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清末之末,廣州醫林中,以專研經方著名者有四人焉,當時稱為“四人金剛”,乃陳英畦、黎庇留、譚彤暉、易巨蓀是也.英公著述有《讀過傷寒論》、《讀過金匱論》《麻痘蠡言》三書行世。庇公著有《傷寒崇正編》。譚公為南??h舉人,號星緣,亦作星源,有無著述未詳。 醫林易公之著述余僅見此醫案一怢耳.易公,名慶棠,號巨蓀,亦作巨川,鶴山縣人,寓西關小半甫,榜其門曰“集易草蘆”。民國二年去世。其運用經方比之英庇兩公更為靈活。書未付梓,首見友人存手稿一冊。因借鈔一本,以資玩索。本省醫籍中以醫案為最少見,得此一冊,為本省醫林著述中生色不少。后學肆江蘇任之識。松原市中醫院推拿按摩科趙東奇 一 予自弱冠受先大父庭訓,即嗜讀神農、黃帝、扁鵲、仲景諸圣之書。然《傷寒》、《金匱》有體有用,尤極心摹力追,每于無字無方處著眼。爰將平日所治各證,自癸未至甲午,擇其與經旨相發明者,輯為一卷,名曰:《集思醫案》。其有不能發明經旨,雖能出奇制勝亦弗錄。 一宋元以后,劉、李、朱、張四大家,雖各有所偏,然擇其所長,亦可治病.予因經方駭入耳目,每借時方以取效。然切脈辨證法必衷諸仲圣,所謂以古文手筆為時文體裁,故集中亦錄時方一二。 一坊間所刊各醫案非失之膚淺,即失之附會,誠不足昭示學者取信后人,茲集中病證治法,運以精思,按合經義,惟成切實不尚浮華。 一時疫治法,前人用人參敗毒散、達原飲、防風通圣散等方,粵人患疫核,醫者照法治之不效。予于時疫一證,將仲圣欲言未言之旨,盡為補出,再以孫真人毒核為證,誠大快事! 一予前著有《集思醫編》,分類治病,時方在前,經方在后,為中人以下立法。其有言之未盡者,復以此集暢昭之,以為二三同學取法,非所望于傳世也。 一、 二、 三、 四、 五、 六. 七、 八、 九、 十、 十一、 十二、 十三、 十四. 十五、 十六、 十七、 十八. 十九. 二十. 二十二. 二十三. 二十四. 二十五. 二十六. 二十七. 二十八. 二十九. 三十. 三十一. 三十二. 三十三. 三十四. 三十五. 三十六. 三十七. 三十八. 三十九. 四十. 四十.寶華坊鮑少谷,有一女,患時疫,發熱惡寒,嘔逆,眩暈,有一核如雞子大,起在頭頂。予駭而謂之曰:“此部位甚險,幸治之頗早,未有誤服別藥?!眹谄湟云压?、蓖麻,蘇葉,片糖搗爛敷核。擬桂枝湯加紫草忍冬各五錢,服后啜粥出汗。翌日,擬小柴胡湯加升麻鱉甲,一連二服,下黑糞數次而愈。此癥初用桂枝湯者,以其未有口渴,舌苔如常人,毒邪未入里,故以桂枝從營衛以外托之也。 四十一.施瀾初老友有一婢,先起一紅點在手指,隨即有紅氣一條上沖手腕,遂起一核時人目為紅絲疔,發熱惡寒,頭痛。予囑其照上敷法,擬人參敗毒散加升麻、鱉甲、紅條紫草、忍冬,二服全愈。 四十二.龍津橋梁某,老友梁鏡秋同族也。其幼子起一核在腋下,發熱惡寒,嘔逆眩暈,口苦便閉。鏡秋囑其邀予診。予曰:“核在腋下,毒氣最易入心?!奔币擞盟幏蠛松弦陨纤懈魉帲么髣┧哪嫔⒘?,中用枳芍加桔梗紫草忍冬,入升麻鱉甲散18兩,連服數日全愈。 四十三.第三甫源張植臣,予之襟兄也?;家吆嗽谏俑?,寒熱,眩嘔,遍請治疫諸先生,或用刀針,或用鉗刮,食草頭及羚羊犀角大黃數服,病益劇。譫語,手足振,昏不識人,白日如見鬼。病已七日矣。梁瑞階內兄,與其弟桂南邀予往診,恐其病不可為,再三推卻弗得。姑以大劑升麻鱉甲散料二兩有奇,入紫草兩煎服。是夜即能睡,翌日,神色清爽,能辨人,惟核則堅如石,色青白,即用酒糟蓖麻蘇葉入,升麻鱉甲散敷核,復用當歸四逆湯,以蘇梗易桂枝,加紫草忍冬竹茹枳實,湯成去渣,入升麻鱉甲散兩煎少頃,一連數服散斷每日用輕二錢,其核軟,大而紅,再以前方加生北芪五錢,微流惡水即愈。核在少腹,毒氣最易入腎,此癥險癥已具,得愈亦幸矣哉。 四十四.吉祥坊陳婦患時疫,寒熱,眩嘔,口渴,有紅點小粒在足大趾,紅氣上沖至髀,起一核下少腹約二寸,予擬大劑四逆散,加紫草竹茹桔梗,入升麻鱉甲散料18兩服,翌日,復用四逆散,加桃仁紅花紫草竹茹花粉,仍用升麻鱉甲散如前,月事得通,毒從血解而愈。此癥多是毒入血分,治婦人以通月事為上乘,即仲師升麻鱉甲湯用當歸,鱉甲亦從厥陰著眼,厥陰肝藏血故也。