,削發(fā)受具,尋某禪師故蘭若居焉。 猛虎舐足,毒蛇熏體。山神獻果,天女散花。澹爾宴安,曾無喜懼。先有涸泉枯柏,至是布葉跳波。東魏神泉,應焚香而忽涌。北天眾果,候飛錫而還生。禪枝必復之征,法水再興之象。聞東京有賾大師,乃脫履戶前,摳衣坐下。天資義性,半字敵于多聞。宿植圣胎,一瞬超于累劫。九次第定,乘風云而不留。三解脫門,揭日月而常照。雪山童子,不顧芭蕉之身。云地比丘,欲成甘蔗之種。大師委運,遂廣化緣。海澄而龍額珠明,雷震而象牙花發(fā)。外家公主,長跽獻衣。薦紳先生,卻行擁篲。乞言于無說,請益于又損。天池杯水,遍含秋月之輝。草葉樹根,皆沾宿雨之潤。不窺世典,門人與宣父中分。不受人爵,廩食與封君相比。至于律儀細行,周密護持。經(jīng)典深宗,毫厘剖析。窮其二翼,即入佛乘。趣得一毛,亦成僧寶。 于是同凡現(xiàn)疾,處順將終,忽謂眾人:“有疑皆問,我于是夜,當入無余。”開口萬言,音和水鳥。踴身七樹,光映天人。如蹔出行,泯然趺坐。以某載月日,歸大寂滅。某月日,遷神于少陵原赤谷蘭若。香油細氎,用以茶毗。合璧連珠,為之葬具。城門至于谷口,幡蓋相連。法侶之與都人,縞素相半。叩膺拔發(fā),灑水坌塵。升堂入室之徒,數(shù)逾七十。破山澍海之哭,聲振三千。則有僧某乙、尼某乙、故惠莊某氏某郡主、賢者某乙等,各在眾中,共為上首。或行如白雪,或名亞紅蓮,或為勝鬘夫人,或稱毗耶居士。二空法外,何處進求。七覺分中,誰當決釋。猶衣舍利,冀獲菩提。身塔不出虎溪,淚碑有同羊峴。表心成相,相非離于真如。敘德以言,言豈著于文字。乃為銘曰: 小三千界,后五百年。空乘玉牒,莫睹金仙。 無量義處,如來之禪。皆同目論,誰契心傳。 弟在人間,姊歸鳳闕。去日留訓,別時剪發(fā)。 累賜金錢,將加印紱。忽爾宵遁,終然兩絕。 救頭學道,裹足尋師。一花寶樹,八水香池。 戒生忍草,定長禪枝。不疑少父,更似嬰兒。 既立勝幡,并摧邪網(wǎng)。利眼金翅,圓身寶掌。 巧撮死龍,能調老象。魔種敗壞,圣胎長養(yǎng)。 四生滅度,五陰虛空。無說無意,非異非同。 此身何處,彼岸成功。當觀水月,莫怨松風。 大薦福寺大德道光禪師塔銘 禪師諱道光,本姓李,綿州巴西人。其先有特有流,若實有蜀。蓋子孫為民。大父懷節(jié),隱峨嵋山,行無轍跡。其季父榮,為道士,有文知名。禪師幼孤,在諸兒,其神獨不偶。家頗苦乏絕,去詣鄉(xiāng)校,見周、孔書,曰:“世教耳。”誓苦行求佛道。入山林,割肉施鳥獸。煉指燒臂。入般舟道場,百日晝夜經(jīng)行。遇五臺寶鑒禪師,曰:“吾周行天下,未有如爾可教。”遂密授頓教,得解脫知見。舍空不域,既動無眹。不觀攝見,順有離覺。毛端族舉佛剎,掌上斷置世界。不睹非咎,應度方知。得其門者寡,故道俗之煩而息化城,指盡謂窮性海而已。(上有闕文)焉足知恒沙德用,法界真有哉!春秋五十二,凡三十二夏。以大唐開元二十七年五月二十三日,入般涅槃于薦福僧坊。