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砂行業在歷史上起起落落,發展到現在,出現了非常繁榮興旺的局面。紫砂壺起源,我認為有三個基本要素:第一宜興是丘陵地帶,有山有水,有豐富制陶原料與燒陶燃料(茅柴、松枝),這樣就誕生了陶瓷;第二從唐代開始,宜興的茶就做為貢茶,名揚天下,由于喝茶習慣的不斷發展,尤其到明代開始,沏泡茶的興起,紫砂茶壺就應運而生,所以陽羨茶事催生了紫砂壺,紫砂壺是為茶而生的器皿;第三,到宜興來的文人比較多,紫砂壺一開始除了它的實用功能以外,與文人的關系比較親密,這奠定了“紫砂藝術”的核心價值。 文人接觸紫砂后,將紫砂向“文人化”發展:把原有的“平民紫砂”、“宮廷紫砂”推向了具有紫砂研究價值的“文人紫砂”。文化人除了推薦、傳頌紫砂的文獻之外,也直接涉及或參與紫砂壺藝的制作。文人參與紫砂的另一主要方面即陶刻裝飾,歷來一直有“字隨壺傳,壺隨字貴”的稱頌。我一直認為文人題壺時,起題詩詞、書畫、鐫刻應合理地布局到紫砂茶壺上,應該是“切茗”“切壺”的融合。如果裝飾的內容與茶與壺不相關聯,純屬壺上有了添加,有的更是畫蛇添足糟踏了茶壺的藝術性。當今有很多人對陶文化、茶文化不作研究,不考究詩句的來龍去脈,參與純為掙錢。這就是顧景舟常說的用“蘿卜”來煨“肉”,肉與蘿卜一起燒,蘿卜的味道好,其實得益于肉味。就算書畫名家,如果不加思考在壺上作與茶與壺無關的筆墨裝飾,這也只能是茶壺上留下了某某名人的筆跡。 另外,我們的一些陶刻前輩,他的刻壺已是職業,刻法已程式化了,變成習慣性工藝裝飾,句子是老句子,裝飾也是老三套,變成行業里面一個品類的工藝品,刻得再細再精再好,也只是一件工藝品。詩、書、畫、金石結合在一起,關鍵要融為一體,要有鐫刻者的創造性,這樣才能真正提升紫砂壺的文化品位。 現在有很多人把設計看作是形而上,把制作看作是形而下,這種認識對紫砂藝術而言是不正確的。故現在也有大師,不愿提自己是工藝美術大師,而稱自己是美術大師,他怕工藝兩字。我認為,如果我拿工藝出來跟別人比,我在哪里都對得起這個稱謂的。不敢把藝術家的頭銜往頭上套,我清楚自己有多少本錢。 我寫書總結手工工藝傳統,談紫砂茶壺是如何做出來的。你不要怕自己是搞工藝的,我到哪里講話都說自己是搞工藝美術的。因為我有一個出發點,凡創作、制作,第一個想的就是要考慮到將來的出路及后果,即歸宿在哪里,做了干什么用。這個是我們搞工藝的一個最大的優點,也是最大的致命傷,這種思維往往阻礙了創作遐想空間。因為搞藝術的可以不用考慮藝術作品的具體用途。但是工藝是有實用性的,我們手工藝人對實用性是負有責任的。 紫砂行業也是一個“市場”,對于“市場經濟”需要冷靜看待,有真正藝術水平的評論家、鑒賞家不等于就是這個行業的購買者、收藏家。前段時間,很大一部分紫砂產品是禮品,吹的響、賣的好,虛高價格的攻關作用大。花錢的人不一定欣賞東西,欣賞東西的不一定花得起錢。所以,有責任心的人,須考慮自己的身份,對社會有一種責任感,就不光只有經濟的考慮。我一直認為價值不等于價格,今天的價格不等于明天、后天的價格,歷史長河會檢驗一切的。 紫砂圈內有人這么講:“現在我不賺錢到什么時候賺?現在趁人家還沒看懂,人家還沒搞清楚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差的,正好利用有利時機賺一把”。從經濟規律上講,他是掌握了經濟利益的規則,也沒差錯。但是我認為,現在要關注紫砂圈子里的主流與本體,一個行業里面要有一批注意自己的形象的人,這一部分不能亂。在樹干上什么都可以長出來,哪怕是生一點蟲子,有點蛀蟲都沒事,但是本體要健康。我們要把自己的形象樹好,做自己該做能做到的,我們的責任就在這個地方,歷史自有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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