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世紀(jì)八九十年代,一本《傅雷家書》風(fēng)靡中國,感動了數(shù)百萬讀者,影響了無數(shù)青年。這本是傅雷夫婦寫給孩子的家信,卻滋養(yǎng)了更多別人家的孩子。 傅雷先生是著名的翻譯家和文藝評論家。我們過去更關(guān)注的是他的文筆和思想,而并未在意那些家書真跡自身的價值,因為,他不是“書家”。然而幾十年過去,他這些手跡顯得越發(fā)珍貴起來,手稿的大量影印面世,讓我們有更多機會去審視傅雷的書法。 家書之一 家書之二 局部 這些信札的書風(fēng),我們似曾相識。我們似乎發(fā)現(xiàn)了魯迅、陳獨秀的同類——它們并不講究筆法、墨法和章法,甚至它們根本不能成其為書法,但你就是不能否認(rèn)它們的好。這時我又想起孫伯翔先生的那句話:看完傅雷和陳獨秀的字,就知道這輩子也比不了人家。 家書之三 局部 家書之四 局部 作為當(dāng)代北碑巨匠,孫伯翔先生所感慨的,正是傅雷書法中的氣息。嚴(yán)格來講,傅雷根本算不上書家,但他那些字的氣質(zhì)卻讓很多書家仰望。這又讓我想起古人那句話,“古來學(xué)問家雖不精書,而其書自有書卷氣,故書法以氣味為第一,不然但成手技,不足貴也。”可是,如今有多少書家沉湎于手技呢?有多少書家像孫伯翔這樣在反思呢? 家書局部 傅雷家書的感人之處,是一上來就很親切。稱呼要么是“聰”,要么是“親愛的孩子”,落款是“爸爸”,傅雷不愧是讀過洋書的,寫信居然敢這么隨便。要知道,那個年代的爸爸給兒子寫信,開頭應(yīng)是“傅聰吾兒見字如面”的。 父親都是愛兒子的,但一句“吾兒見字如面”把兒子推出老遠,而“親愛的孩子”,才把他拉回來。梁啟超先生也一樣,他的如椽大筆縱橫天下,但給大女兒寫信,稱呼卻是“寶貝思順”,落款則常常是“老白鼻”(老baby),且在信中極盡撒嬌耍賴之能事。 愛要怎么說出口,看了傅雷和梁啟超的信,今日的父母當(dāng)有所悟吧! 這是1956年9月,傅雷一家在杭州游玩時的留影。中間站立者就是傅雷家書里“親愛的孩子”傅聰,那一年他22歲,卻已享譽歐洲樂壇,被譽為“鋼琴詩人”。當(dāng)年他的風(fēng)光,應(yīng)該比今日的郎朗、李云迪更有含金量,因為那時國人大多還餓著肚子,沒法當(dāng)他的粉絲。 傅雷家書之所以被國人珍視,很大程度上也取決于傅聰?shù)某刹拧<偃鐑鹤記]有成才,信寫得再好也沒用的。你再怎么努力,我們只看成績單。 這一年是傅家最風(fēng)光,也最幸福的時候。十年之后,傅雷用他寫過家書的,翻譯過巴爾扎克的手,寫下了人生最后一封信。 傅雷遺書 這是1966年9月2日夜,傅雷和夫人寫給妻弟朱人秀的信,主要內(nèi)容是交代后事。如果傅雷家書讓人感動,他的遺書則讓人震撼。在遺書里,他詳細交代了各種有待處理的事項,表達了種種歉意和拜托,一個不堪凌辱,走到絕路的人,居然將身后事安排得如此清楚得當(dāng),將字跡寫得如此從容凄美。這大概就是一個文弱書生的戰(zhàn)斗,也是一個文人的視死如歸吧。 寫完這封信,不知傅雷夫婦做了怎樣的交流。幾個小時以后,9月3日上午,女傭發(fā)現(xiàn)了他們的遺體,傅雷吞服巨量毒藥,在躺椅上死去,夫人朱梅馥在窗框上自縊身亡。 傅雷留給兒子傅聰?shù)淖詈笠痪湓捠牵骸暗谝蛔鋈耍诙鏊囆g(shù)家,第三做音樂家,最后才是鋼琴家。” (關(guān)注書法日課,只讀原創(chuàng)文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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