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陽明病,脈浮而緊、咽燥、口苦、腹滿而喘、發熱汗出、不惡寒反惡熱、身重,若發汗則躁,心憒憒(公對切)反譫語;若加溫針,必怵惕煩躁不得眠;若下之,則胃中空虛,客氣動膈,心中懊憹。舌上苔者,梔子豉湯主之。”
陽明病,脈浮而緊、身重,這是里熱外熏;腹滿而喘、發熱汗出、不惡寒反惡熱,為熱入陽明;咽燥、口苦,為熱在少陽。此屬二陽合病。脈浮而緊,發熱汗出不惡寒反惡熱者,為表邪入里,里熱外蒸故脈浮,表部濕重故脈緊。若為寒邪束表,脈浮緊者法當惡寒無汗。此證發熱汗出,為里熱外越,熱越濕困,濕氣困于表部,阻礙氣血運行,故身重。“陽明病,脈浮而緊、咽燥、口苦、腹滿而喘、發熱汗出、不惡寒反惡熱、身重”,此證可與白虎湯,如219條“三陽合病,腹滿、身重,難以轉側,口不仁、面垢、譫語、遺尿。發汗,則譫語;下之,則額上生汗、手足逆冷;若自汗出者,白虎湯主之”。若發汗,徒損其表部津液,表陽虛則躁動,不僅沒有減輕病情,反而出現神昏譫語;心憒憒反譫語,憒是昏憒、昏亂的意思;心潰潰是昏亂不安,神智錯亂;反譫語,是倒裝句;按照次序應該是“若發汗則躁,反譫語,心潰潰”,把“反譫語”放在“心潰潰”之后,是強調譫語;譫語是說胡話,不僅心潰潰昏亂不安,而且說胡話,這是發汗造成內外兩傷,熱勢加重,外傷津液則躁動不安,內傷津液則神昏譫語;譫語為邪熱擾心,津虧熱盛,神志不清,故心憒憒反譫語。若加溫針,必怵惕煩躁不得眠;“怵”是恐懼,“惕”是動惕,如經曰“筋惕肉瞤”、“經脈動惕”、“惕而不安”。若加溫針。以火劫發汗,大汗出傷損心氣,心陽虛則驚恐、心陰虛則發煩,這是汗出過多造成了陰陽俱虛,故怵惕煩躁不得眠。陽氣虛則怵惕,陰氣虛則煩躁不得眠。若下之,則虛其胃氣,表熱乘虛入里,與正氣相搏,出現客氣動膈,心中懊憹,虛煩不寧。舌上苔者,應是舌苔白,是邪熱客留上焦胸膈之象,梔子豉湯主之。梔子豉湯為少陽之劑,具開郁清熱,宣邪外出之功,用于發汗或吐下后,胃中空虛,客氣動膈,心中懊憹之胸膈郁熱證。為什么說舌苔白是邪熱客留胸膈呢?《金匱要略》曰:“舌黃未下者,下之黃自去”,《傷寒論》230條曰:“……舌上白苔者,可與小柴胡湯”。由此兩條可知舌苔黃是胃腸有熱,舌苔白是胸膈有熱。舌苔黃是胃中實熱上熏于舌,胃中空虛則無實熱上熏。此證為“下之胃中空虛”,既已下之,則胃熱應去,故舌上苔者,應為白苔。客氣動膈,心中懊憹,是熱郁胸膈,為梔子豉湯主之。
梔子豉湯方:梔子9g(擘)、香豉12g(綿裹)
用法:上二味,每二副藥以水800毫升,先煮梔子,得500毫升,內豉,更煮取300毫升,去滓,分為二服,溫進一服,得吐者,止后服。
222.“若渴欲飲水,口干舌燥者,白虎加人參湯主之。”
上一條若下后心中懊憹者,是下后胃中空虛,熱在胸膈的梔子豉湯證;此條若下后渴欲飲水,口干舌燥者,是下后熱在心脾,心開竅于舌,脾開竅于口,心脾陰血被傷,故出現口干舌燥。以白虎湯清心脾之熱,加人參補心脾之血。
223.“若脈浮、發熱、渴欲飲水、小便不利者,豬苓湯主之。”
