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后現代哲學以對現代主義的無情批判以及有別于傳統的新穎話語方式,引起人們的關注。后現代哲學與現代哲學究竟是一種什么關系?自然引起人們的思索。人們一般認為,后現代哲學以對現代哲學的否定而尋求到了自身存在的空間,從而導致了現代哲學的“終結”與“斷裂”。
但這是一種表面化的認識。哲學的發展及其形態的轉換,都是以其所內蘊的理性精神所支撐和引導的。實際上,從現代哲學到后現代哲學所發生的轉換關系看,后現代哲學正是現代哲學相對主義因素自我膨脹的邏輯結果。相對主義是現代、后現代哲學內在的主流性思潮與主導性傾向。正是由于相對主義的濫觴,造就了后現代哲學的興起,也隱蘊著后現代哲學前景的黯淡。
一、現代哲學中的相對主義傾向
傳統哲學,或說前現代哲學占主導地位的是絕對主義。大多數哲學家都以思辨的形式不懈地雪求著萬物存在的基質,真善美的唯一標準、人類共同的本性、人類生活的普遍原則,等等。以為只要找到了這類終極性的存在,就會形成對宇宙萬物和人類的本質性、絕對性認識。質言之,世界的可理解性,就在于找到這類客觀的、絕對普遍的終極真理。莊嚴的使命激發起哲學的自信,不同哲學都認為自己找到了這類絕對的存在,并通過形而上學的思辨構建著一個個無所不包的“終極真理”體系。
絕對主義思潮,在綿延幾千年的哲學史中占據著“尊者”地位。也有哲學試圖對絕對主義提出否定,如古代懷疑論、中世紀晚期的唯名論、近代的經驗論與懷疑論,尤其是康德哲學對主體認識及其能力的相對主義分析,雖然具有反形而上學,反絕對主義性質,但仍是在絕對主義所設定的境域之中發生的,并沒有從根本上改變絕對主義的哲學主潮。
現代西方哲學產生于19世紀末,發展于20世紀。它的出現,從根本意義上說是由社會發展的多樣性趨勢所決定的。科學的發展,經濟結構的變化,資本主義出現的新特征,及其所主導的生活方式、價值觀念和思想文化都出現了傳統所不具備的新特點,均提出了哲學轉向的要求。但這種轉向,又必須通過哲學的自我突破而實現。由此,現代哲學對絕對主義的最后一個堡壘,即黑格爾哲學提出了挑戰。
黑格爾哲學以“絕對理念”的自我發展為形式所構建的包羅一切的絕對真理的哲學體系,是一個“豐富的、極度復雜的哲學體系,而這個體系把宇宙的各個角落都籠罩上一層厚厚的、華美的、柔軟而溫暖的天鵝絨。”(注:[美]M.懷特:《分析的時代》,商務印書館1981年版,第9頁。 )黑格爾把絕對主義推進到巔峰。19世紀中葉,歐洲大陸一些哲學家通過對黑格爾哲學的批判,已使其失去了魅力。20世紀初,西方哲學對黑格爾哲學又進行了一輪新的清算。
“幾乎20世紀的每一種重要的哲學運動都是以攻擊那位思想龐雜而聲名赫赫的19世紀的德國教授(指黑格爾——引者注)的觀點開始的,……”(注:[美]M.懷特:《分析的時代》,商務印書館1981年版,第7頁。)現代西方哲學通過批判黑格爾哲學的絕對性、至上性,使相對主義思潮逐步抬頭,以致于成為現代哲學的主導精神力量與思維傾向。
賓克萊認為,20世紀,由于在意識形態領域失去了“普遍適用的價值”,因此,可稱為“相對主義的時代”、“相對主義的世紀”。(注:[美]L.J.賓克萊:《理想的沖突》,紐約1969年版,第2頁。 )這一概括,是否能夠包容20世紀歷史發展的所有方面與總體特征,有待討論。但是,說20世紀是哲學的相對主義世紀,則是對現代西方哲學發展的真實寫照。相對主義傾向,主要體現在西方現代哲學的兩個特點上。首先,反形而上學性。
“形而上學”是自亞里士多德以來傳統哲學的核心部分。就其本意,形而上學是關于世界的本原,即始因的學說。現代西方哲學的主體特征,即表現為拒斥形而上學。現代人本主義認為,以往的本體論都是一種舍本逐末的“無根的本體論”。世界上真實的存在乃是作為個體的人,哲學不應當再去醉心于構造什么關于世界的體系。科學主義思潮更是拒絕關于經驗范圍之外的世界本原的討論。邏輯實證主義的代表人物石里克、卡爾納普等人通過發起強大的反形而上學運動,對哲學的性質、對象、任務等作出了與傳統哲學迥然不同的相對意義的理解。
