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在中國文化史上貢獻特殊,漢唐則在中國政治史上地位顯赫。宋儒重道德而輕功利,故跨越漢唐、回向“三代”。文化重于政治是宋人的基本判斷,而治政上取法三代是“法其意”(王安石語)。
宋時士大夫的社會地位
1、“焚香禮進士”,進士可以拜相,漢代必有軍功、封侯,唐時則依靠關隴集團和山東門第為其執政基礎,五代科舉“武人化”。
2、立誓碑,有“不殺大臣及言事官”的家法。 “同治天下”的政治主體意識
1、唐時門第舊族之外,皆為“江湖之士”、“寒士”,為政府所輕薄,無法與“門第”子弟平等競爭,故轉投藩鎮,于李唐王朝無真切的認同感。宋時相反,士人被政府重視,故士大夫有“擔當天下”的責任感。
2、“儒者在本朝則美政,在下位則美俗。”呂大鈞、呂大臨兄弟承張載之志建“鄉約”,范仲淹首創“義莊”,皆是從地方制度入手,以“禮”化“俗”。
3、“同治天下”、“共定國是”是宋儒士大夫與皇權之間的共識。
君權與相權之間
1、安石與神宗之間心志相契,“得君行道”,一如權相。
2、權相是宋代最突出的政治現象之一,哲宗時章惇,徽宗時蔡京,高宗時秦檜,寧宗時韓侂胄,理宗、度宗時賈似道皆是。
“國是”考
1、國是即當今之“最高國策”、“正確路線”。
2、北宋國是圍繞“變法”,在內政方面;南宋國是圍繞“和、戰、守”(李綱),在對外方面。人之進退、權之爭取與之相攜。
秩序重建
1、“圣人之道,有體有用有文”,以體用為政教之本。“圣人之術,修其身,治天下國家,在于安危治亂,不在章句名數焉而已。”
2、“說經以推明治道”,重在“得君行道”、重建人間秩序。
黨爭與士大夫分化
1、宋代黨爭與漢、唐、明、清不同的是源自士階層內部的分化與沖突。
2、“國是”法度化后,“朋黨”成為權相打擊異己的工具。一方是職業官僚集團,一方是道學集團,一方“安靜”守“成法”,一方尋求積極變革秩序,道學集團是以改革進取派的形象出現于歷史舞臺的。
3、趙宋崇儒之原因:(1)擺脫唐末、五代以來武人操縱政局的困境、穩定統治皆有賴于士階層。(2)民心望治心切,寄希望于“士”,上下相應。(3)尚文啟之,行而崇儒,前是一種政治選擇,后成為一種社會文化。 理學起于北宋,但至南宋方正式成立。經朱熹、張栻、呂祖謙、陸九淵等大力倡說,成為儒學的主流。“內圣外王”為統一體,故于一人而言,“內圣外王”在時間和精力上存在矛盾。在知與行上,朱熹說“論先后,知為先;論輕重,行為重。”在內圣外王上雖未見其言語,意見大抵應如是。 道學集團(道學朋黨)為改革派,官僚集團(臣僚朋黨)為保守派,兩者在歷史世界中的較量根本上是權力與利害的較量,體現為“位”的去留。道學派的問題,主要是:“自相推尊,患太過;與人無交際,患不及”,恃“道”傲人,宗派意識強烈,且有門人“偽”的問題。 孝宗對理學集團與官僚集團態度的前后變化,可見聯想皇權與學術的關系,政治與文化的關系,知識分子與執政者的關系,理想與現實的關系,以及歷史與時政,等等。一般認為,孝宗與光宗關系的破裂源自孝宗的“責善”與“吝權”。就本書言,孝宗對光宗沿用了高宗對他自己的做法,如果說其政治部署的三部曲尚好,則其在光宗的培養和引導上則存在巨大的疏忽和失誤,造成“國是”上的反調。但《宋史》還沒有看,不能作更多主觀的評說。 認同感主要來自密切相關的社會集體:如他的階級、民族和文化。儒家政治改革并不全出于“冷酷理性”的理想設計,而往往為君臣遇合的個人情感所激發。 孔子心中的“內圣外王”大致是“仁”與“禮”,即在“禮”的秩序下“仁”的功效才能發揮到“安百姓”與“博施濟眾”的極限。“外王”是由近及遠、由小及大的,可以在大大小小任何生活圈子中展開,通過“內圣外王”而變“天下無道”為“天下有道”。 余英時在后附的《試說儒家的整體規劃》一文中指出,法國哲學史大家哈多從希臘的“精神訓練”切入,指出古希臘、羅馬所謂“哲學”主要是為了在生活中實踐的,并不是如今人所了解的,僅僅是“一種簡單的理論談辯”。“精神訓練”的主要功用是使人自我轉化,提升精神境界,從關懷自我進而關懷他人和社會。哈氏的結論是:在古代西方哲學中,“實踐理性優先于理論理性”。哈氏對古代中國和印度學問都有所了解,尤其認同金岳霖的看法:中國哲學家都是不同程度的蘇格拉底。知識與智慧是和哲學家本人分不開的,因為他必須依照自己的哲學信念去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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