門人明空等,建塔于長安城南畢原。人天會葬,涕泗如雨。禪師之不可得法如此。其世行遺教,如一切賢圣。維十年座下,俯伏受教。欲以毫末,度量虛空,無有是處,志其舍利所在而已。銘曰: 嗚呼人天尊!全身舍利在畢原。 工部楊尚書夫人贈太原郡夫人京兆王氏墓志銘 夫人諱某,京兆霸城人也。晉出三家,公子尊于魏國。秦亡六國,時人謂之王家。河南則分虎臨人,華陰則老羆當?shù)馈8咦娴抡妫首笃蜕洹W婢潘迹┱赘h令。父潛,河南府告成縣令。大名之后,重光不替。 夫人令儀淑德,發(fā)于天姿。閑禮明詩,傳乎世業(yè)。言成女誡,可著于縑緗。行為女師,詎資于行待。豈止彈琴吐論,誦賦吟詩而已。及乎有行,嬪于君子。事姑至孝,旁穆六姻。為母深慈,均養(yǎng)七子。男以無雙令德,降帝子于鳳樓。女則第一解空,歸法王之象教。閨門之訓,朝野稱多。既而家列公侯,地連妃主。珠翠滿座,不御彩衣。方丈盈前,唯甘素食。同德大師大照和尚,睹如來之奧,昭群有之源。夫人一入空門,便蒙法印。朱簾紺幰,無復余乘。龍藏寶經(jīng),悉通至義。慧用圓滿,戒力堅嚴。藥藉茹葷,雖愈疾而不受。心已久凈,縱沒齒而常安。 以某年月日,奄歸大寂于長興里之私第。厥初寢疾,彌曠旬時。駙馬、上人,柴毀骨立。揮淚嘗藥,身不解衣。泣血持經(jīng),手不釋卷。晝夜懺悔,非止六時。身命供養(yǎng),寧唯七寶。御醫(yī)繼踵,中使重跡。魂兮不反,空焚外國之香。生也有涯,非無上天之樂。 某月日,有詔追贈太原郡夫人。襄城石窌,增寵其榮名。翟茀魚軒,空悲于象設。以某月日,安厝于某原,禮也。功德之至,散花天女不留。釋梵之筵,勝鬘夫人何在?嗚呼哀哉!乃為銘曰: 天生淑德,實俾宜家。 特能柔順,深棄驕奢。 詎離環(huán)佩,不御鉛華。 婦道允諧,母儀俱美。 每出誡夫,停餐訓子。 賦掩《西征》,書教內史。 門容高幰,庭列長筵。 男乘翠鳳,女比紅蓮。 繁華貴里,寂寞安禪。 食必簞笥,衣無重彩。 已度愛河,長游法海。 石舃虛封,玉顏如在。 繁霜密雪,碎菊摧蘭。 山花喜靜,□□春寒。 平原松柏,誰忍回看! 為人祭李舍人文 年月日,某以茶藥之奠,祭于故舍人李公之靈。嗚呼!見人多矣,未有如子。生于德門,長于貴里。名高江夏之童,貌奪河陽之美。行比曾顏,才兼文史。含恣輕肥,仰偃紈綺,惡如涕唾,棄如塵滓。比布衣以同年,甘蔬食而沒齒。嗚呼!深入度門,高居道源。獨一靜處,寂默無言。待草誡之真性,歸化光之法尊。曠無凈染,頓離塵根。豈期昨日分首,別離未久。萬法皆空,一生何有。無余涅槃,應無所受。無漏智慧,斯為不朽。予以凡情,哀哀其后。世相謂然,道心斯丑。敢不從俗,子其無咎。尚饗! 表狀 為幹和尚進《注仁王經(jīng)》表 沙門惠幹言:法離言說,了言說即解脫者,終日可言。法無名相,知名相即真如者,何嘗壞相。實際以無際可示,無生以不生相傳。非夫自得性空,密印心地,見聞自在,宗說皆通者,何以證玉毫之光,辨金口之義。 伏惟乾元光天皇帝陛下,高登十地,降撫九天。