其次,非理性主義傾向。早在19世紀,叔本華就把非理性的意志看作是世界的本體。尼采則把非理性傾向推及到極點,他用“我要”(意欲)反對“你應”(理性),宣稱“上帝死了”,認為傳統價值觀念的崩潰為相對主義哲學的產生提供了必然性。在相對主義精神的主導下,現代西方哲學追求理解的相對性、不確定性、有限性、個性、偶然性等,試圖通過對世界的有限把握以替代傳統哲學對世界的無限把握;以知識的不確定性代替傳統哲學的終極認識與絕對真理;以哲學的個性去代替傳統哲學的籠統而形而上學性質;以非理性去沖擊傳統哲學的理性崇拜。
相對主義因素的活躍,使現代西方哲學實現了發展模式的轉向。由于中斷了傳統哲學的致思方式和對絕對真理的追求,從而使哲學發展多元化的合法性得以確認。哲學形態進入了大分化時代。存在主義、現象學、語言學派,結構主義、批判學說等等,以其哲學個性特征的突出為標志,形成了令人目不暇接的學說與流派。20世紀西方哲學,是一個通過分化而使哲學形態群星燦爛的時代。在同一時空條件下形成哲學的多樣化形態并在,這是歷史上從沒有過的文化景觀。
但是,由于相對主義因素的過渡膨脹,使現代西方哲學日益走向迷途。相對主義傾向,使其阻止了對傳統哲學的合理揚棄,形成哲學的分化無度。存在主義把孤獨的個人作為哲學對象、語言哲學把語言的清理作為哲學任務,這種卑微瑣碎的理解,使哲學呈現出朦朧狀態。由于對哲學的對象、哲學的研究方式和哲學話語在理解上的主觀隨意性,不同哲學之間的生疏感日益強烈。
更重要的,由于對知識、真理“不確定性”、相對性的片面追求,現代西方哲學對社會價值觀念體系的崩塌產生了加速作用。相對主義不僅沖擊了哲學,也誘導著人們面對現實和未來產生了迷惘和不確定感。20世紀中葉之后,現代西方哲學日趨衰微,這正是相對主義日益膨脹的結果。
二、后現代哲學:相對主義極端化的產物
現代化的推進,一方面造就了輝煌的現代文明,大工業生產、市場經濟、城市化使人生活在一個完全由自己造就的世界里,享受著繁榮、舒適、便捷和權力感;另一方面,由于人類現代意識的不健全,使人類付出了沉重的代價。環境污染、生態危機、資源枯竭、核戰爭威脅,其發展前景令人類無安身立命之感,提示著人類正在走向一條自毀家園之路。現代化發展過程中的負面效應,既為后現代哲學確立了其反思、批判的思維視角,也為后現代哲學的生存與發展提供了現實空間。
后現代哲學的出現,與現代哲學中的相對主義思潮直接相關。現代哲學對知識、觀念以及事物的相對性理解,最終會孕育出一個否定自身的“怪物”。因為,一切都是相對的,沒有確定性、客觀性,這種認識也會轉化為衡量現代西方哲學自身的標尺。以懷疑、否定精神所鍛鑄的理論標槍,最終又會刺向自身。現代西方哲學在相對主義的泛濫中導致了內容與發展方向的迷亂,從而日益喪失了存在的合法性,為反現代的后現代哲學的產生提供了條件。
后現代哲學以批判“現代性”的合理性為主旨,要求放棄啟蒙運動以來的觀念秩序,徹底打破追求絕對真理的傳統,毀棄已有的原則。后現代哲學極力鼓吹“哲學的死亡”和“哲學的終結”,其首要任務,即解構和顛覆現代哲學。然而,我們從理性深層加以窺視,在后現代哲學標新立異面孔的背后,其仍然是對現代哲學某些觀念的延續和深化,諸如拒斥形而上學、否認絕對真理及其客觀存在、拋棄思辨的理性觀念、關注人的經驗現實世界,是二者共同的哲學立場。
只不過,后現代哲學在對絕對的攻擊與對相對主義的張揚中,顯得更加凌厲果斷、咄咄逼人。它不僅反傳統,而且反現代哲學,對現代哲學所包含的主體原則、表象原則等給予質疑和批判。后現代哲學試圖將現代哲學所殘留的傳統形而上學的尾巴徹底切除,并且將現代哲學僅存的一些理論幻想徹底打破。
