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賀龍
俗話說:“六十六,吃碗肉。”去年十月,是大伯六十六歲生日,按照習俗晚輩是要回去慶祝的,我竟然把這事給忘了……
大伯弟兄五個,作為老大的他,六歲的時候就開始干農活了。家里弟弟妹妹多,他沒有上一天學。但大伯其實很聰明,腦子好使,算起賬來毫不含糊。記得我還小的時候,大伯家里有個豆腐坊,他和爺爺一起磨豆腐到附近的村里叫賣,那個時候都是肩挑的,一天下來累得腰酸背痛,大伯是主力,在我的記憶中,他從來沒有抱怨,總是那么樂呵呵的,每次賣完豆腐,大伯都會換點東西回來給我們,如蘿卜、桃子、西瓜什么的,現在不覺得是什么,可在那時候,我們是如獲至寶,歡呼雀躍的。
大伯很謙讓,他一生未娶妻生子,年輕的時候,家境很差,溫飽解決就是個大問題。為了下邊的弟弟妹妹,他主動放棄了到學堂里學習,專心幫著爺爺奶奶維持生計。父親排行老二,念了三年書,下面的弟弟妹妹也大都念了小學、初中,五叔叔還讀了高中。用父親的話,大伯把好的機會都讓給了他們。六七十年代,農村的孩子能入伍成為解放軍那是很榮耀的事情,村里給了他們弟兄五個一個名額,本來大伯是最符合條件的,公社的勞模,村里的積極分子,但他讓給了二弟,也就是我的父親。所以,在我的心目中,大伯的人格足可以稱得上偉大的。
在我的記憶中,大伯很少買新衣服,也就是過年的時候才讓奶奶給他扯上幾尺布,做身中山裝。上世紀90代后,家里條件改善了,他還是逢年過節才買上幾件衣服,一穿就是一年又一年,總是舍不得扔。大伯不怎么喝酒,但愛抽煙,尤其是農忙的時候,用他的話叫抽足了煙好解乏。他抽煙總是舍不得買盒裝的,一直用家里的煙葉卷著抽。家里養的雞下了蛋,他舍不得吃,除了給爺爺奶奶留夠外,都賣了換錢。但對我們,大伯是從來不摳門的,每年的壓歲錢,他都是早早地準備好,嶄新的錢總會讓我們晚輩們整個年都念他的好。我是家里、也是村里第一個大學生,趕上大學教育改革,一筆不菲的學費經常讓父親束手無策,多虧了大伯,平時一分錢都舍不得多花的他,每到該交學費的時候總是早早地給我準備好,還經常讓父親寫信,叮囑我在外邊要吃好穿暖,別苦了自己。
大伯孝順,奶奶病重的時候,他一直守候在跟前,和奶奶睡一張床照顧著。父親和叔叔們每天輪換照顧的時候,他總是不放心,非要一塊陪護,幾個月的時間,他瘦了很多,白頭發也更多了。前年奶奶走了,去年爺爺也走了,大伯變得更沉默了,老得更多了。大伯那皴裂的雙手、紫銅色的臉龐、花白的頭發、有點駝的背影,時常浮現在我的眼前。那是一個樸實無華的背影,一個默默承擔責任的背影,這背影將鞭策我做一個勇于擔當、樂于奉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