宏濟群生,濡蓮花之足。示行世法,屈金粟之身。心凈超禪,頂法懸解。廣釋門之六度,包儒行之五常。老僧空空,復何語語?以無見之見,不言之言。淺智勝疑冰之蟲,微戒愈溺泥之象。以自覺離念,注先圣微言。如人何足盡思,食木偶然成字。豈堪上塵慧眼,仰稱圣心。有命自天,藏拙無地。 伏以《集解仁王般若經(jīng)》十卷,謹隨表奉進,無任慚惶。然本注經(jīng),先發(fā)大愿,釋第一義,開不二門。與四十九僧,離一百八句,六時禪誦,三載懇祈。俾廓妖氛,得瞻慧日。三千世界,悉奉仁王。五千善神,常衛(wèi)樂土。令果蕩定,無量安寧。緇服蒼生,不勝慶躍。 為舜阇黎謝御題大通、大照和尚塔額表 沙門僧某等言:伏蒙圣札題二大師塔額,及度僧、抽僧等并畢。伏喜天心,俯從人欲。恩光至重,抃舞難勝。臣聞圣者正也,住正法者為圣人。佛者覺也,得覺滿者入佛慧。伏惟光天皇帝陛下,登滿足地,超究竟天。入三解脫門,過九次第定。見聞自在,不住無為。理事皆如,終非有漏。復皇國而御宇,尊白法以教人。百谷順成,六氣時若。不加兵而賊破,不擾物以人和。緇侶勝緣,蒼生厚幸。 昨蒙書額、度僧等,龍騰金榜,鳳轉銀鉤。河漢昭回,煙云飛動。韋誕恥其遺法,梁鵠慚為古人。降出天門,升于寶塔。玉繩綴于重級,珠斗掛于露盤。以方宸翰,實多慚德。又宿修梵行,愿在法流者,覆以慚愧之衣,落其煩惱之發(fā)。冀成寶器,仁王為琢玉之因。廣運佛心,圣主受恒沙之佑。沙門等叨承禪訓,幸偶昌期。御札賜書,足報本師之德。梵筵邀福,愿酬大圣之恩。不勝戴荷之至。 為僧等請上佛殿梁表 僧某言:天地之大,未滿法身。紺殿朱宮,豈云光宅。陛下尊崇像教,大舍外財。白法利人,黃金布地。不役一人之力,不費一家之產(chǎn)。崇崇寶坊,云構將畢。所營某寺,以某月日上佛殿梁。伏望天恩,內賜一傘。庶使大千世界,悉入蓋中。六合人天,共歸宇下。然后以無礙慧,大化群物。將使四生皆度,豈唯比屋可封。則中天之臺,才留幻士。畫云之觀,徒候神人。以古況今,前王何陋。謹詣右銀臺門,奉表陳謝以聞。 謝除太子中允表 臣維稽首言:伏奉某月日制,除臣太子中允。詔出宸衷,恩過望表。捧戴惶懼,不知所裁。臣聞食君之祿,死君之難。當逆胡干紀,上皇出宮。臣進不得從行,退不能自殺。情雖可察,罪不容誅。 伏惟光天文武至圣皇帝陛下,孝德動天,圣功冠古。復宗社于墜地,救涂炭于橫流。少康不及君親,光武出于支庶。今上皇返正,陛下御乾。歷數(shù)前王,曾無比德。萬靈抃躍,六合歡康。仍開祝網(wǎng)之恩,免臣釁鼓之戮。投書削罪,端衽立朝。穢污殘骸,死滅余氣。伏謁明主,豈不自愧于心?仰廁群臣,亦復何施其面?局天內省,無地自容。且政化之源,刑賞為急。陷身兇虜,尚沐官榮。陳力興王,將何寵異? 況臣夙有誠愿:伏愿陛下中興,逆賊殄滅,臣即出家修道,極其精勤,庶裨萬一。頃者身方待罪,國未書刑。若慕龍象之儔,是避魑魅之地。所以鉗口,不敢萌心。今圣澤含弘,天波昭洗。朝容罪人食祿,必招屈法之嫌。