仲師又有赤小豆當歸散治膿已成者,亦即此意。但散不能急辦,予見有核已成膿者,囑其以赤小豆(一)兩當歸尾而二兩濃煎代茶,至竹茹、蘇梗、紅花、紫草、鉤藤、蒺藜、歸須、忍冬通經活絡涼血之品,宜隨證加入。 四十五,予堂弟婦馮氏,有一核在髀,寒熱,眩嘔,小便疝如刺,每小便血從而下,辛苦異常。予囑其先服升麻鱉甲散兩,復仿熱入血室之列,用小柴胡去參夏,輕用生姜加紫草、桃仁、紅花、枳實、白芍,月事得通而愈. 四十六,予舊居在龍津橋二約,其橫巷有姓孔者,家小而貧者也。其妻患疫核在髀,寒熱,眩嘔,腹痛,有孕已足月矣。得病二日,即產一女,譫語,不識人.予聞之,送升麻鱉甲散18兩,二日服散三兩,諸癥退去,囑其先食粥,后食飯,數日后即食姜醋,半月后精神如平時,此癥若在小產或核在小腹多死。以上數條,諸法雖未盡備,然由此推廣之可以應用無窮,至若白虎承氣可以治者,即上所謂在腑之義,人人皆知,無庸多贅。抑予更有深義焉。仲師以百合狐惑陰陽毒合編,以其皆奇恒病,異流而同源者也。予見有吐蟲者,大渴引飲,囑其朝服升麻鱉甲湯,暮服白虎湯送烏梅丸而愈。亦見有病愈后起居坐臥不安,語言錯亂而為百合病者,予按百合法治之而愈。是又仲師言中之旨可以比例而得之也。若夫卒起即牙關緊閉,直視失音,昏不知人,頃刻即死,此又非人力所可挽救者。入藏即死,雖有奇方,奈之何哉?或曰:“疫者,天之所以罰惡人,勸善人也。先生通陰陽之秘,窮臟腑之原,此方一出,人事既盡,天道反無權矣.”予曰:“福善禍(謠)者,天理之常也;好生惡殺者,仁人之心也。設有人于此陷于水深火熱之中,必問其為善人為惡人而后救之,必非人情也。況病有在臟與在腑之不同,即藥有能治不能治之各異,則是以其可治者盡其道于人,其不可治者仍歸其權于天,如是而已.”客曰善。 四十七.甲午十月,羅孝廉容莊,患傷寒,往來寒熱,口苦渴。某世醫即醫蘇氏妾者,以下藥為主,利水次之,涼血又次之,秦艽紫草葵子用至七八錢,一連三服,大便日數十行,口仍渴,面青呃逆,眩暈。延予與譚星緣同診,其脈寸絕尺大,斷為正虛邪盛,法在不治。不謀而合。復請他醫,力抵予與星緣謬妄,謂為實熱,用三黃瀉心湯,是夜二鼓,病已危極,某醫仍力擔當,擬再進藥,訂方未畢,病已革矣。 四十八.龍中陳碩泉,友人黃貢南岳父也.年六十,體頗壯,初患足腫,服寒涼攻伐過度,甲午十月,忽見頭眩,心悸,嘔逆,水漿不得入口,氣上喘不得臥,手足厥冷,汗出。延予診視。予察其色,則青暗無神,診其脈則似無似有,純陰無陽。病甚難治。姑以大劑四逆湯救之.手足略溫,再投真武湯加吳萸湯,氣順嘔止。翌日,即能行動,食亦微有味,座中有同族者,奔走趨承,謂其平日壯實,不宜熱藥,即主家倩某世醫即醫羅孝廉者,某醫謂病在肝,不在腎,用一派疏肝活血之藥,一服氣喘,再服嘔,三服手足冷,汗不止而死矣。仲師云,委付庸醫,恣其所措。陳修園先生云,醫家苦于不知病,病家苦于不知醫,危哉。 四十九.甲午十月,從堂弟慶銅,患傷寒,往來寒熱,頭痛腰痛,口苦渴。其意以為房癆傷寒,生食草藥二服,觸發平日痰喘咳,氣逆不得臥,寒熱仍在,予擬小青龍湯,以能驅外邪而治內飲也。喘咳已平,惟午后微有寒熱,汗出即退,無頭痛口渴諸癥,予曰:“此乃假熱,宜導之歸源?!倍育埞菧?,一服即退。越數日,又復見寒熱,再投二加龍骨湯,不瘥,熱益甚。諦思良久,乃悟曰:“此癥初起往來寒熱,病在少陽,今寒熱退而復發者,是少陽之樞欲出而不能出也,宜助其樞?!睌M柴桂合湯去黃芩,重用防黨,加生北芪五(錢),一服寒熱退去,惟夜間仍有汗,再投二加龍骨湯二劑收功。 本書書內夾圈,系原著人自行圈點,又甲午大疫人皆謂黎庇留用升麻鱉甲湯存活甚眾,閱讀此書則知此方系易巨川所手訂,系與黎譚二公商定。同時所謂核癥。紅絲疔、鼠疫均是同一病癥,一掃諸書之謬。蘇任之讀后手記。 易公善用經方,議論之超脫,蓋學有溯源也。其治鼠疫用升麻鱉甲散,以鱉甲搜陰分之邪,升麻散肌表之熱,川椒雄黃以殺菌,較之人參敗毒散尤為安善,誠發前人所未發。欽佩之至! 程裕初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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