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物黃芩湯】
六物黃芩湯原出于《金匱要略·嘔吐噦下利病》附方(二),原名《外臺》黃芩湯。可能是為了與《傷寒論·太陽病篇》亦有一張同名方區別的緣故,亦更因為本方共由六味藥物組成,故而被命名為六物黃芩湯。筆者發現,此方與《傷寒論·太陽病篇》黃芩湯一樣有著非凡的臨床療效及臨床應用的巨大空間,但又鑒于歷代醫家對于此方無論是從重視程度乃至于對于本方的解釋和理解等方面,存在著較為錯雜不一甚至是模糊、偏頗的見解,殊為可惜之至,故而筆者不揣淺陋,擬將一孔拙見書之于次以為此方之小識,權為引玉之磚,不足失當之處,敬希諸師友指正。 日本漢方名醫淺田栗園先生在其著作《勿誤藥室方函口訣》中將本方的劑量比例確定如下:黃芩3·0、人參4·0、干姜2·0、大棗10·0、桂枝3·0、半夏3·0;在其方后先生談到:“此方用于介乎黃芩湯、桂枝人參湯之間上熱下寒之下痢者有效。黃芩湯以腹痛為主,桂枝人參湯以腹痛不嘔,有表癥之屬虛者主之;本方所主者為干嘔。蓋此方乃半夏瀉心湯之類,治下痢為效最捷。” 關于此方,武簡侯先生在《經方隨證應用法》一書中見解頗為獨到,今特轉引于此:“黃芩、人參、干姜、大棗各5·5克,桂枝1·8克,半夏11克。癥狀表現:《外臺》黃芩湯治干嘔下利。補充見癥有心下痞硬,上熱下寒,上沖,口苦,唇干,舌少苔,脈微數或身熱等。”武氏在論述本方的立方意義時說:“本方證當亦由誤下后,風邪由表入里,鼓動邪熱上升而發嘔,強抑濕邪下降而作利,陰陽升降之路不相得,則凝結于心下而成痞硬。茲用桂枝解散風邪感,干姜溫通濕邪惡,人參健胃強心,半夏燥濕止嘔,黃芩泄熱消痞,大棗助陰補血。六味協力,則在上之風熱與在下之濕邪,皆得和解而退散,陰陽往來之道路,亦得恢復正常,于是心胃俱健,痞硬無存,腸部機能,同臻鞏固,尚何有干嘔下利之證哉?”軍按:細繹武氏之解說,表面上看來似乎頗有道理,其實并未能夠從根本上說明本方所含的真正機蘊之所在,為什么呢?大家請看,此方既名之為六物黃芩湯,說明其組方之本意或可說其立方之肇機始乎于黃芩湯無疑,而從兩個方子的藥物組成來看,六物黃芩湯實由黃芩加半夏生姜湯演變而來,眾所周知,黃芩湯但治下利,而下利兼嘔時則要于黃芩湯中再加半夏生姜而為黃芩加半夏生姜湯,而六物黃芩湯據《外臺》所定之主治當為“干嘔下利”并見者,從這一點來說也正好說明了六物黃芩湯與黃芩加半夏生姜湯的制方思路可謂是一脈相承的,顯然是由黃芩加半夏生姜湯保留了黃芩、半夏、大棗三味,去掉了芍藥、甘草和生姜,加上了人參、干姜和桂枝,如此一加一減之間說明了以下幾個方面的問題:一是去掉了芍藥甘草湯說明此時無腹痛之癥;二是去掉了生姜則又說明此時之“干嘔”并非是由于外寒抑或內飲之留蓄而是由于內部亦即胃腸機能之衰弱導致的吸收不良:三是所加入的干姜、人參及桂枝三味恰為去掉了白術和甘草的桂枝人參湯甚為明顯;這樣一路分析下來,六物黃芩湯的組方理念已經是漸漸清晰起來了!亦正如栗園先生所說的“此方介乎于黃芩湯與桂枝人參湯之間”,只不過是栗園先生說得不太夠準確和詳盡透徹而已,應該是----此方介乎于黃芩加半夏生姜湯與桂枝人參湯之間更為準確、正確一些!因其有嘔故用半夏;因其上熱故用黃芩;因無腹痛故去芍、草;又因下利為急故去生姜而用干姜,況且干姜與半夏配合對于嘔吐同樣有效,觀《金匱》之半夏干姜散可知;因有嘔、利兼作而津液不免其損故保留大棗;從其仍用桂枝來看,可以推知除了有虛性亢奮之上沖及欲振起胃腸機能之衰沉外,于嘔、利、痞兼作之同時尚協有表熱之存在!請看《成績錄》所載之一則本方驗案可知:“一男子患痢,日三十余行,自不知其利,腹痛,干嘔,不能食,胸中煩,心下痞硬,身熱微渴,口苦,唇干,舌上無苔,脈微數,不能起臥;醫以為困極,先生與六物黃芩湯而愈。”(軍按:此案中患者雖有腹痛,但并不違背余以上之說法,請注意,理中湯---即人參湯證是有腹痛一癥的,如仲景在其方后注中曾有云腹痛者加人參足前成四兩半之文,從這一點來說,并不是所有的腹痛都可以用或者必須要用芍藥甘草湯來解決;再比如四逆散方后注中又謂腹痛者加附子之文,更加的證明了這一點!)如此解說之后,更加可以使我們感受到諸位先輩在臨床制方選藥時思路之縝密、手法之精奇、見解之獨到、學識之淵深,莫不令吾輩嘆為觀止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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