臣得奉佛報恩,自寬不死之痛。謹詣銀臺門,冒死陳請以聞。無任惶恐戰(zhàn)越之至。 責躬薦弟表 臣維稽首言:臣年老力衰,心昏眼暗。自料涯分,其能幾何。久竊天官,每慚尸素。頃又沒于逆賊,不能殺身。負國偷生,以至今日。陛下矜其愚弱,托病被囚。不賜疵瑕,累遷省閣。昭洗罪累,免負惡名。在于微臣,百生萬足。昔在賊地,泣血自思:一日得見圣朝,即愿出家修道。及奉明主,伏戀仁恩。貪冒官榮,荏苒歲月。不知止足,尚忝簪裾。始愿屢違,私心自咎。 臣又聞,用不才之士,才臣不來。賞無功之人,功臣不勸。有國大體,為政本源。非敢議論他人,竊以兄弟自比:臣弟蜀州刺史縉,太原五年,撫養(yǎng)百姓,盡心為國,竭力守城。臣即陷在賊中,茍且延命。臣忠不如弟,一也。縉前后歷任,所在著聲。臣忝職甚多,曾無裨益。臣政不如弟,二也。臣頃負累,系在三司,縉上表祈哀,請代臣罪。臣之于縉,一無憂憐。臣義不如弟,三也。縉之判策,屢登甲科,眾推才名,素在臣上。臣小言淺學,不足謂文。臣才不如弟,四也。縉言不忤物,行不上人,植性謙和,執(zhí)心平直。臣無度量,實自空疏。臣德不如弟,五也。臣之五短,弟之五長,加以有功,又能為政。顧臣謬官華省,而弟遠守方州。外愧妨賢,內慚比義。痛心疾首,以日為年。 臣又逼近懸車,朝暮入地。闃然孤獨,迥無子孫。弟之與臣,更相為命。兩人又俱白首,一別恐隔黃泉。倘得同居,相視而沒。泯滅之際,魂魄有依。伏乞盡削臣官,放歸田里。賜弟散職,令在朝廷。臣當苦行齋心,弟自竭誠盡節(jié),并愿肝腦涂地,隕越為期。葵藿之心,庶知向日。犬馬之意,何足動天。不勝私情懇迫之至。 請施莊為寺表 臣維稽首。臣聞罔極之恩,豈有能報。終天不返,何堪永思。然要欲強有所為,自寬其痛。釋教有崇樹功德,宏濟幽冥。臣亡母故博陵縣君崔氏,師事大照禪師三十余歲。褐衣蔬食,持戒安禪。樂住山林,志求寂靜。臣遂于藍田縣營山居一所。草堂精舍,竹林果園,并是亡親宴坐之余,經(jīng)行之所。臣往丁兇釁,當即發(fā)心,愿為伽藍,永劫追福。比雖未敢陳請,終日常積懇誠。 又屬元圣中興,群生受福。臣至庸朽,得備周行。無以謝生,將何答施?愿獻如天之壽,長為率土之君。唯佛之力可憑,施寺之心轉切。效微塵于天地,固先國而后家。敢以鳥鼠私情,冒觸天聽。伏乞施此莊為一小寺,兼望抽諸寺名行僧七人,精勤禪誦,齋戒住持。上報圣恩,下酬慈愛。無任懇款之至。 請回前任司職田粟施貧人粥狀 右臣比見道路之上,凍餒之人,朝尚呻吟,暮填溝壑。陛下圣慈憐愍,煮公粥施之。頃年已來,多有全濟。至仁之德,感動上天。故得年谷頗登,逆賊皆滅。報施之應,福佑昭然。 臣前任中書舍人、給事中,兩任職田,并合交納。近奉恩敕,不許并請。望將一司職田,回與施粥之所。于國家不減數(shù)粒,在窮窘或得再生。庶以上福圣躬,永弘寶祚。仍望令劉晏分付所由訖,具數(shù)奏聞。如圣恩允許,請降墨敕。 書信 山中與裴秀才迪書 近臘月下,景氣和暢,故山殊可過。