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笏園并不大,或者應該說今天保存下來的十笏園并不大,因外面在翻修,所以此次入園所走的是偏門。前行不久,即見有一戲臺,想起丁善寶藏書同時喜歡戲曲,他不僅自己編寫劇本,還親自設計服裝,常在家中組建戲班,每逢節(jié)慶,免不了請戲班來唱戲。樓臺在目,臺上無人,耳邊卻不自主地響起了“咿呀”聲,忍不住駐足多拍了幾張。然而此行重點是十笏園中的藏書樓——硯香樓,故直奔硯香樓而去。經過戲臺,始看見原來的正門,一切格局都在,只是多了景區(qū)常見的入口欄桿,只是因為正門前的一整條馬路都在翻建,所以暫時讓游客從側門進入。 小池照影 十笏園保存頗好,亭臺、樓閣、游廊等皆一步一景。途中路過深柳讀書堂,據說原為主人客廳,左有靜如山房,左有秋聲館,現(xiàn)在里面布置成了學堂模樣,一位蠟像先生帶著兩位蠟像學生在里面做讀書狀。讀書堂的名稱,出處為唐代詩人劉慎虛詩句“閉門向山路,深柳讀書堂”,丁善寶借此詩,意思是柳蔭中的堂屋正好讀書。過了深柳讀書堂不遠,即有兩層高樓,便是藏書閣——硯香樓。 深柳讀書堂 其樓格局為典型的藏書樓樣式,磚木結構,兩層硬山頂,前有小庭后有小院。前庭中間立有一塊太湖石,石后為小池,池中又有閣。此樓與小池、與十笏草堂為一條中軸線。硯香樓前對聯(lián)為“課子小書齋聊可借觀魚鳥,連家新仔圃何須多構湖山”,落款兒為“板橋鄭燮”。側有簡介,稱此宅原為明代嘉靖年間刑部侍郎胡邦佐故宅,幾經易手后,被丁善寶以重金購得,并于清光緒十一年(1885)在此宅基礎上修建了整個十笏園。 硯香樓前的對聯(lián) 為顯示硯香樓的藏書歷史,現(xiàn)在的樓中放置了幾個書架和文房四寶,室中有樓梯可以向上,但被欄桿攔住。硯香樓正中前后皆有門,穿過后,為一正在修建中的小院,說是“修建”而不是“翻修”,是因為正在建的小院是全新的,絲毫沒有舊建筑的部分。而硯香樓右邊同樣在翻建的小院,看得出尚有部分建筑體是舊的。從后面看上去,硯香樓二樓的窗戶仍然是空洞洞的,連窗框都未曾裝上,顯示翻建尚未完全結束的樣子。 給我一個小樓吧,順便把書也給我 十笏園前的小院右邊是春雨樓,簡介稱此樓雖為清建,卻有宋代建筑特點,當年電視劇《西游記》中豬八戒娶親一場就是在這里拍攝的。左邊為正在維修中的小院,中間以月洞門相隔,其月洞門上正好就是我欲尋找的“賸園”石匾,其背后為“紫氣東來”四字。拍完照片往外走時,始有閑情好好打量眼前的園林,以及讀一讀布置于各房間里的簡介。 硯香樓后部 前來十笏園尋訪,主要的目的之二,就是要找這個賸園石匾。于是在十笏園中,果真看到了賸園匾額,此額在四照亭后院的圓門之上。賸園本不是十笏園中的建筑,是什么原因來到了十笏園中,我沒能查得結果,但我知道賸園本是山東藏書家孫葆田的堂號。孫葆田的藏書處有山淵閣、問經精舍、山對齋等等,而今均無跡可尋,為了紀念這位藏書家,我只能來十笏園去瞻仰賸園這個匾額。 孫葆田撰《校經室文集補遺》民國劉承幹刻本 對于孫葆田的藏書事跡,李玉安和黃正雨編著的《中國藏書家通典》有如下的說法:“光緒十一年(1885)由安徽宿松知縣調任合肥縣令,以宋代名臣包拯為法,嚴正清明,民眾口碑頗好。光緒十六年(1890)主山東通志局總纂,主修有《山東通志》200卷,因對李鴻章有不敬之言,被排擠后辭官歸里。后主山東尚志書院、河南大梁書院、京師大學堂監(jiān)督。與王懿榮、陳介祺、羅振玉、高鴻裁等人為文字交。其先祖有藏書數(shù)萬卷,到葆田時已經散佚過半,任通志局總纂時,搜集了不少古籍。” 賸園之匾 孫葆田對于文獻學的貢獻如上所說,就是那二百卷的《山東通志》,當年編這部大志書并不容易。光緒十六年,山東巡撫張曜開設通志局,張聘孫葆田為《山東通志》總纂,然而正當孫葆田開展工作之初,張曜就病逝了,下一任巡撫當然不愿意續(xù)做上一任的半截之事,于是修志這件事被擱置了下來。這一停就是十幾年。到了光緒三十一年,楊士驤任山東巡撫重新開局修志,此次任命孫葆田和法偉堂同為總纂。 賸園匾后正在翻修 然而,沒過多長時間,法偉堂就在通志局病逝了,于是修志之事由孫葆田來獨任,但當時的修志條件并不好,重要原因是資金緊張,于是孫葆田決定不拿編輯費,并且自己出資到處跟人商議編志的細節(jié)。到了宣統(tǒng)三年,《山東通志》終于完稿,但是孫葆田卻在此書印出的前幾個月去世了,據說就是為編《山東通志》而累死的,因為這部書的確體量龐大,有620萬字之多,初刻本一部書就有128冊。 找到了賸園匾額,就在月亮門上 孫葆田自家藏書量也并不小,《山東藏書家史略》上說他:“少嗜學,其祖藏書數(shù)萬卷,至葆田散失過半,復有萬馀卷”;“葆田卒后,藏書散出。善本如明人奏議之類不少,盡售于北京書賈。濟南張景栻收得其查初白手批《杜詩箋注》。” 《孫明復小集》孫葆田序言 孫葆田也跟一些當時的著名藏書家有往來,比如海源閣主人所寫的《楹書隅錄》就是清孫葆田給該書寫的后序,而孫葆田自己的文集——《校經堂文集》則是清繆荃孫寫的序言,繆荃孫在此序中第一段就回憶了他認識孫葆田的過程以及孫在社會上的名聲:“荃孫昔年供職京師,曾于意園座中晤榮城孫佩南先生。詢知為丁卯同年,見其持躬端謹,出言爾雅,頗愛其人。城區(qū)內外未能常晤。戊子己丑,荃孫在江南,傳聞有合肥孫大令者,治獄精察,不避權貴,亢立聲聞天下,問其人,則佩南先生也。時先生早以修墓回籍矣。不特愛之,而且敬之。” 多少年前的劇照呢? 由此可知,孫葆田不但是位藏書家,同時也是個正直之人,正直且喜歡藏書,這種人太過難得,我真想說一句:這樣的人與吾戚戚焉,哈哈,我也覺得自己臉皮有點兒那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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