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日本推理,當然要提到這幾年名氣很大的東野圭吾。 這位多產(chǎn)的日本推理小說家,曾這樣談論推理:
以上這番觀點,的確符合東野本人作品的一貫風格。 相比較宮部美幸筆下大段的心理描摹,東野圭吾的作品在改編為影視劇時更有優(yōu)勢,也更容易表達出原作的精彩之處。 今天要推薦的,是由東野圭吾原作改編的同名電影——《嫌疑犯X的獻身》。
福山雅治的演技并不弱,但當他與堤真一共演時,就如同偶像派遇到了實力派,完全淪為了配角。
整個故事并不很復雜: 為了庇護喜歡的女人,數(shù)學天才石神用他的精密如機器般的頭腦,想出了一個幾乎天衣無縫的掩護手法為其脫罪。 這之后,自然是英明神武的湯川教授逐步破案的過程。
石神大概是湯川教授破案至今最棘手的對手之一,尤其石神還是他極為敬佩的前輩。 湯川和石神經(jīng)過流浪漢所居之地時,有一段對話,大意即是說,這些失去存在感的流浪漢,晨起晚睡異常準時,如同時鐘,有時甚至只要看看這些人在做什么,就知道具體時刻。 這是一群如同時鐘的人們,他們?yōu)樗吮池撝环N近乎齒輪般的使命。
這一段看似平淡,卻是案件的關(guān)鍵之處。
生如時鐘的人,可能生活只有三點一線,或者更少的兩點一線。 他們事務單純,絕少意外,不必手表、時鐘,自己有一種更準確的時間感悟力。 每天早上,當我穿過小區(qū)的停車場,總有一群中年婦女在跳操,當我走到小區(qū)門口,門衛(wèi)身著同一套制服,坐在固定的位置,我疑心那椅子已經(jīng)在水泥地下生根,再無法挪動。小區(qū)門口三五個摩的,總是同樣的停靠方式,一動不動地等客人搭話。有時看到他們會感到安心,這些時鐘證明了我的人生還在正常運轉(zhuǎn),證明了我還在切實地活著。
這個案子,看似是幾何題,其實是一道函數(shù)題。 石神實在很聰明,若不是湯川發(fā)現(xiàn)了“時鐘”的缺失,也不會那么快就猜測到石神的作案手法。 你有沒有這樣的感覺:如果每天都能看到的東西突然消失,就會覺得莫名的怪異。 因為那些如時鐘般的人們,已經(jīng)不再僅僅是他們自己,而更是社會時間中的一個齒輪,早已融入別人的生活,如同掛在墻上的畫、拐角處的植物,雖則不會刻意關(guān)注,卻無法刪減,直如生活的印記。正如東野圭吾所說:“這個世界沒有無用的齒輪。” 阿飛因為寂寞而去數(shù)樹上的梅花究竟幾朵,石神因為孤獨而去注視這個城市里的“時鐘”。 那些天橋下的流浪漢,日復一日地呆在同一個地方,成為了“時鐘”一樣的存在。 人終究是社會性動物,沒法獨自前行。
因為是改編作品,不妨也讀一讀東野圭吾的原著。 影片有些細節(jié)與原著有出入,譬如原著里的靖子只是無甚魅力的中年女性,而遠非松雪泰子這般討人喜歡的美人,所以其實很難解釋石神為何會如此強烈地愛上一個普通女性。而與其說石神愛靖子,不如說石神渴望愛某個人。一旦到了孤獨的極限,一心沉浸于數(shù)學世界的天才,也有去愛一個人的渴望,只不過恰好在那個時候,他遇到了靖子。
假說要經(jīng)過驗證才能被認可。 同理,石神的人生也需要一個被認可的驗證。被認可,才能感覺到活著的意義,這大概是人類無法戰(zhàn)勝的天性。
當靖子出事時,石神也許是帶著一點非常人所能理解的喜悅?cè)ァ俺鍪窒嗑取钡摹?/span> 與其說他拯救的是靖子,倒不如說他也是在拯救他自己。人生的意義不是光靠數(shù)學就能滿足的,即使天才也會感到孤獨。
本片并非歌頌愛情偉大的煽情故事,即使有所謂的愛情,那也一定是不可愛的笨蛋愛情。 石神是數(shù)學上的天才,卻是情商上的笨蛋,根本不懂得如何去愛人。為了愛而殺掉無辜的人,并美其名曰為愛犧牲,我不認同這種做法,也不認為以愛之名就可以赦免一切罪行。
石神的人生,完全沉浸在自己天才式的孤獨里,最終為這種孤獨所反噬。被孤獨逼向絕望的他急需找到一個出口去傾訴,去肯定自己的存在,即使那傾訴是通過一樁罪行來完成。
湯川對這位天才前輩是惺惺相惜的。 他最后對石神說道:“這么聰明的頭腦,居然只能用來做這種事。”語氣中滿含對天才隱沒的心痛。
而石神卻回答道:“會對我說這種話的,也只有你了。”
他的人生比時鐘更孤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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