足下方溫經(jīng),猥不敢相煩。輒便往山中,憩感配寺,與山僧飯訖而去。北涉玄灞,清月映郭。夜登華子岡,輞水淪漣,與月上下。寒山遠火,明滅林外。深巷寒犬,吠聲如豹。村墟夜舂,復與疏鐘相間。此時獨坐,僮仆靜默。多思曩昔,攜手賦詩,步仄徑,臨清流也。當待春中,草木蔓發(fā),春山可望。輕鯈出水,白鷗矯翼。露濕青皋,麥隴朝雊。斯之不遠,倘能從我游乎!非子天機清妙者,豈能以此不急之務相邀?然是中有深趣矣,無忽。因馱黃蘗人往。不一。山中人王維白。 與魏居士書 足下太師之后,世有明德,宜其四代五公,克復舊業(yè)。而伯仲諸昆,頃或早世。唯有壽光,復遭播越。幼生弱侄,藐然諸孤,布衣徒步,降在皂隸。足下不忍其親,杖策入關,降志屈體,托于所知。身不衣帛,而于六親孝慈。終日一飯,而以百口為累。攻苦食淡,流汗霡霖,為之驅馳。仆見足下,裂裳毀冕,二十余年,山棲谷飲,高居深視。造次不違于仁,舉止必由于道。高世之德,欲蓋而彰。 又屬圣主搜揚仄陋,束帛加璧,被于巖穴。相國急賢,以副旁求,朝聞夕拜。片善一能,垂章拖組。況足下崇德茂緒,清節(jié)冠世。風高于黔婁善卷,行獨于石門荷蓧。朝廷所以超拜右史,思其入踐赤墀,執(zhí)牘珥筆,羽儀當朝,為天子文明。且又祿及其室養(yǎng),昆弟免于負薪,樵蘇晚爨。柴門閉于積雪,藜床穿而未起。若有稱職,上有致君之盛,下有厚俗之化。亦何顧影局步,行歌采薇?是懷寶迷邦,愛身賤物也。豈謂足下利鐘釜之祿,榮數(shù)尺之綬?雖方丈盈前,而蔬食菜羹。雖高門甲第,而畢竟空寂。人莫不相愛,而觀身如聚沫。人莫不自厚,而視財若浮云。于足下實何有哉! 圣人知身不足有也,故曰:“欲潔其身,而亂大倫。”知名無所著也,故曰:“欲使如來,名聲普聞。”故離身而返屈其身,知名空而返不避其名也。古之高者曰許由,掛瓢于樹,風吹瓢,惡而去之。聞堯讓,臨水而洗其耳。耳非駐聲之地,聲無染耳之跡。惡外者垢內,病物者自我。此尚不能至于曠士,豈入道者之門歟!降及嵇康,亦云:“頓纓狂顧,逾思長林而憶豐草。”頓纓狂顧,豈與俯受維縶有異乎?長林豐草,豈與官署門闌有異乎?異見起而正性隱,色事礙而慧用微。豈等同虛空,無所不遍;光明遍照,知見獨存之旨耶?此又足下之所知也。 近有陶潛,不肯把板屈腰見督郵,解印綬棄官去,后貧。《乞食詩》云:“叩門拙言辭。”是屢乞而多慚也。嘗一見督郵,安食公田數(shù)頃。一慚之不忍,而終身慚乎!此亦人我攻中,忘大守小,不□其后之累也。孔宣父云:“我則異于是,無可無不可。”可者適意,不可者不適意也。君子以布仁施義、活國濟人為適意。縱其道不行,亦無意為不適意也。茍身心相離,理事俱如,則何往而不適?此近于不易,愿足下思可不可之旨。以種類俱生,無行作以為大依,無守默以為絕塵,以不動為出世也。 仆年且六十,足力不強。上不能原本理體,裨補國朝。下不能殖貨聚谷,博施窮窘。偷祿茍活,誠罪人也。然才不出眾,德在人下,存亡去就,如九牛一毛耳。實非欲引尸祝以自助,求分謗于高賢也。