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慶軍 洪峰、馬原、余華,這些曾經震爍中國文壇的名字,沉寂多年后,重新被人們關注,不是因為這些先鋒派作家又寫出了什么驚世之作,而是因為一場斗毆事件——洪峰被村民毆打。今年春節,在云南某村定居的作家洪峰因租地等事與定居所在村的村長家族發生沖突,被打斷三根肋骨,住院治療。期間,同為先鋒派作家的馬原、余華等人先后去云南看望洪峰,由此形成一個話題,引起各路記者紛紛探訪,重新引發人們對文學與時代、作家與社會、生命與土地等關系的思考。 文學這道曾經光彩奪目的文化景觀,日漸衰微,按照馬原的說法,“已經失落二十年”。但是事實上,中國的文學生產一刻也沒有停止過。成千上百的作家忙著采風,各類文學評獎活動接二連三,每年光長篇小說就出版3000多部,各種文學期刊發表的文學作品也車載斗量。起碼在表面看來,還是熱熱鬧鬧的,文學怎么“失落”了呢? 起碼,對八九十年代的先鋒文學而言,文學確實進入了社會邊緣。對于馬原來說,他這20年,是沉寂的20年,他反復說,小說是“博物館物品”,已經不合時宜。但是,他在今年初,又推出了長篇小說《牛鬼蛇神》,但再也沒有往日的轟動,甚至漣漪不興。小說家是個善于撒謊和撒嬌的群體,他們面對紛繁的世界,除了做夢,便是囈語。 其實,這正是消費主義時代的文化癥候。 消費主義時代的文化關注的不是深度、歷史感和思想性,而是奇觀、驚悚與喧嘩本身,符號價值遠遠大于實用價值。所以,洪峰的先鋒小說無人問津,但洪峰乞討、被打卻不脛而走;馬原新出版的長篇小說價值如何沒有多少人關心,但他游走海南、去西藏、赴云南的舉動卻成為新聞眼。人們消費的不是作品的思想意義乃至藝術價值,消費的卻是作家的乖張、戾氣、風流韻事和不合時宜。“圍觀”是消費主義時代一個重要場景,所以作家不能躲進書齋,而是要制造事件,滿足人們的圍觀和偷窺的嗜好,即滿足人們的消費習慣。因此,韓寒永遠是我們這個時代最著名的“作家”。 但是,文學總是需要有人來為她守夜。 遲子建和季宇便是這一類作家。他們默默在文學領域悄然耕耘,雖不太顯眼,但步伐穩健,不失從容和恬淡。他們雖然意識到了體制的束縛,但在強大的時代邏輯面前,顯得些許無力和無奈。 本期選擇了馬原作為時代的文學樣本,來深度解讀消費主義時代的文化癥候,進而梳理二三十年來文學變遷和歷史演進的軌跡。欲了解中國文學走向,不得不看這篇寫馬原的文章。青年記者劉炎迅幾次采訪馬原,深入文學現場,探尋欣悅而苦惱的靈魂,文章活脫跳達,敘述靈活,十分抓人。而寫遲子建和季宇的文章雖然帶有學院派的扎實穩重,但由于作者對這兩位作協主席文品和人品熟稔,敘述自然可信,評中帶傳,評傳一體,也是值得一讀的傳記作品。 (原刊載《傳記文學》2012年第6期,系我我為本“專題”寫的導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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