若下后脈浮、發熱,是陰氣受損,血熱陽浮。渴欲飲水、小便不利,是邪入少陽,熱結膀胱。若是邪入陽明,胃腸有熱,則當小便數。此渴欲飲水、小便不利者,是熱傷腎陰,下焦水熱互結。陰虧則血熱,陰虧血熱、水熱互結在膀胱,則膀胱氣化不利,故出現小便不利。水熱互結在下焦,阻遏津液上行于口腔,故渴欲飲水。此條證候的病機是陰虧血熱、水熱互結于下焦,治法以豬苓湯育陰清熱利尿。
此條有脈浮發熱,為什么不解外呢?因為渴欲飲水,小便不利,這是內熱傷血,陰血不足,故不能解外,而以豬苓湯育陰利尿泄熱,使內熱從小便出。這和第225條“脈浮而遲,表熱里寒,下利清谷者,四逆湯主之”之脈浮表熱而不解表,是一樣的道理。225條之“脈遲下利清谷”是里部虛寒,223條之“渴欲飲水小便不利”是下焦虛熱,這兩條脈浮而不解外,都是因為里(內)虛。里虛者法當救里,如果解外則里部更虛。里為本,外為標,治病固本是基本原則。
豬苓湯方:豬苓3g(去皮)、茯苓3g、澤瀉3g、阿膠3g、滑石3g(碎)
用法:上五味,每三副藥以水800毫升,先煮四味,取400毫升,去滓;內阿膠烊消。溫服140毫升,日三服。
224.“陽明病,汗出多而渴者,不可與豬苓湯。以汗多胃中燥,豬苓湯復利其小便故也。”
陽明病,汗出多而渴者,是胃腸有熱,熱在中焦,胃熱迫汗故汗出多而渴。胃熱迫汗則亡津液,亡津液則胃(腸)中燥,大便因硬,故不可與豬苓湯復利其小便。胃(腸)中燥熱或也有小便不利者(如242條),乃是胃熱傷津,化源不足的小便不利,當與下焦水熱互結,膀胱氣化不利的小便不利相鑒別。下焦水熱互結者,也會有口渴,乃是氣機被阻,津液不得上承而口渴。此汗出多而渴者,是熱盛傷耗津液,胃(腸)中干燥,亡津液故口渴,所以不可與豬苓湯復利其小便,若利小便則更竭其津液。
225.“脈浮而遲,表熱里寒,下利清谷者,四逆湯主之。”
脈浮而遲,浮主表熱,遲主里寒。下利清谷者,是胃腸寒甚,不能腐熟水谷,故水谷不化,水寒浸漬大腸故下利清谷。下利清谷為里部寒甚,雖有表熱,也不能發汗,當急溫其里,四逆湯主之。
此脈浮表熱是真表熱,不是假表熱,假表熱者應為脈沉微。脈遲是里陽虛弱,脈遲里寒下利清谷是真寒。因為下利清谷,是胃腸虛寒不能消化水谷,所以當先溫里,四逆湯主之。如果不先溫里,而先攻表,會出現什么情況呢?張仲景曰:“下利清谷,不可攻表;汗出必脹滿”,攻表損陽,里陽更虛弱,汗出必脹滿不能食。
所以表熱里寒下利清谷者,應當先溫里救虛。桂枝人參湯證表里并治,是因為其證沒有虛寒到下利清谷的程度,所以可以表里并治。
226.“若胃中虛冷,不能食者,飲水則噦。”
經曰:“陽明病,不能食,攻其熱必噦。所以然者,胃中虛冷故也。”胃中虛冷,不能食者,不僅攻其熱必噦,而且飲水亦噦。可見胃中虛冷,陽虛不能化水,不僅不可攻之,而且不能飲水,因為胃中虛冷,里陽虛弱,不能消化吸收排泄胃中水飲,必寒飲內停,若再飲水,則腸胃中水滿而溢,故飲水則噦。此當以甘姜苓術湯法溫里利水。
227.“脈浮、發熱,口干、鼻燥、能食者則衄。”