略陳起予,唯審圖之。 附錄 舊唐書·王維傳 王維,字摩詰,太原祁人。父處廉,終汾州司馬,徙家于蒲,遂為河東人。維開元九年進士擢第。事母崔氏以孝聞。與弟縉俱有俊才,博學多藝亦齊名,閨門友悌,多士推之。歷右拾遺、監(jiān)察御史、左補闕、庫部郎中。居母喪,柴毀骨立,殆不勝喪。服闋,拜吏部郎中。天寶末,為給事中。 祿山陷兩都,玄宗出幸。維扈從不及,為賊所得。維服藥取痢,偽稱喑病。祿山素憐之,遣人迎置洛陽,拘于普施寺,迫以偽署。祿山宴其徒于凝碧宮,其樂工皆梨園弟子、教坊工人。維聞之悲惻,潛為詩曰:“萬戶傷心生野煙,百官何日再朝天?秋槐花落空宮里,凝碧池頭奏管弦。”賊平,陷賊官三等定罪。維以《凝碧詩》聞于行在,肅宗嘉之。會縉請削己刑部侍郎,以贖兄罪。特宥之,責授太子中允。乾元中,遷太子中庶子、中書舍人,復拜給事中,轉尚書右丞。 維以詩名盛于開元、天寶間。昆仲宦游兩都,凡諸王、駙馬、豪右、貴勢之門,無不拂席迎之。寧王、薛王,待之如師友。維尤長五言詩。書畫特臻其妙,筆蹤措思,參于造化。而創(chuàng)意經(jīng)圖,即有所缺。如山水平遠,云峰石色,絕跡天機,非繪者之所及也。人有得《奏樂圖》,不知其名。維視之曰:“《霓裳》第三疊第一拍也。”好事者集樂工按之,一無差,咸服其精思。 維弟兄俱奉佛,居常蔬食,不茹葷血。晚年長齋,不衣文彩。得宋之問藍田別墅,在輞口。輞水周于舍下,別漲竹洲花塢。與道友裴迪,浮舟往來,彈琴賦詩,嘯詠終日。嘗聚其田園所為詩,號《輞川集》。在京師,日飯十數(shù)名僧,以玄談為樂。齋中無所有,唯茶鐺、藥臼、經(jīng)案、繩床而已。退朝之后,焚香獨坐,以禪誦為事。妻亡不再娶,三十年孤居一室,屏絕塵累。乾元二年七月卒。臨終之際,以縉在鳳翔,忽索筆作別縉書。又與平生親故作別書數(shù)幅,多敦厲朋友奉佛修心之旨,舍筆而絕。 代宗時,縉為宰相。代宗好文,常謂縉曰:“卿之伯氏,天寶中詩名冠代,朕嘗于諸王座聞其樂章。今有多少文集,卿可進來。”縉曰:“臣兄開元中詩百千余篇。天寶事后,十不存一。比于中外親故間,相與編綴,都得四百余篇。”翌日上之,帝優(yōu)詔褒賞。縉自有傳。(錄自《舊唐書·列傳第一百四十》) 新唐書·王維傳 王維,字摩詰。九歲知屬辭,與弟縉齊名,資孝友。開元初,擢進士,調太樂丞,坐累為濟州司倉參軍。張九齡執(zhí)政,擢右拾遺。歷監(jiān)察御史。母喪,毀幾不生。服除,累遷給事中。 安祿山反,玄宗西狩。維為賊得,以藥下利,陽喑。祿山素知其才,迎置洛陽,迫為給事中。祿山大宴凝碧池,悉召梨園諸工合樂,諸工皆泣,維聞悲甚,賦詩悼痛。賊平,皆下獄。或以詩聞行在,時縉位已顯,請削官贖維罪,肅宗亦自憐之,下遷太子中允。久之,遷中庶子,三遷尚書右丞。 縉為蜀州刺史未還。維自表:“己有五短,縉五長。臣在省戶,縉遠方。愿歸所任官,放田里,使縉得還京師。”議者不之罪。久乃召縉為左散騎常侍。上元初卒,年六十一。