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國駒教授為 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學高等研究所所長、新加坡世界科技出版公司總裁,本文經潘教授授權在“科學網”發表。——胡升華
潘國駒教授
有時候他老實地對我說:“聽不懂”。聽不懂,這三個字給我很大啟發
盡管楊振寧后來與實驗物理無緣,但他內心是重視實驗物理的
今年諾貝爾物理學獎日前揭曉,三位英美科學家戴維·索利斯( David J. Thouless )、霍爾丹( Duncan M. Haldane )和科斯特利茲 ( J. Michael Kosterlitz )獲獎。獲獎理由是“理論發現拓撲相變和拓撲相物 質”。其中,戴維·索利斯獨享一半獎金。
令人遺憾的是,這個獎對戴維·索利斯來說,顯得遲了些,因為他得了輕微的老年癡呆癥。七年前, “光纖之父”高錕( Charles Kuen Kao ) 獲得諾獎時,同樣也得了老年癡呆癥。難免令人唏噓。
戴維·索利斯曾在1965 年至 1978 年間擔任伯明翰大學數學物理學教授,是漢斯·貝特 (Hans Bethe) 和魯道夫· 佩爾斯 (R.E.Peierls)的弟子,他最重要的工作包括獲得諾獎的工作都是在伯明翰時期做的。他是我的老師 , 也是好友 , 我和他有過較為密切的交往,他是一位謙虛好學的紳士。在 和他當年的交往以及后來的聯系中,我覺得有以下幾寫點值得我們關注,而這些特點和楊振寧很相似。
首先,他和楊振寧一樣,雖然是一個物理學家,但都非常重視數學,有很扎實的數學基礎。楊振寧家學淵源,父親楊武之就是著名的數學家,另外,楊振寧和數學大師陳省身也有著密切的友情,這些都是“助緣”。戴維·索利斯有很強的數學天分,這對他后來的物理研究非常有用。因為拓撲學(Topology )原本是現代數學的一個重要分支,研究物體在連續變形下不變的性質,但后來逐漸滲透到整個量子物理學領域,成為研 究分析物質世界連續性和連通性的重要數學方法。我認為,如果沒有扎實的數學基礎,他是不可能取得這般成就的。
其次,他在研究上不跟風,不隨波逐流,具有獨立思考的能力。這一點,我覺得非常重要。
第三,他非常重視實驗結果,這一點和楊振寧很像。任何理論都離不開實驗。楊振寧曾追隨美國物理學家費米 (E. Fermi )。他本來想跟費米 做實驗物理學的研究,可是那個時候費米的實驗室在阿貢 (Argonne) ,當時是保密的,楊振寧不能進入。所以費米推薦他先跟泰勒( E. Teller )做 理論工作。盡管楊振寧后來與實驗物理無緣,但他內心是重視實驗物理的。戴維·索利斯也是這樣,心里一直掛著實驗物理這一塊。
第四,戴維·索利斯非常好學,對新事物永遠充滿興趣,與他專業無關的研討會,他總是去聽,他想了解其他科學領域的最新動態。當然,他是人,不是神,不可能什么都懂,有時候他老實地對我說:“聽不懂”。聽不懂,這三個字給我很大啟發,很多事物都是從“不懂”到“懂”的。
第五,我在伯明翰大學期間,就發覺他是異常勤奮的人,工作到最后的人總是他。他是一個典型的謙謙君子,訥于言而敏于行,他上課的口才不怎樣,但樂于私下聊天。所以,“下午茶”時間,就是我們交流的最好時段,我在“下午茶”時間段,從他身上學到很多東西。
楊振寧教授是索利斯的偶像之一。2007年10月31日至11月3日,我們在新加坡舉辦慶祝楊振寧八十五歲生日學術會議的時候,戴維·索利斯特地前來參加,做了一篇題為“拓撲量子數和物質相變”的學術報告,深受歡迎。此外,他也親自撰寫和參與編輯了兩本由新加坡出版的高水準的著作《40 Years of Berezinskii–Kosterlitz–Thouless Theory》(貝雷津斯基理論 40年)、 《Topological Quantum Numbers in Nonrelativistic Physics》 (非相對論物理中的 拓撲量子數)。這兩本書他花了很多心血,也成為了科學專著的重要作品,他此次獲頒諾 獎,更加 提升了這兩本著作的權威性。
現在的青少年很多接受的都是應試教育,戴維·索利斯做學問、 搞科研的一些獨特作風,值得我們的青少年細心體會,努力學習。
相關專題: 2016年諾貝爾獎
轉載本文請聯系原作者獲取授權,同時請注明本文來自胡升華科學網博客。 鏈接地址: http://blog.sciencenet.cn/blog-980214-1009267.html
上一篇:紀念李蔭遠先生!