脈浮、發熱為太陽有熱,口干、鼻燥為少陽有熱,能食為陽明有熱,三陽俱熱而能食,能食則助熱,熱盛則迫血妄行,鼻腔最易動血。可與桂枝加葛根湯加石膏。
能食則為腹中熱。經曰:“腹中冷,當不能食”。那么與腹中冷不能食相反,能食則為腹中熱。如果腹中冷而反能食者,則為除中,必死。此條雖然為腹中熱,但是脈浮為氣機向上,所以不可攻下。
此條與第225條對比,225條是表熱里寒,此條是表里俱熱。
228.“陽明病,下之,其外有熱,手足溫,不結胸,心中懊憹,饑不能食,但頭汗出者,梔子豉湯主之。”
此條“陽明病下之”,與“不結胸”怎么聯系到一起呢?陽明里實,法當下之。攻瀉陽明之熱,必不會結胸。所以此條所謂“陽明病”,不應是陽明病證。如果是陽明病證,也應該是太陽與陽明并病或少陽與陽明并病,這樣才能理解“下之,其外有熱”。也就是說,外證未解而反下之,才能與“不結胸”有關系。所以此條“陽明病,下之,”應是少陽熱郁證下之。其外有熱,手足溫,是熱在少陽,下不得法。通常下法只能通達里部,不能通達半表半里部。不結胸,心中懊憹,是胸中沒有實邪,沒有熱與水結,為下后傷津,胸中虛熱擾心,故心中懊憹。饑不能食,是虛熱擾胃,胃津不足,不是胃氣實熱。胃氣實熱者當能食。但頭汗出者,是胸中津液不足,胸膈中之郁熱不能外散,只能上越頭部故但頭汗出。
此條可以讀出,梔子豉湯主熱郁胸膈而無有形實邪的上焦虛熱之證。
229.“陽明病,發潮熱、大便溏、小便自可、胸脅滿不去者,與小柴胡湯。”
陽明病,發潮熱,“潮熱者實也”。此實熱在何部呢?若為陽明實熱,當小便數、大便硬。今反大便溏,小便自可,自然不是陽明里熱。大便溏應為脾虛水谷不別。若為脾胃虛寒水谷不別,則應小便不利,且不應有潮熱,因為潮熱為實熱。潮熱并胸脅滿不去者,是肝氣實熱,此為肝強脾弱,脾被肝克,脾氣不足故大便溏。那么大便溏而胸脅滿不去者,就是肝脾不和。此條突出癥狀是胸脅滿不去,是小柴胡湯證的主癥,故與小柴胡湯,疏肝健脾,清解少陽熱郁。
230.“陽明病,脅下硬滿,不大便而嘔,舌上白苔者,可與小柴胡湯。上焦得通,津液得下,胃氣因和,身濈然汗出而解。”
陽明病,脅下硬滿,不大便而嘔,是水氣聚結在脅下,阻遏肝氣通達,肝氣郁滯影響胃脘,則胃(脘)氣不得下降,津液不得下行,故不大便,胃氣不降而上逆則嘔。此嘔是肝氣郁熱擾胃所致。此證脅下硬滿,不大便而嘔,舌上白苔者,是邪在少陽。若為邪在陽明,當為腹滿。所以此條冠以陽明病,和其它冠以陽明病的條文一樣,應是在陽明時辰上得病,而并不一定是陽明病證。此證“不大便而嘔”并不是陽明病證胃中燥熱不大便,也不是胃熱上沖而嘔,而是上焦不通,肝氣不疏,影響到胃氣不降而不大便,其嘔是胃虛而不是胃實。故可與小柴胡湯疏解少陽,健脾益胃。少陽得疏則上焦得通,津液得下,胃氣因和,大便自調,其嘔自止,故身濈然汗出而病隨汗解。濈然汗出,在此是迅疾汗出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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