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癲癇(二) 史××,男,22歲。 患癲癇病,每月發作兩次。發作時人事不知、手足抽搐、頭痛目赤、喉中痰鳴。視其舌質紅絳、苔黃;切其脈沉弦滑數。辨為肝火動風動痰,上擾心營,發為癲癇。脈弦主肝病,滑數為痰熱,而舌苔色黃故知其然也。法當涼肝熄風,兼化痰熱。處方: 桑葉10g、菊花10g、丹皮10g、白芍30g、鉤藤10g、夏枯草10g、梔子10g、龍膽草10g、生地10g、生石決明30g、甘草6g、竹茹12g、黛蛤散10g、玄參12g。 服藥后頹然倒臥,鼾聲大作,沉睡兩日,其病竟瘥。 [按語]本案證屬肝臟火熱為患。熱盛動風,火盛煉痰,風助火勢,火借風威,痰隨風動,則火、風、痰三者隨肝氣俱升,直犯高巔,發為癲癇。故并見有頭痛目赤、喉中痰鳴、舌紅苔黃、脈弦滑而數等癥。因本案肝火上炎為主要矛盾,故治療以清瀉肝火為主,兼以熄風化痰為輔。方以桑葉、菊花、鉤藤辛寒輕清之品,熄風宣上,以散上炎之火。正如葉天士所說:“辛寒清上,頭目可清”;龍膽草、夏枯草、黛蛤散清瀉肝火并化痰濁;梔子發火之郁;丹皮涼血行血。諸藥皆苦寒,可直折上炎之勢。用生石決明在于潛陽熄風;佐以生地、白芍、玄參涼血養陰護肝,意在安未受邪之地;竹茹化痰和胃,甘草益脾胃和諸藥。全方辛散、苦折、酸瀉、甘緩并用,切合《內經》:“肝苦急,急食甘以緩之”,“肝欲散,急食辛以散之,用辛補之,酸瀉之”之宗旨。 【42】躁狂 黃××,男,42歲。 因家庭夫妻不和睦,情志受挫,發生精神分裂癥。數日來目不交睫、精神亢奮、躁動不安、胡言亂語、睜目握拳、作擊人之狀。口味穢臭、少腹硬滿、大便一周未行。舌苔黃厚而干,脈來滑大有力。辨為火郁三焦,心胃積熱之發狂。方用: 大黃8g、黃連10g、黃芩10g。 服藥三劑,雖有瀉下,但躁狂亢奮之勢仍不減輕。病重藥輕,須增大其服。原方大黃劑量增至12g,瀉下塊狀物與結屎甚多,隨之便神疲乏力,倒身便睡。醒后精神變靜,與前判若兩人。約一周方恢復正常。 [按語]本案為陽亢火動之實證,《內經》所謂“陽狂”是也。火盛陽亢,心胃積熱,三焦不利,六腑不通,故見精神亢奮,煩躁不安等癥。從其苔黃、脈滑有力,則必以瀉心胃之火而下大便為主。方用三黃瀉心湯苦寒直折,瀉火堅陰。若兼有腹脹疼痛,改用大承氣湯其效更捷。 【43】煩滿(神經官能癥)(一) 曹××,女,72歲,住東城區首體南路。1995年10月26日初診。 心煩懊憹持續兩年,近有逐漸加重之勢。西醫診斷為神經官能癥,給服鎮靜安神藥,未見好轉,轉請中醫治療。刻下心煩苦不堪言。家人體恤其情,謹慎扶持,亦不能稱其心,反遭斥呵。煩躁不寧、焦慮不安,煩急時欲用棍棒捶擊胸腹方略覺舒暢。臍部筑動上沖于心,筑則心煩愈重。并有脘腹脹滿如物阻塞之感,伴失眠、驚惕不安、嘔惡納呆;大便不調、溺黃。舌尖紅、苔膩、脈弦滑。辨證:火郁胸膈,下迫胃腸。立法:宣郁清熱,下氣除滿。處方: 梔子14g、枳實10g、厚樸15g。 七劑藥后,心煩減半,心胸霍然暢通,性情漸趨平穩安靜,夜能寐,食漸增。獲此殊效,病家稱奇,又自進七劑。復診時仍有睡眠多夢、口舌干燥、口苦太息、小便黃赤等熱未全解之癥。轉方用柴芩溫膽湯和梔子枳實厚樸湯,清化痰熱。治療月余而病除。 [按語]本案為熱郁胸膈,下及脘腹所致。故以心煩懊憹、脘腹脹滿為主要表現。雖腹滿,但無疼痛拒按、大便不通等實證,猶為無形邪熱之郁結,非陽明可下之證。