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道周《臨王羲之誓墓文》絹本 24.5×295.4cm 崇禎九年(1636) 天津市博物館藏
黃道周此卷行、草、楷體相參,三種書體在卷中安排得和諧得體,毫無生硬造作之感,伸展整個作品來看,連綿起伏,一氣呵成,給人以純熟俊美的享受。
此卷黃道周書于崇禎九年,在此之前,他曾被斥之為民,所以在此卷中,可看出他對王羲之的境遇和謝氏被王道子排斥表示同情,并有所感,同時,又對“時論好以屈伸論人”提出批判。 明代書法,在承接元代的基礎上又有所發展。明代書法家們大都取法高遠,以晉唐書法為學習對象,并有新的發展。明代后期,隨著農業、手工業的進一步發展,新的美學觀、價值觀興起,更是達到了個性化的高峰。這期間涌現了一批大師,如徐渭、董其昌、張瑞圖、黃道周、倪元璐等。黃道周南明弘光帝時任禮部尚書,后來被清兵俘虜并殺害。 ![]() ![]() ![]() ![]() ![]() ![]() ![]() ![]() ![]() ![]() ![]() ![]() ![]() ![]() ![]() ![]() ![]() ![]() ![]() ![]() 【附錄】《黃道周臨帖的啟示》 學習書法,必須從臨摹古代的傳統碑帖開始,它 是惟一的途徑,也是書法創作、創新的基礎。書法創 作必須經過臨帖,臨摹是手段、基礎,創作才是目的。 常規的臨帖方法有對臨、背臨、意臨二種,考察古代 成功的書家,都是綜合多種臨帖方法推陳出新,形 成自己獨特的臨帖方式,為自己的創作、創新服務。 作為晚明書壇最具代表性的書家黃道周,在《題自書 千字文帖后》中說:“書未有不摹本而佳者。”可見, 他極其重視臨帖。但他不是一味的盲從,而是擇其善 者而從之,融會貫通,形成了自己“道媚、古拙、率意” 的書法風格。 楷書臨帖直追魏晉 黃道周特別注重對傳統書法的學習,尤其是對魏 晉書法更加傾心,主要是鐘繇書法。他在《書品論》 中云:“真楷只右軍《宣示》、《季直》、《墓田》, 諸俱不可法,但要得其大意,足汰諸纖靡也。”這里 的“右軍《宣示》、《季直》、《墓田》”實際上是王羲 之臨寫鐘繇的書跡。黃道周對鐘繇的學習可謂力求必 真。用筆以隸入真,字形結體多呈扁方,偏旁部首的 安排也不死守平均,而是因字賦形,點畫大小參差不 同,與唐楷筆畫勻稱、大小一致的特點迥然不同;章 法上采用橫無列、豎有行的形式,字與字間隔較大, 且拉開了行與行之間的距離,通篇布局顯得十分疏 朗。單看其豎行,整體顯得較為寬列,上字與下字之 間隨形就矩,因勢生姿,與唐楷整飭秀麗的風格相比 顯得較為率意。從黃道周流傳下來的楷書代表作《孝 經》、《張溥墓志銘》、《石齋逸詩》等分析,字體方整 近扁,筆法健勁,風格古拙質樸,十分類似鐘繇楷法。 清代王文治在《快百覺庵玻》中亦云:“黃道周楷法 遒媚,直逼鐘、王。” 同時,從黃道周的書作中也可以看到他既尚古,又間出己意。如他的用筆既吸收了鐘繇以隸入真的用筆方法,但又不像鐘繇的用筆那樣圓渾,而是用筆中還吸收了王羲之楷書的筆法,尤其是方折用得較多,故比起鐘繇楷書的古拙厚重,他的楷書則更顯清秀、飄逸。結體上,一改鐘繇楷書左右伸展、上松下緊、結字較散落的格局,收緊中宮,收斂左右,使結字更顯緊結。以其小楷代表作《孝經》為例,他借鑒了鐘繇書法中有波磔的隸書向楷書逐漸演化之勢,字形呈扁橫,用筆深樸,富于古態。不同之處在于他以清勁凝練的用筆將波、橫、撇等筆畫寫的險峻峭拔,顯示出一種險絕的境界。行筆欹側,結構間架仰翹右肩,加上字體呈扁狀,使書法渾然一體,穩中見險。其小楷名作《張溥墓志銘》十分類似鐘繇楷法,但用筆簡潔明快清健,顯然其用筆中還吸收了王羲之楷書的筆法,尤其是方折用得較多,故又具勁峭姿媚之勢。 黃道周楷書遒媚、古拙、率意的風格的形成,形式上則既有對鐘繇小楷的繼承,又有自己的創造.獨具魅力的“折筆”的運用,營造了其楷書的自家風貌。明末清初,黃道周繼承出新的楷書家法,顯得難能可貴,別具一格。 