后現代哲學承續了現代哲學的相對主義傾向,并使之趨于極端。這一特點,從后現代哲學的理論特征中可以窺見。
1.追求不確定性。后現代哲學認為,幾千年來,哲學家的任務就是發現宇宙靈魂和萬物本原的“邏各斯”,以求建立一個確定的知識體系和絕對真理系統。后現代哲學不相信知識、真理的確定性。羅蒂認為:“按我的觀點,發展一種‘普適語用學’或‘先驗解釋學’的企圖,是極其可疑的。 ”(注:[美]羅蒂:《哲學與自然之鏡》, 三聯書店1987年版,第331頁。 )后現代哲學以非決定論來否定事物發展的確定性,認為傳統形而上學所信奉的機械決定論的世界觀是站不住腳的,因為“用這種觀念去看待自然和社會,許多現象無法得到解釋。
對于今天的世界,決定論、穩定性、有序、均衡性、漸進性和線性關系等范疇愈來愈失去效用,相反,各種各樣不穩定、不確定、非連續、無序、斷裂和突變現象的作用越來越為人們所認識、所重視。”(注:沃·威爾什:《我們的后現代的現代化》,載《后現代主義》,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1993年版,第96頁。)
哈桑認為,“不確定性,包括影響知識與社會的種種模糊性、斷裂性和移置。……不確定性確乎滲透我們的行動和思想,它構成我們的世界。”(注:[美]伊哈布·哈桑;《后現代景觀中的多元論》,載《東西方文化評論》第三輯,北京大學出版社1991年版,第269頁。)后現代哲學重視偶然性在事物發展過程中的作用, 提倡解構的隨意性和理解上的多元性。后現代哲學由追求不確定性,甚至發展到否定真理和理論存在的必要性。
他們從語言學的角度作出判斷,認為語言不過是一種人工的符號系統,無法作出對真理的判斷,由此斷言:沒有真理可言,一切都是人為的。他們認為,現代理論以為理論是對現實的認識和反映,其實,現實根本不存在。說到底,理論只不過是給權力的壟斷披上一件合法的外衣。由此否定了理論的必要性。后現代哲學追求不確定性,反映出其思想內容的相對主義本質。
2.反基礎主義。后現代哲學對于傳統和現代哲學的“基礎”性追求給予了無情的嘲笑。尼采這位現代人本主義哲學的開端者,所以被后現代哲學奉為自己的理論先驅,是因為尼采打碎了傳統哲學基礎,其“重估一切價值”的口號表達了后現代哲學的心聲。現代哲學攻擊傳統哲學的“基礎”,而又試圖尋求到自己的“基礎”,如海德格爾認為,傳統本體論是一種“無根的本體論”,只要找到了真實的“基礎”,哲學才能以新的面貌而出現。
這是為后現代哲學所不容的。后現代哲學則根本不追求基礎。在他們看來,知識和真理本身即是不確定的,如果用一個“基礎”去支配研究活動,只能塑鑄出確定而絕對的理論體系。因此,哲學的“基礎”根本就是虛幻化的東西。漢斯·伯斯頓認為:“后現代的合法性只能是高度假定性和暫時性的,它并無本體論的基礎。
它是狹隘的脆弱的,并且包含著悖論。”(注:佛克馬、伯斯頓編:《走向后現代主義》,北京大學出版社1991年版,第41頁。)后現代哲學不承認權威和主宰的存在,不承認具有高于其他話語的、具有特權、可作評判用語的主話語存在。相對主義精神通過其反基礎主義特征,表現得淋漓盡致。
3.追求零亂性。在后現代學看來,現代哲學的根基在于它的“元敘事”以及理性上的形而上學。所謂元敘事,是指黑格爾式的思想傳統——“純思辨理論敘事”,即包羅萬象的準則和無所不包的理論體系。哈桑指出:“后現代主義者只是割斷聯系,他們自稱要持存的全部就是斷片。他們最終詛咒的是‘整體化’,……”(注:[美]伊哈布·哈桑;《后現代景觀中的多元論》,載《東西方文化評論》第三輯,北京大學出版社1991年版,第271頁。)