故治以梔子厚樸湯清熱除煩,寬中消滿。大論云:“傷寒下后,心煩、腹滿、臥起不安者,梔子厚樸湯主之”。本方為梔子豉湯與小承氣湯合方加減化裁而成。因邪熱郁結較梔子豉湯為深,故不用豆豉之宣透;但又未形成陽明腑實,故亦不須用大黃之攻下。正如《醫宗金鑒》所說:本證“既無三陽之實證,又非三陰之虛證,唯熱與氣結,壅于胸腹之間,故宜梔子枳樸,涌其熱氣,則胸腹和,而煩自去,滿自消矣”。 【44】煩滿(二) 單××,女,29歲。1994年1月10日初診。 素來性急善怒,稍不遂心,則抑郁滿懷。產后坐月期間,因瑣事與家人生氣,遂感心胸滿悶、腹部脹滿,以手按其腹部,咕咕作響,得矢氣后則稍舒。病延三月,胸腹滿悶不除。近日更增心煩不寧、睡眠欠佳、噫氣頻作,不欲飲食。曾服中藥二十余劑不效。視其舌紅、苔白膩、脈來稍沉。此氣郁化火,擾于胸膈,迫及脘腹所致。治宜清熱除煩,寬中除滿。方選梔子厚樸湯。 梔子12g、枳實12g、厚樸16g。 服五劑胸腹滿悶大減,自訴以手按腹,已無“咕咕”作響之聲。心情轉佳,噫氣消失。又稱大便偏干,乃于上方加水紅花子10g、大黃1g。又服三劑,胸腹寬、煩滿除,胃開能納,睡眠安然。又予丹梔逍遙散兩劑,調理而愈。 [按語]本案病起于氣郁化火,火熱擾于胸膈,累及脘腹,故致胸中煩悶,腹中脹滿。病機與前案相同,屬火郁虛煩之列,故仍以梔子厚樸湯清胸中之熱以除煩,寬胃腸之氣以消滿,同獲良效。 【45】心肝火旺(焦慮癥) 廖××,女,19歲,大學生。 所患之病頗奇,經常發生幻覺,自稱一身分裂為二人,互相爭執不休,思想怪誕,不可理喻。某醫院診為“焦慮癥”,經多方求治,病情一直未見轉機,現已無法正常上課學習。刻下:心煩,徹夜不眠(服大量冬眠靈僅能小睡一會),閉眼即覺二小人站立床前,迭迭爭吵,互相指責。頭目眩暈、四肢發麻、皮膚作癢。舌紅無苔,脈大而數。據其父母訴稱:該女性格內向,素來寡言少語,其情緒無端發生緊張焦慮。證屬心肝火旺,風動痰生,上沖神明,以致神不守舍。治當清心肝之火,安定神志,鎮肝潛陽為法。疏方: 珍珠母30g、龍齒20g、麥冬20g、玄參16g、茯神12g、川石斛30g、紫背齒12g、生地16g、白芍20g、丹皮10g、真廣角1.5g、黃連10g、竹茹20g、浙貝15g、海浮石15g。 另:羚羊角粉、珍珠粉、朱砂粉、琥珀粉各一錢,和勻,用上方湯藥分三次送服。 服藥三劑后,能緩緩入睡,精神狀態逐漸好轉。上方又服三劑,夜能睡眠7~8個小時(已停用冬眠靈),緊張焦慮不安等癥狀趨好轉,幻覺現象偶有發作,惟肢體仍有發麻。肝風入絡之象。改用羚羊鉤藤湯,服至六劑,肢體麻木消失。 [按語]心藏神、肝藏魂,若情志不遂,氣郁化火,心肝火旺,動風生痰,上擾神明,則神魂不守,可出現幻覺。尤以肝臟最為相關,因“肝藏血,血舍魂”,肝血不足,或邪熱擾血,均可使肝不藏魂發生幻覺。至于頭目眩暈,四肢發麻,皮膚作癢,則為火亢動風之象。故治宜涼肝清心,熄風化痰。《類證治裁》說:“夫肝主藏血,血燥則肝急。……凡肝陽有余,必須介屬以潛之,柔靜以攝之,味取酸收,或佐酸降,務清其營絡之熱,則升者伏矣”。故方中用珍珠母、龍齒、紫背齒、朱砂、琥珀等“介屬”鎮心肝以安神;玄參、麥冬、石斛、茯神養心安神;犀角地黃湯涼營血,清心肝;黃連、浙貝、竹茹、海浮石以清熱化痰熄風。諸藥合用,則使心火降,肝火平,風熄而痰化,神能守舍則愈。 【46】膽氣虛怯痰熱上擾 錢××,女,52歲,湖北潛江縣人。 