行草臨帖 幾成創作 黃道周書法成就最高的還數行草。清人秦祖永在《桐蔭論畫》中說,黃氏“行草筆意離奇超妙,深得二王神髓”。但黃道周在取法上沒有沿著“二王”這條以“疏放妍妙”見長的傳統帖學路線走,而是把目光轉向漢魏質樸古拙的書跡,大量臨習漢隸、索靖、皇象等等書法墨跡,并從鐘繇、蘇軾等書家中吸取養料,誠如沙孟海在《近三百年書學》中指出:黃道周 “二王以外另辟一條路線”。沿著這條路線,加以自己天才的藝術理解和創造力,黃道周的行草臨帖幾近創作。他在臨習作品時,有不少字的用筆常常打破常規,獨辟蹊徑,有的甚至反其道而行之。如“此”、“龍”、 “貝”等字自出機杼,看似不同,卻符合常理。 承襲鐘繇的用筆傳統,將自己的小楷結體意味融化在臨帖之中,打破原來王羲之勻稱優美的結構樣式,這是黃道周行草臨帖取得成功的關鍵所在。他在臨習行草書的過程中,雖也繼承了二王以降行草書家的一些特點,但更多的是在自己深厚楷書基礎上的自由發揮。不僅遒媚樸拙的風格與其楷書較為相近,行筆的轉折方健,結字的欹側多姿,行與行間的寬闊距離,以及向右上傾斜的體勢也大其楷書。如他的行草書《五言古詩軸》,行筆轉折方健,結字欹側多姿,樸拙的風格同樣接近鐘繇。 行草書最見個性,草書的“意大于法”也最適合黃道周的弛縱性情,因而行書草意化成為其行草臨帖的明顯特征。他不論是行草臨帖還是創作,往往不是為應酬與消遣而書,而是情之所至,借筆墨來個一吐方快。我們拿黃道周的《臨王羲之告誓文》來看,已經很少臨摹痕跡,與其自由創作的《答諸友詩卷》如出一轍,突出的是他那咄咄逼人、壁壘森嚴的氣勢。 “狂狷”的精神狀態,使他的行書緊密而多糾繞,幾乎不作布白間隙的考慮,任筆直下,纏綿至終,其間可以讓人感受到奇崛不平之氣。“唯美”的晉唐風韻在他手里已產生了明顯的變化,以剛健筆鋒和方整的體勢來表達晉人的豐韻。其行書草意化后的作品,波磔多,含蓄少,方筆多,圓筆少,表現出雄肆奔放的美感。 臨創轉換彰顯個性 書法家的臨摹屬于一種被動狀態,而“達其性情,形其哀樂”的創作狀態才是主動狀態。臨帖與創作之間的轉換,這是任何一位學習書法的人都會面臨的問題。黃道周巧妙地模糊臨創關系,通過吸取對自己創作有益的成份,營造耐人尋味的書法意境。 黃道周楷書取法鐘繇,既創造出一種變鐘繇嚴謹規正為隨意不羈的楷書風格,又鑄就了其行草書豪邁不羈之陽剛美的基本骨架。他又融人了章草的筆意和漢隸的橫勢,把今草的窮極變化和章草的古雅意態結合在一起,還加入了一個小角度的硬拗,形成了自己獨特的形式語言,可謂獨樹一幟。 首先,黃道周書法融合了不少章草成分,取法高古有逸氣。許多字突破了字內結構所占空間的常規比例,寫成上寬下窄,上松下緊,善于以最后一筆來調整字的重心。其用筆剛勁,方圓并運,起筆多以露鋒側下,橫畫作內,跌宕起伏,豎畫作外拓,體勢開張,每個字俯仰立臥,斜正斂張各有姿態;其次,以隸書鋪毫和方折行筆,點畫多取隸意,字雖長,但強調向右上橫勢盤繞,讓點畫變得綿而密;再次,著意創造和強化字距和行距的疏密對比,字與字之間咬接緊密,環環相扣,可謂密不透風;而行與行之間卻遙遙相隔,以至疏可走馬,茂密之中達到平和超妙。其行草書代表作《贈蕨仲兄聞警出山詩軸》、《聞奴警出山詩軸》等,均加大行距,以連綿草書而成,有奮筆直下、激情燃紙、振迅耳目之勢。 對傳統碑帖進行大量的臨摹,然后取諸家之長,再經歷一個由臨到創的過渡期,通過由集古到提煉、再到創作的復雜過程,黃道周才鑄成了自家面貌。黃道周由臨帖到創作的過程,正是其書法得以蛻變和創新的過程:忠實于原帖的臨摹是其書法創新的基礎,大寫意式的臨摹是其張揚個性、建立自己書法個性語言的重要橋梁。黃道周學以致用的臨帖方法,對當今追求個性化書風,大環境下的書法繼承與創新具有啟示作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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