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紫的詩歌眼睛之八)清荷鈴子詩歌:生命就是草葉那曲線的形式 女詩人清荷鈴子的散文詩《誰能讓這個田野瘋狂?》(35章),體裁上雖然是散文詩的形態,但其巨大濃厚的詩意漲破它所歸屬的體裁,像一片青青草地展現我們眼前,像一排聳起的樹林呈現在地平線上。它就是詩,是最自然最茁壯最蓬勃的詩的狀態。 這是一片完整的曠野,由女詩人用她的心靈與眼睛開墾出來。 這是一片曠野上完整的生活,是一個人與曠野之上生命共處的一生,是一個人正值豐茂的青春……她身體的血液和土地上的水共同流動,并融為一體。所以她能聽到玉米的尖叫,她能感受到來自土地上的生命共同的憂傷。她感受到黑暗,和黑暗中光亮的隱響。 在這次抒寫歷程中,她完全將生命與心靈交與這片土地。她蘊積了自己生命中的幾乎全部經驗與哲理認識,對這片生養我們的曠野發出疑問,并試圖作出回答。詩人的經驗也許年輕,詩人對世界的認識也許尚構不成更深哲學意義上的系列與完整,然而它足夠使這片曠野上的生命安身立命,使生命幸福地生活在巨大的詩意中。 在這片土地上,她體悟愛。愛情或許是變幻不定的風景,而曠野上的生命喧響是一種永恒。只要在這里,世世代代的人們都可以聽著它們: “那里有滿坡的杜鵑花、靜默的烏鴉、啁啾的雀鳥、瘋長的狗尾巴草。我總是很笨拙地看到它們在陽光中漫步,我確認能看到這樣的物事在那湖面上閃耀了一個早上。” 她確定了自己愛的態度: “‘物來則應,過去不留’,有多執著,就有多寒冷。放棄一次堅硬的愛和辛苦的旅程。” 詩人肯定也有過因愛而傷的心跡吧。因為愛不是世間凡物,經營它是艱辛的。詩人心中的愛情,塵世有嗎? 在這片土地上,她體悟生。土地充滿良善的愿望,土地是最值得永遠信賴的。它竭力供給人類,不說一句謊話。土地里的生命有最真誠的品質,它們在土地里取得自己需要的東西,沒有一個泥土里的生命妄想在曠野上稱王稱霸: “我給這泥土里的萬物一個祝福性的擁抱,它們手里從來沒有鐵的東西可以炫耀,更沒有可殺人的舌頭到處搖晃,它們很優秀。我祝福它們在泥土里一直好運,我不需要它們為生活負擔什么。” 詩人對生長在田野里所有醒目與細小的生命投入自己體察與深入的愛。詩人進入一只蝴蝶,一只受到刀俎的魚,進行瞬時間的生命思索: “我不能移動,我不再移動。就這樣我在他們的稱盤里,由上帝對我做了一番衡量和選擇。” 生命之痛是注定的嗎?誰能解決生死中巨大的矛盾?也許,生命應對強力與重壓只有采取一種韌性,詩人是這樣選擇的: “我需要一面墻,一面哭墻,一面能讓我再次躲進去的土墻。” 在這塊土地上,她禪悟死亡。通過永恒的土地我們和死亡達成勾通。如果沒有這種勾通,我們永遠不能平靜地站在死亡面前,我們畢生是一個膽怯的茍活者,并將畏縮地站在它面前,像一個被縛的犯人那樣。在這種思考與勾通里我們變得勇敢,因理解并溫暖了死亡而使生命更有熱度與意義。那里有我們無數的親人。那里并不寒冷。這片土地永遠是溫暖的: “當死亡來臨,我有些饑餓。我想到那間黑暗的小屋看看,想知道那里面,是否有一種永恒的東西供我差遣。我想那里面有花、有水、有愛情,有舒緩的音樂。” 詩人的愛或許柔弱,然而猶如一株青草,在陽光與空氣下找到最合適的位置與彎曲的姿態。她使我們明白:生命就是草葉那曲線的形式。 這組詩章語言自由妖嬈,時而以翅膀懸浮于詩意之上,時而以魚鰭潛入生活的地層,使讀者在感受飛翔的同時清晰地看見大地上的房屋和炊煙。 整組散文詩充滿生命的熱烈與蓬勃,滲透著詩人的機智與體悟,充分展示了詩人對生、死、愛,以及過程的態度,是一次凝聚了詩人生命精華的詩性傾訴與摩寫。詩人通過這篇曠野之舞,對世界與人生作出了自己比較完整的回答。當然,吾生有涯,而知無涯,隨著作者人生體驗與閱讀思索的深入,這曲曠野之舞一定將更具詩學兼哲學意義的完整與成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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