患驚悸膽怯,最怕天空打雷聲音。每于陰云四布,雷霆將作之時,令其子女環守身旁,執其手,捂其頭,始覺心情安寧。否則一聲雷響,則昏絕撲地,不知人事。患者身體肥碩、經常頭暈、胸滿、嘔吐痰涎、睡眠極差、舌體胖大、舌苔微黃、脈來沉弦而滑。此證為膽氣虛怯于內,痰熱濁邪上擾于心所致。治當利膽化痰,鎮驚、安神為先。處以溫膽湯加味: 竹茹20g、半夏10g、陳皮12g、生姜14g、枳實10g、茯苓20g、朱砂粉1g(分沖)、琥珀10g、珍珠母30g、龍齒15g。 服十余劑,頭暈、胸滿、嘔吐、失眠等癥皆愈,聞雷聲亦不知恐懼。從此驚悸膽怯之證痊愈。 [按語]《素問·靈蘭秘典論》說:“膽者,中正之官,決斷出焉”。說明膽與人體精神情志之活動有關。若膽氣內虛,或被邪氣所擾,可導致精神情志方面的疾病,如驚恐、畏懼、臥寐不安等。《靈樞·邪氣臟腑病形》說:“膽病者,……心下澹澹,恐人將捕之”。《中藏經》云:“膽者,中清之府也,號將軍,決斷出于此焉,……實則傷熱,熱則驚怖,精神不安,臥起不寧”。本案為膽氣虛怯,又有痰熱內擾。膽為少陽,氣主升發,今膽虛則其氣不升而郁結,木郁則土氣必壅。土之氣為濕,脾為生痰之本,土氣不達則易生痰濕,氣郁日久則痰熱交阻,擾于肝膽,蔽于心宮,使神魂無主,故見驚恐、畏懼、臥起不安等癥。治療當清化痰熱,舒展郁結之氣為法,以復心主神明、膽主決斷之功。溫膽湯清痰熱,和肝膽,除虛煩,定驚悸,正與本證合拍。本方主治“口苦嘔涎煩驚悸”之證,效果非凡。由于本案膽怯較甚,故加朱砂、琥珀、珍珠母、龍齒以加強鎮驚安神之力。 臨床上,劉老將本方用于痰熱內擾所致的許多病證的治療,并根據具體情況而靈活加減。如經氣郁滯較重者,加柴胡、黃芩;熱勢較重者,加黃連;挾肝血虧虛者,加當歸、白芍;兼血脈瘀阻者,加桃仁、紅花;郁熱較重者,加丹皮、梔子;痰阻胸膈者,加郁金、菖蒲;有濕熱下注者,加蒼術、黃柏;兼肝火犯肺者,加青黛、海蛤殼;挾肝陽上亢動風者,加羚羊角、鉤藤;痰熱入絡者,加僵蠶、全蝎;挾胃中燥實者,加大黃、芒硝等。運用得到,俱獲效驗。 【47】郁證(一) 徐××,女,32歲。 性格內向,多思善慮,致肝氣為病。刻下胸脅脹滿、時發太息、嘔吐酸苦、經期前后不定、少腹作痛。所可怪者,病后則性情改變,性欲淡漠,厭夫獨宿。觀其表情默默、抑郁不語、苔白、脈沉弦。知其肝氣郁而不舒也。夫肝腎同源,其氣相通,故肝郁可導致腎氣亦郁。腎郁氣沉,則機能不用,故春情頓泯,意志消沉,此亦無怪其然也。治當開郁舒肝,以通腎氣之郁。方用小柴胡湯與四逆散合方加減: 柴胡15g、黃芩8g、半夏14g、黨參10g、枳實10g、白芍12g、炙甘草10g、生姜10g、大棗7枚、菖蒲10g、郁金10g。 服藥不滿十劑,諸癥俱除。 [按語]以上諸癥,總為病在少陽樞機不轉,升降出入不利,故用小柴胡湯加味以疏達之。俟樞轉氣活,氣機調暢,則氣血津液隨之周流于全身。所以小柴胡湯亦能治陽痿等男科病。 【48】郁證(二) 陳××,女,32歲。 因母病愁思不解,郁而生病。其證:心煩、頭暈、失眠、胸脅苦滿,午后低燒、欲手足貼近磚墻涼而始爽,飲食無味、口苦、時時太息,經期前后不定、量少、色紫、挾有血塊。曾服芩連四物湯等寒涼之藥無效。其人面容消癯、面頰色赤、舌紅而少苔、脈弦賚賚。此乃肝郁化火,血虛不柔所致,又屢服苦寒之藥,損傷脾陽,清陽不能升發,而陰火反乘上位。治仿東垣之法: 粉葛根3g、升麻2g、羌活2g、獨活2g、防風3g、白芍12g、生甘草6g、炙甘草6g、紅參3g、生姜3g、大棗3枚。 