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詞中四聲,字有不能盡遵。字典《說文》讀本音者,蓋曲被弦管,必須聲韻和諧,歌者不至滯喉,聽者方能傾耳。如,四紙(指韻部,下同)之“是視市士仕恃雉”,三講之“項”,六語之“序”,七虞之“戶柱部杜”,十賄之“在待怠殆倍”,十一軫之“盡隕”,十四旱之“但悍”,十五澘之“限”,十六銑之“辯辨伴”,十七篠之“紹”,十九皓之“道抱燥鮑”,二十二養之“像象橡丈仗”,二十三梗之“靜靖幸倖杏”,二十五有之“舅臼”,二十六寢之“甚恁”,二十八琰之“簟玷”,二十九豏之“犯范”,皆上聲字,而歌者多唱作去聲,所打工尺,亦照去聲點定,是以詞中平仄亦間照歌聲填注,勿以不識字譏之。 21. 各詞編隸本宮調下各有先后。南詞先列引子,后列正曲;北詞亦楔子列前,只曲列后。仍各按字數多寡,以次編定。惟又一體詞則不拘字數,俱附于本宮調之后,以免凌雜。 22. 九宮譜所載諸詞,均未載明題目,致令讀者茫然,不能醒暢心目。今皆檢查各集,一一注出。其無題可注者仍闕之。又遇有故實可征,俱附見詞后。其止于評贊此句者亦闕之。 23. 引子只有底板,工尺歌之,不能如正曲之悠揚綿邈。凡遇引子長調,均照正曲加板以暢歌喉兼盡詞意。 24. 前刻詞譜,每詞后各列方圈為譜,照本詞字句,每一字左注四聲,右填工尺。原為初學程式,細思之,尚欠精當。蓋四聲隨字平上去入,本有一定之聲,而工尺隨音宮商角羽,初無一定之字,假如一調連填二詞,其調名同、字數同、句韻同,四聲陰陽俱同,而以笛板配合工尺,則迥不相同。蓋平仄一字一注,而工尺則須接連上下數字音聲而統按之也。僅此工尺上四合等十字,參互交錯以譜南曲之九宮十三調、北曲之六宮十一調,無一不合,無一而同者。人籟本乎天籟,聲無形而律有準也。今譜工尺皆注本詞字右,乃此一詞之工尺,非此一調之工尺,學者于照依四聲陰陽字面,填成一闋之后,必須招集知音另譜工尺,方能諧協,勿鼓膠柱之瑟也。 25. 古譜曲之法,一均七聲,均之為言韻也。古無韻字,猶言一韻聲也。其五正聲(除去半宮半徵而言)皆可為調。如葉之樂章則止,以起調一聲為首尾,其七聲(兼半宮半徵而言)則考其篇中上下之和,而以七律參錯用之,初無定位,非曰:“某句必用某律,某字必用某聲?!钡弥褂诒揪麑m不與焉耳。然古樂先有詩而后有律,而今樂則先有律而后有詞,故各曲句之長短,字之多寡,聲之平仄,又各準中原音韻,所謂:仙呂宮則清新綿邈,越調則陶寫冷笑者,以分葉之。各宮各調部署甚嚴,所謂聲之一均他宮不得與者也。錄其宮調于左(下): 仙呂宮清新綿邈 南呂宮感嘆傷悲 中呂宮高下閃賺 黃鐘宮富貴纏綿 正宮惆悵雄壯 道宮飄逸清幽 以上六宮 大石調風流蘊藉 小石調旖旎嫵媚 高平調條拗滉漾 般涉調拾掇坑塹 歇指調急并虛歇 商角調悲傷宛轉 雙調健捷激裊 商調悽愴怨慕 角調嗚咽悠揚 宮調典雅沉重 越調陶寫冷笑 以上十一調 26. 唐宋樂譜,如鹿鳴三章,皆以黃鐘清宮起音畢曲,而總謂之正宮。關雎三章,皆以無射清黃起音畢曲,而總謂之越調。今譜曲者于北黃鐘《醉花陰》,首一字亦以黃鐘清,六譜之下,卻每字隨調以葉而即為黃鐘宮曲。沈括所謂凡曲止是一聲清濁高下,如縈縷然,正此意也。北曲和以弦索,曲不入律,則與弦索相戾。故作北曲者,恪遵宮調不敢廢。南曲只于按拍,故作南曲者,不問宮調孟浪混填,幾于無可措手。此余《碎金詞譜》南北宮調之不容不分別清犁也。至于一詞而分屬數宮調,則又所謂一均七聲,皆可為調,第易其首一字之律,而不必限之一隅者也。故南仙呂宮、北仙呂調,皆有《聲聲慢》,南仙呂宮、北仙呂調,皆有《望遠行》,南大石調、南正宮皆有《鶴沖天》,北仙呂調、南正宮皆有《洞仙歌》。而《引駕行》一調,北屬仙呂、中呂,南屬南呂,且三收焉。柳耆卿樂章集一調數詞,分屬數宮調者皆自為注出,總以首一字工尺所屬宮調為準。今譜南曲雙調多與仙呂出入,亦其變也。此宮調之大概也。 27. 此譜共南北二十四宮調,記四百四十九調,五百五十八闋。凡九宮譜原錄詞調俱有者,則于調首以“原”字識之。九宮譜有調無詞,而各詞自注及有宮調可按者,以“增”字別之,其九宮譜所未載及并無宮調可查,現為補度工尺者,以“補”字記之。 28. 是譜之刊,專為率爾操觚不諳宮調、不遵律呂者,道以軌、則。若一一過于拘泥,誠恐學者視倚聲為畏途,果有清詞麗句,妙合天然,亦不妨略事通融。惟每調必須專從一人之詞為定體,四聲縱難并講,而平仄不容游移,此為不易之格。 29. 笛只六孔,要吹出工尺上一四合凡六五乙等十字,分為乙字、正宮、六字、凡字、小工、尺字、上字等七調,乙字最高,正宮次之,六字、凡字又次之,上字最低,尺字次之,惟小工調為高低適中。今之詞曲,皆以小工調為準,而于工字所起之字,即為調名。如:乙字調系在小工調乙字上起工,即名乙字調;正宮調于小工調五字上起工,即名正宮調;六凡尺上各調,皆于小工調六凡尺上各字上起工。北曲有乙凡一三字,南曲不用,以此分別。按《宋史·樂志》,有勾字最高,為蕤賓之聲,今譜無勾,而有乙,亦最高,疑乙即勾字之訛也。附笛圖于后:? 2015年11月27日夜記: 《碎金詞譜》凡例至此終,其中音韻學、樂律學知識動用不少。音韻是小學的重要組成,今人不當以此為畏途。凡例中的思想很清楚,曲牌并非固定不變的曲子往里填詞,律和工尺聲腔是不一樣的。至于清代的宮調,自然和唐宋的燕樂二十八調相去甚遠,畢竟千年之隔,變化太大。不過宮調聲情至今仍為選詞牌曲牌的重要參考。 乙字和勾字,是作者主觀猜測,學界已有共識,姑尊原著錄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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