他們認為,世界早已不再是一個整體,而是呈現出了多元價值取向,并顯示出斷片和非中心的特色。“元敘事”或“元話語”采取總體化的思維原則,對局部的、分散的和斷裂的經驗認識橫加干涉,完全否定了個人的感受和細節的東西。虛構的總體窒息了具體的現實,大一統的呼聲淹沒了多元化的要求。進入后現代社會,人們不再相信第一原理和積極性的東西,“小型敘事”拋棄了形而上學基礎,也擺脫了總體的思想,它采取局部決定論的立場,寬容地對待所有的經驗認識和理論主張。
它用一種多元視角看待周圍的一切,樂于承認人的局限性,承認知識的局限性。后現代哲學開辟了一個多元共生的思維之路。差異性、多元性、分離性、破碎性,這些過去被壓抑而已經萎縮的方面,在后現代哲學中得到了自由表現并被擺到顯赫的的位置。“讓我們向統一的整體開戰”,(注:利奧塔德:《后現代狀況》,湖南美術出版社1996年版,第211頁。)成了后現代哲學的莊嚴口號。
后現代哲學致力于瓦解現代性和解構現代哲學,其所抱持的特殊目標和旨趣,即偏重于非基礎性和非中心性,偏重于以現象消解本質,以偶然取代必然,以破碎瓦解整體,它肯定的只是片斷的、無深度的、不確定的生活模式的意義與價值。后現代哲學把相對主義傾向推向了極端的位置。在后現代哲學看來,真理、哲學等成為因人而異的自我理解,在他們的術語中成為與知識和科學無涉的游戲規則。而這種規則既無客觀現實的基礎,又不受公共約定的限制。后現代哲學在相對主義的思維迷宮內自得其樂的尋找著適合“自我”的東西。
三、后現代哲學的地位與歸宿
后現代哲學作為后工業社會的文化思潮,是對現代化進程反思的產物。20世紀的社會進步,使人類付出一定的代價,人為的制造了一些困境。人類如何擺脫困境而健康有序地走向未來,需要人類引起警醒。后現代哲學通過對現代主義的揭露與批判,應該說提出了一定的現實矛盾與問題,這對人們全面認識理解現代化進程,不乏積極的啟示意義。
就哲學自身的轉換關系而言,后現代哲學是現代哲學相對主義極度膨脹的產物。作為以反傳統面目而出現的現代哲學,相對主義既是其否定前現代哲學的理性因素,又是導致自身衰微的文化內核。由相對主義作為支撐的哲學文化現象,往往是人類歷史,也是哲學歷史中的曇花一現。現代哲學所走過的由盛到衰的演變軌跡,也將是后現代哲學的命運與結局。
因此,后現代哲學并不似一些人估計的那么“先鋒”,那么“新潮”。從人類歷史進程的角度審視,后現代哲學并沒有全面而深刻地反映時代精神;從哲學自身發展的內在邏輯看,后現代哲學脫離了哲學應有的軌道,它的相對主義的極端擴張,已把哲學引入扭曲的思維小道。
首先,后現代哲學對相對主義的推崇,已經引發著哲學方向的迷亂與模糊感。后現代哲學以反傳統、反現代的面目出現,這就徹底割斷了哲學與歷史文化的淵源關系。積淀著幾千年人類認識成果的傳統哲學所指示的方向,本來已被現代哲學沖擊的七零八亂,通過后現代哲學進一步的批判,更造成徹底的斷裂與迷失。實際上,作為濃縮著人類認識精華的哲學,應該有著發展的連續性。石里克在反省20世紀哲學反傳統的教訓時,認為,傳統哲學追求絕對真理,追求人的最終價值意義,有其僵滯性。
但由此走上徹底反傳統的道路,也不是科學的態度。“實際上,精神追求的最崇高物,如此經常地被稱作‘科學女王’的巨大人類成就,竟會除了一個偉大的欺騙外便一無所有,在我看來,那才是咄咄怪事。”(注:[德]M.石里克:《哲學的未來》,見《哲學譯叢》1990年第6期,第2頁。)后現代哲學所提倡的在反傳統基礎上的多元共生,沒有“基礎”和“本質”的解構主義,不要“中心”和主體的視角多元主義,只能使哲學成為無根的浮萍并陷恍惚迷離狀態。
否定了確定性,哲學也就轉化為個人的猜想與囈語。后現代哲學的虛無主義立場給人一種強烈的幻滅感。費耶阿本德說的“怎么都行”,一語點破了后現代哲學的精神躁動的實質所在。