連服兩劑,發熱漸退,心煩少安,余癥仍然不解。此乃肝郁血虛,轉方用: 柴胡12g、白芍12g、當歸12g、茯苓9g、白術9g、炙甘草9g、丹皮6g、黑梔子3g、煨姜2g、薄荷2g、香附5g、郁金5g、鱉甲9g、牡蠣9g。 服藥后,一夜酣睡,心胸豁然,漸能飲食。但覺神疲乏力,心悸不安,脈來緩而軟,改投歸脾湯間服逍遙丸,調治數日,午后之熱全退,體力漸增。又以參苓白術散三劑善后,病愈。 [按語]氣郁化火之證,其治當遵“氣郁達之”,“火郁發之”之旨,宜用疏達肝膽氣機之品。反投苦寒,則不但閉阻氣機,使火郁更甚,而且內傷脾胃,遏抑清陽,非見肝治脾之義也。審時度勢,治當升脾胃之清陽,兼瀉心中陰火。選用升陽散火湯,俾脾氣升發,則木郁自達。然血虛肝郁,其勢未已,故再以丹梔逍遙散加鱉甲、牡蠣,以養血柔肝而見功。本證從戰略上講,離不開脾胃虛弱的問題,故又用歸脾湯、參苓白術散而收全功。 【49】痰熱火氣交郁 楊××,男,25歲。 因救火,吸入亞硝酸鹽類氣體中毒,住某醫院特護病房搶救。中醫所見,胸滿憋氣、心中疼痛、口苦不欲食、時時泛惡欲吐、大便已五六日未行。舌苔黃白而厚,脈來弦滑。辨為肝之氣機疏泄不利,痰火交郁于上、中二焦。治法:疏解肝膽氣郁,兼利痰火之結。處方: 柴胡12g、黃芩10g、半夏10g、黃連10g、糖栝蔞50g、炙甘草6g、生姜6g、枳實6g。 服藥后,大便得下,排除粘液物較多,隨之心胸頓覺爽快,口苦大減,嘔吐得止。在中西醫配合治療下,此人終于轉危為安。 [按語]本案為氣郁挾痰熱為患。痰氣火熱交郁于上、中二焦,故見胸滿、心中疼痛;少陽火郁,胃氣上逆,則口苦、泛惡;大便不行,為腑氣不通,痰氣交阻于內所致。治宜疏利氣機與清泄痰熱并舉。本方為小柴胡湯合小陷胸湯加減而成。用小柴胡湯在于疏利肝膽之氣,以利樞機開闔;去人參、大棗者,中滿忌甘也。佐用小陷胸湯以清熱滌痰開結,并有活血利脈之作用。本方加枳實者。以增加理氣導滯、寬胸除滿之力。本方常用于治少陽氣機不和,兼見胸滿心煩、大便不暢、脈數而滑等癥。服藥后,大便每多排出黃涎垢物,乃為病去之征象。 【50】肝氣郁結 陳××,女,47歲。 因其父卒然病逝,悲慟不能自拔,漸覺胸中滿悶、時發太息、飲食不化、時有吞酸、腹中脹滿、矢氣則減。頭目眩暈、神情恍惚。觀其表情默默、舌苔薄白、六脈皆沉。辨為情志不舒,肝膽氣郁,樞機不利之所致。劉老用小柴胡湯與越鞠丸接軌之法,調氣解郁,疏利肝膽。 柴胡16g、黃芩10g、半夏14g、黨參6g、炙甘草6g、生姜10g、大棗12枚、川芎10g、香附10g、梔子10g、蒼術6g、神曲10g。 服藥六劑,心胸暢快,胃和能食,諸癥若失。繼用加味逍遙散疏肝理脾,調和氣血而愈。 [按語]本案所述諸癥,其本在于氣機郁勃。氣郁為眾病之源,如化火、生濕、動痰等證,不一而足,故治療當疏肝為先。劉老將經方小柴胡湯和時方越鞠丸古今接軌,使其功用互助,相得益彰。俾氣機一開,則肝膽出入、脾胃升降,一身之氣血周流,邪氣不得積聚,從而陰陽調和而病愈。肋脅疼痛者,加川楝子、延胡;煩滿者,加梔子、淡豆豉;失眠者,加酸棗仁、合歡皮;腹脹甚者,加厚樸、枳實。雖未明言,法則其中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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