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應該把所有的東西,甚至包括不幸,視為對他的饋贈。 從出生起我就在漸漸地失去視力,像一個漫長的黃昏,一個漫長的夏日的黃昏。在失明那戲劇性的瞬間我喪失了風景。事物越來越小直至在我的視覺中消逝。像我的小說中忘記名姓的人物。這就是命運對我的眷顧! 因為如果某人讀了《唐吉訶德》,那他接下來唯一可做之事就是去讀《高盧的阿瑪?shù)纤埂贰ⅰ吨陌昨T士悌朗德傳》、《英格蘭的棕櫚》,和其它的“騎士小說”,那些穿戴閃光鎧甲的爵爺。 奧斯卡·王爾德是個深奧的人。我認為他是陷于自己的深奧了。實際上他的本意在于幽默。 你不會在我屋里發(fā)現(xiàn)一本我寫的書,或寫我的書,因為我要保持書房的空間。這兒有愛默生,伯納肖,或柯爾律治,或華茲華斯的書…… 當他修正過去時,他是在修正自身。 我的寫作方法……我獲得一個樸素的啟示。一個平靜的啟示。接下來,在這平靜的啟示中我得到了一篇短篇小說的開頭和結尾。起始點和結局。但我不知道中間會發(fā)生些什么,這部分是我要構造的。當然,有時我搞錯了。但我總會知道開頭和結尾。這之后就由我去發(fā)現(xiàn)這個該怎么寫,或那個該寫些什么。 《玫瑰角的漢子》,一篇可怕的小說。別談它了。它是贗品…… 莊周是我非常敬仰的作家,他是真正神奇的夢幻大師。 我只是一個迷戀著幾行北歐古詩而且來日無多的年邁瞎子。而詩人,你是知道的,詩人們在這顆星球上的全部榮譽,只是一個有關自我的幻覺,一種妖魔化的自我催眠。 我能夠了解過去,但是現(xiàn)在卻遠遠地避開我們。至于今天所發(fā)生的事,那是宇宙全部神秘的一部分。 你在讀著世界上最優(yōu)秀的詩,也許你不能理解它,卻能夠感受它,那就更好,因為詩歌并不訴諸理性而是訴諸想象。 據(jù)我們所知,只有鷹能夠直視太陽。 保羅說:“我天天死亡。”我認為一個人總在死亡。生命也會隨時到來。 布拉德雷認為時間從未來流向我們。我們總是逆流而上。而未來轉變或溶解為過去的時刻,就是此刻,目前只是未來變成過去的時刻。 一個人應該把所有的東西,甚至包括不幸,視為對他的饋贈。 豪爾赫·路易斯·博爾赫斯(1899年8月24日-1986年6月14日),阿根廷詩人、小說家、散文家兼翻譯家,被譽為作家中的考古學家。掌握英、法、德等多國文字。作品涵蓋多個文學范疇,包括:短文、隨筆小品、詩、文學評論、翻譯文學。其中以拉丁文雋永的文字和深刻的哲理見長。主要作品有《沙之書》,《小徑分岔的花園》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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