其次,后現代哲學消極地順應社會現實的負面,而舍棄了改造、超越現實的哲學使命。20世紀,人所創造的物質文明進入輝煌階段。人的物欲膨脹遮蔽了人的價值文化追求,以道德滑坡、理想迷失、信仰混亂為特征的精神危機,已構成現代化進程中的流行病而影響著人類的發展。后現代哲學只是以這種“病態”的現實為背景,在人類社會的負面效應中去尋找創造的“激情”與“快感”。以其所標謗的“不確定性”、“零亂性”、“無深度性”、“不可表現性”等這種瑣碎的話語去構建哲學,客觀上對現實理性的混亂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后現代哲學不是以改造、超越現實的氣度去構建具有創新內容與積極意義的哲學形態,從而使哲學整合思想文化的功能完全消彌。當代社會發展,出現了全球化與可持續性兩大特點。全球化發展,含蘊著通過構建人類共同價值以維護人類整體利益的客觀要求;而可持續性發展,則要求當代人類通過向未來人類的利益讓渡,形成跨越時間的連續性發展。全球化與可持續性發展,是一種整體性凸顯的發展觀。后現代哲學卻提倡以“斷片”反對整體,以“非確定性”對抗社會發展的有序性,這與當代社會發展趨勢,與時代精神顯然是格格不入的。
再次,后現代哲學注重于形式上的標新立異,而缺乏內容上的創新性建構。人類社會的發展,從來都不是直線性的進行,而是人類面對復雜客體不斷在目標上進行選擇、在發展道路上不斷修正的過程。對人類社會絕對理想化的認識方法,本身體現著對人類歷史發展規律的無知。現代化的發展,存在著某些失弊甚至引發了某些困境,但不能由此對現代化的進步意義全盤否定。現代化進程中所產生的問題,還需要在現代化中加以理性糾校。
后現代哲學對“現代性”只是偏重于否定和摧毀,而缺乏以積極態度對哲學理論內容的建構,只是在否定中尋找理論的快感,而放棄了在建設中去激發理論創造的熱情,從而丟失了思維應有的深度而轉向平面化。后現代哲學沒有或很少提供新的知識內容,卻迎合標新立異的時尚,致使其刻意創新流為嬌揉造作,一味否定、解構、懷疑和揭露已使其顯露出單調、重復、貧乏、故弄玄虛的窘相。反傳統、反現代的思想旨趣,并沒有把后現代哲學推向時代的前沿和理論的高峰。
哲學的發展,體現著絕對與相對、確定性與不確定性相統一的思維理性。這一理性要求,哲學既要在歷史進步的軌線上合理延伸,又要通過吸收實踐經驗而形成對傳統的“中斷”,哲學的進程是連續性與非連續性的統一。如果說,傳統哲學以絕對主義為特征,現代哲學的興起,是以相對主義沖擊絕對主義的結果,這種否定是一種片面的否定。
這種片面否定形成的理論缺欠與方法失弊,已被20世紀后半葉現代哲學的日趨衰微所證明。本來,哲學經過傳統、現代兩個階段的片面發展,為哲學的“否定之否定”提供了理論前提,哲學有了在絕對與相對統一的理性精神指引下轉向的契機。但后現代哲學沒有抓住這一機遇,反而在相對主義的思維軌道上走得更遠,從而悖離了哲學發展的應有道路。這足以反映出后現代哲學理論視野的狹窄和思維的遲鈍。
相對主義的泛濫,已使后現代哲學潛伏著嚴重的價值危機。后現代哲學把哲學視為語言系統,而又否認語言的表征功能和外在指涉性。那么,后現代哲學作為語言符號,也就不具有表征功能和真實意義,而成為一種純粹的語言游戲了。后現代哲學本身還有什么存在價值呢?后現代哲學的理論旨趣本身在消解著自己的合法性。
后現代哲學在解構傳統哲學文本時也解構了它自身,在戲弄其他哲學家的同時也戲弄了他自己。這是相對主義濫觴必然引發的一種結局。可以說,后現代哲學不可能成為21世紀哲學文化的主流。在人類發展現實的沖擊下,在其所內蘊的相對主義傾向的誘導下,后現代哲學將失去其魅力,并被新形態哲學所揚棄,所解構。這決不是人們的臆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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