疾甚,縉在鳳翔,作書與別,又遺親故書數(shù)幅,停筆而化。贈秘書監(jiān)。 維工草隸,善畫,名盛于開元、天寶間。豪英貴人虛左以迎,寧、薛諸王待若師友。畫思入神,至山水平遠,云勢石色,繪工以為天機所到,學者不及也。客有以《按樂圖》示者,無題識。維徐曰:“此《霓裳》第三疊最初拍也。”客未然,引工按曲,乃信。 兄弟皆篤志奉佛,食不葷,衣不文彩。別墅在輞川,地奇勝,有華子岡、欹湖、竹里館、柳浪、茱萸沜、辛夷塢。與裴迪游其中,賦詩相酬為樂。喪妻不娶,孤居三十年。母亡,表輞川第為寺。終葬其西。 寶應中,代宗語縉曰:“朕嘗于諸王座,聞維樂章。今傳幾何?”遣中人王承華往取。縉裒集數(shù)十百篇上之。(錄自《新唐書·列傳第一百二十七》) 居士傳·王摩詰傳 王摩詰,名維,世為祁縣人,后徙家于蒲,與弟縉俱有俊才。開元九年,擢進士第,歷官至監(jiān)察御史。母博陵縣君崔氏,持戒安禪。摩詰于藍田營山莊,為母經(jīng)行之處。既卒,乃上表于朝,請施莊為寺,詔許之。天寶末,為給事中。安祿山陷京師,為所得。以藥下痢,佯喑。祿山迎置洛陽,迫為給事中。賊平論罪,時縉已官刑部侍郎,請削官贖兄罪。乃左遷太子中允,累遷尚書右丞。 在京師,從薦福寺道光禪師游。日飯數(shù)十名僧,齋中無所有,唯藥鐺、茶臼、經(jīng)案、繩床而已。居常不茹葷血,不衣文彩。妻亡不再娶,三十年孤處一室,焚香獨坐,以禪誦為業(yè)。時與友人裴迪,往來山莊,彈琴嘯詠,樂之忘歸。 同時有魏處士者,高不仕之節(jié),屢征不應。摩詰為書遺之曰:“圣人知身之不足有也,故曰:‘欲潔其身而亂大倫。'知名之無所著也,故曰:‘欲使如來名聲普聞。'古之高者曰許由,聞堯讓,臨水而洗其耳。耳非駐聲之地,聲無染耳之跡。惡外者垢內,病物者自我。豈入道者之門歟?孔宣父云:‘我則異于是,無可無不可。'愿足下思可不可之旨,無守默以為絕塵,以不動為出世也。” 乾元二年七月,有疾。以縉在鳳翔,索筆作別縉書。又與親故書數(shù)幅,多敦厲奉佛修心之旨,舍筆而逝。 《唐書》、《右丞文集》 (錄自彭際清《居士傳》第十九) 荷澤神會禪師語錄 (節(jié)錄) 門人劉相倩,云于南陽郡,見侍御史王維,在湍驛中屈神會和上,及同寺僧惠澄禪師,語經(jīng)數(shù)日。于時王侍御問和上言:“若為修道得解脫?”答曰:“眾生本自心凈,若更欲起心有修,即是妄心,不可得解脫。” 王侍御驚愕云:“大奇!曾聞大德,皆未有作如此說。”乃為寇太守、張別駕、袁司馬等曰:“此南陽郡,有好大德,有佛法甚不可思議。”寇太守云:“此二大德見解并不同。” 王侍御問和上:“何故得不同?”答曰:“今言不同者,為澄禪師要先修定以后,定后發(fā)慧。即知不然,今正共侍御語時,即定慧俱等。《湼槃經(jīng)》云:‘定多慧少,增長無明。慧多定少,增長邪見。若定慧等者,名為見佛性。'故言不同。”王侍御問:“作沒時是定慧等?”和上答:“言定者,體不可得。所言慧者,能見不可得體,湛然常寂,有恒沙巧用。即是定慧等學。” 眾起立廳前,澄禪師咨王侍御云:“惠澄與會阇梨,剛證不同。”王侍御笑謂和上言:“何故不同?”答:“言不同者,為澄禪師先修定,得定已后發(fā)慧。會即不然,正共侍御語時,即定慧俱等。是以不同。”侍御言:“阇梨,只沒道不同。”答:“一纖毫不得容。”又問:“何故不得容?”答:“今實不可同,若許道同,即是容語。”(錄自《中國佛教思想資料選編》第二卷第四冊) 唐金陵鐘山元崇傳 釋元崇,俗姓王氏,瑯琊臨沂人也。晉丞相始興文獻公子薈之后。自南朝倫廢,世居句容。祖禰已來,非賢即哲。崇幼而孤秀,嶷若斷山。心喻芙蕖,形同玉潔。風塵不雜,立志夷簡。時年十五,奉道辭家。負笈洞天,餐霞臥云。師范陶、許,精研妙句,獨證微隱。乃恐至理未融,解脫方阻,因歸心釋典,大暢佛乘。三教齊驅,遘心世表。于是聲振吳越,緇素異焉。采訪使?jié)欀荽淌俘R平陽公,聞其行業(yè),虛佇久之。適會恩制度人,裒充舉首。以開元末年,因從瓦官寺璿禪師,咨受心要,日夜匪懈,無忘請益。璿公乃揣骨千里,駿足可知,因授深法。崇靈臺虛徹,可舍百神,心鑒高懸,塵無私隱。既而聲價光遠,物望所知。金陵諸德,請移所配棲霞寺。春秋逾紀,服勤道務。彝倫有敘,時眾是瞻。 至德初,并謝絕人事,杖錫去郡。歷于上京,遍奉明師。棲心閑境,罕交俗流。遂入終南,經(jīng)衛(wèi)藏,至白鹿,上藍田。于輞川,得右丞王公維之別業(yè)。松生石上,水流松下。王公焚香靜室,與崇相遇,神交中斷。于時天地未泰,豺狼構患。朝賢國寶,或在薖軸。起居蕭舍人昕,與右丞諸公,并碩學雄才,尊儒重道。偶茲一會,抗論彌日。鉤深索隱,襟期許與。王、蕭嘆曰:“佛法有人,不宜輕議也矣!” 及言旋河洛,登陟嵩少。懷達磨之旨要,得《華嚴》之會歸。聲價漸高,衣冠羨仰。京師名德,咸請住持。志在無為,翛然不顧。乃放浪人世,追蹤道流,考盤靈蹤。遂東適吳越天臺、四明,清心養(yǎng)素。數(shù)年之后,遐想鐘山,飛錫舊居,考以云房。道俗咸喜,玉反山輝。 大歷五年,刺史南陽樊公,雅好禪寂,及屬縣行春,順風稽首,咨請道要,益加師禮矣。時道俗以為此寺靈勝,游憩者多。監(jiān)主護持,須選名德。僉議無以易禪師者。崇頻告辭懇苦,眾咸再三,事不獲已,順受彌縫其間,總二十年。藉四方之財,因道化之力,欒櫨云構,丹雘日新,蓋存乎無為無所不為者也。功成身退,安禪高頂。前后學徒,詎可勝計。 至大歷十二年,示疾言歸,不加藥餌。八月二日,卒于山院,春秋六十有五。臨終命門人,無令封樹。弟子如泉、澄添等,奉全師教,以其月八日,瘞于攝山之陽。依巖為窟,累石不磨不礱,遵遺誥也。 崇身長六尺,儀表端肅,望之儼然,即之生畏。意密情恕,心和行高。天姿龍象,生此岐嶷。享齡非永,惜哉!弟子等共建豐碑,以紀化跡,樹于寺之門首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